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侠仗义

肖亦翅

峨眉山下的一个小镇，人来人往，倒也十分热闹。

小毛和大毛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在人流中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眼里一片惊奇和艳羡之色。

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大毛感叹着说道：“好久没有下山了，这小镇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啊。”

小毛说道：“不光是人呢，房子也多了不少。幸亏我们今天下山了，可大开了眼界呢。”

因为小镇就在峨眉山下，所以小镇上的人们对峨眉山上的猴子也见多不怪了，就如我们见到宠物狗一般。

但是，如果见到有猴子在表演节目，那就不一样了。在一个十字路口上，围着许多人。

听得人中间一阵铜锣响，小毛和大毛便也挤了进去。

中间有一个场子，场子当中有人在表演猴戏。一个中年汉子手里拿着一面铜锣在那里敲。两只小猴子在使劲地翻着跟头，另外还有两只大一点的猴子很悠闲地蹲在他身边。那汉子一面敲锣一面嘴里还在不停地嚷着什么。一听他这口音就知道他是外地来的。

有一只翻跟头的小猴子大概有些累了，刚要停下来，就听得“啪”的一声爆响，不知什么时候那汉子手里多了一条皮鞭，那皮鞭的鞭梢从那想偷懒的小猴子头上掠过，虽然没有抽到那小猴子的身上，但也吓得它一个哆嗦，又迅速地翻了起来。而且一边翻还一边偷觑那汉子和他手里的皮鞭。

这汉子的鞭技和那小猴子惊骇的神态获得了一阵阵掌声，但挤在人群中的小毛也禁不住跟着那鞭声哆嗦了一下。大毛也闭上了眼睛。

跟头总算翻完了，小猴子退了下去，大猴子走了出来。一只大猴子拿着汉子手里的铜锣绕着场子转圈子，另一只大猴子则拿着一个盘子跟在后面，把盘子送到每一个看客的面前。于是，看客们纷纷掏出各种各样的纸币来放在盘子里。如果有谁不放，那猴子就不走，盘子举到你的胸前，敲锣的也站在旁边使劲地敲，一直敲得你掏出钱来为止。

当这两只猴子来到小毛和大毛跟前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着它们，犹豫了一下，终于走了过去。大概它们也知道猴子是不会有钱的。

小毛和大毛从人群中挤出来以后，小毛忿忿不平地说道：“大毛，你知道这些猴子是从哪里来的吗？”

大毛摇了摇头。

小毛又说：“它们就心甘情愿地为那人卖命，替他挣钱？”

大毛说道：“你没看见那人手里的皮鞭吗？不翻跟头就用皮鞭抽。”

“它们怎么不跑呢？”小毛有些疑惑地说道。

“不知道。”大毛却显得冷静很多，“大概它们跑不掉吧。你看那汉子的凶恶样，谁能从他手里跑得掉啊？”

第三天夜里，月朗星稀，万籁俱寂。小毛和大毛蹑手蹑脚地钻到了那汉子住的地方。那汉子早已睡下，粗重的鼾声正一声追一声地从窗子里挤了出来，他的几只猴子则在旁边的一间小屋里。这些情况小毛和大毛在傍晚时就已经看好了。

然而，当小毛和大毛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小屋门口时，却已经惊动了屋里的猴子们。原来这些猴子夜里也是非常警醒的，一丝细微的响动也会惊醒它们。所以，当小毛和大毛从窗子里钻进去时，屋里的猴子们马上“吱吱”地叫了起来。但当它们看清进来里发生了什么事啊，搞得这么响？”

他刚推开门，大毛正好把那根皮带砸断。中年汉子吃了一惊，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小毛和大毛猛地跳了起来，分别拽着这只砸断了皮带的小猴子的两只长臂，从窗口钻了出去。

“啊！”中年汉子大叫了一声，急忙拔腿就追。可他哪里跑得过腿长臂长的猴子？远远地就见几点影子很快地融入到月色当中去了。

这大毛小毛牵着这只小猴子，一路上不敢歇气，不敢停脚，连蹦带跳，连飞带跑，直奔峨眉山而去。而这只小猴子呢？却并不怎么配合。开始时还试图挣脱，到后来看看实在挣不脱了，这才顺从地跟着一顿猛跑。

