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代性视角看绿色发展理念对生态危机的突破
2016-04-12王明亮
王明亮
(绍兴文理学院 法学院,浙江 绍兴312000)
从现代性视角看绿色发展理念对生态危机的突破
王明亮
(绍兴文理学院法学院,浙江绍兴312000)
生态危机是现代性问题的重要方面,认识与克服生态危机需要借助现代性的视角。由于漠视资本是造成生态危机的根本原因,不触动资本主义制度的现代性,内部的突破路径注定无法成功。由于没有深刻认识到当代社会的根本特征,以生态马克思主义为代表的现代性外部的突破路径必然沦为绿色乌托邦。我国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在当代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独特优势。绿色发展理念切中了生态危机和时代的本质,依托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特点和独特优势,科学地回答了如何在现阶段进行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问题。
绿色发展理念;生态危机;现代性;资本主义;社会主义
生态危机是当代世界主要国家所需要面对的重大问题,生态危机的影响已经远远超出了单个国家,对整个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对于生态危机的成因以及为何会对当代世界造成如此大的影响,从不同的研究视角出发可以得出不同的结论。从唯物史观出发,我们可以得出生态危机是现代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所出现的具有根本性、全局性的现代性问题。从这一视角出发,有利于我们对现代生态危机的根源进行深刻的把握,进而认识到在当代进行生态文明建设的复杂性、当代主要生态文明建设思想的内在困境,以及我国绿色发展理念在这一问题上所取得的突破。
一、生态危机与现代社会的本质关联
生态危机首先涉及的无疑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自然界是人类社会存在的首要前提。但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塑造的现代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取决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资本作为现代社会的基本建制,成为人与自然的中介。正如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在当代地位的评价:“这是一种普照的光,它掩盖了一切其他色彩,改变着它们的特点。这是一种特殊的以太,它决定着它里面显示出来的一切存在的比重。”*《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卷30,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48页。
虽然生态危机在古代社会也曾经出现,但是它与古代社会形态之间并没有内在的必然联系。一方面由于古代社会的生产力水平的低下,人类改造自然界的能力有限。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在古代社会,人与自然之间的尚处于一种天然的共同体之中,自然在某种程度上依然保持着神圣性,人与自然之间存在着一种天然的“天人合一”的关系。
通过进一步分析我们可以发现,生产力水平低下和人与自然的天然的统一关系是古代社会的基本存在方式,这与人类进行生产实践活动的目的有着密切的联系。无论是哪种社会形式,人类社会的存在总是需要以生产物质财富为前提,而“不论财富的社会形式如何,使用价值总是构成财富的物质的内容”。*马克思:《资本论》卷1,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9页。
使用价值的创造需要将具体劳动同作为劳动对象的具体的自然界相结合。在商品经济不够发达的古代社会,财富的社会形式主要表现为使用价值本身或者是能够产生使用价值的生产资料,社会生产的直接目的是生产具有使用价值的劳动产品。社会财富的生产表现为“人通过自己的活动,按照对自己有用的方式来改变自然物质的形态”。*马克思:《资本论》卷1,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88页。
在此时,自然界作为满足人们全部需要的感性基础存在着,人的一切需要的满足无不与自然界发生着直接的关联,此时自然界与人之间有着原始的内在的统一关系,自然界表现为人的无机的身体。另一方面,由于此时社会生产的直接目的是满足人的各种具体的需要,所以人类对于自然界的改造没有超出对使用价值的需要的范围。因此,在古代社会生态危机与人的活动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它表现为一种外在的偶然的现象。
但是,生态危机在现代社会却是一种必然的现象,它表现为在社会存在的基础方面的人与自然之间的内在的矛盾关系,这种矛盾关系作为现代社会存在的基础,贯穿于整个现代社会之中。
有关现代社会的本质及其特征,目前存在着多种解释。马克思以深刻的洞察力发现了资本与现代社会的本质关联,并且对现代社会的特点进行了概括,“如果说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一方面创造出普遍的产业劳动,即剩余劳动,创造价值的劳动,那么,另一方面也创造出一个普遍利用自然属性和人的属性的体系,创造出一个普遍有用性的体系。甚至科学也同一切物质的和精神的属性一样,表现为这个普遍有用性体系的体现者,而在这个社会生产和交换的范围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表现为自在的更高的东西,表现为自为的合理的东西。”*《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卷30,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第389-390页。在此,我们可以发现现代性问题与资本逻辑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而,认识作为现代性问题的重要表现之一的生态危机,也必须从资本与现代社会的关系入手。
