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风语者的故乡
2016-03-29凌音
凌音
在美国西南部有一片令人敬畏、让人惊叹的神奇土地。我曾在朋友那里看到过他拍摄的一组精美照片,便仿佛受到了来自遥远的红色蛊惑,心中像被勾了魂魄似的被丝丝牵绊——那是风语者的故乡。
我是十几年前从吴宇森导演的电影《风语者》中,才知晓地球上存在纳瓦霍(Navajo)这个神秘的民族。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军招募了29名纳瓦霍人,以他们世代口耳相传的被称为“鸟语”的纳瓦霍语,编译了“无敌密码”,屡建奇功。2001年,时任美国总统的小布什为沉默了半个多世纪的“风语者”,颁发了美国政府最高勋章——“国会荣誉奖章”。
上帝的交响乐章——羚羊峡谷
在亚利桑那州的羚羊峡谷(Antelope Canyon),我们抵达狭窄的岩洞口,步行鱼贯而入,一幅别有洞天的旖旎画卷徐徐展现。我惊诧于本应如宝剑出鞘般坚硬的红岩,却曲线优美,婀娜万千。无数道波浪般的细纹在层层叠叠的砂岩上舒展缱绻,好似五线谱演绎着岁月之歌。太阳的光芒从头顶参差错落的岩缝中倾泻,每个人都穿行沐浴在天赐恩泽中。光与影交错更迭,神秘莫测,令我恍若置身天堂。这是上帝谱写的交响乐章,细腻抒情与跌宕起伏并存,婉转悠扬与华丽铿锵同在。这流动的乐谱被雕刻在砂岩上,穿越了历史,惊艳了时光。
漫步中,我看到有根木头横截在约3米高的山岩间,正思索此为何用,司机兼向导小姐好像突然间受了莫名惊吓,惊慌失措地说:“快折返回程!折返!”我和同伴们望着其他几队的纳瓦霍向导,他们淡定如初并无异常,便对她说不能就此止步。她飞快地说完“我们在车上等你们”之后,就带领着一小撮不明真相的人们纵身闪过巨岩,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在这有如上帝恩赐的彩穴中流连忘返,用双眼和相机把奇观统统收入囊中,随后跑出洞口,任凭向导小姐把我们这一车人风驰电掣地运回起点。下车付小费时,她表情夸张地对我说:“感谢上帝!我们终于平安无事。你不知道,几个月前,有洪水,汹涌的洪水……”
原来,羚羊峡谷虽地处沙漠,但夏季的暴风雨也会不期而至。这狭窄的天堂瞬间就可能变成急流奔腾、无处逃生的人间地狱。而我曾疑惑的那根木头,正指明几个月前山洪暴发流经峡谷的最高水位。为保证游客安全,纳瓦霍相关部门时刻密切关注天气预报,但可能上次的山洪令向导的小心灵受到重创,她突发“失心疯”也情有可原。
几百万年来,正是这如脱缰野马般的暴洪,以其惊人的马力穿凿出羚羊峡谷的狭缝,波浪式的切割着岩石表面,从而形成了谷壁上坚硬光滑,如同流水般的完美曲线。因此,羚羊峡谷被纳瓦霍人形象地称为“Tse bighanilini”,意为“水流经过岩石的地方”。
荒漠中的绿洲——鲍威尔湖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不敢枉言“仁”与“智”,但羚羊峡谷的婀娜曲线令我感叹,乘船饱览鲍威尔湖(Lake Powell)的湖光山影又令我眼前一亮。
鲍威尔湖形成于格兰峡谷大坝(Glen Canyon Dam)建成后,是由被拦截的科罗拉多河(Colorado River)蓄水而成的人工湖,以著名探险家约翰·卫斯理·鲍威尔(John Wesley Powell)命名。这位美国独臂炮兵少校于1869年率领探险船队,从未经勘探的科罗拉多河上游,航行到当时还未命名的大峡谷谷底。他将一路上惊险万状的经历写成游记,从而引起美国朝野的注意,于1919年建立了美国大峡谷国家公园。
我们的游船缓缓驶离了鲍威尔码头。船头好似一把利剑,把丝绸般的碧水划开了一道浪花翻飞的水路,继而乘风破浪驶向远方的赤壁。我惊诧于这个水岸线长达3100公里的美国第二大人工湖,竟将壮丽磅礴的千壑红岩与碧波万顷的旖旎迤逦相交融合,风景无限。我们就在这孤高奇逸、缅邈幽深的山水迷宫间穿梭,远处悬崖峭壁的剪影倒映在波平如镜的水面上,竟流露出美国西部旷野间最静谧最温柔的本色。
