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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风琴、手风琴音乐百年叙事

2016-04-04云南开放大学文化旅游学院

民族音乐 2016年2期
关键词:风琴手风琴键盘

曾 茜(云南开放大学文化旅游学院)

云南风琴、手风琴音乐百年叙事

曾 茜(云南开放大学文化旅游学院)

云南位于中国西南边陲,与缅甸、老挝、越南3国相邻,是一个多民族多元文化的地区。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政治、军事等原因,为一些外来乐器在云南的滋生提供了生存和交流的理由,例如风琴、手风琴的传入以及后期的在云南的发展繁荣,体现了云南更具兼容并包的文化心态,在接纳西方音乐文化的同时也使自己从封闭走向开放,在吸收外来文化的同时不断地充实自己。

历史文化作为一种跨越时空的链条,在其上面有不同的环节,而每一环节与其地域的发展和当时当地人们的物质与精神需求是相适应的。云南由于特殊的地缘关系和历史背景,键盘音乐在云南的传播也才有了耐人寻味的社会学价值与音乐史学意义。纵观手风琴、风琴艺术在云南的历史轨迹,短短不过百年左右,但是,作为一种音乐文化现象的形成以及发展和变迁,却是经历了好几代人的不懈努力和不断探索的曲折之路。

笔者依托云南特定的社会变迁历史,以史料为依托,用调查、走访、考证、比较分析等手段为参照,用历时梳理、静态回观的学术方法为支撑,努力为云南近现代风琴、手风琴音乐的发展提供一种连接过去,迎接未来的学术钩沉,同时也希望以此为中国键盘音乐发展的历史画卷增添许多鲜为人知的历史事实。风琴、手风琴作为西方文化的载体,据史料表明,其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于百年前最早来到了云南的土地上。正是基于这样一些有意义的因果渊源,笔者才决定努力去完成这一浩繁的选题,既为云南音乐文化发展的历史,书写一段有意义的文本记忆,更以此提升云南在全国键盘音乐发展史上应有的学科地位。

19世纪末20世纪初时社会背景对云南风琴、手风琴音乐形成的影响

清末年间,英法势力分别从滇西和滇南渗入云南境内,外国人在云南开商埠、扩势力,特别是以法国驻云南首位领事方舒雅为代表的法国人修建的滇越铁路于1910年通车,使这条南起越南海防市、北抵云南昆明的铁路,形成了“火车不通国内只通国外”的“云南十八怪”之一。交通方式的改变,也引起消费的时尚和社会观念的变化。国外的罐头、香烟、钟表、缝纫机、玻璃、自行车、水泥纷至沓来,由此对乐器的运输也变得十分容易。也正是那位法国驻滇首任领事方舒雅(中国名) 先生,于1899年第一个把手风琴带到了中国这片红色的土地。方舒雅,原名Auguste·francois.1899年出任法国驻云南总领事兼法国驻云南铁路委员会代表。在云南任职期间,在他的日记中,非常详尽地记录了在云南的所见所闻,并拍摄了大量玻璃干片照片,这些对云南具有珍贵历史价值的“老照片”于1985年在法国的一所地窖中被人发现后,有心人于20世纪90年代以重金赎回并展出,这些史料对研究我国近代社会的发展具有重大意义。通过“老照片”可以发现,在19世纪末方舒雅在云南任职时,就携带了其中包括手风琴在内的西洋乐器到云南。1898年,法国向清政府取得了滇越铁路的修筑权,外国人在施工中强拆民房和强占良田,于是激起民愤,由此爆发了农民和矿工的武装起义,法国驻云南总领事馆也遭到群众的围攻。总领事方苏雅只好将来自法国、瑞士、希腊、比利时、土耳其等国家的60多个铁路员工集中在领事馆里,不许外出,以保安全。关于这一时期的情况方苏雅在日记中写道:“每天吃完意大利通心粉之后,就来演奏手风琴和奥卡利那笛子来度过日子。”因此,在法国驻云南总领事馆遭围攻的那些日子里,这些被困的老外们只有在领事馆内拉琴奏乐来消磨他们的日子。虽然目前尚没有足够的资料证明方舒雅带来的手风琴对当时云南的社会生活或民众的音乐生活产生何种影响,但作为一种历史记忆,这一历史事件仍然改写了国内许多教科书“手风琴于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传入中国的天津、上海等城市”的模糊说法。