资本对人类社会的重大影响之一,在于它赋予了财富以“商品”这样一种普遍的形式。“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的财富,表现为‘庞大的商品的堆积’,单个商品表现为这种财富的元素的形式。”*马克思:《资本论》卷1,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47页。相对于劳动产品,商品的特殊规定性在于它除了具有使用价值之外,还具有价值。商品的价值作为无差别的人类劳动的凝结,体现着人对其社会关系、人对自然的占有。因此,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商品的使用价值的生产不再取决于人类的实际的具体的需要,而决定于商品的价值的积累,即货币的实现。
由于货币可以脱离人的具体的需要,无限地进行积累。人类一切的需要都可以通过货币得以实现,而追求货币的“致富欲”的满足,则成为人的首要需要。自然则成为满足人类致富欲的试验场,自然的其他属性需要通过资本的中介才能够在社会中体现出来。因此,自然与人类之间的全面的丰富的关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自然界作为不变资本进入资本的无限增殖过程,趋向于不断地被消耗。
因此,人与自然之间的紧张关系是现代社会的基本规定。这种紧张关系的彻底解决,除了涉及现代人的认识水平和现代人的利益分化之外,更加深刻地涉及由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带来的现代社会的基本建制。而一旦真正实现了对现代社会的扬弃,即实现了共产主义,那么人的需要及其满足便不再经过资本的中介,而是体现为人同作为他的无机的身体的自然界的直接的联系,自然界的使用价值便会全方位地呈现在人类面前。人类会根据自身的实际需要自觉合理的安排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因此,“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谜的解答,而且知道自己就是这种解答。”*《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卷3,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297页。
因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决定了现代社会人的认识能力(主要是科学技术)的发展方向,并且造就了现代社会最为基本的利益分化。在这一认识基础上,我们可以进一步分析以不触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为前提的,试图在现代性内部解决生态问题的路径特点及其缺陷。
二、生态危机的现代性内部突破路径及其缺陷
生态危机的现代性内部的突破路径的核心是在不触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尤其是不触动资本主义所有制的基础上谋求人和自然之间的和解。这一观点在世界范围内具有深远的影响。例如,有国内学者认为在生态危机危害资本主义发展的情况下,“创新的本能必然驱使资本变革原有的积累方式,摆脱生态危机对资本发展的限制。事实上,资本的这种变革在当代已经初现端倪,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非物质产业的发展以及当代空间生产的发展等等都暗示了解决生态问题的可能趋势。”*庄友刚:《准确把握绿色发展理念的科学规定性》,《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16年第1期。
实事求是地说,目前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生态环境的确在整体上优于发展中的社会主义国家。但这是由于这些发达国家的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吗?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有可能通过提高认识水平和消除利益分化,进而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吗?这两个问题需要进行深入分析。
首先,通过科学技术的进步,尤其是通过实现生产的非物质化,降低资源消耗,进而解决当代的生态危机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证明是一种“非物质化的神话”。按照福斯特的观点,所谓的“非物质化”的核心就是“减小每单位货币GPD增长的环境影响”。*约翰·贝拉米·福斯特:《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第14页。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始终伴随着能源利用率的提高,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现象。“但是,在工业资本主义发展史上,资源利用率的提高也始终伴随着经济规模的膨胀(和更加集约的工业化过程),所以也始终促使着环境在不断恶化。”*约翰·贝拉米·福斯特:《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第16页。
其次,通过提高科学技术等手段,提高人们认识水平来解决生态问题,在资本主义条件下也被证明是与虎谋皮。正如马克思所说,科学技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并不是价值中立的,而是作为一种能够推动剩余价值的生产的有用性出现的。因此,现有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体系决定着科学技术的发展方向。福斯特认为:“资本主义并没有将其活动仅仅局限于人类的基本需要(如吃穿住)的商品生产和人类社会发展必需的服务设施上。相反,创造越来越多的利润已经成为目的本身,而且产品的样式和它们最终的实用也已无关紧要。”*约翰·贝拉米·福斯特:《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第90页。
