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征的文化意蕴
2016-04-12于跃进
于跃进 于 磊
(西安政治学院 陕西西安 710068)
【历史探讨】
长征的文化意蕴
于跃进 于 磊
(西安政治学院 陕西西安 710068)
长征为当代中国创造了一个独具特色的文化符号。它表征着胜利、英雄和史诗等文化意蕴,是中国革命精神的集中体现,是中国共产党、人民军队和中国人民的精神标识,其文化价值不仅属于中国共产党、人民军队和中国人民,也属于全人类。
长征;文化;胜利;革命英雄主义;史诗
文化价值创造是衡量人类社会实践活动的重要尺度。文化价值创造最耀眼的火花不是在历史发展风平浪静的时期闪现,而往往是在疾风暴雨甚至是剧烈变革时期出现。习主席在参观古田会议纪念馆时曾深刻指出:“历史,往往在经过时间沉淀后可以看得更加清晰。”站在红军长征80周年这个时间驿站,我们回望长征的文化意蕴,及长征沉淀在我们中华文化中的基因具有十分深远的意义。
一、长征胜利的意义
红军长征从1934年开始到1936年10月中央红军到达陕北结束,历时两年。三个方面军加上红25军一共走了六万里,一路受到国民党300多万重兵的围追堵截,经受翻雪山、过草地等考验,30万红军到延安时剩下不到3万人,如此巨大的牺牲和磨难换来了什么?首先就是胜利。
“长征是以我们的胜利、敌人失败的结果而告结束。”这是1935年12月27日毛泽东在陕北瓦窑堡对长征的总结。历史证明,红军是长征的胜利者,是辉煌历史的书写者。长征不是一般的胜利,不是大捷、会战、突围与会师之类的胜利,它是一个极其伟大的胜利,是一个里程碑的胜利。
长征胜利的意义体现在政治、军事、组织等多个层面。就政治层面而言,它使得中国共产党实现了北上抗日的战略方针,向全国人民宣告中国共产党和红军是任何反动力量不能战胜的,是坚决地进行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核心力量,宣告了帝国主义和蒋介石统治集团对红军进行围追堵截反动政策的彻底破产;它宣传了我们党抗日救国的政治主张,红军主力到达了抗日前线,有力推动了全国抗日救亡运动的发展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打开了中国革命的新局面。就军事层面而言,它使红军实现了战略转移,三大主力军和红25军胜利会师,获得了战略主动权,体现出人民军队的军事思想与战略战术的先进性和克敌制胜的强大威力。就组织层面而言,它检验了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和领导能力,形成了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能够制定正确的方针政策,独立解决中国革命面临的重大问题,它是坚强的牢固的,能够战胜任何企图分裂党分裂红军的阴谋,实现党对各个根据地红军的统一领导;它是富有智慧和有战斗力的,在共产党和国民党的两个组织领导体系的对抗中胜出。
论述长征胜利的意蕴,是共产党和红军由弱到强、从挫折走向胜利的一个根本转折。如果说,红军初创时期,队伍中曾出现过“红旗能打多久”的疑问,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至湘江血战后,能否转败为胜——在一段时间里成为悬在党的各级干部和红军指战员心中的问号,长征,最终用胜利回答了一切。
“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长征把党的领袖对于中国革命胜利的自信真正转化为党的各级干部和红军指战员心中的自信。对于建党不过15年且屡经失败考验的中国共产党人来说,长征极大地增强了党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革命实际相结合的道路自信,极大地增强了党领导中国革命不断走向胜利的力量自信;对于广大红军指战员来说,长征把“跟党走就是走向胜利”的信念植入红军指战员心间,他们坚信,党的旗帜就是胜利的旗帜,在党的领导下,没有不可战胜的敌人,没有不可克服的困难,没有不可突破的天险,长征成为激励他们朝着胜利前进的巨大动力。人民军队日后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中打败对手,其心理自信奠定于长征。
长征胜利同样树立了中国广大民众的心理自信。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旧中国,最不缺少的是失败,最稀缺的就是胜利。从鸦片战争到辛亥革命,“几十年来反帝反封建的人民民主革命屡次地失败了”“九一八事变”“一·二八事变”同样延续的是失败。长征的胜利一扫民众心底的雾霾,在中国大地竖起一面胜利的旗帜,创造了一个大写着胜利的符号,点燃了民众对于胜利的渴望。“英勇的红军将领和土兵们,你们的勇敢的斗争,你们的伟大胜利,是中华民族解放史上最光荣的一页,全国民众期待你们更大的胜利”“在你们身上,寄托着人类和中国的将来。”鲁迅先生发给长征到达陕北的红军的贺电,代表的就是中国广大民众的心声。
