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伴唱《红灯记》的钢琴伴奏创作与演奏技巧——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和《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为例

崔梦梓

（山东农业工程学院，山东 济南250100）

钢琴伴唱《红灯记》的钢琴伴奏创作与演奏技巧
——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和《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为例

崔梦梓

（山东农业工程学院，山东 济南250100）

钢琴伴唱《红灯记》以民族调式音阶为基础，吸收西方古典和声理论，运用其和声体系，实现了中国民族调式与西方大小调完美结合；在伴奏上，保留了京剧唱腔的基本特点，配以原有的京剧打击乐，使京剧风味浓郁；同时突出唱腔的主旋律，强调音乐的和声进行，并能起到烘托情绪的效果，唱段的高潮部分，除了使用必备的渐快，渐慢的速度变化，或者力度的增加这类常规处理手法外，还使用了大规模上行稠密琶音和震音来烘托高潮；在钢琴演奏技巧上，八度及柱式和弦，分解和弦琶音，震音等各种演奏技巧丰富；达到了用西方音乐语言来陈述中国戏曲内涵的效果，对中国钢琴艺术民族化具有重大借鉴意义。

钢琴伴唱红灯记；创作特点；演奏技巧

前言

钢琴伴唱《红灯记》的创作与演出，不论当时还是现在，都具有不可忽视的重要价值。但是，由于钢琴伴唱 《红灯记》是文革这一特殊时期的作品，与“样板戏”一样，也常常遭到否定。在当时政治境况下，钢琴与京剧界很多文艺工作者，为自己热爱的艺术，不断追求创新发展，人们不应该在否定文革的同时，否定钢琴伴唱《红灯记》及“样板戏”这类文革时期作品的艺术性。“他们积极思考着艺术创新，又谨慎遵循着艺术的规律，使这批作品在承担政治使命的同时，也在延续当代戏曲改革的发展……这种政治与艺术的深度扭结，决定了作品本身的复杂性。”虽然钢琴伴唱《红灯记》有不少当时免不了的时代局限性，但是仍不失为一部好作品。

“一部好的艺术作品一定经得起历史的考验，钢琴伴唱《红灯记》近几年复演的成功也证明了这一点”钢琴伴唱《红灯记》是西洋乐器钢琴与中国传统艺术京剧结合的成功实践，它运用西方作曲技巧，演奏技法，配合传统打击乐，巧妙的模仿京剧“三大件”的音效，产生了一种新的艺术形式，对钢琴和京剧普及，做出很大贡献，促进了钢琴艺术在中国的普及和发展。

一、钢琴伴唱《红灯记》的创作意义

在文革时期，西方作曲家的练习曲与乐曲均不准用作教材和一律禁弹。因此钢琴伴唱《红灯记》就成了少数可以使用的教材和演奏作品。作为教材练习曲，钢琴伴唱《红灯记》这部作品，钢琴演奏技巧全面，音阶，琶音，和弦，八度，震音，颤音，各种装饰音，都有体现。作为复调，它本源于代替京剧“三大件”及各种民族乐器，多数以复调分声部来体现。作为乐曲，钢琴伴唱《红灯记》，旋律优美流畅，富有民族特色，是一部优秀的钢琴曲作品。

钢琴伴唱《红灯记》的成功，同时促进了中国第一首钢琴协奏曲《黄河》的诞生，钢琴协奏曲《黄河》不仅保留《黄河大合唱》的艺术特色，而且还运用钢琴的创作演奏技巧以及钢琴协奏曲的创作手法，在音响效果与内容意义上达到一个崭新的高度，进而成为中国最具有影响力的钢琴协奏曲作品。

钢琴伴唱《红灯记》和钢琴协奏曲《黄河》的成功，使当时许多作曲家、钢琴家都开始倾向民族音乐，竭力汲取民族文化营养，通过“红色”文化，弘扬民族文化，成就了中国钢琴音乐风格，为钢琴艺术在中国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这一时期又出现了众多优秀的中国钢琴作品，黎英海的《夕阳箫鼓》，储望华的《二泉映月》，王建中的《百鸟朝凤》，殷承宗的《十面埋伏》，周广仁的《台湾同胞我的骨肉兄弟》等等，至今广泛流传。

钢琴伴唱《红灯记》的创作，以西方多声部理论，伴奏织体及技巧，与中国文化元素有机结合，创作出具有中国民族风格的钢琴曲，为中国现代音乐创作开辟崭新的道路。中国钢琴音乐的先驱，如贺绿汀，赵元任等人，曾经积极提倡钢琴音乐中国化道路，殷承宗在这部作品中做的探索及拓展延伸，是钢琴艺术民族化的巨大进步。其实，像肖邦的《波兰舞曲》，李斯特《匈牙利狂想曲》都表现出了强烈的民族特色与作曲家的爱国情怀，各国作曲家不断的去弘扬自己的民族文化，展现自己民族精神，这才是音乐创作和演奏的根本意义所在。

