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衡多角度探索音乐之美

郭蔷

出生于上海的宋思衡，年仅14岁便获得全国钢琴比赛冠军。在英国利兹、爱尔兰都柏林、法国，中国等重大国际比赛中他屡获佳绩，特别在2004年，他历史性的成为60年来摘取国际五大赛事之一的第61届“玛格丽特.隆—雅克.蒂博国际钢琴大赛”桂冠的首位华人。

2009年，宋思衡的《的交响情人梦》多媒体音乐会，使亚洲平静的古典音乐界突然掀起一阵热潮。多媒体音乐会恰是他对于钢琴音乐会的一次全新演绎。在原汁原味呈现这些钢琴佳曲的基础上，采用崭新舞台表达模式全面改造古典音乐会的固有呈现形式，为观众带来最具视听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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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音乐

“我必须对艺术的忠诚”

P：从09年到现在，每年都这么大量的巡演工作，你感到疲惫么？

宋思衡：生命是极有限的，那么在如此短暂珍贵的人生里，我们除了努力超越自我做出更有生存意义的目标外，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疲惫的地方吗？我看是没有。况且对于人，我相信一种无尽的潜力，只要你不断开发它，就会不断发掘出更多的可能。人的懒惰和懈怠，才是自身局限和疲惫的最大温床。

P把钢琴表演、多媒体、舞台剧三种艺术形式糅合在一起，这也算是很大胆的尝试。将古典音乐与多媒体结合的最初动机是什么？

宋思衡：是热情。我的内心有一种对音乐难以遏制的热情，当那些音乐汹涌而来如同海浪覆盖在我的感官上，波动我的心灵时，无论如何都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冲动想要把它们和所有的人一起分享，在那一刻我觉得生存都是有意义的，这算是强烈的求生意志的一个变种吧？对音乐的这种热情自小开始就困扰着我，因为音乐的抽象造成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对音乐有着这么痴迷的热情，遭人白眼被人嘲笑那也是有的。

怎么办？三年前我找了这个新方法：多媒体。当我的音乐以多媒体的舞台形式展现出来的时候，他们（内心的波动）都安静下来了。通过视觉的暗示与调动，他们顺利的进入了音乐的意象与广袤的空间中。而对我而言，我也通过这个手段找到了一种新的阐释古典音乐的方式，通过多媒体和新主题串联起来这些传统的曲目，具备了新的意义和时代感。同时，随着我们这种新形式的深入，我也开始慢慢涉足即兴演奏，作曲，与更多元的音乐类型跨界这样一种更加自由的音乐会形式的尝试与突破。应当说，多媒体与我是共同成长互相交互的。

P在古典音乐里成长的你为何会选择“多媒体”这种方式，对以往演出形式进行革新？古曲音乐几百年来走的都是小众的高雅的文艺路线，展示的是人的技艺，而多媒体是科技的产物，将这古典与多媒体结合在一起，这算是很大胆的尝试，你的目的是什么呢？让贵族音乐走亲民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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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衡：一种文化需要焕发生机，有一个必要的条件就是消除固有的成见。首先，古典音乐家并不是保守的，所有历史上伟大的古典音乐家，都是时代艺术革新的急先锋。其次，古典音乐从来走的不是什么小众高雅，也不是什么贵族音乐。

从莫扎特开始，西方音乐家就已经挣脱了封建贵族的雇佣关系，他年轻时代与雇佣他的大主教解除聘用关系是一个很明显的例证。从此之后，音乐家也许有着贵族或者商人的支持与赞助，但是他们都是独立的，他们的音乐不是全部写给小众高雅或者什么贵族的音乐，你能想象贝多芬的欢乐颂是写给贵族和小众的？把商业和大众需求混为一谈的观点是偏颇的，人类的认识与文明进步不应当有这样的倒退。

至于说到目的，我想不是每个搞艺术的人都会抱着一种实际的目的去做些什么的。有的时候，你不过是在响应命运的召唤，你在根据自己对艺术的态度和认识，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罢了。亲民？也许这个是实际可能会有的客观效果，但是如果你把亲民作为艺术衡量的基准，那么显然你就失去了对艺术的忠诚。首先，是对艺术的忠诚，在这个前提上如果客观上达到了亲民，那么你就可能在社会中取得一定世俗的成功。但这，绝不应当是首要的目的。

