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山海经》神话英雄形象及文化精神
2016-03-29薛正英
薛正英
摘要:《山海经》具有丰富多样的文学价值,其蕴含的神话思维对后世浪漫主义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这种影响力,从其塑造的神话英雄形象对当世、后世的社会文化生活、宗教道德、政治历史等方面的影响中可见一斑。这些英雄形象虽然有神话虚幻的成分,诸如女娲、夸父、刑天等人、神、兽合体的形象,但都是取自远古社会生活,充满了远古先民对道德、力量、生命、自然的敬畏与崇拜,极富想象力,是远古先民智慧的结晶。通过探讨不同的英雄形象闪耀的共性光辉,可深刻揭示神话思维孕育出的原始生命观、精神领袖特质和神灵形象。
关键词:《山海经》;神话英雄形象;共性特征
中图分类号: I206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5349(2016)03-0174-04
《山海经》是一部集神话、地理、政治、人物、自然、巫术、医药、民俗于一体的古代典籍,其海涵地负、包罗万汇的内容,涉及各个学术领域。其中最为后世津津称道的当数一个个丰富溢彩的英雄形象:既有诸如女娲、王母等闪耀纯属光辉的英雄形象,也展现了夸父、后羿等人神合体的男性形象。他们是力量与智慧的化身,具有完美无缺的性格,符合人们对于英雄的全部想象;他们是真实存在的英雄,却又超越现实、成为人神合一的领袖;他们的言行体现了理智与情感的矛盾,却又是道德的典范。他们展现了丰富的神话思维,承载了远古先民的原始生命观。
一、承载原始生命观
神话的产生,不是恣意想象的结果。它需要适宜的社会环境、丰富的人类神思活动,当人类的物质生活无法满足人们的需求时,便会激发人类的生存欲求,进而产生了神话。远古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人类生存维续基本依靠大自然恩赐,使得远古人类对大自然充满了敬畏之心;而常常受到死亡的威胁,包括自然灾害、猛兽袭击等不可抗力因素,使远古人类深切地感受到生命的渺小,对死亡的畏惧,使他们对“生”和“复生”有着强烈的渴望。[1]而这种原始生命观,又折射到他们所塑造的神话英雄形象中。
(一)征服自然力
“任何神话都是运用或借用想象来征服和支配自然力,并将自然力刻画得更加形象化”[2]。在《山海经》中,“后羿”“盘古”“禹”等形象,都是征服自然力,甚至能够支配自然力的英雄,被远古先民誉为“神”。这些英雄形象尽管存在远古人类借助想象虚构的成分,但还是体现了“征服自然力”的原始生命观。这是由于原始社会人类的生产力发展水平低下,严重限制了人类认识自然和征服自然能力的提高。
1.人神合体的自然神
如“日月推演”“寒暑交替”“风雨雷电”这些在今人看来司空见惯的自然现象,在远古先民眼中却是不可抗拒的“神力”,它们直接导致人类的“生老病死”,时刻威胁人们的生命。而这些“神力”远远超出了远古先民的认知水平和解决能力。在它们面前,远古先民只得选择听之、任之,无能为力的恐怖才是令先民们最为惧怕的。因此,他们极需能够征服这些自然现象、支配自然力的“神”。在日神、月神、“风雨雷电”四神的身上,可以看出,他们既代表了不可抗拒的自然力,又承载了人类支配自然力的意志,是人与神的合体,也是人类征服自然意识的体现。
2.消灾解难的力量神
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除了对自然的驾驭与运用,由于远古时期人类恶劣的生存环境,更需要对自然的挑战与改造。而在原始社会中,人类对自然的了解知之甚少,无知使人们产生了对自然的恐惧,甚至在自然的震慑下,不得不采取逆来顺受的生存法则。但随着洪水、干旱等自然灾害的发生,家园被毁,人类对自然的被动接受逐渐向主动改造转变,寻求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改善人与自然的关系,而这一过程,正是英雄孕育的过程。