通过钢琴伴唱《红灯记》，让钢琴音乐中国化，带动民族音乐发展。当年人们通过钢琴伴唱《红灯记》认识了钢琴，热爱钢琴，而在这之前，钢琴除了在专业乐团及音乐院校使用，其范围小，影响力弱。由于钢琴伴唱《红灯记》的成功，就有了和“京剧样板戏”同样的地位，经常演出，在生活中被广泛传播，钢琴也在中国完成了史无前例的普及与扫盲。“它的成功向人们证明了：外来的乐器钢琴，不但能够很好地结合中国传统的戏曲，表现中国的民族风格，而且其表现手法的适应力和潜力很大，其前景令人鼓舞”当时人们对钢琴的狂热程度，就连80年代后期的中国“钢琴热”也有所不及。

钢琴伴唱《红灯记》迎合现代观众审美情趣。作品结构紧凑，旋律优美，节奏稳中有快，唱词琅琅上口，通俗易懂，具有时代气息，在中国可以借助钢琴传播京剧艺术，如同文革时期借京剧样板戏给钢琴找出路一样，对钢琴和京剧艺术的传播是一种极好的途径。2007年，国家教委要求京剧进课堂，从小学开始加入京剧课，振兴国粹，音乐课中，老师弹奏一些戏曲类钢琴小品，将京剧国粹传承下去。

二、《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的钢琴创作与演奏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此唱段描述李玉和对革命接班人李铁梅茁壮成长的赞许，期望和由衷喜悦。此段唱腔采用“西皮原板”的板式。简短的“西皮原板”用途极为广泛，多用于叙事，抒情及景色描绘。这段情绪欢畅，短小精悍。主要用的分解和弦琶音作为伴奏织体，很适合这种速度较快，节奏较平稳，力度适中的叙事抒情唱段。钢琴由于有着织体的支撑，所以节奏很稳定，而京剧变化多端。

此段伴奏采用了2/4与1/4交替的节拍。运用了E宫调清角六声音阶。

（一）唱段过门

在开头过门，京白之后，由打击乐先钢琴一拍进入，使得钢琴更容易融入京剧的节奏中。弱起与音域的选择模仿“三大件”的齐奏音效，还体现了板与眼的叙述方式。在第6小节的装饰音，是模仿京胡在文场中的气口，提示演员跟进唱腔。因为钢琴伴唱《红灯记》的每个唱段是独立存在的，在篇幅短小，剧情不完整的情况下，前奏的一些旋律动机，基本采用京剧韵味的小段，在其他唱段中也有出现《东方红》《大刀进行曲》等民间音乐元素，运用的很巧妙。

谱例1、

在此段前奏中，还可以看出，钢琴活跃跳动，颗粒性强，加入波音模仿轮指的音色，烘托人物的欣慰情绪。因为京胡演奏起来灵巧，敏捷，迅速，钢琴要想做好京剧的伴奏，不仅仅要靠演奏速度，更重要的是在伴奏织体上下功夫。

（二）西皮原版

此唱段的前四句，多数采用了右手跟腔儿伴奏，左手以分解和弦琶音作为伴奏织体，其中又偶然有柱式和弦或是低音加音程，增加厚重感，增添情绪的波动，使整个唱段更加活跃。因为左手的分解和弦琶音，以单音为主，所以要平均，稳定，极具有颗粒性又十分连贯。右手也几乎是以单音的跟腔，有时以波音，倚音来模仿“三大件”的音效，有时加入柱式和弦音以加大厚重感。波音与倚音要轻巧，清脆，柱式和弦与音程要坚定，扎实。

谱例2、

在唱腔旋律出现的间歇及停顿处，右手的伴奏旋律会普遍做出一个小间奏，通常接着唱腔旋律的尾音顺势变化，与前段唱腔旋律交相呼应，这种手法在中国，被称作是“句句双”有着 “具有呼应、对答、重复的特点”钢琴伴唱《红灯记》将“句句双”这种传统的民族性旋法结构巧妙的运用于钢琴伴奏中，使伴奏旋律更加具有民族性的同时还加深了听众对唱腔旋律的印象，并使伴奏与唱腔融为一体，更具有美感。

