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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的语言

2016-04-11木文

初中生世界 2016年18期
关键词:红光村庄语言

木文



村庄的语言

木文

一个人如果在村庄住久了,就能听懂村庄的语言。如果离开村庄太久了,就会想念村庄的语言。

东风拂嫩柳,那是自然唤醒村庄的语言;夏雨打芭蕉,那是大地滋润村庄的语言;秋霜染百草,那是画工装点村庄的语言;冬雪落阡陌,那是天使亲吻村庄的语言。

布谷鸟在天地间“布—谷,布—谷”般清脆地啼唱;蝉站在高枝上,扯开嗓子唢呐般地长鸣;蟋蟀们趴在草窠里,休闲地弹奏起舒缓的小提琴;啄木鸟抱住光秃秃的树干,“笃笃”地敲打着键盘。这些,都是村庄的独特的语言。

一条小河沿着村庄潺潺地流淌,哗哗啦啦的水声就是它的语言。游鱼玩得不耐烦了,调皮地向水面吹一口气,浮出水面的气泡就是它的语言。蜻蜓在一根水草上立久了,撑开那蝉翼般透明的翅膀,“咝”的一声轻颤,便升空了,水面上留下一圈圈荡漾开来的花纹,这是它与水草告别的语言。蜜蜂们采完花粉之后,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其实,它们在用双臂拥抱花蕊的时候,就早已留下了或感激或告别的语言。河水结冰的时候,孩子们在冰层上滑冰车,赶冰猴,会听到冰层“喀拉喀拉”的裂响,这就是孩子们说的“冰咬牙”,它是村庄向顽童发出危险警告的语言。

村庄里,桃花红了,李花谢了,菊花黄了,梅花白了。这些都不需要发出声音,它们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这些,又都是村庄默默的语言。

村庄的傍晚,是一个语言的聚会。

麻雀成群结队地躲在矮树丛中,嘁嘁喳喳争论不休。夕阳让红光铺洒了满地,把土壤里烦躁了一天的小生灵抚慰得熨帖而安静。一只蚯蚓,拖着笨重的身躯,正躲在红光当中做着美梦,那是一种安详的语言。

仔细听。猪吃饱后吧嗒着嘴巴的哼哼声,鸡在架上挤来挤去的咯咯声,羊找不到妈妈的咩咩声,骡马在土地上踏出的哒哒声,狗有点不满意的汪汪声,牛急切的哞哞声。各种各样的语言,交织在了一起,活跃一阵。当夕阳落山,夜色渐浓,一切又都陷入沉默。有时候会出现一阵莫名的骚动,各种声音接连地响起来,像没睡熟的孩子们的呓语。

月亮伸出她柔软的双臂,安抚着村庄的一切安睡,这便是最温柔的肢体语言。第二天,旭日东升,当红光再次泼洒,雄鸡报晓,村庄的新的一天的语言就又被唤醒了。

村庄里还有一些很特别的语言。比如,那些悠长婉转的吆喝声。

有走街串巷卖冰棍儿的;推着车架子卖糖葫芦的,卖棉花糖的;打着铛铛卖香油的,卖豆腐脑儿的;尖着嗓子卖油条的,卖小鱼儿虾米的。

各种方言,各种腔调,汇聚在一起,俨然成了一门深奥的村庄语言学。

随着时代的发展,尽管有些吆喝声已经在村庄里消失了,但它们却化作了村庄独特的语言符号,永远珍藏在了能听懂村庄语言的人们的记忆中。

村庄里还有一种语言,是最令人难忘的。

天刚擦黑儿的时候,顽皮的孩子们还在街上疯跑。大人们把饭做熟后,就会站在村里的主街道上,或者热闹的路口,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喊,“XX,快点回家吃饭。”这种语言,从村西头传到村东头,再从村东头传到村西头。无论当时父母的喊声里,蕴含的是渴求,是责怪,还是呵斥,多年之后,它都会成为记忆中最值得怀念的最温暖的乡村语言。

实在找不到,村庄的大喇叭(村庄官方语言)就会喊话了,“XX家的孩子,听到广播后,赶紧回家吃饭”。

村庄的语言,其实,是一门很简单的学问。有的只是一些独特的声响,一个温柔的动作,一种特有的眼神,或者一份独特的意境。

就像村庄里老人的一个意味深长的咳嗽,需要懂它的人静下心来去听它,读它。

(选自2013第2期《读者·乡土人文版》,本刊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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