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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五爷

2016-04-06牟喜文

民间故事选刊·下 2016年3期
关键词:马鞭当家的五爷

牟喜文

但凡到过滨州的人,没有不知道穆五爷的。

五爷活着的时候,不少到滨州的豪商富贾、贩夫走卒,都要到穆五爷的府上去拜谒。五爷去世后,仍不时有人到他的坟头去祭拜。

做人能做到穆五爷这份上,值了。

其实,穆五爷就是一个文弱书生,用他岳父的话说“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可就是这么一个书生却做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清朝末年,外敌入侵,天下大乱。滨州本是五省通衢之地,然而进出城的水路旱路却被同一伙悍匪占据了,强掳豪夺,过往客商死伤无数。外面的货物进不来,滨州的货物出不去,一时间,物价飞涨,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滨州总兵几次发兵围剿,可官兵前脚刚走,后脚悍匪又来了个反扑,遭殃的还是客商。

这天,穆五爷赶着马车携家眷省亲后回滨州。行至一线天,恰逢悍匪正在抢劫一伙客商,只见刀光闪烁,红光仆动,人喊马嘶,鬼哭狼嚎。悍匪个个都是狠角色,绝不留一个活口。

五爷一见,义愤填膺,爬到车顶,挥舞双手,扯开喉咙,大声制止。可两边都杀红了眼,对五爷视而不见。

五爷急中生智,爬回车里,取出了准备给小儿过年用的一捆“钻天猴”,对着悍匪,点着了火,钻天猴刺耳的哨音和爆炸声驱散了悍匪,一愣神的空儿,客商赶着马车带着伤员撒丫子逃走了。

没过半个时辰,五爷的马车就被悍匪粽子样团团围住了。穆五爷被五花大绑推到了半山坡。半山坡上,坐着戴黑呢子礼帽和墨镜的匪首马阎王。马阎王冷冷一笑,说,老小子,你知罪吗?

五爷头一凛,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杀人越货,我一个平头百姓何罪之有?

马阎王一甩马鞭,抽飞了一块石头,怒吼道,老东西,你让我们白白死了两个弟兄,毛都没捞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别怪老子手狠。不宰了你,老子就算白混了!

五爷被拖到山顶。一线天山高林密,一边是万丈深渊,就算不被砍死,也会被摔死。五爷腿直筛糠。他央求道,当家的,我在滨州还有点事没处理完,容我处理完了,再来让你杀,行吗?

马阎王瞥了一眼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五奶和五奶怀里的一双八九岁的儿女,说,老子有好生之德,你可以走,你的老婆孩子留下,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到了,你还不回来,你的老婆就让弟兄们享用,你的儿女扒皮抽筋点天灯。

一晃,三天到了。天阴沉沉的.大地一片混沌。几只乌鸦停在远处的树梢上,不时地聒噪几声,更显得空旷、孤寂、肃杀。马阎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嘴里嚼着一根青草棍,手里的马鞭耷拉着,鞭梢上的红布仿佛小鬼的嘴,泛着血光。

马阎王挥了一下马鞭说,再过半个时辰,如果老东西还不来,就动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五爷的一双儿女被绑在大树上,眼泪早已流干了,只有两双惊恐的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面泛白的大路。

动手!马阎王冷冰冰地吐出了两个字。两个悍匪握着明晃晃的尖刀奔向了两个孩子—

来了!负责放哨的悍匪向马阎王打了声呼哨。

只见大路上飞奔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正是穆五爷。

呼啦一声,悍匪抽刀把车团团围住,看只有五爷一个人,悍匪才压低刀头做警戒状。

看你还能玩出啥花样?马阎王懒洋洋地站起身,缓步踱到五爷近前。

当家的,按照滨州的习俗,我想和当家的拼一下,这样,死了也不算辱没了先人了!

呵呵,有点意思,咋拼法?

喝酒!

喝酒?

对,按先人的规矩,每人十八大碗,倘若当家的输了,就得放过我们全家。如果我输了,不但我,连同我们全家,任凭当家的处置。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五爷从车上搬下一张桌子,一溜三十六个黑漆大碗,早有悍匪拍碎五爷带来的酒坛的泥封,酒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山野。

这是什么酒?

二烧瓜,全滨州最好的酒!

哗啦啦,酒碗斟满。咕咚咚,一碗碗酒落进了五爷和马阎王的肚子。喝到第十七碗时,五爷就有了醉意,两条腿面条似的直打软。

怂包!软蛋!马阎王哈哈大笑,端起了最后一碗酒,一饮而尽。抬头,见五爷不知啥时候靠到了自己身上,抬腿就被他踹到了一旁。

倏地,咔嚓一声巨响,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马阎王就像被烤熟的乳猪抽搐了几下,活生生被雷劈死了!

都别动!五爷大吼一声,众悍匪饶是心狠手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手足无措。

山后,一队官府骑兵飞驰而至,众匪只好乖乖投降。

二十年后,穆五爷对着月光饮酒,杯是讲究的白玉杯,酒还是咋也喝不够的二烧瓜酒。一旁伺候的儿子禁不住又提出问了八百遍的问题,爹,您咋知道那天会有雷呢?咋那么巧,就把马阎王劈死了呢?

五爷手捋长髯,微微一笑。心里说,天有雷雨是掐算出来的,至于为何单单劈了马阎王,是因为五爷假装喝醉,偷偷在马阎王的后腰上插了一大截铁丝。这是为拖延时间走的一步险棋,也是五爷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

儿子也不行。

选自《小说月刊》20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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