在弹奏的时候，上面说到的“句句双”也就是类似于小间奏的地方，要稍微突出一些，可以更好的带动演唱者的情绪。

谱例3、

唱词的第四句，在第27小节，就是此段高潮乐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词的“家”字，在清角音上持续了2拍半，再加以减慢，有较大的紧迫度。这句开始，采用了以柱式和弦演奏唱腔旋律的方式对旋律进行加厚，在拖腔中的28小节，力度达到全曲的最高点，采用了大三和弦及八度，运用了几个附点，增加了律动感，表现激动的情绪。在弹奏柱式和弦应该扎实，果断，有力，虽然这段音量要求大，但又不可音量过大，盖过演唱声音，喧宾夺主。

谱例4、

最后两句唱词，在第35小节-第28小节变为1/4拍，（1/4拍子在京剧中属于流水板，既快又稳，只有板没有眼，也就是只有重音），变成了左右低声部旋律跟腔儿，右手以小三和弦作为伴奏织体，增加很多新鲜感，立刻表现出欢快活跃的情绪，紧接后面右手高声部以柱式和弦弹奏唱腔旋律，左手低声部用大三和弦，小三和弦及八度的伴奏织体，将全曲的情绪，再一次走向高声部，又在第42小节逐渐平稳，结束在主音之上。

此唱段旋律走向基本平稳，没有起伏和很大的变化，弹奏的音色要明亮，声音具有颗粒性，左手分解和弦要有律动感，且节奏要平均稳定。

三、《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的钢琴创作与演奏

《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这一唱段，讲述的是李铁梅见到父亲李玉和被捕，听李奶奶讲述了革命家史，带给了她极大的震撼，她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坎坷，是李奶奶与李玉和用比骨肉情还深的情谊将她抚养长大，前辈们的事迹与红灯的故事鼓励着她，她要继承前人未完成的事业。所以这段唱腔中蕴涵着一种奋斗、抗争力量，涌动一股激情、一腔热血。此段唱腔采用二黄原板——垛板——反二黄快板的京剧板式。二黄原板与垛板基本是以右手高声部跟腔儿伴奏，左手为分解和弦琶音作为伴奏织体。反二黄快板这一段主要是以柱式和弦及八度作为伴奏织体。

此段伴奏采用了A徵调七声雅乐音阶，其中运用了1/4、2/4、4/4与散板等节拍模式。整体速度变化大，情绪起伏大。

（一）唱段过门

过门也就是前奏，以下谱例是钢琴先入旋律。4拍之后，打击乐进入，旋律较开头渐弱，渐渐转入回忆感慨的情绪中。在1968年录制的钢琴伴唱《红灯记》中，在过门中，是以打击乐先于钢琴进行演奏的。这段以右手在高音区的带旋律和旋加左手的柱式和弦伴奏织体进行开始，以此加强音响厚度，从而达到增强旋律气势，营造气势的目的。表现出李铁梅逐渐变成一个坚强的革命战士，情绪激动澎湃。但是，紧接着要表现听完李奶奶的身世讲述，情绪转为悲伤，黯然，马上改用单音来削弱音响效果，不再使用和线连接。过门要弹奏起来，音色要扎实，坚定，有张力，左手柱式和弦跨度较大，要准确。

谱例5、

（二）二黄原板

第7小节开始进入，延续了之前的模式，音乐基本保持平稳。

谱例6、

直到第31小节，一直以分解和旋琶音作为伴奏织体。速度较快，节奏平稳，力度适中，以右手弹奏唱腔旋律，左手以延绵不断，均匀流畅的琶音衬托叙事情景，人物情绪。

（三）垛板

第32小节开始进入垛板，改以1/4拍子，节奏变得紧凑，以音程或柱式和弦衬托旋律。表现出李铁梅要将革命进行到底的信心，充满斗志。

谱例7、

第63小节，使用的和弦震音，表达高涨的情绪，强大的气势，此时的弹奏力度都比较强劲有力，将情绪推向高潮，烘托气氛。这种和弦震音的伴奏方式是类似于弦乐的抖弓的伴奏方式，也是散板时唱腔的主要伴奏方式之一。

震音弹奏起来，很具有技巧性，均匀又不可生硬，不可导致演唱声音与其不谐和。

谱例8、

第63小节，过渡到快板乐段，最后以打击乐在节奏速度上承前启后，第64小节-第133小节，进入快板段落，第64-66小节就是延续了之前第63小节打击乐的速度节奏，这里的钢琴伴奏配以打击乐，要衔接精准。在乐队伴奏垛板，快板，流水板等快板类板式时，一般情况下，只会在逻辑重音给伴奏加以强调，此唱段中的旦角反二黄快板唱腔里，钢琴依然贴近唱腔旋律，为配合这一段李铁梅“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的坚定决心，改为以1/4拍子，双手高低两声部，均采用了音程或者是柱式和弦，进行有板无眼的连续强力度的跟腔。