它们一直跑到山上，在一个山洞口停了下来。这里是小毛和大毛早就看好了的。解救出来的猴子先藏到这里，等以后再慢慢安顿它们。

好了，总算可以喘口气了。三只猴子气喘匀了以后，小毛对那只被解救的小猴子高兴地说道：“祝贺你，你终于被解救了，从今天起，你可以自由自在地过幸福的生活了。”

没想到，这只小猴子却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从小毛和大毛的头上直淋下来，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小毛和大毛直愣愣地望着这只小猴子，望了半天，小毛才又重复了一遍说道：“我们就是要解救你们啊，但今天不凑巧，只解救了你出来。其它的我们以后会想办法的，我们要把你们全都解救出来。”

小猴子疑惑不解地说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小毛感到太奇怪了，这小猴子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小毛想了一想，说道：的也是两只猴子时，就惊讶地停住了嘴，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它们。

小毛竖起一根指头放在唇边，示意它们不要出声，然后轻轻地说道：“你们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猴子们并没有获得解放时的欣喜若狂，而是平静地看着它们。

小毛又接着说道：“你们出去以后，就再也没有谁欺负你们，用皮鞭抽你们，强迫你们翻跟头了，你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过幸福的生活了。”

这些猴子不知有没有听懂小毛的话，它们依然是一副漠然的神情，一言不发。

借着月色，小毛看见每只猴子实际上都是被一根皮带拴着的。要解救它们，就必须把皮带解开。

可是怎么解呢？小毛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小毛轻轻地问大毛：“你知道怎么解吗？”大毛看着，也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别的办法了，用石头砸吧。猴子们在山上获取食物时，有些是需要用石头砸的。石头是它们最常用的工具了。小毛从窗口钻了出去，从外面找了石头进来。

先救那只小猴子。那只翻跟头翻累了想休息一下结果被鞭子吓了一大跳的小猴子。它最苦大仇深，它最需要解救。小毛走到那只小猴子面前，把系在它脖子上的皮带平放在地上，然后举起石头砸了下去。

“砰！”屋子里发出了一声钝响。

小毛不敢松懈，一下接一下地砸去。“砰砰砰砰……”砸得屋子里一顿乱响。

屋子里的猴子们依然一声不吭地望着它。

小毛砸累了，把石头递给大毛，说：“你也来砸一下吧，这皮带真太难砸了。”

大毛接过石头，抡圆了胳膊，使劲地砸了起来，“砰砰砰砰……”砸得屋子里简直像打雷一般。

这声音终于惊动了睡在另一间屋子里的中年汉子。他懒懒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朝这边走，一边嘴里嘟囔着：“这“我不想看到你被皮鞭抽打啊。”

小猴子却说道：“他并没有真的打我啊，他只是吓吓我罢了。”

哇，真是千古奇闻啊，这小猴子竟然还替那恶人说话！小毛问道：“难道你就那么心甘情愿地替他翻跟头？”

小猴子回答道：“你说错了，我不是替他翻，我是替我自己翻。”

小毛感到奇怪极了，它连忙问道：“怎么是为你自己翻呢？”

小猴子说：“我们翻了跟头，就有人给我们钱啊，有了钱，我们就可以买吃的。如果我们不翻的话，就没有人给我们钱，我们就没有东西吃啊！”

“你们没有吃的？你看——”小毛朝高大耸立的峨眉山指了一指，“这峨眉山吃的可多着啊，你想吃什么都有。”

小猴子却说：“这峨眉山上果子确实很多，但那些果子是你种的吗？你出了力，流了汗吗？我吃的才是我自己出了力，流了汗挣来的。我们主人说，出自己的力，流自己的汗，自己的果子自己赚。不是自己挣来的吃着也不爽。”

小毛一下被噎住了，无言以对。回头瞧瞧大毛，大毛干脆转过背去。

小毛这一下完全没了底气，窘了半天，才嗫嚅着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你听！”小猴子却向黑暗深处一指。

黑暗之中，隐隐地传来猴子们寻找的声音。小猴子说：“它们来找我来了。那里，有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的兄弟。它们不希望我和它们分开，我也不希望和它们分开。”

是啊，小毛也不愿意和爸爸妈妈分开，不愿意和大毛分开。它没想到费尽千辛万苦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它想了一想，自己是完全只凭着自己的想法做事。它释然道：“好吧，你好好地去吧。替我向你的爸爸妈妈问个好，道个歉，就说我小毛无礼了。”

小猴子向小毛行了个礼，也向大毛行了个礼，向着在黑暗中寻找它的亲人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