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甲的贸易与保护

尹 峰 卢琳琳 梦 梦 刘定震

(1.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生物多样性与生态工程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北京，100875；2.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北京，100714)

穿山甲的贸易与保护

尹 峰1，2卢琳琳2梦 梦2刘定震1*

(1.北京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生物多样性与生态工程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北京，100875；2.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北京，100714)

穿山甲；

全球现存8种穿山甲，4种分布在亚洲，4种分布在非洲，主要分布在亚洲东部、东南部、印度次大陆和非洲撒哈拉以南地区，目前尚没有相关研究反映其全球野生种群的数量及密度。我国有中华穿山甲、印度穿山甲和马来穿山甲3种，主要分布在长江以南各省，1996～2000年的调查显示我国共有约64 000只，种群下降趋势严重，灭绝风险较大。栖息地丧失和破碎化、盗猎以及非法贸易是其主要威胁。所有8种穿山甲都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濒危物种红色名录和《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附录Ⅱ物种，亚洲4种穿山甲野外获得标本的商业性年度出口限额为零。由于近年来快速增长的盗猎和非法贸易，作为世界上最受非法交易影响的哺乳动物，穿山甲的保护日益受到国际社会的关注。建议加强穿山甲生态学、种群数量调查和监测方法与人工繁殖研究；加大栖息地保护力度，提高当地居民生计；强化执法和国际合作，打击非法贸易；加强贸易管理和开展公众教育，促进穿山甲野外种群的恢复。

穿山甲，属哺乳纲鳞甲目穿山甲科，原为一属manis，现改为三属：Manis，Smutsia和Phataginus，主要分布在亚洲的东部、东南部，印度次大陆和非洲撒哈拉以南的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森林、干旱林地、萨瓦纳草原，在油棕和橡胶地也有发现[1]。穿山甲生长缓慢，繁殖力较低，每胎1仔[2]。其生命周期依物种不同，7或9年为一个世代[1]。全球现存8种穿山甲，4种分布在亚洲：中华穿山甲(Manispentadactyla)、印度穿山甲(Maniscrassicaudata)、马来穿山甲(Manisjavanica)、菲律宾穿山甲(Manisculionensis)。4种分布在非洲：大穿山甲(Smutsiagigantea)、南非穿山甲(Smutsiatemminckii)、树穿山甲(Phataginustricuspis)和长尾穿山甲(Phataginustetradactyla)，亚洲穿山甲和非洲穿山甲的主要区别在于鳞片间有毛发生长。所有穿山甲都被列入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濒危物种红色名录[1]和《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附录Ⅱ物种，其中亚洲4种穿山甲野外获得标本的商业性年度出口限额为零[3]。

1 种群数量

由于穿山甲行踪隐蔽、独居和昼伏夜出等习性，尚没有相关研究反映其全球野生种群的数量及密度。在我国，主要从捕获量、贸易量、甲片收购量、野外穿山甲洞穴数量等间接指标来估计穿山甲资源量及其变化[4]。中国重点陆生野生动物资源调查评估我国有64 000只穿山甲(2009)[5]。

由于受栖息地减少和破碎化、盗猎以及非法贸易的影响，世界上8种穿山甲的种群数量均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中华穿山甲和马来穿山甲状况最为明显。中华穿山甲在过去21年(每个世代大约7年)里被过度用于国际贸易，预计其种群数量在未来21年将下降90%[6]。马来穿山甲在过去21年种群数量下降80%，预计未来21年种群数量下降将超过80%[7]。由于中华穿山甲和马来穿山甲数量锐减，印度穿山甲正日益成为非法贸易的对象，未来21年内种群数量将下降至少50%[8]。菲律宾穿山甲为菲律宾特有种，过去21年间种群数量下降超过50%[9]。由于亚洲地区穿山甲数量的急剧减少，非法贸易的对象已经逐渐在向非洲分布的种类过渡。据评估，在21年内(过去7年，未来14年)，长尾穿山甲种群下降30%～40%[10]，树穿山甲种群下降至少40%[11]。由于当地野味的需求和贸易，在27年内(过去9年，未来18年，每个世代大约9年)，大穿山甲种群下降至少40%[12]，南非穿山甲种群下降30%～40%[13]。在2014年IUCN物种生存委员会穿山甲专家组对穿山甲受威胁状况和绝灭风险的评估中，全面调整了穿山甲的濒危级别，中华穿山甲、马来穿山甲被列为极度濒危物种(CR)，印度穿山甲、菲律宾穿山甲被列为濒危物种(EN)，4种非洲穿山甲被列为易危物种(VU)[1]。

