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分享到分开

张曼娟

我的学生阿毕是个讲求实际的人，他曾经问过我：“为什么选择题总是爱情与面包，你要选择哪一个？难道我不能吃着面包谈恋爱吗？”因此，他谈恋爱时的对象选择，就成了大家关注的目标。当他带着女友茱莉来跟我们见面时，大家都觉得很兴奋。茱莉是阿毕公司参展时认识的，原本是对手的两家公司，却产生出一对相爱的情侣。虽然这是浪漫的事，两人却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茱莉原本就有些倦勤，趁着这个机会干脆离职，和阿毕过起了同居的甜蜜生活。

大家七嘴八舌，好奇地问茱莉：“要去找新的工作吗？”“我十八岁就开始半工半读，一直到三十岁，说真的，我想好好休息一阵子。”“没工作不会没有安全感吗？等到坐吃山空那一天？”茱莉甜甜地笑起来：“阿毕说，他的就是我的，他愿意和我分享。”这话一说出口，立刻引起一阵轰动，大家纷纷表示惊讶，都说想不到阿毕是这种旧式好男人。所谓旧式好男人，就是既愿意供养女人，又愿意体贴女人的心，简直是打着灯笼无处寻。在闹哄哄的喧哗中，阿毕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她说她每天要做好吃的料理给我吃啦。”“但是我的厨艺其实很差。”茱莉说着，大笑起来。

一年之后，听说阿毕要找房子搬家，他和茱莉分手了。同学们仿佛早就预知般地议论纷纷：“听说茱莉一直没去找工作。”“好像是茱莉想结婚生小孩，阿毕觉得经济上没有安全感。”“阿毕是需要面包和爱情的，现在只剩下爱情，怎么能满足他？”我在脸书上淡淡问阿毕：“确定要分开了？”阿毕告诉我，和茱莉同居之初，茱莉殷勤打点他的饮食，每天都煮好晚餐等他回家。三个月之后，便偶尔煮晚餐，半年之后总是耍赖地说：“别人的男朋友都煮好吃的给女朋友，为什么你都不煮？”

“我愿意努力工作，与她分享一切，但是，她的付出愈来愈少，要求愈来愈多，我们只能分开。”在安定的爱情里，我们变懒了，也变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