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流业的“狂欢与孤单”

张丹+蚁畅

物流行业仍然是目前我国增长最快的行业之一，物流企业压力巨大的原因，可能正在经历行业内部调整、优胜劣汰的过程。而广州，毫无疑问是华南物流中心。按照国务院最新批复的广州市城市总体规划，广州还是我国重要的国际商贸中心、对外交往中心和综合交通枢纽、南方国际航运中心。

货车司机：车多了货少了

在白云区太和镇太源北路，写着“林安物流”的大型园区内，货柜车来来往往。

薛勇（化名）的货车就是物流园内其中的一辆。截至昨天，他已经在物流园内等待了三天，仍然没有接到任何货单。

33岁的薛勇是山西人，在过完年后便开货车从山西拉苹果到了广州，本想着能够由广州再出发，却发现无单可接。

“从山西到广州这一趟就赚了1000多元，这三天基本上花光了。”薛勇说，如果还没有接到单，就只好贴钱了。

从2003年入行至今，薛勇也经历过物流行业曾经“辉煌”的时刻，他介绍说，似乎从去年开始，形势一下子就变得很严峻，“曾经油价还没降的时候，都比这时挣得多。”他说，现在的车源太多，货源太少，就不得不打起了“价格战”，结果就是运费被压得极低，“运价掉得厉害。”

“在去年每个月差不多能挣两万元左右，除去还车贷的一万多元，以及给聘用司机的五千元，实际上也剩不下多少钱。”薛勇说，他的车两个司机轮流开，当年货源多的时候，一直跑就挣得多，但是现在没有货源一直等着，也得给司机开工钱，心里不知道多焦虑。

相比仍在焦虑中等待的薛勇，此刻已远在济南的李明（化名）是幸运的，他在年后不久，就接到了单。

从19岁开货车至今，李明已经有了20多年的开车经验，算得上是成熟的老司机。他告诉记者，相比往年，近几年的行情一直就不是很好，特别是在运费降低的情况下，其他的开支却一直在增长，让他觉得“去了开支，剩下的就寥寥无几了。”

他说，行情好的时候要追溯到8年前，当时车还没有那么多，货源也是相对充足的情况下，每个月还能剩下不少钱，“但现在不行了。”“以前赚五块钱得干，现在就是赚三块钱也得干。”现在在河南老家照顾母亲的李进（化名）说，由于去年的形势不好，今年也本打算晚开工些日子，就留在了老家。

他介绍说，像开车的司机基本上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他的两个孩子一个上高中，一个上初中，都到了用钱的时候。尽管每个月仅有七八千元的收入，但除去还车贷的钱、家里的生活费，基本上就剩不下什么钱了。“每个月还要还车贷，如果不开车就得借钱还贷。”

他介绍说，很多司机都像他一样，到了“不得不干”的窘境，如果不干就没有收入养家糊口。至于转行，他则说：“我今年都四十多了，除了开车还能干什么？”

小型物流公司：“目前衣服还够保暖”

对于从事了约18年物流业的龚旭（化名）来说，“寒冬”其实两三年前就开始来临了，昨天，龚旭正在广州白云区临安物流园区指挥着同事装货发车，说起去年的业务，龚旭说：

“利润有多薄，别人想象不到。”

龚旭是福建人，多少因为情感上的原因，他选择跑福建多个城市的物流专线，主要做零担，目前集中做福州线的生意，只做往返，选择做往返，意味着无论车是否装满货物，都必须在约定时间内发车，以便准时抵达福州，将福州等待的货物运到广州。

龚旭告诉记者，目前他的龚氏物流公司，有30多名员工，按照去年的业务量，基本维持在一天3辆挂车的程度，目前跑福州线一吨的运费接近300元，一辆挂车跑一趟能赚30吨左右的运费。记者帮龚旭算了一笔账，按照一天3辆来算，一年下来四舍五入大约跑1000趟，一吨的运费按300元计算，一辆挂车一趟赚30吨运费即为9000元，一年可赚约900万元。但这只是理想的数字，对龚旭来说，每年实际上达到这个数已经很有难度，比如有时零担车无法满载，有时遇到一些运输上的意外。

