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是形象的艺术
2016-04-29丁忠书
丁忠书
写作是什么?
写作有难度。其实,写作也不是什么“高难动作”。
写作即是抒发感情,表达思想。但,一定要借助形象。
高尔基说:“艺术的作品不是叙述,而是用形象、图画来描写现实。”
那么,什么是形象?
我们认为,形象就是个别,就是具体,就是画面。个别的、具体的、画面的东西就是形象。
在作品中,每一个人物、物体是一个形象;每一个自然景物是一个形象;每一个生活的具体场面、环境也是一个形象。
人物、景物、场面、环境,一切有形之物体都是形象。
我们要抒发感情,表达思想,就要从具体的人、具体的事、具体的画面入手,创造具体、生动、真实、可感的、具有审美价值的生活图画——形象。
打个比方:形象是花朵儿,花朵所散发、所弥溢的芬芳就是思想情感。
教科书中的课文,潜藏着写作的无尽矿藏,是写作至为宝贵的借鉴。
“画面”连缀显深情
我们先来看看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部编版七上《语文》第4课)。
天净沙·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这是一篇抒情作品,仅28字,短短的28字中排列着10种事物。
其中前3句,就写了9种景物——“藤”“树”“鸦”“桥”“水”“家”“道”“风”“马”,一字一词,一字一景,可谓惜墨如金;且9种事物前分别冠以一个修饰语——“枯”“老”“昏”“小”“流”“人”“古”“西”“瘦”。
这9种本是互不相干的景物,就是有形的可感的具体形象,这些形象构成一幅又一幅画面,这些画面的连缀,就像是电影的镜头,一个一个地推进着——
枯藤缠树、树上落鸦;小桥下流水、水边住人家;古驿道上、西风瘦马……
最后残阳夕照,这深秋的村野图上,一位漂泊天涯的游子愁肠绞断,却不知自己的归宿将在何方……
几多漂泊天涯游子的悲哀,几多漂泊天涯游子的愁思!
像这种由画面构成形象,由形象触摸作家内心世界的文章,在教材中俯拾皆是。
下面,我们再看看朱自清先生的《春》。(部编版七上《语文》第1课)
在作者笔下,春天就像一幅幅美丽的图画。课文描绘了五幅春日图景——
春草图(草报春);春花图(花争春);春风图(风唱春);春雨图(雨润春);迎春图(人迎春)。
这五幅图画就是五幅“特写”,画面感极强,可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以“春花图”为例——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儿;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读这段精彩至极的文字,桃花、杏花、梨花,各不相让、竞相开放地可爱地摇曳在我们眼前;桃花、杏花、梨花,五彩缤纷、鲜艳夺目地逼真地生动着我们的视野。成千成百蜜蜂低吟,大小的蝴蝶翻飞。遍地的野花活泼调皮地明艳着……
用诗一样的语言符号,画出了一幅幅形象的图画。“把美的情致注了进去,几多诗意,几多春色,便从一幅动的、立体的画面中溢出。”
荷叶护莲绽深情
我们现在要抒写母爱——人间最真最感人的深情,怎么写?
我们必然要借助一种对应的形象或载体来表达。
冰心女士的《荷叶母亲》(部编版七上《语文》第7课)即是典范之作。
单从题目看,我们可以推见:讴歌母爱,却以“荷叶”为载体来形象地呈现,托荷叶而赞母爱——
散文诗重点写了两幅生动场景。
先看第一幅场景——雨打红莲。
徘徊了一会子,窗外雷声作了,大雨接着就来,愈下愈大。那朵红莲,被那繁密的雨点,打得左右欹斜。在无遮蔽的天空之下,我不敢下阶去,也无法可想。
“亭亭地在绿叶中间立着”的红莲被愈下愈大的繁密的雨点打得左右欹斜,不堪风雨侵袭的红莲真是楚楚可怜。
再看第二幅场景——荷叶护莲。
眼看红莲就要遭受灭顶之灾, “我”忽然看见——
红莲旁边的一个大荷叶,慢慢地倾侧了下来,正覆盖在红莲上面……雨点不住地打着,只能在那勇敢慈怜的荷叶上面,聚了些流转无力的水珠。
在狂风暴雨之中,在风雨飘摇之中,荷叶用它那脆弱的身躯为红莲挡住了风雨的侵袭,大荷叶慢慢地“倾侧”“覆盖”——这是一幅多么崇高、多么感人的画面!
面对这么慈爱、坚强、勇敢的母亲,再大的雨点打在荷叶上,也变得“流转无力”了。
作家这样写荷花,“我”就是红莲,母亲就是荷叶,多么生动形象!多么具体可感!作家饱蘸深情,绘形传神,爱与美何等自然地融合!
巧借形象映深情
郑振铎的《猫》(部编版七上《语文》第17课),写了三只猫。
第一只猫——“如带泥土的白雪球似的”“很活泼”“在廊前太阳光里滚来滚去”,很受人喜爱,是形象。
第二只猫——“浑身黄色”,更有趣,更加活泼,会爬树,捉蝴蝶,也是形象。
第三只猫——毛色花白,并不好看,又很瘦,烧脱了好几块毛后,样子更难看了,“终日懒惰的伏着”,不为大家喜欢,若有若无,也是形象。
就是第四只黑猫,着墨寥寥,“飞快的逃过露台,嘴里衔着一只黄鸟”,也情态毕现。
三个故事,一个一个的形象,组合在一起,连缀成一个形象群,跃然纸上,历历在目。
“我”的“酸辛”,“我”的“怅然”,“我”的忏悔,“我”的“良心受伤”,都熔铸在“我”的形象之中:凡事要实事求是,明白判断;要善于自省,严于律己……
三只猫,折射出光明的人性,唱响了一曲人性的牧歌。
莫怀戚的《散步》(部编版七上《语文》第6课)中,活泼可爱、聪慧机灵的小男孩,老迈不愿出来的母亲,咕咕的起着水泡的南方初春的田野,金色的菜花,两行整齐的桑树,“我”和妻子的“背”——背小的,背老的;背整个世界……哪一个不是鲜活的形象呢?
写作就是形象的艺术:借形象不是目的,目的在于用形象说话,用形象抒情,用形象说理,化虚为实,让抽象走开。
那么,如何让“抽象走开”?
运用贴切精妙的比喻等修辞,就会描绘出栩栩如生的形象。朱自清在《春》的结尾用了三个比喻句,把春天的美丽附于“刚落地的娃娃”“小姑娘”“青年”,抽象的“春天”就有形、有色、有声、有神、有情,喷薄出诗意的光辉。
大胆的联想与想象。“想象和联想是写作的一对翅膀。”
比如安徒生在创造骗子、老大臣、皇帝的时候,就对他们的言行、心理等做了充分的想象,并达到了“烂熟于心”的地步。尤其是结局时举行游行大典的自欺欺人的群丑图。
细节描写是刻画形象的又一种常见手段。好的作品都是注重典型细节描写的,典型的细节描写包括行动、语言、心理等。细节是花朵的芬芳。
运用传统的写作手法尤其重要。比如,寄情于物,就是把抽象的情感,嵌合于有形的可感的具体物象。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就堪称是景中有情、情中有景、情景妙合无痕的杰作。
一言以蔽之,唯其形神统一,唯其含情的画面,才能传达出作者主体情志观照下的艺术对象的内在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