我国有中华穿山甲、印度穿山甲和马来穿山甲3种[14]。中华穿山甲在我国主要分布在长江以南各省，在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湖南、海南和台湾分布数量较多。据相关省市药材部门不完全统计，20世纪60年代前后全国穿山甲年捕获量在15～16万头。然而，从80年代初期穿山甲的野外种群数量开始下降，尤其是90年代急剧减少，年捕获量仅数千头[15]。吴诗宝[4]估计，20世纪60年代后至今，估计中华穿山甲数量已经下降了88.88%～94.12%，栖息地内的种群密度已低至0.001 134～0.056只/km2。我国华南原有的穿山甲产区，至少有50%以上已经成为罕见或濒危绝迹的地区。

2 人工饲养

穿山甲人工养殖十分困难，自19世纪60年代至今的150多年的时间里，全球有100多家动物园饲养过穿山甲，但绝大多数穿山甲在饲养几天后便死亡，很少超过6个月，仅少数能存活2～3 a，只有极个别能存活12～19 a[16]。在人工饲养条件下，穿山甲的存活率极低。穿山甲多死于出血性胃溃疡、肺炎等，台北动物园死亡的穿山甲50%以上的疾病有肺脏、消化道和肝脏病变，肺脏病变个体死亡时间没有明显的季节变化[17]。

目前，能够人工圈养繁殖穿山甲的机构仅限台北动物园和南非布隆方丹动物园，圈养繁殖的物种分别是中华穿山甲和南非穿山甲。我国大陆第一例人工圈养繁殖的马来穿山甲胎儿于2011年8月11日在广东华南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穿山甲人工驯养与繁育研究基地诞生，但这例胎儿并未存活，且腹部及鳞片基部的毛发没有长成[18]。2015年4月8日，重庆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穿山甲饲养繁殖科研基地人工饲养的马来穿山甲顺利产下1只健康的幼崽。目前2只成体穿山甲与幼崽健康状况都比较良好，且通过体重等指标的测量表明胎儿正健康成长。这是全世界第一例人工饲养马来穿山甲成功繁殖出健康幼崽的报道，为穿山甲的人工圈养繁殖技术提供宝贵的借鉴资料[19]。

鉴于此，穿山甲的人工饲养尚处于起步阶段，远不能实现大规模养殖以满足市场需求。当前，对穿山甲的利用仍然全部依赖于野外种群。

3 贸易

穿山甲在亚洲和非洲国家主要被用于食用(肉)和药用(动物活体、甲片、皮、胎儿、血液和骨骼)。在一些非洲国家，穿山甲也被用于宗教活动(甲片、动物活体、血液和骨骼)、展示(甲片和骨骼)、皮张和装饰性的雕刻(甲片)。欧洲和美国以购买皮张、制作皮张用品为主[19]。

3.1 合法贸易

根据CITES 贸易数据库统计，在2005～2014年，贸易的穿山甲类型包括衍生物、皮张、动物活体和甲片。动物活体主要为树穿山甲，主要来源于捕养种群和野外种群。根据进口国的报告，2005～2013年主要出口国为多哥，主要进口国为意大利。但出口国报告，主要的进口国是老挝和越南。2005～2015年，野外来源的穿山甲的主要贸易形式为皮张、标本(进口国)和动物活体(出口国)。据进口国报告，贸易报告为查获的穿山甲大多为中华穿山甲[20]。

在我国，穿山甲主要被用于食用和使用甲片入药。作为国家Ⅱ级保护野生动物，其贸易受到严格的管理和控制。穿山甲食用被严格禁止。作为药用，根据市场统计信息，我国穿山甲片长期供不应求，供需矛盾突出。2011年甲片市场平均价为每公斤3 800元，零售价高达9 400元，仅仅几年价格即跳涨了一倍多。据相关统计，目前我国正式批准的含穿山甲甲片的中成药品种有55个，涉及生产企业133个，目前大部分含穿山甲甲片的中成药处于停产状态[21]。全国年穿山甲片消耗总量在20 000 kg左右，其中70%作为饮片，30%制成中成药[22]。