龚旭说，物流实际上是非常传统的行业，需要良好的信用，“如果你有一次信用不好，很快就不行，做这行靠口碑。”在龚旭看来，“文员是一定要的，搬运是一定要的，这些新技术暂时还无法替代，我个人的看法是，物流行业未来几年还是现在的运作模式，不会有彻底的改变。”

龚旭算了一下，2015年的业务量仍然基本维持水平，但他所知道的90%的物流个体业绩都在下滑，“我主要是去年压低了运价，有一些人追求低价格，就跑到我这里来，所以量是维持住了，但利润肯定是下滑的。”

按照规模，龚氏物流在物流行业属于中小规模范畴，而他所体验到的行业艰难，最为直接的，来自于订单需求的减少，“实业困难，可能是主要的原因。”龚旭正在等待春天，而对于寒冬，他说，目前衣服还够保暖。

中大型物流公司：电商快递发展分流业务

“我们可不是中山的那个公司，它去年就垮了。”广通物流相关负责人何先生特别向记者强调，由于重名，而且又同在物流行业，所以他们公司经常会被误以为中山那家较大的公司。

今年春节之后，何先生的公司特意将开工的日期往后拖延了几日，“不敢开得太早，因为没活，人员成本增加，货源却不多。”

他告诉记者，尽管去年公司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下滑，但是业务量也稍有下降。主要原因是客户群明显的减少，经济比较疲软，市场还是不景气。“线路太多，本来货就不多，每个人分一点就没什么利润了，所以行业存在一定的压力。”

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电商、快递将传统的物流业务进行了分流。他介绍说，电商跟物流是两个不同的系统，电商可以自己做快递，而快递也直接自己做车队。他们都可以设比较细的分点，但是物流公司不行，“设分点的话谁都撑不下去。”

他继续说，当电商、快递的货集中起来以后，他们就会用自己的车队来运作，这就给物流公司造成很大的冲击。随着业务量的减少，市场持续低迷，彼此间的竞争压力也越来越大。“像我们物流行业很多货都被他们分走了。”

“房地产与物流业是息息相关的。”新兄弟物流公司相关负责人王先生说，特别是广州出去的，卫浴、电器、家居，有人买新房子，才会有这些需求，没有的话就不会去买，是相辅相成的。他说，房地产“辉煌”的时候，物流行业相对好做，房地产低迷的话，那整个传统物流行业也在走下坡路。

此外，由于珠三角地区物流业的发展，很多地区也开始分流广州的市场。“广州本身不是制造城市，都是在珠三角、佛山、顺德、中山、深圳等地方制造，当地发展起来的物流业也将会是广州物流业的有力竞争。”

何先生举例说，东莞两年前只有一个小的货运市场，但现在已经发展为七八个货运市场，以前东莞的货要拿到广州来发，但现在在当地就发货了，中山、佛山等地也都有自己货运市场。

“华南物流中心无疑是广州”

中国快递咨询网首席顾问徐勇长期关注物流行业，在他看来，实际上一些中小物流企业感受到的压力，主要原因在于利润率下降，但是，从总体数据上看，物流行业仍然是目前我国增长最快的行业之一，“去年全年的快递业务量是206亿件，同比增长了48%，快递业务收入是2760亿元，同比增长35%，毫无疑问，快递业务作为全行业的代表，增长仍然迅速。”

徐勇分析认为，上述中小物流个体面临的压力，可能正在经历行业内部调整、优胜劣汰的过程，“现在行业增长非常快，但是有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就是我们的空载率太高，实际上，按照单程物流成本，我国的成本低于其他物流业发达国家，但是空载率导致我们总体的成本数据上升。”

徐勇曾经在华南多地考察，在他看来，华南物流行业发展相对成熟，而华南物流的中心无疑是广州，“广州的区位条件，行业发展现状和货运量，都足以打造一个华南物流中心，这是毫无疑问的。”徐勇说，华南物流业面临一个问题就是中小物流企业数量过多，行业竞争导致相互压价的现象时有发生，打造物流中心，需要做大做强物流企业，大企业整合资源，降低空载率，使得资源更有效率地流通，这是未来发展的关键。

徐勇认为，在目前行业的膨胀下，会淘汰掉一部分无法支撑小企业，这是行业市场化的自然发展阶段，而在政府层面，需要提供政策支持，扶持大型物流企业的发展，需要宏观规划，需要国际性战略眼光，“培育大企业，能有效降低费用，集约资源，降低边际成本，需要许多政策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