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巧绣地形图

陈志荣

三国鼎立后，东吴孙权与魏、蜀争衡天下，亲自带兵作战。可是，常常因地形不熟悉而走错路线，错失良机。在行军打仗空闲的时候，孙权想，如果有一位善于作画的人跟随身边该多好，需要时就能绘制出一幅山川地形图，供行军布阵之用，打起仗来也方便多了。

画师虽然来了不少，但他们的画作只能供观赏之用，实战中起不到一点作用，孙权不由得为此叹息。

这天，东吴丞相赵达回家探亲，看到妹妹在调研丹青，猛地想到，妹妹极善绘画，只要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就能活灵活现地画下来。她的画技精湛，笔触构思巧妙无双，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达到她的水平。赵达不觉心头一动，就把妹妹带进了昭阳宫。

孙权一听赵达之妹会画画，又见她身材俏美玉肌花貌，非常高兴，当即陪她登上了城楼，要她画一幅城外的地形图。赵达之妹也不推辞，拿起了画笔，一边观察一边画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就画好了。孙权接过一看，整个画面视野宽广，疏密相间，山、河、路、村落标得清清楚楚，不禁连声称好。就这样，孙权把她立为夫人，出征时也带在身边。

孙权的另一位嫔妃潘夫人常到赵夫人这里来走走，一个月下来，她们已亲如姐妹了。潘夫人是会稽句章人，父亲为吏，因犯法被处死刑。潘氏罚为官奴，在织造室从事繁重的劳役，孙权爱其俏丽，纳于后宫充为妾媵，后成为夫人，深受孙权的宠爱。

这天，潘夫人对孙权说：“赵夫人要绘制地形图，身边的宫女中最好有一个懂书画的，到时也可做个下手。”

孙权听后觉得有理，就点了点头。

潘夫人接着说：“妾身边的蝉儿，聪明伶俐，又出生于书画世家，从小受到熏陶，有一定的绘画功底。”说着，拿出了一幅画，“这是蝉儿所作。”

孙权看了看说：“这幅画还可以。”

潘夫人坦然自若地说：“妾愿意把蝉儿让给赵夫人使唤。”

孙权深为潘夫人的豁达大度感动，就这样，蝉儿来到了赵夫人的身边，蝉儿不但心灵手巧，而且温柔诚恳，几天后，便和赵夫人身边的蜻儿好得像一个人似的。这样一来，赵夫人如虎添翼，画的地形图更快更精了。

这年秋天，曹兵进犯东吴，孙权带领大军还击一天，得到情报，曹军的一支先遣队已经偷偷地进入东吴境内。孙权决定给他一个下马威，就命赵夫人迅速画一幅地形图。

赵夫人接到任务，立即派人请来了几位去过曹兵先遣队驻地的百姓，了解村庄、山川、江湖、道路的方位。画好草图后，又让他们一一过目，有误之处作了修改。当然，为了保密，这几位百姓也只好暂时留在兵营了。

赵夫人要蝉儿做帮手，连夜赶画正图，等到地形图画好，东方已经白蒙蒙了。核对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她才让蝉儿把它送到孙权那里。

孙权连忙召集将领，在图上进行布阵。等到傍晚，一支精悍的队伍悄悄地出发了。

第二天下午，赵夫人正在练画，突然闯进两个兵士，不容分说就把她绑了起来，并要立即处死她。赵夫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大罪，就苦苦哀求，让她见孙权最后一面，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赵夫人毕竟是孙权的爱妃，再说她平时对下人也和善，两个兵士商量了一番，一个留下看管，另一个去禀报了。

孙权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要突然处死赵夫人呢？事情就出在那幅地形图上。东吴将士按地形图上的布局去袭击曹兵，图上标着两条去曹兵先遣队驻地的路，一条弯路，一条直路，若是走那条弯路，路程要远一些，孙权他们在决策时自然选择了直路。东吴兵马按图上标明的直路而行，预计半夜三更时分能够到达。可是，黄昏后，他们进入了一条山谷，二更过了，这山谷还是深不见底。看到一间管山人的茅屋，敲开门进去一问，才知道这是一条死路，他们只得往后退。因地形图出错，这一军事行动受挫。孙权大怒，这是赵夫人的失职，军法不留情，就下了处死她的命令。