天主教、基督教的传播对云南风琴、手风琴音乐形成的影响

在云南,天主教、基督教较早地进行了传教。据史料记载,清光绪七年(1881年),就有英国传教士乔治·克拉克夫妇从缅甸到达大理,建立了云南的第一个基督教会。而到了19世纪末,云南天主教也已初具规模,拥有大约50座教堂和1万余名教徒3。传教者为达到传播教义的目的,便首选音乐作为其传播的媒介。因此,音乐成为教会传播宗教文化的重要载体。此时,教堂或教会学校中的手风琴、风琴、圣歌,就常常吸引着人们对新事物的好奇和对上帝的景仰与对天堂的向往,并由此也对包括西方艺术在内的新文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如1889年,由法国传教士邓明德(法国名字保罗·维亚尔)为了吸引人们的关注而传播教义,在石林县的路美邑乡赶集的日子,就把风琴抬到街上进行演奏。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的风琴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琴身、琴架、踏板。有人说是大炮、有人说是桌子。演奏完了,我拿出一台望远镜、几张画和一个万花筒,把裸裸唬得不之所以。邓明德1889年在路美邑乡兴建的教会学校,还曾在教会的支持下,从法国带来了一批鼓号而成立了“鼓号队”,1898年天主教在昆明创办的尚志学校也办有铜管乐队,由西班牙籍修士洪守恒任教员。到1911年左右,天主教就共在云南开办了学校52所,有外籍传教士25人。直到今天,云南许多老一辈的教徒,仍会识线谱、唱圣诗,会演奏简单的钢琴、手风琴或风琴一类的乐器。笔者曾在云南陇川县的景颇山惊讶地看到,许多老人就会吹风笛。

1950年前后,昆明有后来供职于云南省文艺学校的金鑫老师就身背手风琴,穿梭于昆明的各青年演艺队,用琴声为进步歌曲或为新政权举办的各式交谊活动做伴奏。与之同时,还有来自福建的范世卓老师身背手风琴,在当时的昆明军区军乐队从事手风琴演奏。

20世纪初留日学生的回归对云南风琴、手风琴音乐形成的影响

自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 起,云南也兴起了留学热潮,特别是赴日留学,成为时尚。为适应中国留日学生的需求,日本政府开办了各种师范速成班,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即可学成归国。为了顺应时代的变革,当时的云南执政者对这样的潮流也给予了支持的态度,许多学生就是作为官费前往的。由此,大量留日学生的回归,为云南包括键盘音乐在内的新音乐文化的传播,提供了师资基础。

1909年,有留日归来的周维祯,在昆明创办了私立的“女子风琴传习所”,从而开创了云南乃至西南地区新式艺术教育的先河,更开创了云南女子艺术教育的先河。由于时代久远,不知风琴传习所的教学内容有无钢琴或手风琴。但据笔者的猜测,由于滇越铁路那时已抵达云南繁华的蒙自,因此手风琴也极有可能已成为该校的教学内容。据许多昆明的老一辈音乐教师回忆,那一时期的风琴主要产自于日本。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具有标志性意义的事件是:1924年,由留日归来的李廷英任校长的公立云南美术专科学校的成立,它是云南省第一所专门研习美术的专科学校。由于师资配备完善,1926年又开办了音乐科,而西洋管弦乐、钢琴、中国民乐、西洋乐理课等,都列为学校的教学内容,这种培养综合性艺术师资的学术取向,也是值得今天我们高等音乐教育培养模式所借鉴的。当时学校配备有2台钢琴、1台风琴、9把小提琴和其他一些乐器。在校教授钢琴和风琴的教师有李廷英及其日本妻子川田芳子(兼授小提琴)、法籍人士柏西文以及李燮羲、张育等。