鲍威尔湖的美不胜收是葛兰峡谷大坝的副产品,但大坝工程至今仍然备受争议,虽然大坝的建设初心是为解决相邻3个州的老百姓用水问题。首先是因为这片广袤水域曾是纳瓦霍人的家园,纳瓦霍人被迫用这片肥沃的土地交换到犹他州南部,虽面积大小无差,但遗憾的是新址土地颇为贫瘠;其次有证据表明大坝的建造破坏了这里的生态平衡,造成周边大面积干旱,很多动物失去家园,比如科罗拉多河的鲑鱼无法入海而大批死亡……因此,作为大蓄水池的鲍威尔湖,曾被环保人士戏称为“死水池”(Dead Pool)。但是这高峡出平湖的“死水微澜”之美景,着实令人惊艳。
纳瓦霍之乡——纪念碑山谷
通往纪念碑山谷的公路虽漫长荒芜,但我们并不孤寂。因为有阿甘,那个大智若愚、永往直前的形象,在163号公路上陪伴我们。就在这条好似通向天际的天路上,影片中已经奔跑了三年两个月十四天的阿甘突然停下脚步,对身后的众多追随者说道:“我累了,我要回家。”而他身后的背景,正是纳瓦霍印第安人保留区那片独具特色的红色山岩。
在纪念碑山谷纳瓦霍部落公园(Monument Valley Navajo Tribal Park),我们乘坐纳瓦霍人驾驶的吉普车游览。司机是位壮年汉子,黑头发、黄皮肤与黝黑的脸庞,消除了我曾对资料中记载的将纳瓦霍人归于黄色人种的疑惑。如果他不开口,分明和国内田间地头的庄稼汉没什么两样。
也许是艺高人胆大,他一边哼着咿咿呀呀的民族小调,一边熟练地驾驶着破旧不堪但仍老骥伏枥的吉普车,载着我们在这片赤色的沙漠盆地中呼啸穿梭。我惊叹于这片鬼斧神工的天地之奇。亿万年前的风雨将山体冲击,层层堆积形成沙岩和石灰岩。因地心压力,盆地下方的地表层被缓慢抬起,逐渐演变成高原。而后,大自然又用了5000万年的时间磨合,分分秒秒地刻蚀着高原,最终将一座座千姿百态、造型各异的巨岩呈现在世人面前。“拳击套”“图腾柱”“大拇指”“三姊妹”……这些壮丽景观如今真实地呈现在我面前,正像约翰·福特(John Ford)执导的奥斯卡获奖影片《关山飞渡》(Stagecoach)的原画重现。我眼前不禁浮现出约翰·韦恩斜倚着马车门,扯下混合着汗水与沙尘的牛仔方巾,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洞察秋毫的眼神中好似漫不经心间飘出的侠骨柔情在纳瓦霍族世代生存的荒漠旷野间闪现。这部1939年出产的好莱坞大片,把这位美国西部硬汉定格在线条粗犷、棱角分明的黑白光影间。
《关山飞渡》之所以选择纪念碑山谷作为外景地,缘于巧合。上世纪20年代,哈利·古尔丁夫妇在纪念碑山谷附近购买了640亩土地,但随后美国经济大萧条令他们的生活入不敷出。恰巧夫妇二人听说好莱坞大导演约翰·福特正为一部新片寻找外景地,于是他们用仅剩的几美元拍了张纪念碑山谷的照片寄给大导演,没想到几个月后《关山飞渡》在此顺利开机。这部荣膺奥斯卡大奖的西部片,将纪念碑山谷的绝美风情带到世人面前。
在几株叫作“发财树”的树木前,司机招呼我们下车。他的同伴从车里取出一面手鼓,我们就在他俩一唱一敲的节奏中,在低沉悠扬的曲调与清脆的鼓声中,围成一圈击掌跳舞。舞毕,他像变魔术似地从车里取出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摊铺在引擎盖子上。这些手工艺品,多是以纳瓦霍人钟爱的石头、金属、木头、骨头制作而成的项链、手链,配以夸张华丽的羽毛装饰或是镶着疑似金边的绿松石,造型古朴大方,色彩艳丽浓烈。这些纯手工打造的小玩意儿颇有纪念意义,我以10美元购买了一串据他说是用动物骨头精心打磨而成的手链。
傍晚,我站在观景酒店露台上俯瞰夕阳下的纪念碑山谷,这片金色的大地是纳瓦霍人安身立命的家园。作为美国印第安种族中人数最多的分支,纳瓦霍人曾游牧于美国西南部。19世纪60年代初,因欧洲白人移民对美国土地扩张的需要,美国军方将散居的纳瓦霍人集体迁徙。8500多名男女老少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前往新墨西哥州东部的桑姆那堡。但因饥寒交迫,纳瓦霍人仅行军500公里就死伤众多,这便是历史上的“长走”事件。随后,美国政府不得不承认迁徙政策失败,并在亚利桑那州、犹他州和新墨西哥州,建立近7万平方公里的美国最大的印第安保留地,作为半自治的纳瓦霍人的家园。
如今的纳瓦霍人,传承延续着世代相传的风俗和传统,孩子们也能够接受良好的教育。虽然大部分地区目前仍没有电网进驻,仅靠太阳能及柴油发电机供电,水依然是弥足珍贵的资源,但今非昔比的日子已让人们向着幸福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