“开门红”背后有风险

向松祚

自从4月15日发布了一季度经济数据之后，“开门红”“企稳回暖”“触底回升”等评论不绝于耳。诚然，单从数据来看，6.7%的增速以中国标准看虽不高，但在世界范围看却难能可贵。全球经济继续弱增长，多个国家负增长，只有美国算是一枝独秀，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能够取得6.7%的季度增速，实属不易。

然而，我们需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这6.7%的增速是如何得到的？社会融资增量高达6.59万亿元，银行贷款增加近5万亿元，增速均超过了《政府工作报告》设定的13%。按照目前的增速推算一下，难道今年社会融资总量要到20多万亿、银行贷款要到16万亿乃至20万亿吗？说起来仍然是稳健的货币信贷政策，实际上却已经非常宽松甚至极端宽松了。如果仅靠货币信贷刺激投资、强拉经济，这与2008年之后所谓4万亿刺激政策有什么区别呢？这种增长如何能够持续？

现在一些政策看起来有些自相矛盾。比如，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今年改革的首要任务，“三去一降一补”（去产能、去库存、去杠杆、降成本、补短板）是重中之重。这是非常正确、非常及时的举措。但是，当企业面对很容易获得的海量信贷资金或社会融资时，还有心思和动力去产能吗？

我们必须深刻认识到，过剩产能背后是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和环境的极大破坏，以及银行体系潜在的大量不良贷款或坏账。近几年，银行不良贷款快速上升，金融风险持续显现，潜在坏账必然吃掉银行的资本金。如果继续依靠海量社会融资和信贷资金强拉经济增长，必然会继续制造过剩产能、浪费投资，金融风险也将进一步加大。

更重要的是，中国经济的根本性困难绝不是靠海量融资和信贷能解决的。中国经济的根本性困难是什么？从供给角度看，除了产能过剩，还有教育、医疗、科研、创新、公共服务等领域供给严重不足，“三去一降一补”中的“补”，就是补这些行业的短板。试想，产能过剩行业高达数万亿乃至十几万亿的浪费投资，如果当年能投到教育、医疗和创新上，将会解决多少问题？然而，教育、科研等领域短期出不了GDP、出不了政绩，更没有高楼大厦、重大项目那么吸引眼球，所以政府官员不会优先考虑。

再从需求角度看，中国经济的根本性困难是绝大多数老百姓的收入水平还很低，加上收入差距和贫富分化日益严重（重要原因就是房地产泡沫），教育和医疗负担沉重。这些问题仅靠海量融资和信贷如何解决？何况信贷很难流入真正需要资金的行业和企业里，所以一方面是信贷洪水泛滥，另一方面是融资难、融资贵问题始终存在。

因此，只有正视根本问题，保持战略定力，矢志推进改革，坚定创新引领，中国经济才能真正摆脱“大而不强”的困境，真正实现提质增效，增加GDP的含金量。仅靠货币信贷强拉或“吹出来”的GDP是没有多少含金量的，甚至是资源和财富的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