P每一种新尝试都会面临压力，每一个先锋都会被质疑，你有压力吗？

宋思衡：还有比在短暂的人生中寻找生存的意义这样绝望的事情更大的压力吗？我看是没有。所以我觉得一切此外的事情，应当都是动力。质疑永远不会改写历史，质疑也无法否定自我的价值，所以质疑是软弱无力的。

P多媒体音乐会与传统的古典音乐会最大区别在哪里？

宋思衡：多媒体作为一个平台的作用和传统古典音乐大概就和IPHONE智能手机与传统砖头手机的区别吧。多媒体，就是建立一个平台，让不同类型的内容，音乐种类，艺术种类能够结合为一作为一个强大的舞台呈现和展示。

P用古典音符描绘小说人物及情节，是不是需要大量阅读文学作品？比如肖邦是什么样的人，比如村上春树是什么样的人？

宋思衡：当然，在做这两部作品前，我都阅读了大量肖邦的传记，日记或者村上的作品与采访等等。新艺术对艺术家有新要求，在做好音乐本身的前提下，你要有更广泛的知识，更丰富的舞台经验，更大的技术和舞台驾驭能力，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关于文艺

“文化发达的社会人人都都文青”

P有人说喜欢村上的小说的大部分都是文艺青年，你认同吗？

宋思衡：不瞒你说，我觉得这是个很奇怪的概念。一个文化发达的社会应当人人都是文艺青年，所以存在这样的词语，说明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需要加倍努力。我也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达成这样一个共识，所有的艺术文化都不应该变成一个对自我装点门面的东西，而应当让它流入你的身体，心灵。怎么才能做到这点？专业性。不必总停留在小情小调的小感觉中，这是虚荣。如果你真的热爱一门艺术，去深入了解他的专业性，理性的知识，由此升华而来的感性才是真正有品位的，深刻的。

P你介意别人称你为文艺青年吗？

宋思衡：我尊重和我观点相左的人，我也未必是正确的。但我并不清楚这个概念的实际意义，我应该是文艺爱好者？

P文艺有时候与商业价值似乎大多的时候是相悖的。你是怎看？

宋思衡：我看现如今文艺也是一个商业元素，不是吗？对我而言只有好的艺术和坏的艺术。至于商业的事情，有的好艺术也有好收益，有的哗众取宠搞坏的艺术也没什么收益。所以，不要多考虑收益，考虑艺术和生存价值。收益的事情其实最终还是命运把握的，作为单纯的热爱艺术的我们不必过多操心。

P这个时代的青年缺乏了什么？

宋思衡：每个人有每个人选择生活，世界观的自由，这需要得到充分的尊重和理解。我前面所说的专业性以及理性的了解艺术总总，是为真的愿意理解艺术并为之打动却无门可循的人们所说的，但这绝对不应当成为为人的标准。自由，才是为人的根本标准和追求。

P那么我们谈谈时尚与文艺的关系，文艺与时尚共谋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就开始了，在你看来，文艺与时尚应该是怎么样的共生关系？

宋思衡：互为表里。时尚是艺术的一种，和艺术一起统称为一个时代的文化。这里不存在应当是怎么样这样一种情况，他们的关系，是客观形成的。还是那句话，对我而言只有好的时尚和坏的时尚，好的艺术和坏的艺术，好品味坏品味。有的时候也许这样看待问题，会更清晰。好的东西他们都有价值，坏的东西即便结合的如何噱头依然是坏的。所谓的跨界，结合，共生这些都不过是形式，也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我们要去看它背后的精神和创造力，而不是被它眼前的样子所迷惑，丧失了判断力。

P你觉得现在做的这件事，会做一辈子吗？

宋思衡：你是说爱吗？那我绝对会的。我会爱这个世界，这些人，这是毫无疑问的，至死不渝。

P目前你主要定居在法国？你觉得这些年在法国学音乐和当教师，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宋思衡：价值观。尊重其他的艺术观点，世界观，人生观，不要轻易的去判断，否定别人。留出适当的人与人的空间，作为一种尊重，也作为一种教养。这一切要如何做到呢？依靠理性与自制。这是最大的收获，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