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墙在说话
2016-04-29
在上世纪60年代,美国纽约布朗克斯区的街头突然多了一种由单线条的字母组成的“Taki183”涂鸦。这是一个年轻的传单工在穿梭于街头巷尾工作时随手留下的,却比那些他散出去的传单留存的时间更久。1971年,《纽约时报》报道了这个创作者Taki的故事。他说创作涂鸦的初衷很简单:“只是在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留下点什么。”
其实Taki并不是涂鸦的先行者,也并没有以涂鸦获得荣耀的野心,但是却阴差阳错地把这种地下潮流带到了主流社会的面前。也许这也象征着涂鸦的世界,充满了随意的巧合和戏谑吧。
在Taki成名之后,纽约的街头出现了很多追随者。他们渴望成名,乐此不疲地把路过的墙面当成想象力的画布,在星条旗、皇冠、棋盘、波点的装饰下,涂鸦者把个人的代号做成了威风凛凛的墙壁纹章。
不过,由于当时涂鸦用的喷漆喷嘴尺寸有限,所以大部分涂鸦都只在墙面上占据立锥之地。后来,一些涂鸦者发现,通过加粗字母并增加字母外围的线条可以扩大涂鸦的版面,而放大的涂鸦比标准大小的涂鸦更能抓人的眼球。于是,设计者们纷纷扩大涂鸦的尺寸,并在线条的设计和颜色的搭配上绞尽脑汁。
比如,比巴卜泡泡糖的商标——那种气泡一样的字体,就是在此风潮下诞生的。泡泡字由两种线条勾勒而成,空心的结构让它能肆无忌惮地占据一整面墙壁。虽然是由厚重又鲜艳的颜料组成,但因为设计者Phrase2巧妙的明暗布局、立体喷绘,泡泡字轻盈得仿佛随时都能从墙面上飞出去。而纽约街头原本行色匆匆的路人,在一个转角突然遭遇了这样的视觉冲击,想必都会不自觉地驻足停留吧。
除了墙壁之外,地铁也是涂鸦的好去处。涂鸦的设计者们不满足于在字体上变换新花样,他们开始试着用各种卡通形象来丰富画面。一些聪明的设计者还利用地铁的特点,在每一节车厢外壁,绘出动作各异的小人。当地铁开始奔驰时,这些小人就活动起手脚,用一系列的动作,向过往乘客展示着涂鸦人的才华与轻狂。
地铁的穿梭为一座城市的地下文化输送了无尽的灵感,而这份灵感也从纽约的地下王国辐射向了世界各地。走在丹麦的首都哥本哈根的街头,你要分外小心,也许一个不经意间,你就从平坦的路面掉进了爱丽丝的兔子洞。你的脚下不是正陷入水深火热的哥谭(蝙蝠侠的大本营),就是厄瓜多尔色彩绚烂的热带雨林。你会看到有人划着皮艇,在湍急的水流中静止不动;你会亲眼见证,一座金矿从大理石的地面中央平地而起。
不同于来自于童话国度的涂鸦追求浪漫奇特的想象力,葡萄牙艺术家Arthor Bordalode的作品致力于将现代工业的垃圾化腐朽为神奇。他用废弃的零件作原料,把起重机的吊臂变成了金刚鹦鹉的长噱,旧巴士的车身做成小兔子的一条腿。他绘制的那些“小动物”们,把过往的路人都比成了《格列佛游记》里利立浦特的小矮人,同时为钢铁丛林的人类世界,带来了阳光、风和树梢枝头的喁喁细语。
同样善于将二维图画与三维现实结合的还有立陶宛的艺术家Ernest Zacharevic。他在马来西亚槟城创作的一系列涂鸦,像是邓丽君唱着的一曲旧时光。叮铃铃的铃声响过,骑着自行车的姐姐载着哭泣的弟弟定格在了街角。水墨画一样的涂鸦里,辛勤的船工一边低头劳作,一边思念着远方的家乡。还有调皮的小男孩,踩着凳子,踮着脚,看到过往的行人,露出了怯生生的笑。而站在锈迹斑斑的秋千上,一对小兄妹紧紧地靠在一起,灿烂的笑颜留在了这座城市的眼角眉梢。
尽管,也存在着以上这些温情脉脉的画面,但是涂鸦世界的主流还是讽刺和玩世不恭。涂鸦的作者们自称为“写手”,他们通过露天的墙面向主流的社会开炮。在他们的作品下,穿着球衣的儿童执起了枪械,蒙面的街头战斗青年向远处投掷花束。其中最负盛名的涂鸦写手班克西就称“墙是巨大的武器”。不过班克西没有想到,他向世界发出的“炮弹”,却受到了主流社会趋之若鹜的追捧。
据说,班克西涂鸦过的墙面很多都被装裱了起来,送进了美术馆展览,有的还进了苏富比的拍卖会。其中一幅《女孩和鸟》更是被拍到了29万英镑,吓得班克西又画了幅涂鸦压压惊,作品的名字就叫“我不相信你们这些傻瓜真的会买这幅画”。
不过,班克西还是慢慢走近了他曾反对的主流世界。他为摇滚乐队设计专辑封面,他登上了美国杂志《时代周刊》的封面,他甚至在被称为“艺术恐怖分子”的情况下名利双收。而涂鸦世界里俯首皆是的讽刺和黑色幽默,大概也可以由此管中窥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