兵士受令而走后，孙权冷静下来一想，赵夫人做事一直小心谨慎，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大差错呢？现在不审不问地把她杀了，如果不是她的过失，那地狱中不又多了个冤魂？那样的话，自己懊悔都来不及了。正在这时，那兵士来了，把赵夫人央求见面的事一说，孙权趁机借驴下坡。

孙权板着脸孔，把误入山谷的事说了。赵夫人感到纳闷，图上的每一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地形图上到曹兵先遣队驻地的路只有一条，怎会多出一条捷径呢？

孙权见她疑惑，忙差兵士取来了那张地形图。因夜里观看时碰上露水，再加上行军中保管不善，这张纸图已经破损，好几处已模糊不清了。但还好，那条直路尚能看得清楚。

赵夫人低下头一看就肯定地说：“这条路应该是新画上去的。”

孙权一听，大吃一惊，马上仔细地看了又看，他也看出破绽来了，这条直路的笔法、墨水浓淡和原图上有很大的区别。看来是冤枉赵夫人了，差点儿酿成大错，孙权忙亲手为她松了绑。

这是谁添上去的呢？赵夫人想，从地形图画好到送至孙权手中，只有蝉儿单独接触过，再说她也有改图的技艺。孙权立即差人把蝉儿叫来，在事实面前，蝉儿只得承认是她所加。孙权正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只见蝉儿低下头，猛地朝桌子的一角撞去。要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兵士过去一看，她睁了一下眼睛后气绝身亡了。

孙权花了很大的精力，才击退了曹军。在一场场的战争中，赵夫人绘制的地形图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些纸图，一个仗打下来就破烂得不能再用，有时只得多画几张留着备用。赵夫人想，如果改画为绣，不但不易破损，别人要改动也没有那么容易了。这天，看到孙权手中破烂不堪的地形图，赵夫人就走过去说：“丹青之色，甚易歇灭，不可久，妾能刺绣，作列国方帛之上，可以观五岳、河海、城邑、行阵之形。”

把地形图刺绣在帛上，是个好主意，孙权连忙让她试试。

赵夫人的织锦、刺绣和胶丝作幔被称为机绝、针绝、丝绝“三绝”，能在手指间用彩色丝线织成云霞龙凤图案的织锦，大的超过一尺，小的只有一寸，绣幅地形图对她来说自然是易如反掌了。她调来收缴的那些魏国、蜀国的地形图，再加上一些东吴的地图作参考，反复构思，一个多月后的这天深夜，绣上了最后的一针，一幅用丝线刺绣的《江湖九州山岳地形图》总算完成了。

等赵夫人醒来，天已大亮，她正准备把图献给孙权，可发现那幅图已不见了。难道是老鼠拖走了？她四处寻找，可地上连老鼠的痕迹也没有。忙问卧室外的宫女，有人说看见清晨时蜻儿进去过。赵夫人忙差人寻找蜻儿，此时，蜻儿刚刚出门，在半路被追上了，一搜，这幅刺绣图果然在她身上。蜻儿见罪责难逃，挣脱后跳进了井中，和蝉儿一样寻了短见。赵夫人实在想不通，这两个宫女为什么会和自己过不去，这肯定不是偶然的，是谁在背后指使的呢？

这幅图终于如期献给了孙权。图上不但绣出了山岳河流的自然景物，还标出了三国鼎立的城邑和军营阵列的势态。孙权得到这幅精美绝伦的地形图异常高兴，日夜观看，分析三国的局势，以谋略称霸计划的实施。

东吴神凤元年，已册封为皇后的潘夫人暴亡，颈项有绳子的勒痕，舌头耷拉到外面。这是她对待下人过于暴虐，夜里熟睡时被宫人扼死的。在清理潘皇后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蝉儿向她请示如何陷害赵夫人，以及已经拉拢蜻儿的密信。

原来，潘夫人见赵夫人得宠，心中泛起了醋意。她自然容不得赵夫人和自己争宠，但这个时候孙权非常喜欢这位能绘画的夫人，如果去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于是便设计故意和赵夫人亲如姐妹。在这假象下，把蝉儿安插进去，让她见机制造事端，借孙权的刀杀害赵夫人，以除隐患。蝉儿见自己一个人的力量难以完成这样的大事，就把蜻儿也拉在一起了。

赵夫人最终在后宫嫔妃的离间中被废，等到孙权明白冤枉了赵夫人，为时已晚，重病在身的他已力不从心，三个月后也去世了。

选自《新智慧·故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