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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明星的第一个饭碗(三)

2016-04-19夯石

北广人物 2016年11期

夯石

国人喜欢把工作说成“饭碗”,真是既朴实又形象,盖因民以食为天吧。而饭碗不过是吃饭的家伙儿,若仅具备端着饭碗的“才能”,那么即便金饭碗在手,也免不了吃穷,因为再好的碗也不能产“粮”产“饭”。有的人没了铁饭碗,又不肯择那泥碗、瓷碗,就只好坐在家里画“碗”充饥;有的人,从不在乎饭碗的“金属”成分,只用自己的手端自己的碗,自己找“饭”自己做“饭”,结果,不被看好的泥碗、瓷碗,端得满满当当、结结实实、长长久久。饭碗就是饭碗,碗解决不了饭的问题,饭却可以决定碗的存灭。有了碗不一定吃得上饭,没有饭,好看的碗该砸烂才是。如今,名人明星们虽则身披光环、腰缠万金。却也曾谋稻粱、觅饭碗。而他们平生端起的第一个饭碗与其日后踏上星途、发光发达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呢?

“韩英”王玉珍:从缝纫工磨砺成一级演员

“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这段旋律传唱了一代又一代,到今天,依然被很多人奉为经典,电影《洪湖赤卫队》也在歌声中常留人们心中,产生了挥之不去的洪湖情结。此歌的原唱和电影中女英雄“韩英”的扮演者就是我国著名的歌剧表演艺术家王玉珍。她说:“每当想起这首歌,我都会想起周总理对我们的情,贺龙老总对我们的爱,以及全国各地很多观众对我的爱,我就是为这些爱而活着的……”

王玉珍出生于湖北省仙桃市沙湖镇。在洪湖边长大的孩子,其成长经历以及事业无不与水有关,可以说,对水的生命体验,培养了她特殊的审美心理,滋养了她如水般的性情,养成了水乡儿女具备的自强自立,坚韧、不惧困难的品格。小时候,她常随父母到汉口去做小买卖。老家沙湖镇至汉口漫长的水路上,那摇桨声和机帆船引擎声,伴着流水声,永远定格在她孩童时代的记忆里。1949年武汉解放后,王玉珍兴奋地迎来了她人生的第一次选择。她回忆说,那时候,她和父母就住在硚口区,各类培训班都在吸引她,让她一次次心动。父母希望她去学一门手艺,将来好养活自己。那个时候,学裁缝是一件很时尚的事情。于是,凭借她的心灵手巧,进了缝纫班成了一名优秀的学员。那时,她天天跟着师傅学剪裁,学设计。服装裁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要学会制图,就是把一件衣服或是一条裤子或是裙子用平面图的形式表现出来,但对她来说,这一切都很容易,不费吹灰之力就画完了,还在旁边自创了好几种样式。不到半月,她就学会了十多个款式的服装图式。学完了制图,老师让她们试裁衣服。她从小天资聪明,很快就能用一些小布头做成小衣服,有模有样,非常漂亮。很快她就能给别人裁剪衣服了。她曾想,凭借自己这个手艺,以后无论去哪儿都能养活自己了。但是没过半年,她竟迷上了隔壁的音乐舞蹈班。她去悄悄听课了,觉得艺术的天地太奇妙了。实在是憋不住了,她只好背着父母,告别师傅去了音乐舞蹈班。她的嗓音特甜美,也最富激情,老师对她非常喜欢,也常夸奖她。平时,她更爱跟大伙去各个劳动场所给工人们唱歌、表演节目,那阵阵的掌声里她感觉到了艺术的魅力。由于她学过裁剪,所以服装方面的设计她也能派上大用场。

湖北省文化艺术团(现湖北省歌舞团)来武昌招考的消息,像一阵风把她的梦想再次激活了。老师说,孩子你还是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我们推荐你去武昌考试。投考那天,母亲给了她一块银元。到了武昌她才知道,要考试先要到区文化馆参加音乐班培训,过了此关,才能正式参加考试。天生好嗓子的她最终得到了这个报考艺术团的名额。考试那天,王玉珍只身背了个小包袱,乘一艘小船就过江了。天气不太好,还赶上了大浪,可她一点都不惊慌,更坚定了她对艺术世界的向往。同去考试的有4个人,最终却只有王玉珍一人被录取。这是她人生的一个新起点。入团以后,王玉珍感觉如鱼得水,每天近10个小时的基本功训练,站位、压腿、旋转、下腰、蹦跳……一天下来,回到宿舍,她瘫在床上,几乎连话都不想说。无数次痛哭着说“不练了!我受不了!”但她又含着眼泪回到了训练场。服装、道具、灯光、跑群众……无论什么杂活,她都愿意干;戏曲里的唱、念、做、打,楚剧、汉剧、川剧、河南梆子,她样样都学。练功时腿疼得要命,她就一边喊着黄继光、邱少云这些英雄的名字一边练。她还经常随团到农村演出,沔阳花鼓戏、民歌民谣和地方小调,令她如痴如醉。这段时期如海绵吸水般的学习和积累,为她打下了扎实的演唱基础。后来,她出演了改编后的楚剧《秋江》和《刘海砍樵》,还深入鄂西山区采风,发掘和演唱了地方特色民歌《龙船调》,逐渐成为团里的台柱子。在艺术团,她拼命地吮吸着楚文化的乳汁,为艺术生涯作积累!