比如《山海经》中所著“十日国”,大羿作为这个崇拜太阳部落的首领,为了人们生活,射下天空中的九个太阳,只留一个。再如“大禹治水”中的作为部落首领、接过父亲治水大任的大禹,为了治理泛滥的黄河,保护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留下了“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传奇佳话。
纵观这些英雄形象,不难发现他们身上具有的共性特征:其一,怀有悲天悯人的胸襟,将改造自然、造福百姓立为己任,这一点与他们自身所具备的部落首领身份具有紧密联系;其二,这些英雄形象更加具体、有血有肉有灵魂,就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生活在人们身边,更加真实,人们为感念他们的功绩,在塑造形象时,尽管加入了虚构的成分,但基本上保持了“人”的特性,具有真实感和具象化的特征;其三,这些英雄形象不仅是现实世界中的领袖,更是当时人们改造自然、征服自然的精神向度的领袖,代表了人类不向自然屈服的决心。
《山海经》所描述的社会时期,正是人类由低级社会向高级社会迈进的关键阶段,物质水平滞后于精神需求,人类只得通过塑造能够征服自然力的英雄,来寻求精神寄托,将美好的憧憬、征服自然的勇气化为艺术形象,升华精神世界。
(二)死而复生
《山海经》中英雄形象所承载的原始生命观,不仅体现在征服自然力方面,更多地通过“生”与“死”的宏大主题来展现。一方面,由于远古人类对于疾病的认知与防御能力较低,自然灾害、被动物咬伤,甚至刮风打雷等普遍的自然现象,也能让人丧失生命。原始社会时期,人类对于死亡的敬畏可见一斑。然而,对于“生”,则被视为“死”的延续,“复生”被作为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因此,在《山海经》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英雄经历了“由生到死、再死而复生”的生命轮回。这些英雄形象在经历“凤凰涅槃”后,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超越人类极限的能力,展现远古人类对于生命的崇拜。
1.动物形态复生
动物形态的英雄形象在《山海经》中较为多见,体现了人与动物的和谐关系,同时也展现了动物在远古人类心目中不仅被视为食物链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作为人类的朋友,甚至被视为人类崇拜的圖腾而存在。
首推以“鸟”的形态复生的英雄形象,如精卫、鼓和钦丕。“鸟被认为是人类死亡后灵魂的住宅”[3],远古先民认为人死后,其灵魂被附于鸟身上,可以遨游天际,拥有鸟一般预知灾难的能力,暗含了远古先民祈求亡者保佑的心理,而这种思想也延续至今,成为我国宗教文化的一部分。
次推水族复生的英雄形象,如鲧和颛顼。鲧在死后被化为黄龙、玄鱼等多种动物形态,这与他生前致力于治水大业有关;颛顼在死后被化为鱼妇。《大荒西经》云:“有鱼偏枯,名曰鱼妇,颛顼死即复苏。风道北来,天乃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颛顼死即复苏”[4]。这与他生前整肃宗教秩序有关。
2.植物形态复生
植物形态复生的英雄形象在《山海经》中也并不少见。植物形态复生形象,一方面体现了远古人类对大自然的认识与依赖,另一方面也折射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好憧憬。这与远古时期洪水、干旱等自然灾害肆虐不无关联,也与一些特殊植物起源论有关。
比如帝女瑶姬死后化为女尸,又化为瑶草,瑶草具有一定的药用价值;而瑶草的起源也由此则来,展现了远古人类对瑶草这种植物的崇拜。而夸父死后化为桃林、蚩尤死后化为枫木,与英雄形象生前的品德功绩联系紧密。用植物形态来再现英雄形象的复生,一方面说明人们对于英雄人物的怀念,另一方面也说明人类需要这些英雄形象的意志力和品质来自我激励,因此选择相似的植物喻为英雄的化身,作为精神寄托。
3.原体复生
