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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

2016-04-10美国海尔塔格兰特

小布老虎 2016年11期
关键词:默斯格兰特手提包

[美国]海尔塔·格兰特⊙文

看望

[美国]海尔塔·格兰特⊙文

上午最后一节课开始的时候,有人从外头喊培德·莱默斯:“你妈妈看你来了!把东西收拾一下,今天别上课了。”

妈妈来了!培德全身的血往上涌,耳朵都红了。他把数学本子收到一块儿,然后磕磕绊绊地慌忙离开了教室。

她坐在接待室里,坐在最前排的一把椅子上对他微笑。满脸皱纹、瘦瘦小小的妈妈穿着一件旧式大衣,灰色的头上是一条黑头巾。

“培德,我的儿子!”他感觉她的干粗活的、长着老茧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他的心在感动和压抑之间犹豫。为什么她偏要在今天,在上课的日子来!在这儿,大家都会看见她!那些有钱的、傲慢的男孩子,他们的父母都是开着小汽车到寄宿学校来,把礼物、钱这么随便一撒。她根本想象不到,他在这儿靠着他的奖学金买了两套廉价制服,每个月只有少得可怜的零用钱,生活是多么不容易。

“校长先生说,你可以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你今天不用去上课了。真好,不是吗?”

亲爱的上帝,她已经到校长那儿去过了!就穿着这件不像样子的大衣,还戴着手套!他抹了抹潮湿的额头,带着愤愤然的果断抓起那个古老的方格纹手提包——只有粗壮结实的农民才提它出门。

他飞快地跑上楼梯,走进那间小小的双人房间时,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这就是我的床。那边,靠窗子的,是齐姆森的。他爸爸是工厂主,富得要命,一辆汽车就像咱家的房间那么大!”

他从她的肩膀上看去,满意地发现她几乎是虔诚地注视着那张床,她大概在惊讶齐姆森盖的竟然不是金被子。然后,她带着幸福的微笑又转向他,并且打开那个方格纹手提包。“我带来几件新衬衣,培德。是柔软的好料子做的,颜色也是时下流行的……这是女售货员告诉我的。还有一块蛋糕,你最喜欢吃的,里面放了好多葡萄干呢!现在就吃一小块吧!”

她温柔地笑着,愉快地走到他面前,但他不耐烦地拒绝了。

“现在不吃,妈妈。就要下课了,一会儿所有的人就都拥到这儿来了,别让他们看见你。”“怎么……”她疑惑地看着他,接着那张被太阳晒黑了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在拉上手提包时,她的手微微颤抖着。

“是这样,好吧,那我最好还是走吧。”

但这时过道上已经有了响声,紧接着齐姆森就走到房间里来了。该死!正好是这个齐姆森!他的友谊对培德来说至关重要。齐姆森有一种苛求的、爱挑剔的审美观。“这是我妈妈,”培德笨拙地、结结巴巴地介绍,“她来给我送换洗衣服和蛋糕。”他感到脑袋在痛。齐姆森说着自己的名字,一面优雅地鞠着躬,一面彬彬有礼地微笑:“这真是太好了。家里人来看望永远是最高兴的事。不是吗,莱默斯?”

这肯定只是一句客套话,培德猜疑到。妈妈却满面笑容地向齐姆森道谢:“是呀,我给他送新衬衣。我们刚刚夏收完,我要来看看他。”

母子二人匆匆忙忙地下了楼梯,一直到了大门口培德才舒了一口气。

“你知道,他们都是非常傲慢的,而且他们很看重外表。对我倒无所谓,可是……”

“我知道了,培德,我知道了。”

他们在“大熊”饭店喝了一碗汤。他忽然感觉她老了许多,背也驼了许多。

“你可以坐六点那趟火车走,”他没有把握地建议,“也许你还能在候车室喝杯咖啡呢。”

她疲倦地摇了摇头:“不了,就这样吧,我的儿子。他们都在等着我呢,如果挤奶和喂牲口的时候我在家,他们会很高兴的。再说,我现在知道你过得很好,也不那么想家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随便说些什么,但喉咙梗阻,什么也说不出来。这时列车员关上了门。他从窗口又一次看见她的刻画着艰辛和忧虑的发灰的脸庞。“妈妈!”他喊,可是火车开动了。

回到房间,他在桌子上,看见了那块蛋糕,美味而芳香。可他一点儿也不饿。他走到窗子边,久久地望着外面,一直到天黑下来。他的咽喉总感觉异样的疼痛。后来,齐姆森进来了,一眼看见还没动过的蛋糕,奇怪地问他是不是病了,他这才无言地拿起一把刀切开蛋糕。

“你究竟为什么那么快就让你妈妈走了?”突然,齐姆森严肃地,几乎是阴沉地问,“你呀,真幸福!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妈妈就好了!”

培德这才想起,齐姆森的父母已经离婚了。他愣在那里,无可反驳。机灵的齐姆森又带着他惯有的明朗微笑,指着蛋糕:“来呀,动手哇,不然要发霉了。”

他们一起大嚼蛋糕的时候,培德喉咙的压迫感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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