1959年,湖北省实验歌剧团决定将歌剧《洪湖赤卫队》搬上舞台。当时团里对主要角色扮演者采取了公开竞选的办法,谁演得好就由谁上。结果,23岁的王玉珍以其深厚的舞台功底、明亮甜美的音色拔得头筹,担任韩英A角。歌剧《洪湖赤卫队》第一次公演是在洪湖县委礼堂,演出结束,老赤卫队员的家属们挤上舞台,与演员相拥大哭。王玉珍还记得自己到北京的第一次演出时间是1959年11月。在北京演出了两个月,票价从4毛、5毛、6毛,涨到了8毛、一块、一块二。每次戏散场时,观众是哼唱着“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的旋律离开的……她说,“剧组的第100场公演是在中南海怀仁堂……”演出后,贺老总在北京饭店宴请了剧组全体成员。贺老总反复叮嘱剧团负责人:在剧中少提我,多歌颂党中央、毛主席。贺老总又问王玉珍:你知道洪湖的峰口河吗?王玉珍连连点头。贺老总说:那时候,敌人把我们同志的头砍掉滚到河里,那条河都变红了!贺老总的话使王玉珍很受震动。她说,“当自己听到这些烈士的故事之后,我觉得每一句台词,每一句话,都不再是口号或是一种台词,甚至是用他们斗争的鲜血来凝成的,比如说‘革命的人民你们是杀不尽的,就跟那个说的,‘你杀我一千,不要我一天,你杀我一万,不要我一转,就是他们的豪言壮语。有时候下午开完座谈会,晚上接着演出,我们的眼泪都还没有擦干。我感觉是那些英雄的事迹在鼓励着我,人物更丰满了……”在她心里,更明确了“韩英”是个有智慧、有魄力、有柔情的女英雄,最主要是有信仰。在演出中,她更是用心地去贴近韩英,演出时也更注重揭示韩英的内心世界。

1960年,文化部决定把歌剧《洪湖赤卫队》搬上银幕。电影的拍摄,基本上起用了舞台版的原班人马。在挑选主角韩英的扮演者时,王玉珍凭着扎实的民歌唱功和丰富的舞台经验,成为四个竞争主角者中的佼佼者。《洪》剧在北京拍摄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粮食紧张。剧组每人每天只供应7两伙食。由于吃不饱,就造成演员中“男瘦女胖”的现象。王玉珍由于缺乏营养,患了“水肿”,越来越“胖”。剧中韩英身陷牢房,她的那张浮肿的脸就是饥饿造成的。为了让王玉珍不再变“胖”,剧组特别照顾王玉珍每天吃一小碟黄豆,以补充营养。王玉珍至今还记得第一次数着吃黄豆的情景,“28颗,不多不少。我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演了一部好戏,演了一个英雄人物,让全国人民都记住了我,但我最大的遗憾也是只演了这么一部戏,我本可以为人民演更多的戏……”

张燮林:从工人到世界乒坛“削球大王”

国球四老之一的张燮林,祖籍江苏镇江,1940年生于上海,从小喜好打乒乓球。作为乒乓球运动员,他曾在北京举行的第26届世乒赛上获得男团冠军;在第27届世乒赛上与王志良合作首次为中国队夺得男双桂冠;第31届世乒赛,他又和林慧卿合作为中国队第一次夺得混双冠军。1972年至1995年任中国乒乓球女队主教练,培养了邓亚萍、焦志敏、黄俊群等一大批世界冠军。1996年被国际乒联授予第一位“世界最高教练员荣誉奖”。然而他能够成为乒乓球运动员实属不易,当年因为家里的反对,张燮林最初的工作是上海汽轮机厂工人。

自幼在上海父母身边长大的张燮林爱打乒乓球,成为了涵德小学“红旗乒乓球队”的队长。由于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买不起当时只有1元2角5分的“顺风牌”球拍,张燮林就自己动手做:翻出几个旧镜框,卸下背面的三合板,用牛皮胶将两块板粘在一起,晒干后用钢锯拉出拍形,带上买的最便宜的胶皮,再到邮局用贴信的糨糊粘好。“我和小伙伴们只能在每天做完功课后,就着商店门口的灯光,用粉笔画根线当作球网,再画出个台子,用这些‘模拟的东西练球,而我们却玩得不亦乐乎。”打球的条件虽然艰苦,但对于孩子来说干自己喜欢的事儿,从来不觉得苦。