再次,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良好的生态环境并不是超越阶级的人类共同利益。生态危机的出现并没有使不同阶级的利益冲突得以弥合,反而被激化了。早在19世纪中期,恩格斯在描述英国工人阶级的状况时,就已经指出经济发展所造成的环境破坏对无产阶级的影响要远远超过资产阶级。今天这一点表现得更加明显,资本家个人完全可以通过他们污染环境所获得的巨额利润来逃避环境污染。以劳动者为主体的人民群众,则只能忍受工作场所和居住地的环境污染。在全球化的今天,世界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萨默斯曾经根据资本积累的逻辑,提出让第三世界国家的人民吃下污染。因为“如果污染企业由世界体系的中心转向外围,那么世界范围的生产成本也将下降。而基于上述的这些理由,世界银行应当鼓励将污染企业和有毒废料转移到第三世界”。*约翰·贝拉米·福斯特:《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第55页。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不可能通过生产的非物质化、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实现人类共同利益来破解生态问题。根本原因在于资本逻辑在于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人类的其他一切需要不过表现为实现资本利益最大化的手段。因此从根本上说资本主义是反生态的。在认同资本逻辑,不触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前提下寻求生态文明无异于与虎谋皮。因而在现代性内部破解当代生态危机是走不通的。
三、生态危机的现代性外部突破路径及其缺陷
既然在现代性内部无法实现生态文明,那么只能从现代性之外寻找突破路径。马克思认为只要扬弃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资本所造成的现代性问题也就随之终结:“一旦交换价值不再成为物质生产的限制,而物质生产的限制取决于物质生产对于个人的完整发展的关系,那么,这全部历史及其痉挛和痛苦也就终止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卷3,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1页。
因此有相当一部分思想家,尤其是生态马克思主义者试图通过对资本的批判和扬弃,在摧毁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基础上,破解当代生态危机。通过对资本主义与生态危机之间的内在联系的研究,生态马克思主义者提出了构建生态社会主义的一系列核心主张。
第一,废除资本主义制度,超越金钱驱动的经济理性。由于生态马克思主义清醒地认识到资本主义所具有的反生态性质,因此他们也认识到只有彻底废除资本主义制度,才有可能实现生态文明。在资本主义方式的长期影响下,经济理性作为最为牢固的意识形态对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产生着巨大的影响。
福斯特认为:“在人为的资本体制之中,它就是要寻求交换价值(也就是利润),而不是为真正的、普遍的、自然的需要服务,这种需要对生产来说才是目标、目的。”*约翰·贝拉米·福斯特:《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第193页。因此,人类的真正需要,以及人与自然之间的本真联系一直被追求利润的动机遮蔽。社会一方面为不断地扩大生产规模而浪费大量的自然资源,另一方面又不断地激起人们的虚假需要,使得人们在过度消费的同时对生态环境造成巨大的污染。
此外,生态马克思主义者认为,这一价值观的转变不仅能够摆脱资本所造成的生态问题,而且对于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也是非常重要的。例如高兹认为,只有摆脱经济理性的束缚,才能够为人类开辟出更加自由的空间,因为当以经济为目的劳动大大减少时,自由的行动才可能在社会中占据支配地位。
第二,改变社会组织方式,限制经济发展的规模和速度。在废除资本主义制度和超越经济理性的前提下,追求利润不再是社会发展的目标。因而社会组织方式也应当沿着分散化和非官僚化的方式进行改变。
阿格尓指出:“我们认为通过使现代生活分散化和非官僚化,我们就可以保护环境的不受破坏的完整性(限制工业增长),而且在这一过程中可以从性质上改变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社会、经济、政治制度。”*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年,第499-500页。阿格尓认为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大规模的高度集中的生产必然会存在着官僚制,在这种社会组织方式下,工人的劳动是异化的和碎片化的。并且由于工人在生产领域无法得到满足,因此他们转而专注于消费领域,试图通过大量的消费寻求满足。通过生产过程的分散化和小规模化,劳动者可以民主地组织生产过程,并且在生产过程中充分施展创造性劳动。因而“小规模、非官僚化、集体组织的生产将成为目的本身。劳动-闲暇二元论将废止,因为‘必要’劳动与自由劳动之间的界限已不那么明显。”*本·阿格尔:《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1年,第507页。
这样的社会组织方式无疑会降低经济发展的速度和规模,按照莱易斯的看法,实现了社会主义的经济应当是一个低增长或者是不增长的稳态经济。因此,它一方面能够通过降低资源耗费解决当今存在的生态问题,另一方面也启示了人的满足不应当实现于消费领域,而应当实现于生产领域。
第三,在生产领域而不是在消费领域实现人的满足。在稳态经济条件下能够实现人的需要的满足吗?莱易斯认为是可以的,而且必须要使人们意识到“满足的可能性将主要是生产活动的组织功能,而不是我们今天的社会这样主要是消费活动的功能”。*[加]Williamm Leiss,The limits to Satisfaction,Mcgill-Queen’s University Press,1988,p.106.莱易斯认为人的需要是多方面的,并且人具有满足这些需要的能力。因此通过生产活动,人一方面满足自己多方面的需要,另一方面满足自身多方面需要的创造性的劳动本身又能够给人提供无上的满足。
因此,莱易斯认为人在生产领域得到满足是解决生态危机的最有效的方式,因为除了人们在这种生产活动本身中得到满足之外,这种生产也不是为了支撑无限扩大的消费。它割断了生产与消费之间的关系,人不需要通过不断增加的消费来获得满足和幸福。因而也就断绝了生态危机的根源。
显而易见,人们在生产领域寻求满足包含着市场经济的萎缩。莱易斯认为市场本身并没有善恶,关键在于如何使用。他并没有提出废除市场经济的方案,只是认为随着在生产领域寻求满足的实现,人们对复杂的市场制成品的需要的减弱,市场的作用会逐渐缩小。
