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 事

马未都

看见一则新闻，本来说的是人家的私事，可这私事性质上说明了公事，思来想去，还是可以写上一笔。据新华网载，美国副总统拜登欲卖房救儿，得到了奥巴马总统的相助，总统愿意给副总统点儿钱，帮他渡过难关，而不是打招呼批条子甚至暗示有钱人帮忙。

这事在美国也算是新闻了，在中国算是奇闻了。在中国自古以来别说这么大的高官，就是七品芝麻官也会用手中的权力将私事变成“公事”，假公济私在中国早已是成语，入《成语辞典》，典出《汉书·杜业传》托公报私，横厉无所畏忌。

两千年来，“假公济私”在官场风行，历朝历代文献记载比比皆是，权力看似无形，却能在不受控制之时变成有形之物，变成钱，只要当事者愿意。因此限定权力者的权力是人类有文明以来最棘手的课题。

说老实话，我每次去医院也找关系，也走后门。一次去检查心脏，在一家大医院拥挤不堪的走廊里，被一位护士攥住手腕拉着挤进医务室，身后大声的抗议让我羞愧，以致我检查完身体都不好意思走出房间；我在多家医院目睹公共医疗为个人尤其权力者大开绿灯时，怎么也不能设想一个大国的副总统为儿看病因为缺钱竟如此窘迫。

我对奥巴马没有什么好感，他上台后天天打这个打那个，是个权力很大的人。美国的国家制度设计得奇妙，它限制总统利用公权办私事可能已到了极限，但总统利用公权办公事，比如战争，还是少了许多限制，所以这几年美国政府也不容易，除了不敢打的，剩下的都是敢打的，后果很严重。这么大权力的人，却无法利用权力为自己人看病，酿造了新闻中的奇闻。拜登副总统最终没能医好儿子的病，因此宣布退出了今年美国总统大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