二、长征的英雄主义精神
长征锻造了新的革命英雄,一种带着中国共产党人组织气质与红军将士精神印记的英雄。长征英雄不是历史上那些天马行空的个人主义英雄,而是脚踏着大地行走的集体主义英雄,他们既伟大又普通,不是独立风骚的人物,而是一支铁流的队伍,这样一支英雄队伍在中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长征给了共产党和红军一个如此广阔的舞台,让原本的英雄再接受精神的淬火,把平凡的战士锻造成“英雄好汉”,向中国和世界展示出共产党和红军的精神气质与英雄形象,把红军的威名传播四方,让他们看到在一个近百年来积弱不振的国家里,生活着、战斗着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群体。
长征英雄是有着崇高信仰的英雄。信仰和信心是革命者力量的源泉,红军信仰马克思主义和共产主义,这是对于科学的革命理论的政治信仰。红军的英雄壮举向世人证明,这种政治信仰超过任何宗教信仰的巨大价值,那些把实现民族解放和人类解放作为精神信仰的人们将会迸发出怎样的精神力量、将会创造出什么样的人间奇迹。他们坚信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把中国人民从“三座大山”的压迫下解放出来,建立一个美好的人人生活幸福的社会主义新中国,而他们奋斗流血就是为了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太阳早一天升起。为此,他们敢于挑战任何人类生存的极限,敢于走前人没有走过的路,敢于爬鸟儿都飞不过的山,“他们不论在人力面前,或者在大自然面前,上帝面前,死亡面前都绝不承认失败,”[6]他们前仆后继,奋勇前进,是伟大的征服者,而不是被征服者。张学良是这样评价红军的:“红军经过了二万五千里长途疲惫,还能击败东北军,是值得深思的。我们都是带兵的人,谁能把军队带成这个样?这么苦还不带没了?为什么红军能做到?那就是他们真有他们的主义,他们有主义有思想,他们是一致的。”
长征英雄是有自我牺牲与献身精神的英雄。红军是执行党的政治任务的武装集团,在红军指战员心中,党的事业是伟大而光荣的,作为革命队伍的一员,能够为党的事业为革命奋斗是十分光荣的事情,为此,他们不惜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在战斗最危急的时候,他们敢于冲锋在前面,去承担最艰巨的任务;在断粮缺衣的时候,他们宁肯自己挨饿而把仅有的口粮让给同志,宁肯自己牺牲也要抢救战友的生命。正如《长征》一书作者王树增所描述的:“世界上不曾有过像中国工农红军这样的军队,无论是政治和军事精英,还是不识字的红军小战士,他们都坚信自己是一个伟大事业的奋斗者,他们都坚信中国革命的队伍‘杀了我一个,自有后来人’,他们激情万丈、前赴后继、视死如归,决心为每一个红军所认同的社会理想牺牲生命。”
长征英雄是具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英雄。长征是人类历史上罕见的不畏艰难险阻的远征。“万里长征,千回百折,顺利少于困难不知多少倍。”战斗、突围、天险、雪山、草地、饥饿、严寒、疾病……横亘在红军面前的,既有激烈而残酷的战斗与拼杀,又有严酷的大自然与生存环境的挑战,不断有战友倒在路上,但是天大的困难都压不倒这些“英雄好汉”,四渡赤水河,巧渡金沙江,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爬雪山,过草地,没有一样不需要面对,虽然红军知道在前面等待他们的仍然是千难万险,但仍然坚定乐观地踏上征途。尽管条件艰苦,文工团的歌声、快板仍然不停;尽管物资匮乏,但只要条件允许,就会有《红星》报印发到官兵手中;尽管吃的是草根树皮,却仍然憧憬着美好的明天。在艰苦中寻找快乐,在逆境中创造胜利。
三、长征的史诗价值
长征创造了胜利,长征创造了英雄,长征也创造了史诗。
史诗是人类历史创造的最高典范,是人类精神迸发的耀眼火花。翻开人类历史,我们可以看到,史诗与军事远征和民族迁徙有关,多为农业文明与冷兵器时代的英雄,当人类社会进入工业文明与热兵器时代后,已经难有大规模的军事远征,自然不会有史诗。拿破仑当年远征俄国的惨败,证明了人类创造军事远征的时代已经结束。而长征是在一个不可能出现史诗的年代所创造的史诗,是一个奇迹,一个只有中国共产党和红军才能创造的奇迹。长征把“史”的雄阔和“诗”的壮美熔铸在一起,写就了中国历史也是世界历史上少有的交织着远征史诗、英雄史诗与精神史诗的现代史诗。
