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麻，坏麻，五月开花

武一帆

前两天看了一个展览，对加利西亚地区的服装发展史大概了解了一下。在17世纪前后，种麻纺麻成为当地人的重要生产活动。经过发展，行业渐成规模，行会也应运而生。妇女们梳麻、纺麻时唱的歌，也形成一种文化。其中有一句令我印象深刻：“好麻，坏麻，五月开花。”

我这么理解：时节到了，不管你愿不愿意，该来的都会来。这是自然规律。就像大把钱撒向中国联赛市场，球迷多起来，麻烦也就来了。听说本赛季中超开赛以来，发生多起球迷场外冲突事件。看了看，幸好只是大群体仗着人多欺侮不敢还手的小群体，并不是有组织的斗殴。无论如何，以足球为名的暴力行为都是应当被遏制的。但正像我之前某期专栏说过的，基于足球的竞争本质，地域、文化、社会阶层或意识形态存在差异，组织者和参与者很难把持冲突的程度。

西班牙是个体育大国，上赛季卡尔德隆球场外那场斗殴，一名叫做吉米的拉科球迷被“马竞阵线”的暴力分子打昏后扔进河里，最终死亡。被指控杀人和伤害的几名嫌犯中，当时还是未成年人。两家相隔几百公里，历史上没有太多竞争关系的俱乐部，为何球迷团体间的矛盾会大到动刀动枪？

这种事，当地的出租司机知根知底——全世界都一样。原因说出来，生长在改革春风中甚至信息时代的你可能很难理解，居然是因为意识形态不同。拉科鲁尼亚的极端团体里亚索蓝代表极左势力，而“竞技阵线”是极右团体。从这角度看，做客的也不都是敌人。塞维利亚的激进球迷组织“比利斯”就和“里亚索蓝”关系密切。我在现场听过“里亚索蓝”用puta（西班牙国骂）招呼过右翼的马拉加和巴伦西亚，但偏偏饶过了同样押韵的塞维利亚。

“竞技阵线”是西班牙最大的极端球迷组织，约有2500名成员，其中有百十号危险分子在警察局有备案。你或许会问，屁大点孩子懂什么意识形态？任何历史时期，年轻人释放肾上腺素和性冲动总需要一点理由。就怕这股劲会被有心计的人利用。所以政治立场相同的群体间也会打架，比如拉科和塞尔塔，皇马和马竞，巴塞罗那那两家。这就更容易解释，塞维利亚德比为何总是有极端暴力事件充斥在球场内外。塞维利亚和贝蒂斯球迷无论从文化背景、社会阶级还是政治立场都完全相反，没法不打架。还有更奇葩的萨拉戈萨，一家球会有两个政治立场完全不同的极端球迷团体，每天自己打得不亦乐乎。

大多数西班牙球迷团体成立于上世纪80年代，政治氛围宽松，。当时足球尚未商业化，仍以社团活动为主，俱乐部仰赖死忠球迷的支持，自然和激进团体进行妥协。至今，仍有俱乐部出钱出票支持极端团体。但对于皇马和巴萨这样的超级球会，全球商业市场才是主题，极端行为只会破坏俱乐部形象。因此两个最大的极端团体Ultra Sur和Boixos Noi分别被弗洛伦蒂诺和拉波尔塔轰出了球场。巴伦西亚也有高招，把温和派球迷和有政治诉求的极端分子揉到一起，形成新的组织，方便沟通管理。这也算是一种“好麻，坏麻，五月开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