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上加亲未必是福

文/方淑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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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上加亲未必是福

文/方淑梅

2015年12月，法院受理了乐乐诉其母亲王丹抚养费纠纷一案，要求自2016年1月起，王丹每月支付乐乐抚养费4000元。随着案件审理的逐步深入，法官了解到，乐乐跟随父亲和爷爷奶奶共同生活，经济条件相当优越，而提起诉讼的始作俑者竟是王丹的母亲李梅，诉讼的真实意图并非索要抚养费。一起普通的抚养费纠纷案件，背后竟隐藏着一段复杂的家庭关系和情感纠葛。

父母再婚

李梅，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21岁时，在家人的张罗下与刘明结婚，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了可爱的宝贝儿子，日子过得平静而安逸。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儿子一天天长大，快3岁时，该上幼儿园了，李梅却发现儿子的行为举止与同龄人相比有些异常，经医院检查，儿子被确诊为患有先天性智力障碍。突如其来的打击给平静的家庭生活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为了给儿子治病，夫妇俩四处求医，到处借款，欠下了不少外债。李梅希望通过及时治疗和悉心照顾，使孩子的病情得以改善，长大后能基本生活自理。可天不遂人愿，孩子7岁了依然只会叫爸爸妈妈，孩子的智力状况未见好转。在伤心绝望中，李梅夫妇俩决定再抱养一个孩子，经熟人介绍，李梅支付了一笔“感谢费”后，将一对在京务工夫妇刚出生的女儿王丹抱回了家，当作自己的亲生闺女细心照料。此后，一直没有告诉过王丹她的真实身世。

在李梅最困难、最难熬的那段日子里，单位的同事陈华在物质上、精神上给予了她很多支持和帮助。陈华，育有一子一女，在外人眼里，这是一个非常和睦的四口之家。李梅每次因为儿子的事遇到麻烦时，都不由自主地找陈华求助和倾诉，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渐渐密切，感情逐渐升温，最终有了重新组建家庭的想法。他们的行为首先遭到了陈华妻子的强烈反对，陈华妻子认为自己为了照顾两个孩子，在单位改制时选择一次性买断工龄，在家任劳任怨、辛辛苦苦抚养孩子，没想到竟落得如此地步。双方亲人的反对并未使陈华和李梅退却，相反，两人冲破重重障碍在各自离婚后走到了一起，结为夫妻。再婚后，陈华带着15岁的儿子陈凯，李梅带着13的女儿王丹，4个人共同开始了新的生活。

亲上加亲

时间的车轮悄悄向前滑动，转眼间，陈凯和王丹都已成年。陈凯从职业学院毕业后进入了一家公司工作。王丹在一所普通本科院校就读，在大二期间，王丹执意要求退学，并跟随母亲从事直销工作，幻想有朝一日挣大钱。

陈凯和王丹先后走出象牙塔，步入社会，各自有了自己的工作。此时，王丹22岁，陈凯24岁，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近10年来，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因家庭成员之间特殊的关系以及各自上学、上班等原因，两人平时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仅限于继兄妹之间正常的往来和交流，也从未想过以后的生活还会继续有交集。

可事情是那么巧合。21世纪初，北京城区很多地方进行拆迁改造，陈华一家所居住的房子就在拆迁范围之内，经初步估算，现有房子拆迁后，陈华一家除获得相应的经济补偿外，还能分得3套住房，加上以前那套集资购买的房屋，一共有4套房。在寸土寸金的北京，特别是近几年房价直线上升，这4套房子的总价值至少在千万元以上。对普通工薪阶层而言，是几代人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都挣不到的巨额财富。欣喜之余，陈华和李梅盘算着以后怎样处理这些财产，怎样使财产保值增值。面对正值婚嫁年龄的儿女，二老心想，如果他们能结为夫妻，以后咱们家的财富永远都是自己的，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一桩多么合算的姻缘。当父母把这个想法告诉儿女时，陈凯很平静，并未反对，可性格孤傲、能说会道的王丹却非常反感。在家人轮番劝说和利诱下，年不更世的王丹最终还是听从了父母的安排，2008年，两人热热闹闹地举办了婚礼。2010年，可爱的女儿乐乐出生了。

母女陷入直销

在王丹上大学期间，李梅经朋友介绍，深深迷上了直销，经常参加公司举办的各类营销讲座。每次听完老师的课，李梅都热血沸腾，对介绍的经验深信不疑，相信只要按照老师的方法去操作，轻轻松松就能年收入过百万。按公司规定，李梅自掏腰包购买了该公司几万元的产品，获得了公司的会员资格。