长征谱写了英勇无畏的远征史诗。所有红军长征走过的路程有六万里,时间为两年,红军指战员的人数近30万人,围追堵截红军的国民党军队不下300万,双方进行的重要战斗、战役近600次,仅湘江一战中央红军就损失5万多人,如此绵延的战场、几十万大军的鏖战和战斗惨烈的程度在世界上有记载的远征史上都是罕见的。红军长征跨越了中国15个省份,包括彝、藏、羌、回等10多个少数民族地区,翻越了20多座巨大的山脉,渡过了近百条江河,征服了人烟罕至的草地……可谓千山万水,千难万险,千回百折,复杂险峻的自然环境与惊心动魄的战争场面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这部远征史诗的宏阔景观。
长征谱写了中国革命的英雄史诗。不是所有的英雄都能创造史诗,只有伟大的英雄才能创造伟大的史诗。纵观风起云涌的近代中国革命史,时代的巨浪也曾把一些历史人物推到风尖浪口,他们也曾举起革命的旗帜,向着反动营垒进行勇敢的斗争甚至牺牲,如太平天国农民起义领袖、辛亥革命武装起义的革命党人、北伐战争的国民革命军,他们的革命行动改变或部分改变了历史的进程,但是由于历史和阶级的局限性,他们只能是那种时代所造的英雄而未能成为创造历史的英雄,因此他们属于历史而不属于史诗。而长征锻造的是千锤百炼后的真正英雄,是在困境、逆境甚至是绝境中冲杀出来的革命英雄,是既创造了伟大的长征史诗,又把中国革命不断推向高潮并写出更伟大的史诗篇章的时代英雄。
长征谱写了荡气回肠的精神史诗。长征遇到的险阻、危机与挑战极为罕见,这里有革命与反革命两种力量、光明与黑暗两种命运的大搏斗,又有共产党内部坚持团结与阴谋分裂的尖锐斗争,还有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与饥寒伤病折磨,而红军就是在危机四伏、险象环生的重重考验中走出来的,就是在把不可能变为奇迹、把失败转变为胜利中展示出了那种坚定的信念、藐视死亡的英雄气概以及敢于征服任何困难的无畏精神,“在我们这个世纪中还没有什么事件能像长征一样让人如此神往,也没有什么事件能像它一样如此深远地改变了未来”“它将成为人类坚定无畏的丰碑,永远流传于世。阅读长征的故事将使人们再次认识到,人类的精神一旦被唤起,其威力是无穷无尽的。”这就是长征留给世界的精神史诗。
美国著名记者索尔兹伯里曾把长征与摩西率领犹太人出埃及、汉尼拔翻越阿尔卑斯山、拿破仑远征莫斯科相比,事实上,长征就其艰巨性、复杂性、影响力而言,是无与伦比的,也是独一无二的。犹太人出埃及不会遇到内部的分裂,汉尼拔翻越阿尔卑斯山没有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拿破仑远征莫斯科是溃败不是胜利,而长征是战胜了重重困难后的胜利,是中国革命伟大史诗中的辉煌篇章,它的精彩、高潮还在继续书写,它的伟大精神仍然赓续。
四、长征的文化内涵
德国历史学家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曾经指出:“战争的精华,不是胜利,而是在于文化命运的展开。”长征不只是一场战争,但无疑包含着文化命运的生成与展开,而支配和把握这种文化命运的是中国共产党。长征是一个前无古人的壮举,从某种意义上讲,前有围堵,后有追兵,天险阻隔,危机重重,是一个无法完成的远征。为什么同样是一支以农民为主体的远征大军,72年前的石达开走到大渡河畔只能发出“大江横我前,临流曷能渡”的悲叹,眼看太平军全军覆没,而红军一路远征所面临的处境比石达开更为险恶,却夺关破险,无坚不摧,克服重重困难,胜利会师陕北,就是因为中国共产党是用马克思主义的革命理论武装的先进政党,有着战胜敌人的思想武器;因为中国共产党有着坚强的领导核心,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使其拥有“艰难奋战而不溃散”的组织力量;还因为中国共产党以实现人民解放为目的,这使它获得了广大人民的拥护和支持。正如毛泽东在《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一文中所进行的深刻总结:“谁使长征胜利的呢?是共产党,没有共产党,这样的长征是不可能设想的。中国共产党,它的领导机关,它的干部,它的党员,是不怕任何艰难困苦的。”[11]
文化命运展开的背后有其思想文化根源。长征文化是中国革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的创生和形成,首先,得益于马克思主义的先进思想文化。马克思、列宁主义关于无产阶级政党的先进性、关于实现无产阶级和人类的解放以及共产党人的党性意识、群众观念、奋斗精神都深刻形塑着党的各级干部和红军指战员的价值选择与道德形成。其次,得益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国共产党和红军是无产阶级的革命战士,也是中华民族的赤子与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继承者与光大者,无数先贤志士所崇尚的“士不可不弘毅”“先天下忧而忧”“生当做人杰”“去留肝胆两昆仑”的献身精神与担当意识,“天降降大任”的苦乐观,作为民族的文化心理结构无不陶冶着党的各级干部和红军指战员的思想行为,而中国共产党和红军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传承过程也是其发展和升华的过程。
