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特斯“维多利亚三部曲”叙事视角研究
2016-04-13杨艳
杨艳
(江苏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常州213001)
沃特斯“维多利亚三部曲”叙事视角研究
杨艳
(江苏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常州213001)
萨拉·沃特斯“维多利亚三部曲”以19世纪的伦敦为背景,生动描写中下层女性生活。围绕该系列三部小说,结合热奈特、申丹叙事视角类型,分析作者采用的叙事视角及其效果,有助于把握沃特斯早期小说的叙事特色。
莎拉·沃特斯;“维多利亚三部曲”;叙事视角
莎拉·沃特斯(Sarah Waters,1966-),英国当代著名女作家,1998年至今共出版六部小说,其作品多次入围“布克奖”和“柑橘奖”。国外对沃特斯的研究始于2002年,研究可分以下三方面:第一,因沃特斯前三部小说《轻舔丝绒》(Tipping the Velvet,1998),《半身》(Affinity,1999),《荆棘之城》(The Fingersmith,2002),都以维多利亚时代为背景,合称“维多利亚三部曲”,此类研究将之归为“新维多利亚”小说,从新历史主义角度分析作者对维多利亚时代小说的继承与发展;第二,沃特斯小说多以女同性恋为题材,此类研究利用“酷儿”理论(Queer Theory)与性别理论分析小说中的女性形象与人物关系;第三,关注小说中的叙事策略,此类研究多以其小说《荆棘之城》为研究文本。国内对沃特斯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研究可分两类:评介性书评和研究性论文。评介性书评以介绍为主,如王萍《不谈同性恋,只说鬼故事——莎拉·沃特斯新作〈小陌生人〉》介绍该小说故事发生的背景、人物和情节。[1]研究性论文大多选择《荆棘之城》,偶涉其它小说如《守夜》。对《荆棘之城》的研究,或从女性主义角度分析女主人公的成长和主体意识建构,如万禺硕士论文《荆棘中的重生》[2];或研究小说的叙事策略,如姚臻《谱写女性爱恋之书——论〈指匠情挑〉的后现代叙事策略》着重分析小说叙事视角和叙述风格中所体现的后现代意识。[3]值得一提的是,陈佳硕士论文《萨拉·沃特斯小说中的历史书写》将沃特斯全部小说作为整体进行研究,她从新历史主义角度分析作者如何在历史重构中体现自由和平等的价值观念,彰显新历史主义精神。[4]
从以上文献梳理可知,关于叙事手法方面的现有研究都是针对沃特斯的某一部小说,尤其是《荆棘之城》。聚焦一部作品虽利于对其深入把握,却也因无法相互比较而难窥作者创作全貌,鉴于此,本文拟围绕沃特斯“维多利亚三部曲”,结合热奈特、申丹叙事视角类型,分析小说的叙事视角及其效果,以期较为全面地分析沃特斯早期小说的叙事特色。
叙事视角(point of view)是叙事学的重要概念,华莱士·马丁《当代叙事学》一书中指出,“叙事视点不是作为一种传送情节给读者的附加物后加上去的,相反,在绝大多数现代叙事作品中,正是叙事视点创造了兴趣、冲突、悬念乃至情节本身。”[5]不少叙事学家都曾对其进行过分类。其中最为人所熟知的当属法国学者热奈特的三分法,《叙事话语》中他用较为抽象的聚焦(focalization)替代视角这一术语,并将聚焦分为三种类型,“零聚焦”(“无聚焦”)叙事、“内聚焦”叙事和“外聚焦”叙事。其中“零聚焦”是指叙事者所知多过任何其他人物,即叙事者>人物;“内聚焦”是指叙述者与某个人物所知相同,即叙述者=人物,分为固定式、不定式和多重式三种子类型;“外聚焦”是指叙述者所知少于人物,即叙述者<人物[6]。申丹在前人的基础上又将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外视角加以区分,提出四分法,即零视角(即全知叙事)、内视角、第一人称外视角、第三人称外视角[7],具有很好的参考价值。
《轻舔丝绒》是沃特斯的第一部小说,描写女主人公南希寻求自我之路。第一章交代南希的家庭背景和早年生活,她出生在惠茨特布尔,一家四口以开卖牡蛎的小吃店为生,第一人称叙述者“我”带着读者走进自己早年的生活,值得注意的是,叙述中又同时采用第二人称“你”,“你尝过惠茨特布尔的牡蛎吗?如果有,你一定不会忘记它的滋味。……你曾光临惠茨特布尔,看到当地卖牡蛎的小吃店吗?其中有一家是我父亲开的.……你被一个脸颊泛红、嘴角吊的高高的粗鲁女孩接待过吗?那是我姐姐爱丽丝。……她身边有一位脸色白净、长相平凡的苗条女孩……那就是我”。[8],第二人称的使用显示出作者试图以面对面聊家常的方式,拉近叙述者与读者间距离的尝试,虽略有刻意之嫌,但不乏新意。同时小说中第一人称内视角与第一人称外视角相结合的叙事聚焦,将“我”追忆往事的眼光与“我”正在经历往事的眼光相融合。虽然全知视角也可以展示人物的内心活动,但是第一人称内视角的叙述让读者更加自然直接地接触人物的内心世界[7]。与此同时,作者穿插使用第一人称外视角叙事,或用以言明过去某段经历产生的深刻影响,如“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当我看到鱼贩的桶子,或是有人叫卖牡蛎时,我的手腕和指关节仍会隐隐作痛”。[8]或埋下伏笔,如“更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气味并非快乐的源头,而是悲伤的本质”。[8]双重视角的灵活转换增加了小说的可读性和趣味性。