李燮羲,云南大理人氏。他于1907年考上东京音乐学校乙种师范科,专修音乐教育。其编撰的《乐典》一书,1909年由清朝的学部书局出版,为清末中国接受西洋音乐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另有1902年云南首批官资赴日本留学的李春醲(与后来成为云南省和山西省著名的军政首脑唐继尧、阎锡山同期抵达日本),他在日本宏文学院师范科3年毕业后,又在日本专修两年音乐和体育。回国后,曾任云南教育总会会长。1914年任云南省立中学校长。其西乐有相当素养,钢琴、风琴弹得很好,是理想的音乐教师,经他培养出来的一批批学生,后来都成为云南早期音乐教育的难得师资。就现有资料来看,李春醲应为云南留学日本学习音乐的第一人。

上述历史叙事,或许正是中日文化发展史上相互交融、取长补短、相互滋养的生动见证。

近代学校教育对云南风琴、手风琴音乐形成的影响

1903年,云南官方成立了具有现代意义新科制的第一所高等学校——云南高等学堂;1907年改名为两级师范;1936年,云南又在两级师范学校的基础上成立了省立昆华艺术师范学校。在校先后教授钢琴、风琴的教师有李春醲、李燮羲、李怀南(10岁时随父李夑羲赴日本帝国音乐学院学习音乐,为云南最早留日学习音乐之女性)、张育(毕业于北京大学音乐传习所)、黄湘泉(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科)、江芷庵(毕业于暨南大学艺术科,兼教绘画与钢琴和手风琴)等文化名流。由于战乱和办学经费紧张,学校历经多次拆、并、迁的周折,但仍为社会培养了众多音乐人才。如我国著名的民族音乐学家、云南艺术学院教授杨放教授,原昆明军区国防歌舞团的著名指挥褚庭桂老师,以及后来到省外发展的林濂、冯文元、张锐等,都是在该校获得的职业启蒙教育。现已90高龄的杨放教授回忆,他1938年开始,就是在黄相泉老师的指导下学习钢琴和风琴,并在入学的首期音乐会上进行了独奏表演并担任合唱伴奏。他还记得,当时学校就有一台1812年巴黎出产的三角钢琴,但由于旧时代动荡的社会环境,此物现已难觅踪迹。虽经多次辗转和战争的疮痍,但1948年,校内尚存有3台可用的钢琴,风琴则多达10多台。

现代学校教育对云南风琴、手风琴音乐形成的影响

在没有成立专业院校之前,尽管键盘音乐在云南已拥有了相应的社会基础,但键盘音乐教育仅是处于一种零星的和民间自发的状态,基本谈不上系统的学科化和规范化。直到1951年,昆明师范学院艺术系的成立,云南键盘音乐学科才显露出“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端倪,初步进入了有序发展的轨道。当时艺术系的钢琴只有叶俊松和黄湘泉二人担任教学,但在这里,云南钢琴的历史却发出了意味深长的一笑!它意味着由于叶老师的介入,云南钢琴教育将会大有作为。作为初创期,这一时期的学校键盘音乐的培养目标是中小学音乐教师,因此手风琴、风琴也作为必修的教学内容而存在,培养目标更倾向于键盘音乐的基本弹奏方法和伴奏运用,尚谈不上专业的学科教育。但师院艺术系却为云南培养了大批中小学音乐师资,为云南现代音乐的普及和提高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同在1951年前后,已毕业于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学院钢琴专业的杨放老师成为云南省文化厅音乐工作室的干部,为了收集云南少数民族的音乐素材,他时常身背一台24贝斯不知名的外国手风琴,深入边疆民族地区采风,常常是一去就是数月:白天和各民族群众同劳动,晚上便拉起手风琴和各族群众一起联欢,从而把手风琴美妙的声音传到了云南广大的山乡,而更成就了他作为云南民族音乐学术泰斗的声望。