3.2 非法贸易

由于对穿山甲肉和甲片的大量需求，穿山甲的非法贸易大幅增长，查获的案件数量和穿山甲的量显著增加。2005年查获的肉和甲片大约相当于6 365只穿山甲，2015年这个数字增长到23 516只。据估计，在2014年的前10年间，非法贸易的穿山甲超过100万只，穿山甲被认为是目前世界上受非法贸易影响最严重的哺乳动物[1]。对穿山甲的需求导致价格快速上涨，越南自1990年以来，价格持续上涨。过去2年津巴布韦树穿山甲的货币价值从5 000美元上涨到7 000美元[13]。

自1995年起，我国的中华穿山甲种群已经商业性灭绝。此后，穿山甲的贸易来源逐渐转向东南亚、南亚甚至非洲穿山甲[1]。由于非洲穿山甲甲片相对于亚洲穿山甲甲片厚而大，除食用和药用外，一些文玩类玩家还将鳞片雕成工艺品私下通过网络售卖[23]。据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TRAFFIC统计，2005年到2014年期间，我国共查获穿山甲案件246件，涉及穿山甲18 603只，甲片20 942 kg[23]，案发地多集中在广东、广西和云南。广西、云南的多由越南和缅甸走私入境，而广东查获的多是通过海运从境外走私入境。

4 保护管理

所有亚洲穿山甲在CITES缔结并实施之日起就列入公约的附录Ⅱ，并在2000年召开的CITES第11届缔约国大会上，其野外获得标本的商业性年度出口限额为零。非洲4种穿山甲也于1995年全部被列入CITES附录Ⅱ。2013年6月24～27日在新加坡召开了第一届IUCN物种生存委员会穿山甲专家组保护会议，对全球8种穿山甲的保护状况进行了评估，全面提升了穿山甲的濒危级别。2014年7月IUCN穿山甲专家组发布了预算为400万英镑，包括保护研究、栖息地保护、政策需求和公众教育4个部分的穿山甲保护行动计划[1]。2015年6月24～26日第一次穿山甲分布国会议在越南召开，来自亚洲和非洲29个穿山甲分布国、美国、穿山甲专家和非政府组织代表参加了会议，会议提出了为防止穿山甲因非法和不可持续的贸易导致的过度利用，需要强化在保护、管理和执法方面的一系列建议，探讨了把所有穿山甲物种从CITES附录Ⅱ提升为附录Ⅰ的可能性和相关条件[24]。在2016年1月召开的CITES第66次常委会上，与会代表讨论了关于将所有穿山甲物种列为CITES附录Ⅰ的决议文本，以提交在2016年9月在南非约翰内斯堡召开的CITES第17届缔约国大会讨论。

鉴于我国野生穿山甲资源濒临灭绝边缘的情况，1987年出台的《野生药材资源保护管理条例》，将穿山甲列入我国14种最濒危的野生药用动物名录；1989年中华穿山甲被定为国家Ⅱ级保护野生动物，其他7种穿山甲核准为国家Ⅱ级保护野生动物，按照国家Ⅱ级保护野生动物实施管理。2007年11月，国家林业局等相关部门联合发布通知[25]，要求所有穿山甲材料仅限用于定点医院临床使用和中成药生产，并不得在定点医院外以零售方式公开出售；因中成药生产需要利用穿山甲片原材料的，必须是已取得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相应药品生产批准文号的企业；穿山甲片原材料年度消耗控制量，由国家林业局组织科学论证后下达。按照通知要求上述规定，国家林业局经组织专家评审论证，将全国年穿山甲片消耗总量控制在20 000 kg左右。2008年，国家林业局发布公告[26]，公布了由卫生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确定的临床使用穿山甲片原材料的定点医院名单，并要求名单所列定点医院需要购买上述原材料临床使用的，须依法按国家和地方有关行政许可的规定申报；其他非定点医院须一律停止临床使用上述原材料的活动，各级林业主管部门不得批准向非定点医院销售相应的野生动物原材料。