一年后,第二部小说《半身》面世,该小说获得次年的“毛姆文学奖”和威尔士年度最佳书籍奖。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内视角,但与普通第一人称内视角不同,小说还采用了日记体的形式。之所以选择日记的形式主要是源于女主人公拜尔和多丝的边缘地位。多丝是灵媒,被认为是具有某种天赋可以和鬼魂沟通的人,这些人在正统的维多利亚观念里被认为是邪恶的群体。作为灵媒,也就注定多丝作为边缘人的位置。拜尔,身为上流社会的小姐,看似高高在上,可实际上却处处受制,她比哥哥史蒂芬聪明,却不能出门求学,没有妹妹菠希拉漂亮,所以不能像她那样嫁入豪门,加上父亲让她博览群书,这越发让她和自己的母亲妹妹疏远,29岁还是未婚的她已经成为亲友眼中的异类。她的“声音”只能在自己的日记里,是她“唯一可以诚实面对自己之处”。[9]通过多次拜访梅尔监狱,拜尔逐渐对多丝的灵力深信不移,并且不能自拔地爱上了她,为了帮助多丝重获自由,她策划和她一起逃往意大利。日记中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内视角,故事由玛格丽特·拜尔和萨琳娜·多丝的日记穿插而成,因而属于不定式内视角,该视角的使用有助于作者将谜底留到故事最后。整个故事中最大的悬念就是多丝灵力的真实性,从故事开始拜尔第一次来到梅尔监狱见到牢房里手持紫罗兰花朵的多丝开始,作者就已经埋下了伏笔,之后层层推进,最终让读者随着拜尔一起发现事件的真相:多丝借助女仆维格的帮助,偷看了拜尔的日记,所谓的幽灵之力,只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日记本身既是故事中悬念的谜底,又是故事外为读者抽丝剥茧的“钥匙”,让人不得不感叹作者的巧妙构思。因此不管是日记形式的采用,还是悬念的设置与解答,都做到了内容与形式的融合,预示着沃特斯的创作在逐步走向成熟。
第三部小说《荆棘之城》普遍被认为是沃特斯的代表作,该书获2002年度英国“CWA历史犯罪小说匕首奖”,入围“柑橘奖”和“布克奖”决选名单。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内视角,通过故事人物轮流叙事的方式,小说共三部分,第一部分“命运之钥”从苏珊的视角叙述她协助同伙“绅士”诱骗莫德;第二部分“爱恨情转”从莫德的视角讲述她为摆脱舅舅,与“绅士”合作,反利用苏珊逃离山庄;第三部分“真相大白”回归苏珊的视角,揭开她和莫德的复杂身世。第一、二部分属于多重式内视角,该视角类型的特点在于从不同角度对同一事件的重复讲述,所带来的效果是,若内容一致会强化所述内容的真实性,若不一致就会引发疑问产生悬念。小说中,苏珊和莫德从各自的角度对同一事件进行讲述,或相互补充,如莫德与苏珊在河边散步,看着驶向伦敦的大船,各怀心思的场景;或加以解构,如莫德对待生母的态度上,苏珊眼里看到是一个伤心的女儿亲自跪地擦拭母亲墓碑上的污渍,直到手指发抖,呼吸急促,然而实际上面对母亲的墓碑,莫德愤怒到想要拿锤子敲碎它,对母亲充满了怨恨,希望她活着只是为了自己可以亲手杀她,提到母亲为了生她而去世,语气里是一种尽量在压抑的胜利感。此外,小说伊始,苏珊的回忆自我就在感叹,“我的故事早已开始——然而我就跟你一样毫无所觉”。[10]这里第一人称外视角又与内视角相结合,起到“预叙”作用的同时,也达到“越界”的效果,申丹认为,每一种视角都存在自己的局限性,为了摆脱相应的局限性,就需要越界[7]。小说通过第一人称多重内视角,结合第一人称外视角为读者展现一个充满悬疑色彩,不断建构、解构、重构中的故事世界。