这段唱腔听起来铿锵有力，斩钉截铁，酣畅淋漓，是很有力度的唱腔，一字一板。有了钢琴伴奏的音程与柱式和弦的力度加以支持，还需要配以打击乐更整齐有力的体现出李铁梅情绪上的激动，悲伤又不失坚强的人物形象。这段的柱式和弦要有力，急促，律动性强，还要结合踏板来渲染气氛。

（四）反二黄快板

谱例9、

第132小节，唱词的最后一句，以由低音到高音，稠密快速的上行琶音，将情绪迅速推向高潮。这一小节还要与鼓点配合紧密。所以快速上行的琶音，也不是可以过于自由的。

谱例10、

紧接着进入最后一句唱词，全曲的高潮，“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的散唱，再次以上行稠密琶音，将情绪推向高潮。同时，还体现出李铁梅愿意献身革命的思想觉悟不断提高，得到再一次的思想觉悟升华，使情绪达到最后的顶峰。

谱例、11

最后又一次使用震音，在情绪顶峰，音乐最终以强力度配以打击乐收尾，完美地表现了人物内心情绪，及戏曲风格内容。最后这里的自由延长音在伴奏中要配合演员的亮相，情绪终结来进行控制，更要注意与打击乐一起结尾，需要相当默契的配合。这里的双手八度上行音阶要饱满，准确，有气势，要急速。

四、结语

从写作手法上看，钢琴伴唱《红灯记》以民族调式音阶为基础，吸收西方古典和声理论，运用其和声体系，使中国民族调式与西方大小调相结合，同时 “钢琴伴唱《红灯记》还借鉴了19世纪末俄罗斯民族乐派及西欧古典、浪漫主义音乐技法，从而达到提高民族自觉、争取民主、自由、独立的目的。殷承宗在俄罗斯的学习经历和大量演奏的俄罗斯钢琴音乐作品的经验，对钢琴伴唱《红灯记》的创作有着重要影响”。

从钢琴演奏技巧上看，八度及柱式和弦，分解和弦琶音，震音等各种演奏技巧丰富，而且作品也运用的民族调式音阶，琵琶和弦，对于不熟悉民族调式的人演奏起来有一定难度。八度作为最常见的加厚，运用广泛，数量大，加以柱式和弦，需要整齐，扎实，均匀的音色，散板的最佳伴奏织体之一，需要快速均匀，力度大而不尖锐的音色。

从钢琴伴奏上看，保留了京剧唱腔的基本特点，配以原有的京剧打击乐，使京剧风味浓郁。为模仿京胡与“三大件”的音效，保证唱腔旋律的清晰流畅，基本都是两声部的织体结构，也就是右手高声部演奏旋律，进行旋律跟腔，左手低声部作为伴奏。左手低声部，大多采用分解和弦琶音或者是低音加和弦，加音程，柱式和弦的手法。这样不仅可以突出唱腔的主旋律，还可以强调音乐的和声进行，并能起到烘托情绪的效果。唱段的高潮部分，除了使用必备的渐快，渐慢的速度变化，或者力度的增加这类常规处理手法，还使用了大规模上行稠密琶音和震音来烘托高潮。这种以西方音乐语言来陈述中国戏曲内涵的效果，对钢琴艺术民族化具有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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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冯惟榘

Analysis the accompaniment and technology of piano from“Red Lantern”——With《The poor kids in charge》and《Not the wolves never the war》as examples.

CUI Mengzi
（Shandong Agriculture and Engineering University，Fundamental Courses Department，Jinan Shandong 250100）

The Red Lantern accompanied by piano，it was created during the Great Cultural Revolution.At that special time period，Art had been limited by the Chinese government；therefore，most people never heard the word“Piano”.In order to introduce to people about piano and make them interested in it，some pianists combined the style of western piano with Chinese traditional Peking Opera；however，here came“Red Lantern”.This was a creative way to make music；by doing this，Piano started becoming popular in Chinese society.This article uses two classic model play as examples to show the special style of piano and the way to play with.Having been created a new style of music by using piano instead of three Chinese traditional instruments and combine it with the way of singing，percussion from Chinese traditional Opera

F326

A

2095-7327（2016）-01-0137-05

崔梦梓（1990-），女，山东济南人，山东农业工程学院，研究方向：钢琴演奏、音乐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