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痒

张小西

父亲拘谨地坐在沙发里，规规矩矩的，像一个远方的客人。他慢慢地啃苹果，眼却一直向四周张望，嘴里还不停地说：“窗帘都掉半边了，怎么不拉上去？门上的玻璃该换了，衣橱上的拉链也该修了，墙壁都掉漆了……”

说完，他把咬了两口的苹果放在茶几上，就去安那掉了半边的窗帘。他站在一把椅子上，双手抓住窗户上的栏杆，一只脚小心翼翼地登上那狭窄的窗台，另一只脚也小心地缩上去。他抬起头，吃力地寻找窗帘上的铁环，并一一把它们挂在一起。他的手颤巍巍的，一直哆嗦个不停。等他下来，脸上竟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而他还故作轻松地说：“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啦。”

爸干完活，已经困极了，窝在沙发里连饭也不想吃。我的心头一热，低低地喊了一声：“爸爸。”他抖搂着衣衫说：“这全身上下都痒痒的，难道是爬进虫子了？”他脱了上衣，自己在背上胡乱地抓着。

我走过去，伸出十指在他背上为他轻轻挠痒。小时候，他总是在空闲的时候喊我为他挠痒，并趁机问我的学习情况。长大了的我好久沒有为他挠过痒了，现在，我十指并用，在他背上轻轻地抓，并问他：“好些了吗？”他竟然哽咽了：“闺女，你老爸我有福着呢，摊上你这个孝顺闺女，老了，老了，还照样能享受闺女给挠痒。”说着说着，他真的哭了。

（摘自《父母老了我们要做的一件事：爸爸，我爱你》古吴轩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