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北平》和《今生今世的证据》故乡情对比研读
2016-04-03钟雨辰
钟雨辰
《想北平》和《今生今世的证据》故乡情对比研读
钟雨辰
老舍的《想北平》》和刘亮程的《今生今世的证据》都是诉说故乡情结的,但表达的感情和方式却不相同。一个以沟通式的叙谈写牵挂,一个以独白式的呓语写守望。本文分别从这两个理解来研读这两篇文章。
想北平今生今世的证据故乡
家园之思是古往今来永恒的创作主题,不同时代的文人用不同的笔调写下了对故乡的想念和思考。苏教版语文必修一第三模块“月是故乡明”就是围绕“家”与“家园”这个主题展开。漂泊旅人对故乡风土的牵挂和对精神家园的追寻无不凝结成作家笔下浓浓的乡土情结。老舍的《想北平》和刘亮程的《今生今世的证据》入选这个模块,虽同为思乡散文,但理解却不同。
一.《想北平》以沟通式的叙谈写对家乡的牵挂
老舍曾经说过:“许多好小说是由这种追忆而写成的。我们所熟悉的社会与地方,不管是多么平凡,总是最亲切的,亲切,所以能产生好的作品。”《想北平》就是老舍回忆的优质产物。在《想北平》里,老舍反复讲自己说不出对北平的爱,“只有独自微笑或者流泪才足以把内心表达出来”。但其实读者只要一读,就立马可以感受到这种爱的特点。老舍爱北平,就像我们爱母亲,是羞涩、是亲切、是关心、是爱到不知何谓。在北平的怀抱里,老舍完全变成了一个孩子,可以“坐在石上看水中的小蝌蚪或苇叶上的嫩蜻蜓”,“快乐地坐一天”。老舍以爱母亲的情感来写对北平的爱,这是人类共有的情感体验,是非常接地气的。
其次,老舍写《想北平》跳过了北平众多著名的景点,而着笔于“长着老酸枣的老城墙”、北平的蔬菜、水果这些日常生活中的事物,描绘了一幅幅老百姓经常看到的、经历的图景。特别是有一处细节,写到“韭菜叶上往往还带着雨时溅起的泥点”。这些看似最世俗的场景却是老舍最印象深刻的东西。如果不是土生土长在北平又离家很久的游子是不会留意这些琐碎的。对老舍来说,北平不再是一个名都,只是一个专属于他的故乡,他牵挂的是与他生活相粘合的东西,柴米油盐酱醋茶里满是人生的闲适与安稳。老舍以一个“我不是过客,而是归人”的口吻,把北平的点滴与我们细说。
“每一细小的事件中有个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北平是老舍的家园,承载着沉甸甸的记忆。如果要为老舍的《想北平》作一幅画卷,油画是第一之选。因为油画既不似水墨单调,又不像水彩绚丽,适合三十年代有色彩但又不灯红酒绿的北平。油画的颜料不会在画布上晕开,颜色与颜色之间也并非完美契合,但却各安其所,融于整体,恰是吻合了老舍笔下北平的布局,“处处有空儿,可以使人自由地喘气”,不挤不慌,和谐匀调。而且,油画颜料不透明,覆盖力强,从而呈现出一种厚重感和立体感,这与北平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刚好形成一致。最重要的是,老舍对北平的描写,深具浓浓的中国传统味儿,是非常有年代感的,而油画也是保存年限最久的,颜料渗透画布,凝于画板,给人永不褪色之感,像老舍对北平的爱,醇远而弥。
《想北平》的语言风格很好地贯彻了老舍的“平民”意识,老舍描写一景一物都想着读者,尽力把自己的情感与读者沟通,质朴而又充满人情味儿。作者在文章中没有对北平的丰物美景进行铺张夸饰,而是摒弃了一切的写作技巧,采用笔随情动的写法,情感如何流淌,语言就如何表现。这样写出来的文字,就像娓娓的叙谈,通俗朴素,使那种眷恋故土的热情感染着读者,激起大众的共鸣。
二.《今生今世的证据》以独白式的呓语写对故土的守望