综合来看,生态马克思主义者触及了生态危机这一现代性问题的根本,他们将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资本逻辑、人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存在状态联系在一起。他们提出的建设生态文明的主张具有一定的原则高度。但是,他们的主张由于脱离了现代社会的发展阶段,在现代社会基本的运行原则之外寻求解决方案,因此他们的方案也有很大的缺陷。其中最为重要的问题是如何对待市场经济,虽然生态马克思主义者基本上承认市场经济在当代的重要性,但是抛开了经济理性和大规模的社会分工,市场经济又如何存在呢?市场经济在当代虽然问题重重,但依然是具有决定性的资源配置方式。它是马克思所说的第二大社会形态的本质特征,并且它依然在为扬弃这一社会形态不断地积蓄力量。
另一方面,在当代世界范围内,还没有实行稳态经济的条件。与生态马克思主义者认为的当代危机已从生产领域转移到消费领域不同,生产力水平的低下依然是当今世界主要矛盾的根源。生态危机本身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生产力水平的低下造成的社会问题之一。因此,当代经济质的发展固然重要,量的增长也不能忽视。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说,这一点尤为重要。
生态马克思主义者之所以产生这样的问题,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们的实践基础使得它们对资本主义反生态的性质有着清晰的认识,但是他们却缺乏对在当代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复杂性和艰巨性的深刻认识。因此,他们虽然认识到社会主义条件下的能够建设生态文明,但是对如何在当代的社会条件下进行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依然缺乏清醒的认识。
四、绿色发展理念对生态危机的突破
马克思指出:“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这个运动的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马克思恩格斯文集》卷1,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39页因此不能脱离具体的社会现实抽象地谈论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
从理论上说,社会主义作为比资本主义更加高级的社会阶段,必然会替代资本主义。但是在实际的社会历史进程中,社会主义却首先在资本主义并未充分发展的东方建立起来。在中国,次生态亚细亚生产方式的存在,使得古代中国不具备西方意义上的生产资料私有制,生产资料——尤其是土地在更大程度上属于国家这一最高的统一体。这种生产方式一方面压抑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出现,使中国在近代落后于西方。另一方面也使中国在生产资料归国家所有的基础上,更加适合进行社会主义建设。*有关次生态亚细亚生产方式与中国古代社会形态,请参见孙承叔教授《真正的马克思》一书的相关章节。
由次生态亚细亚生产方式所决定的,中国古代社会中的经济政治文化等特点作为一种传统,构成了当代中国社会存在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如马克思论及俄国村社时指出的,原始的生产资料公有制在一定的历史环境下,有可能绕过资本主义的卡夫丁峡谷而占有资本主义的文明成果,进而成为新的社会形态的基础。这使得当代中国在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具备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因而也使我国的绿色发展理念不但在原则上突破了资本逻辑,也突破了生态马克思主义的乌托邦性质,具备高度的现实可行性。
第一,绿色发展理念既不脱离时代,也不脱离国情。更好地发展市场经济依然是当今世界的发展方向,也是我国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必经之路。通过拒绝市场经济进行绿色发展不仅不可能实现,而且对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也是有害的。因此生态问题首先是一个发展问题,是一个必须在发展中才能够解决的问题。另一方面,市场经济不是万能的,而且是造成包括生态危机在内的现代性问题的重要原因。因此,我国所坚持的市场经济必须建立在社会主义的基础之上,其核心要点一方面是坚持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另一方面则是加强政府的宏观调控作用。在十八大三中全会上提出的全面深化改革的核心内容就是“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这正是我党对时代特点和当代中国特点的深刻把握的体现,包括绿色发展在内的五大发展理念也确立在这一基本判断之上。
第二,绿色发展理念坚持人民主体地位。正如上文提及的,良好的生态环境是人类的最为基本的需求。但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良好的生态环境并不体现为所有人的共同利益,在是否保护生态环境这一问题上,不同阶级间的利益矛盾更加地激化。因此,生态问题不仅仅是发展问题,还是非常严肃的政治问题。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良好的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23页。我们不仅认识到绿色发展理念需要坚持人民的主体地位,而且与生态马克思主义者无法将其落到实处不同,我们具备从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出发,进行绿色发展的条件和能力。首先,公有制经济在我国国民经济中占据着主体地位,公有制经济从根本上代表着以劳动者为主体的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它能够突破资本逻辑,为人民提供良好生态环境。其次,中国古代数千年的亚细亚生产方式形成了强有力的政府,同时政府的根本职能也不是发财致富,而是保境安民。当这样的政治传统与社会主义结合在一起,我国就形成了相对于市场力量的更为强大的政府力量。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包含着政府强大控制力的市场经济,它与公有制经济的内在结合,能够对资本的负面作用进行有力的遏制,从而能够在发展市场经济的同时保障人民的环境权益。