5 建议

鉴于穿山甲种群急剧下降、IUCN调整了穿山甲红色名录级别，以及在2016年9月24日～10月5日召开的CITES第17届缔约国大会上所有穿山甲物种极可能列为附录Ⅰ物种的趋势，为使穿山甲资源得到有效的恢复和保护，建议如下。

5.1 加强穿山甲野外生态生物学、种群数量调查、监测方法和人工繁殖研究，尽快开展种群调查和监测工作，了解其种群数量、分布、性比、年龄结构等基本生态数据，同时进行遗传多样性分析，为保护措施的制定提供依据。

5.2 保护穿山甲栖息地，在开展人类活动时，应考虑对穿山甲的生存影响。同时，把保护穿山甲和提高当地居民的生计结合起来，寻找可替代生计，减少对穿山甲的猎捕。

5.3 调整穿山甲的国家重点保护管理级别，即从Ⅱ级提升到Ⅰ级，进一步推行和完善现有的“中国野生动物经营利用管理专用标识”制度，加强对标识穿山甲片贸易的日常监管，严防非法来源的甲片进入合法流通渠道，从而确保合法经营者的利益以及政府对资源消耗总量的宏观调控。

5.4 开展市场的日常监测，掌握穿山甲非法贸易动态、路线及其他相关信息，从而更有效地实施执法行动。

5.5 强化执法，特别是穿山甲分布国要提高执法监管能力和效率。同时，加强执法能力建设，加大培训以及对监测、执法装备的投入。

5.6 加强执法合作，资源国、中转国和消费国共同打击穿山甲的走私犯罪活动。针对频发的穿山甲走私案件，应通过建立执法信息共享平台，开展边境联合执法。

5.6 开展有针对性的公众教育，严禁食用穿山甲，鼓励公众少用甚至不用穿山甲片，以减少对穿山甲资源的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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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golin；Trade；Conservation

TradeandConservationofPangolin

YinFeng1，2LuLinlin2MengMeng2LiuDingzhen1*

(1.KeyLaboratoryofBiodiversityScienceandEcologicalEngineeringofMinistryofEducation，CollegeofLifeSciences，BeijingNormalUniversity，Beijing，100875，China；2.ChinaWildlifeConservationAssociation，Beijing，100714，China)

There are eight species of pangolin：four in Asia and four in Africa.Pangolins are found throughout much of southeastern and eastern Asia and the Indian sub-continent，and across sub-Saharan Africa.No surveys or studies have estimated the number and density of wild populations.There are three speciesof pangolins，viz.Manispentadactyla，Maniscrassicaudata，Manisjavanica，in China.A survey conducted by Chinese government in 1996-2000 showed that the total population was around 64 000 pangolins.Numbers of wild pangolins are declining continuously，and the species is struggling on the brink of extinction in China.Three major factors threaten the survival of pangolins，viz.habitat loss and fragmentation，poaching，and illegal trade.All eight pangolin species are listed in the IUCN Red List of Threatened Species，and all eight are protected from international trade by listing in Appendix II of CITES． There were zero export quotas for wild - caught Asian pangolins in trade for commercial purposes in the year 2000 under CITES． As the most heavily trafficked mammal in the world，owing to rapidly growing of poaching and illegal trade，the conservation of pangolin is increasingly a concern of the international community． Thus， we suggest to: 1) strengthen studies of ecology，surveys and monitoring techniques for wild and captive pangolins; 2) strengthen protection of existing habitats and prevent further habitat fragmentation， and improve the livelihood of local people; 3) strengthen enforcement of regulations and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to combat illegal trade; and 4) strengthen trade management and development of public awareness，thereby promoting the restoration of pangolin populations in the wild．

稿件运行过程

2016-02-03

修回日期：2016-03-04

发表日期：2016-05-10

贸易；

保护

Q958.1；F746

A

2310-1490(2016)02-157-05

尹峰，男，45岁，主要从事野生动物保护工作。E-mail:yin_f@sina.com

*通讯作者：刘定震，E-mail:dzliu@bn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