解读刘亮程的《今生今世的证据》,重点抓住“证据”二字。在结构上,文章以“证据”为线索,层层展开。“我走的时候,我还不懂得怜惜曾经拥有的事物”,“我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向那些熟悉的东西告别”,“我走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曾经的生活,有一天,会需要证明”。因为没有了“证据”,所以开始怀疑,作者连用十一个问句描述了他对曾经生活过而如今不复存在的乡村的记忆。最后,作者不得不承认,“证据”的消失又是必然的,“尽管我早知道它会变成这样”。万物更迭,自然或是人为,改变都是令人感伤的。作者试图追寻生命存在的“物证”,却发现家园正在废失。
刘亮程被誉为20世纪最后一位散文家和乡村哲学家。他在现代都市的繁华与浮躁里,以独特的书写为我们开辟了一个“村庄”的视野。他写村庄的狗、驴、马、虫、等动物,写土墙、炉灶、风,也写人。在他的文字里,人与自然和谐交融,不分彼此。自然通过主体的移情,带上了人的感情,人是自然的孩子。在刘亮程的情感世界里,村庄不仅是人的村庄,也是动物、植物、牲畜的村庄,自然与人互相尊重,相互平等。然而,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动物、牲畜渐渐丧失生存的环境,牛被运进城市宰杀,鸟鸣声变得微弱低沉,热岛效应让风不再从大地深处吹来,人最自然的生存状态不见了,人的精神家园也被工业时代的烟雾蒙上一层阴翳。这一切让作者感到焦虑,他试图让自己整个儿的情感、灵魂融入到与万物同体、悲欢与共的状态,以此消弭城市带来的孤独感和无助感。不过,暂时的栖息也只能获得些微的安慰,却无法避免一切事物都具有时间性这一定论加注在作者身上的无奈。城市对乡村的入侵是必然的结果,“物证”的消亡使得一个现实的家园行将废失,这无形中就让刘亮程的文字产生了一种“城乡二元对立”的紧张情绪。
然而,虽然现实的家园不可寻,以往的生活不可证明,但作者为自己筑了一道“心墙”,让自己的记忆为曾经的“存在”作证。这份记忆不需要别人知道,只要自己的心在守望故园,自己精神的家园没有崩塌,即使现实中的家园之路虚无,内心也是踏实的。
《今生今世的证据》语言不同于《想北平》,作者以痴痴呓语,似潺潺流水,向我们低吟着家园消逝的哀伤。文章的语言是独白式的,但又不同于心理描写,这种独白往往有一个观照物,这个观照物很具体,是一堵院墙、一株小草、一个土坑、或是一根榆木桩、一个瘸腿的男人。刘亮程琢磨它们,挖掘它们,与它们亲切“交谈”,赋予生命的思考。同时,文章的语言也是诗性的,笔墨满浸情感。“我真的沐浴过那样恒久明亮的月光?它一夜一夜地已经照透墙、树木和道路,把银白的月辉渗浸到事物的背面。在那时候,那些东西不转身便正面背面都领受到月光,我不回头就看见了以往”。作者以语言造境,营造出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场景,细腻而诗情画意。
从上面的分析看出,老舍以“情”写牵挂,刘亮程则以“忧”写守望。回望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鲁迅作为乡土文学的发轫者,他笔下的故乡是破败的、麻木的,鲁迅想要逃离,并给予批判。与鲁迅不同,老舍的北平是充满人情味儿的,刘亮程也充分肯定了村庄存在的精神价值。虽然两个人表现的内容和表达的方式不一,却都是出于对故乡的爱。谁也不能否认,无论现实的故乡何如,它都是我们生命的源泉,故乡情结将永远流动在我们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作者介绍:钟雨辰,南京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