上小学五年级之前,张燮林一直打攻球,并认为只有比对方攻得快、攻得准、攻得狠,才是真本领。然而有一次在华东乒乓球房观看了一场攻削球手的精彩对阵后,他的看法就改变了,并被那位削球手贴着地面把对方狠狠抽杀过来的球兜起来,让球又飘飘忽忽落到对方台面上的击球姿势所吸引。从此,张燮林便发奋研究,苦练这板“海底捞月”,并逐步有了长进。起初,痴迷于乒乓球的张燮林并不被家人理解。祖父母本来希望孙子好好读书,长大能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妙手神医。看到孙子的心思没放在读书练字上,他们都很恼火。“我的祖父特别反对我打乒乓球,他认为打球会让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如果打,也只能是偶尔玩一玩,不能以此为职业。”张燮林回忆说,“我的好几个球拍都被祖父用劈柴刀给劈了,我只能把球拍存放在同学家,下课后到同学家取了球拍再练球。”如果没有他当年的坚持恐怕就没有后来的乒坛“魔术师”张燮林。

张燮林进入上海汽轮机厂后,并没有放弃打球。由于他的攻削球打法十分独到,屡有击败当时上海青年宫擂主和知名选手的记录,1958年10月,他终于被调进上海市乒乓球队,实现了和杨瑞华、徐寅生、李富荣等名将共同切磋球艺的愿望,他父亲几次买后排的票,悄悄地观看张燮林的比赛。看到张燮林出神入化的球技和观众热烈的喝彩,父亲对儿子迷恋乒乓球渐渐理解了,也不再干涉他打球了。1960年,张燮林夺得了上海市运动会乒乓球单打冠军,不久后,他作为“108将”的一员走进了国家队,并在日后为中国队取得世乒赛男团三连冠立下了汗马功劳。

邹静之:当年被分配到煤灰科学院当瓦工

著名作家、诗人、编剧邹静之曾在散文集《风中沙粒》中为年轻的自己勾画了一个脸谱:“属龙。身长五尺二寸余(市尺)。男高音。有农事经验及瓦匠手艺。好发呆。食性颇杂。有梦。下乡八年,做工五年。曾任有色冶金设计院子弟小学三·一班第六小组副组长一年。”

其实邹静之的经历像他的食性一样,非常之杂。不光写诗写小说写话剧写电视剧拉小提琴唱男高音,还干过木匠瓦匠,锄过地、盖过房、烧过酒、焊过洋铁壶。他自称经历很怪:“我是南方人,刚出生就到北京,父亲是个非常老的知识分子,全家住在机关大院里,父亲的工资虽然高,但被我们兄弟姐妹八个‘消解得经常是入不敷出。我小学刚毕业,‘文革就开始了。1969年,我16岁半的时候去了北大荒,算是“小三届”,在‘文革中不是主力军,但‘文革的挂落,我们全得吃。”

邹静之等七八十名知青住一个大房间、上下铺全是人,身上全长虱子。“当时副食大多也不变,菜就是土豆和圆白菜,做汤,或炒,炒或做汤。一个冬天那个写着菜名的黑板没有换的必要。”(《青蔓》)不过,这些人中后来出了不少部长、司局长、名人、富翁。

在北大荒,邹静之学会了生活,认识了社会,见识、观察了各种各样的人,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刚开始,他在直属排,烧酒,盖房子,做农活。后来因为会拉小提琴、会唱歌,就去了半脱产的宣传队……

他说:“那时我就开始写组歌、歌词、舞剧脚本等等,还作过曲,在北大荒,只要有一点特长就会有用武之地,因此许多人都是多才多艺。我觉得学习不仅仅属于学校。我坚信无论我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是写作的人,因为我敏感,天生爱写东西,但我不按老师教的写作文。”

邹静之是个杂家,似乎干什么都能叫响,比如诗歌、电视剧、小说等等,但他先是不承认,说他木匠做得不够好,因为手上没劲,接着“转移”话题:“那时为了一本书,我可以走二十多里的雪路,连夜在被窝里看完第二天再还给人家。”

离开北大荒后,因为回不了北京,邹静之落脚在河南农村,那是个最偏僻、最贫穷、不通火车的地方,他知道了什么叫饥寒交迫什么叫孤独,整个县也没有几个知青,但他很快就融入了当地生活,当他离开的时候,很多人请他到家里吃席面、喝酒……他也给当地的年轻人带来一些新鲜的东西,比如拉琴、唱歌的技法、外面的见闻,那个地方离洛阳不过半天的路程,但有些人一辈子没有去过洛阳。邹静之至今依然很怀念那个地方,曾写过一组散文叫《汝阳随笔》。当然,汝阳对他的影响不只是感情层面的,还有创作观上的——“你对现实观照有多大,现实对你的反应就有多大,写作的人必须抓住时代的兴奋点,达到与读者、观众会心的境界”。《康熙微服私访记》、《铁齿铜牙纪晓岚》等剧就忠实地反映了他早年的一些生活体验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