云南艺术学院的成立,培养了云南第一批受到科班教育的音乐专业教师,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为了基层文艺的需要,20世纪70~80年代李兆仁、江涛、朱珠、侯晓敏等本土专业教师都由学习钢琴改为演奏手风琴,期间又有来自全国各地同行的加盟:如来自四川的赵洵,来自福建的范世卓,来自上海的郭亨基,来自北京的杨铁刚、姚志铭以及本土的金鑫、李家伟、陈文馥、邬鸣和其后来自重庆的申波、南京的陈中等专业人士以及大批手风琴爱好者的云集。更由于改革开放30年的成就,云南各地州市纷纷成立了音乐(艺术)系,并建起了不同规模的琴房大楼和配备了各种规格的键盘乐器,使得云南的键盘音乐学科承上启下,大批新秀不断成长。从90年代至今又涌现出了有一定社会影响的手风琴教师,如陈若良、廖一喧、武丽、陈艺蕾、杨晓、禹自专、陈刚、苏菊等为代表的中青年教学团队,由于他们并包括云南各地州市高校键盘音乐教师的存在,使得云南键盘音乐教育成为当今云南音乐教育领域中,从业人数最多、学琴人数最众的一个学科方向,而云南手风琴学科方向无论在作品创作、技艺演奏与理论研究方面,均在全国同行产生了重要影响:如杨铁刚的系列云南风情手风琴作品,许多已成为中国手风琴音乐曲库的名曲;廖一喧的手风琴演奏卓然成派并引领云南自由低音手风琴的发展朝向;申波的手风琴演奏与专题学术研究,引领了全国业内的学术前沿,许多成果被众多高校的硕士生乃至博士生广为引用。随着20世纪乐器科技的进步,20世纪90年代,电子琴以其携带方便、功能丰富、音色多变而得到社会的广泛青睐。青少年学习电子琴的热潮空前高涨,各青少年宫均开办了电子琴培训班,全省各高校也配备了条件优越的电钢琴教室,为音乐的普及提供了更多的便捷。尤为可喜的是:键盘音乐各专业方向定期与不定期的技能比赛层出不穷,推动了同行的竞技交流,促进了广大琴童技能的提高。更值得一提的是:伴随云南艺术学院钢琴、手风琴学科方向硕士研究生的培养进程,标志着云南键盘音乐的学科教育向着高端学术领域不断发展,从而为云南键盘音乐学科体系的可持续发展,奠定了学术和人才基础。

结 语

从以上轨迹可以看出,经历了百年的世事变迁,云南的风琴、手风琴音乐经历了一个从“教堂”到“学堂”、由“非主流”到“主流”的转型过程,手风琴更是从少数上层知识分子的生活点缀变为了“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文化消费。如果说,今天云南的手风琴学科能有这样一个繁荣兴旺的局面,是与百年间云南执政当局对新文化推行的开明政策以及吸纳新音乐养料的胸怀是分不开的,而更是与大批知名或不知名的音乐前辈们辛勤的传承与耕耘分不开的。可以说,那些该让历史记住的声音和往事离我们尚不太遥远。值得注意的是:风琴、手风琴音乐赖以生存的西方思维方式和文化背景,不但没有将云南独特的本土传统文化淹没,相反,浪漫、自信的云南人,却用这把钥匙开启了另一扇文化的窗幔、拓展了云南文化的视野。仅从这个意义上讲,风琴、手风琴音乐所代表的文化内涵和社会外延,早已超出了其音乐本身,已经标志着一个时代流变的写照和社会前行的步伐。笔者对云南风琴、手风琴音乐历史文化轨迹的探索,从某种意义上看,也体现了百年间云南社会从被动走向主动,从封闭走向开放、进而吸收外来文化的一个变迁过程,也是云南音乐文化多元聚集和敢为人先的一个缩影。仅从这一视角来看,云南风琴、手风琴音乐的发展轨迹,也是中国主流音乐文化百年间发展的历史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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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刘中兴.从云南省高等学堂到昆华师范.云南文史集萃第七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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