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代表我

◎ 劳 马

不是代表我

◎ 劳 马

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儿女们个个都能有出息，我的父母也不例外，尤其是我父亲。

父亲是草根阶层中的一分子，他为了供我念书勒紧腰带，砸锅卖铁。我大学毕业时，父亲像偿还完了巨额债务一样轻松地喝起了小酒。喝点劣质烧酒是他惟一的爱好，但为了给我凑学费，他已经有很多年滴酒不沾了。

父亲认为天下最美的差事是当官儿，因此当我前些年作出从机关里辞职下海的决定后，他气得两手发抖。

其实做企业并非我的初衷，只是机关里沉闷、压抑的气氛和莫名其妙的游戏规则让我感到“呼吸”困难。也许是命运之神的偏爱，我的公司办得风生水起，头一年就有了可观的赢利。那年春节，我特意赶回老家看望父母，光年货就办了一车。我希望得到父亲的赞许，至少让他知道儿子经商并不比当官差。

父亲一边摆弄着年货一边长吁短叹，说：“这得花多少钱呢！”他心疼钱更心疼我，他不愿意我为他破费。整个春节，父亲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我预期的那种兴奋，父亲还告诉我：“还是当官好哇！咱们小区的一个老头儿，他的儿子是公安局长，逢年过节时给老头送礼的人都排着队呢！他的儿子也没有花自己的钱，这可比你风光多了！”

往后的几年春节，父亲反反复复地给我讲述那个公安局长的老父亲的故事，我不得不耐着性子听着他对我的变相指责。

去年春节，我因出国考察没有回家。春节过后哥哥给我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我：“今年过年是老爷子最高兴的一回。大年初一，副县长就来给老爷子拜年，送来了不少年货，还给咱爸送了个大红包呢！老爷子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春节期间，老爷子在小区里逢人就说：‘县长给我拜年来了！’咱老爷子的心里甭提有多美啦！”

放下电话，我的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拨通了那位副县长的手机，他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喂，二虎啊，对，是我，谢谢你替我去看望我家的老爷子。这样吧，从今年开始，甭管什么节日，你帮我费费心。对，钱还是由我来付。哦，投资的事情我正在考虑，肯定没问题。我再说一遍，凡是过年过节的，你能去最好，你不能去的话也要记得派个干部去看看我父母。对，代表你，不是代表我，哈哈，要是能代表市长、省长那就更好啦！”

（摘自《一个人的聚会》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图/全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