中国革命的伟大实践。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人民军队是在一个贫穷落后的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中进行新民主主义的革命斗争,内受地主封建阶级的压迫与国民党军队的不断“围剿”,外有帝国主义的侵略,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党和红军既没有物质资源可用,也没有任何的外援可依,唯一拥有的是天不怕、地不怕、鬼不怕、神不怕的革命精神和顽强意志。正因为中国革命的环境异常复杂、革命的道路艰苦卓绝,才造就出中国共产党人和红军官兵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奉献的英雄气概与精神风貌,走出了千万个震古烁今的英雄,走出了一大批治党、治军、治国的时代精英,谱写出无与伦比的伟大史诗。
[1] 发挥政治工作对强军兴军的生命线作用为实现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而奋斗[N].解放军报,2014.
[2] 中央档案馆.红军长征档案史料选编[M].北京:学习出版社,1996.
[3] 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 倪墨炎.鲁迅革命活动考述[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4.
[5] 埃德加·斯诺.西行漫记[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
[6] 窦应泰.张学良三次口述历史[M].北京:华文出版社,2002.
[7] 长征文化与文化长征[N].解放军报,2015-05-20(9).
[8] 哈里森·索尔兹伯里.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M].北京:1995.
Cultural Implication of the Long March
YUYue-jin,YULei
(Department of Military Political Work, Xi’an Institute of Politics,PLA, 710068, Xi’an, Shaanxi, China)
The Long March created a cultural symbol with unique characteristics for contemporary China which symbolized the implication of victory,heroes and epic.It is the centralized embodiment of Chinese revolutionary spirits,the spiritual mark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people’s army and Chinese people,whose values not only belongs to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the people’s army and Chinese people,but also to the entire human being.
the Long March;Culture;Victory;Revolutionary Heroism;Epic
2016-10-2
于跃进,(1958-)男,陕西淳化人,西安政治学院军队政治工作学系教授,主要从事政治理论教学和研究工作。 于磊,(1985-)男,陕西淳化人,西安现代控制技术研究所工程师,主要从事物流工作。
K264.4
A < class="emphasis_bold">文章编号:1674-2885(2016)04-03-04
1674-2885(2016)04-0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