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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织山灵

2016-04-20谢凯王文志

中华手工 2016年4期
关键词:竹藤竹编斧头

谢凯 王文志

黑白相间的长发随意散开,一身布衣,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第一眼看到王文志,觉得只差一脸络腮胡,活脱一个现代版的张飞。然而看他说话时温和腼腆的样子,让人又觉得他仿佛是一个大男孩。这种反差也鲜明地体现在他的竹编装置作品上:外型巨大、粗糙,内部空间却让人感觉温馨、宁静。“我的作品不是为了炫耀竹编技艺,而是想为都市人打造放松身心的世外桃源。”王文志说。

用竹编疗伤

沿着弯弯的竹编长廊往里走,竹材的清香沁人心脾,阳光穿过缝隙照在脸上,感觉暖暖的。不少人躺在竹条编成的地板上乘凉,或是倚在竹窗边欣赏外面的景色,十分惬意。竹屋没有使用一颗钉子,编得相当牢固,抬头还可以欣赏屋顶的圆形天窗。入夜后,竹屋亮起多彩的LED灯,变化多端,宛如一座梦幻城堡。这是去年12月,王文志为高雄市“在一起艺术节”创作的竹编装置《聚》,作品高15米,宽17米,使用超过5 000根竹子、25万个蚵壳,前后花了两个多月时间才完工。

“请放心走进去,不要有顾虑,就像回家一样。”每一位走近竹屋的观众,王文志都邀请对方到里面看看。或许是因为平时参观艺术品时都有“不准触碰”的严肃要求,个别观众听到王文志的话,跃跃欲试又将信将疑。“事实上,编织这座竹屋,就是要观众走进去,治愈他们内心的创伤。”王文志说。原来,在2014年8月高雄市发生了天然气爆炸事故,举办本次艺术节的前镇31期公园正处于爆炸的中心位置,损失惨重,很多居民的内心都蒙上了挥之不去的阴霾。如何借助这次艺术节,让作品抚慰人们的心灵?王文志想到了孕育生命的子宫。“我要创作一个可以走进去的作品,让观众享受在母亲的子宫里一般的温暖、体贴和宠爱。”王文志说,竹子代表坚韧,蚵壳象征重生,把它们结合在一起是鼓励大家更乐观、更勇敢地面对各种灾难。虽然作品会随着时间自然分解,最后坏掉,但它在人们心中唤起的各种美好情感会一直保留下来。

其实,这不是王文志第一次用创作来“疗伤”。2009年,在参加日本“濑户内海国际艺术祭”时,他了解到当地两个相邻村落的村民彼此不满,已经多年互不往来。于是,王文志邀请两个村的村民合力砍伐、运送创作所需的竹材,并参与作品编织。完工后,村民也渐渐解开了心结。

“艺术创作不是艺术家个人冰冷的独白,不应该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能被观看和被欣赏。有观众的互动参与,有心灵共鸣,作品会更加完美,更有人文气息。”王文志说。

从对抗到包容

问王文志是否因为竹子的高风亮节,才喜欢以竹作为创作的素材?他笑:“我没有那么‘文人啦,只是在家乡竹子很常见,而且直直的,剖开还有清香。”不过,王文志坦言,竹并不是最初选择的素材,他的从艺道路也像阿里山上的路一样蜿蜒曲折。

因为不喜欢念书,王文志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工作,30岁时因为放不下对绘画的热爱,再回到大学考上美术系,之后又转向雕塑。因为曾经在阿里山森林里从事伐木工作,他便以斧头为题材,创作出一系列个性鲜明的“斧头”系列木雕,既赋予斧头开天辟地的象征意义,也借此表达人与自然的强烈对抗。大四那年,王文志创作了雕塑《自然的控诉》,以树身长出斧头的形象,控拆人们在阿里山森林里滥砍滥伐。这一系列作品获得当年的新展望奖,更坚定了王文志走纯艺术创作的道路。

在家乡,村民都认为艺术不能当饭吃,于是王文志成了“异类”。那段时间,他很怕别人在背后说他是“搞艺术的”,索性将工作室搬到偏僻的深山里。也正因为如此,他见到了台湾山美部落原住民的竹藤编织艺术。“眼前一亮,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生命体,竹子是骨骼,缠绕的藤条是血管、脉络和肉体。”从那一刻起,王文志决定以竹藤作为自己的创作素材。在随后的几个月里,王文志每天都向山美部落原住民学习竹藤编织,风雨无阻。如今最常用的乱编法,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

“乱编法,就是用竹子搭建好结构后,再以篾片做不规则地穿插、编织,成品具有雕塑和建筑的美感。”王文志说。随后,他用竹藤编织了第一件大型装置作品《空间—身体—穿透》,在台北美术馆展出时,他鼓励观众走进去,在作品上攀爬、跳跃。

此后,王文志的作品再也看不出当年锋利斧头的影子,同样是探讨人与自然的关系,却展现出更多柔性的包容。虽然作品大多位于城市中,不过因为与人有了友好互动,而成为一道与四周建筑相融合的独特风景。

“隐士”的新玩法

如今,王文志已和竹编装置艺术打了15年交道,然而他却喜欢自称“农夫”。“我喜欢大山,一辈子都离不开大山。”王文志说。朋友都劝他把工作室开到城市里,他不肯,一直生活在阿里山上,过着“隐士”一样的生活。

不过,在艺术创作上,王文志并没有固步自封,除了竹子,他还尝试运用新材料创作,作品也让人眼前一亮。在兰潭岸边,他以铝片编织、焊接了大型装置艺术《月影潭心》,供人登临眺望兰潭的秀丽风光,成为嘉义的新地标。在台北故宫南院附近的太子大道,他将民众捐赠的不锈钢餐具焊接成《百姓鼎》,四只鼎足分别为农夫的赤足、水牛腿、鸡脚及传统鼎足,以此礼赞故乡辛勤的农人及平民生活文化……“很多人提到我就想到竹编装置艺术家,但我不想被贴标签,今后还想尝试更多不同的材质。”王文志说。甚至,他还玩起了跨界艺术创作。

去年5月,他与台湾知名书法家董阳孜联合举办“竹墨”展。在布置现场时,王文志用2 000根涂了墨汁的竹子垂挂成巨大的“毛笔帘”,观众必须弯腰穿过去,才能进入主展馆,仪式化的过程仿佛是一场对书法艺术的虔诚朝拜。他还编织出一支悬在空中的大竹笔,与地面上用白沙和茶叶撒成的笔画相呼应,气势磅礴,让人赞叹不已。

创作之余,王文志最喜欢和妈妈一起到竹林散步,8岁的小女儿也跟着撒欢。每次出去,他都要紧紧地牵着妈妈的手。这一幕被纪录片导演汪芯宜捕捉到《山灵》里,很多观众觉得王文志很矫情。他十分惊讶和不解:“怎么会?整个竹林就像一个天然的装置作品,走在里面,我感觉自己就是个小孩,牵妈妈的手很自然,很幸福。”言语间,直让人觉得,无论是王文志本人还是他的作品,都有源于大山的质朴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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