“维多利亚”三部曲属于沃特斯早期作品,媒体的普遍评价是,“笔触深邃、情节巧妙、人性刻画幽微,充满了维多利亚时代特有的压抑情绪和蠢蠢欲动的禁忌氛围。”通过以上分析可知,《轻舔丝绒》作为其第一部作品,采用的是第一人称内视角和外视角相结合的叙事,通过女人公南希之口,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缺点是开篇部分虽亲切但略显刻意。一年后的《半身》采用日记体及日记中的不定式内视角,在内容和形式融合方面做了成功的尝试。《荆棘之城》是该系列中最成功的一部,多重式内视角的熟练使用,穿插第一人称外视角“越界”,标志着作者在创作手法上的真正成熟。此后的三部小说《守夜》(The Night Watch,2006)采用零视角(即全知视角),倒叙的写法,第一部分发生在1947年,第二部分发生在1944年,第三部分发生在1941年。《小小陌生人》(The Little Stranger,2009)采用男性第一人称叙内视角,但复杂的心理变化使其讲述掺杂过多的主观情绪,让他成为不可靠叙述者。2014年新作《房客》(The Paying Guests)采用的是女性第一人称内视角,读者随着叙述者的目光来观察周遭的人和事,感受她的所思所感,尤其是小说的后半部分,谋杀事件调查和审讯过程里,读者可以体会到事件的推进带给她的焦虑、疑惑、恐惧、绝望……前半部分的爱情故事,在后半部分变成了犯罪心理小说。这些都体现出沃特斯小说创作的叙事手法更加娴熟与多元化,英国《独立报》曾称赞她是“当今在世的最会讲故事的人之一”,这样的赞誉也许并不为过。
[1]王萍.不谈同性恋,只说鬼故事——莎拉·沃特斯新作《小陌生人》[J].外国文学评论,2010(3):27-29.
[2]万禺.荆棘中的重生—从女性主义的角度分析萨拉·沃特斯的《荆棘之城》[D].南昌:江西师范大学,2011.
[3]姚臻.谱写女性爱恋之书—论《指匠情挑》的后现代叙事策略[J].当代外国文学,2014(3):92-97.
[4]陈佳.萨拉·沃特斯小说中的历史书写[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13.
[5]华莱士·马丁.当代叙事学[M].伍晓明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设,2005.
[6]热拉尔·热奈特.热奈特论文集[M].史忠义译.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0.
[7]申丹.叙述学与小说问题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8]萨拉·沃特斯.轻舔丝绒[M].林玉葳译.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10.
[9]萨拉·沃特斯.半身[M].林玉葳译.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9.
[10]萨拉·沃特斯.荆棘之城[M].林玉葳译.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9.
A Study of point of view in Sarah W aters’Victorian Trilogy
Yang Y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Jiangsu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Jiangsu Changzhou 213001)
Sarah Waters’Victorian Trilogy vividly describes the life of women from the middle and lower class in London in 19th century.Based on the three novels,the thesis analyzes point of view employed by Waters and its effects from the types of viewpoint offered by Genette and Shen Dan, so as to have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author’s narrative characteristics in her early works.
Sarah Waters;Victorian Trilogy;Point of view
I106.4
A
2095-7327(2016)-12-0161-02
本文系2015年度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指导项目《萨拉·沃特斯小说叙事研究》(2015SJD499);2014年度江苏理工学院校社科基金青年项目《萨拉·沃特斯小说的空间化叙事研究》(KYY14540)的阶段性成果之一。
杨艳(1981—),女,江苏金湖人,江苏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