第三,绿色发展理念科学地解释了生产力的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之间的内在关系。习近平总书记对二者的关系有着精辟的论述:“要正确处理好经济发展同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牢固树立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的理念。”*中共中央宣传部:《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23页。这段论述的深刻内涵,我们可以通过与奥康纳的观点比较得出。奥康纳认为:“自然界虽然在限制人类生产的同时,对人类来说远不是吝啬的,它的确给人类的生产提供了基本条件,但是自然界本身的发展节奏和周期却是根本不同于资本运作的节奏和周期的。”*詹姆斯·奥康纳:《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17页。
通过对比二者我们可以看出在不同社会制度的基础上,生产力与生态环境有着不同的关系。社会主义需要建立在比资本主义更高的生产力水平上,而生产力水平的一个本质方面表现为人与自然界之间的关系。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生产力的发展破坏生态,生态则限制了生产力的发展。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生产力的发展应当表现为人与自然界的对象性发展,表现为人与自然在更大范围和更深层次上的和谐关系的建立。因此生态文明建设与生产力的发展是不可分离的。
第四,绿色发展理念有机地包含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之中。如果说进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是对现代性问题的整体扬弃过程,那么绿色发展就是扬弃现代性问题的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在当代世界建设生态文明之所以困难重重,是因为生态环境问题与其他现代性问题如政治问题、经济问题、发展问题等等相互影响,混杂交织在一起。
仅仅从生态问题本身出发谋求绿色发展不可避免地会与其他问题产生冲突。正如同仅仅考虑经济利益会导致“经济简化论”一样,仅仅考虑生态问题也是一种简化主义。并且片面化的考虑问题的方式恰恰也是资本主义发展所带来的现代性问题之一。因此,绿色发展理念同其他的发展理念一起,统一于新时期的发展理念;生态文明建设也和其他建设一起,统一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五位一体”的总布局。
综上所述,我国的绿色发展理念首先建立在对现在社会的深刻把握之上,它提出了解决生态危机不能够脱离市场经济,科学地回答了保护生态与发展生产力之间的关系。其次,绿色发展理念确立了人民主体地位,它深刻地提出了良好的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将生态文明与社会主义的本质关联起来。最后,生态危机是与其他问题相互作用交织的现代性问题,必须与其他现代性问题协调解决。我国将绿色发展理念列入五大发展理念,将生态文明建设列入“五位一体”总布局,是实现绿色发展的重要战略举措。因此,绿色发展理念切中了生态问题的根本,具有高度的现实可行性,它的存在与发展也能够为当代世界解决生态问题提供有益的启示。
(责任编辑吕晓英)
The Breakthrough of Green-development Concept from Ecological Crisis in Perspective of Modernity
Wang Mingliang
(Law School, Shaoxing University, Shaoxing, Zhejiang 312000)
Ecological crisis, an important constituent of modernity, can be understood and overcome in the prospect of modernity. Modernity is relative to capitalism essentially. The breakthrough methods which do not change the capitalist system will go nowhere as capitalism is the root cause of ecological crisis. Not realizing the quintessential features of modern society, the breakthrough paths represented by ecological Marxism will turn out to be a green Utopia. China has the unique advantages of constructing socialism in the contemporary era. Aware of the essence of the modern society and ecological crisis and based on the fundamental characteristics and unique advantage of socialis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the green development concept scientifically answers the question as to how to construct socialist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n the contemporary era.
green development concept; ecological crisis; modernity; capitalism; socialism
D601
A
1008-293X(2016)04-0089-06
10.16169/j.issn.1008-293x.s.2016.04.015
2016-05-16
2015年绍兴文理学院科研项目,项目编号:2015SK1995。
王明亮(1985-),男,安徽阜阳人,绍兴文理学院讲师,哲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