成为会员之后，李梅的下一个任务就是使出浑身解数拉人加入组织。随着国家普法力度的加强，绝大部分人有正确辨别是非的能力，李梅想拉人加入组织并非易事。被彻底洗脑的李梅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在耳濡目染下，她的女儿王丹被发展成为会员。为了完成公司规定的工作量，李梅不断虚构会员身份，用自己的积蓄购买公司产品，不知不觉中，不仅积蓄已经花光，而且欠了几十万元的外债。残酷的现实让李梅有了一丝觉悟，她意识到自己虚高的等级和地位实际都是用自己的血汗钱换来的，她再也没有能力继续维持。李梅开始与公司领导张刚产生矛盾。出人意料的是，王丹的境遇似乎比较顺利，刚开始入会时，与母亲一样，也是听营销师的讲座，拉人加入组织。但王丹毕竟年轻、思维活跃，在此过程中，王丹被领导张刚看中，并逐渐发展成为公司的讲师，每月定期给会员们讲授营销理念。由于工作的原因，王丹与张刚接触越来越多，关系也越来越密切。

婚姻破裂

王丹与陈凯结婚后，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生活一直很平稳，母亲和继父帮忙抚养孩子，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可自从王丹与张刚关系密切以后，王丹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后来发展到几个月不回家。为此，王丹与家人特别是母亲之间的矛盾急剧加深。李梅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把王丹抚养大，现在又不辞辛劳地照顾外孙女，可女儿在外面逍遥自在，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置整个家庭于不顾。王丹也有自己的委屈，她觉得，母亲从小对她很强势，要求自己言听计从，包括婚姻，即使反对也无济于事。现在自己长大了，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再也不愿听从母亲的安排。陈凯见妻子长时间夜不归宿，继续维持这死去的婚姻也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在2014年与王丹协议离婚。经协商，女儿由陈凯自行抚养，王丹不支付抚养费，可以随时探望孩子。

离婚后不久，得知王丹欲与张刚结婚，李梅心急如焚，苦口婆心劝王丹放弃，并请家里其他亲朋好友给王丹做工作，但结果事与愿违。2015年初，王丹与张刚领取了结婚证。面对女儿的叛逆，李梅的心凉透了。不幸的是，张刚又把从别处打听到的王丹是养女的身份告知了王丹，王丹把自己与母亲的种种矛盾归结于这种特殊的身份，认为母亲以前对自己的种种不好也是因为没有血缘关系的缘故。得知此事后，李梅对张刚已是恨之入骨，认为张刚是骗子，不仅骗走了自己的钱财，还骗走了自己的女儿，拆散了女儿的家庭。李梅不甘心，想法设法想要报复，于是以张刚进行传销为由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后，对张刚等人进行批评教育，因证据不足未能立案。

李梅愤愤不平，于是与陈凯商量，以索要孩子抚养费为由于2015年底将王丹诉至法院，想给王丹的生活制造麻烦。在了解案件的基本情况后，承办法官委托两名观护员进行了庭前调查，观护员于2016年1月上旬分别与陈凯和王丹面谈，对乐乐目前的生活现状和家庭情况进行了全面细致的了解。2016年1月14日，本案正式开庭，两名观护员被邀请参加庭审、当庭宣读《社会观护报告》并参与调解，经过法官和观护员的共同努力，本案当庭调解成功，王丹最终同意每月支付孩子800元抚养费。结案两周后，观护员通过电话进行了回访，得知王丹已经主动履行了调解书的内容，家人之间的矛盾稍有缓和，孩子的学习生活比较稳定。

社会观护制度

社会观护制度是在未成年人民事审判的探索中建立的一项新制度。该制度引入社会力量，由社会观护员对民事案件中涉及的未成年人开展审前社会调查，为未成年人民事审判提供更为客观、全面的参考依据，在调解或判决结案后，由社会观护员进行回访，持续关心及维护未成年人的权益。在未成年人民事案件的审判中开展社会观护，是创新司法公正裁判的程序性体现，也是少年司法改革的内容之一。

本案通过社会观护引入专业力量介入少年家事纠纷，使法庭能够更加充分了解未成年人的抚养及权益保护状况，观护员协助开展调解及疏导工作，使本起家庭关系复杂、矛盾尖锐的案件顺利找准突破口并调解解决，取得较好的社会效果，从而家庭成员间的关系得以修复缓和，家长能够跳出自己的情感、利益纠葛，更多考虑孩子的成长，为孩子的成长提供稳定和谐的家庭环境。

责任编辑／郑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