除去以上两种形态的复生,《山海经》中还塑造了一种更具代表性的复生形象——原体复生。这是运用原来身体实现死而复生的英雄形象。最为著名的当数“以乳为目,以脐为口”[5]的刑天和枭首之后仍然“操戈盾立”[6]的夏耕。两个形象都是枭首后仍然屹立不倒,展现出一股傲然正气,突出了中华民族文化中武者坚毅的性格。
原体复生的英雄形象脱胎于远古社会的祭祀活动,刑天与夏耕的形象,暗喻了先民们祭祀谷灵的一种仪式,而枭首的动作可被视为收割稻谷。稻谷被取走种子后,仍然顽强在存活下来,并努力生长,等待再次成为人们的食物来源。这种大无畏的付出精神,成为先民们所敬仰的英雄。也从另一个侧面体現出远古先民“敬顺天时”的感恩之心。
无论是动物形态复生、植物形态复生,还是原体复生,这些英雄形象具有普遍的共性特征:一是其复生形象与其生前所功绩、所从事的事业或个人品质相关;二是复生的形象是先民想象虚构而来,蕴含了远古时期的宗教祭祀文化与民俗文化;三是与远古社会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可见,神话英雄形象虽然被视为超出众生的神,不乏虚构的成分,但仍然离不开现实生活,离不开人们对于原始生命观的认识。
二、具有精神领袖特质
当现实世界的物质生活提高程度落后于人类的需求,人类会自然而然地憧憬精神世界的满足,通过创造美好的憧憬来激发自身的进取欲望。此时,人们需要的不仅是现实中的英雄,还需要精神世界的领袖。因此,《山海经》塑造了很多兼具高尚品德和斗争精神的英雄形象,这些形象所散发的领袖气质正是率领远古先民不断进行自然斗争、生活斗争和政治斗争的力量。
(一)自然斗争
“神话是道德标准、宗教仪式与习俗、社会组织的真正依据”[7]。神话富有维持社会秩序、道德标准和人文习俗的重要作用。《山海经》不仅可以作为远古先民生活奋斗的写照史,也是一部虚实结合巧妙塑造英雄形象的文学典籍。它不仅塑造了远古先民的精神领袖,也再现了先民战天斗地的生存意识。
当人类智慧尚处于萌芽阶段时,远古先民运用好奇心去挖掘自然的奇妙之处,去探讨天、地、日、月这些自然景物如何才能为人类所用。比如鲧禹治水、精卫填海和追日夸父等神话故事,在鲧禹、精卫、夸父这些英雄形象上所折射出的“与自然斗争”的勇气,激励一代又一代的远古先民不断奋进,构筑家园。
首先,这些英雄形象或被异化,或被怪化,或被丑化,且具有人兽合体的形象特征。如“南方祝融,兽身人面,乘两龙”[8];再如“有鸟焉,其状如鸟,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呜自饺”[9]。然而,丑陋的外表无法遮掩形象本身所散发出来的精神力量。
其次,这些英雄形象无一不具有博爱之心,感怀天下,对民间疾苦了解深刻,以帮助远古人类战胜生活困境、征服自然为己任,甚至不异牺牲小我来成全大我,具有极高的道德品质,是社会道德的典范。比如精卫死后化身精卫鸟,以告诫人们大海的无情;逐日而走的夸父,虽然以悲剧来终结命运,但其勇于实践的精神、牺牲自己化身邓林来明示真理的壮志和勇气,令后世敬仰。这种心怀天下人的博爱之心,愈加突出了英雄形象。
再次,这些英雄形象身上散发着忠孝之心。“忠”与“孝”是中华民族文化之源。《山海经》中既有诸如尧、舜这样的君臣禅让形象,也有鲧、禹这样的父子英雄形象。这些英雄形象在展现其政治功绩和英雄主义的同时,也向人们传达了“忠”“孝”的道德标准。
(二)政治斗争
人类从具有独立思维开始,就具有了斗争意识。《山海经》所呈现的文化阶段正是我国炎黄文化发源之时。当时国家这个政治体尚未建立,各个氏族、部落间为了生存土地、文化风俗等问题进行政治斗争在所难免,尤其是炎、黄两族的对抗,更是产生了“刑天”“共工”“三苗首领”等英雄形象,将战争的惨烈永远记录下来。
比如上述所提到的枭首而毅然驰骋杀场的刑天,作为炎帝的一员猛将,勇于与掌管自然力量的黄帝争神座,不仅在捍卫自己部族的荣誉,也在传递勇于抗争的精神力量,故而获有“战神”的美誉。再如操戈盾立的夏耕,衔微木以填沧海的精卫、化身枫木的蚩尤等英雄形象。无疑,这些英雄形象各属于不同部族,但他们身上却散发出相同的精神力量。
首先,他们都具有“视死如归”的情结。死亡是人类所畏惧的,而《山海经》中多处运用“死亡”来烘托英雄形象所承载的宏大主题,尤其在部族间的政治斗争中,为了部族利益能够舍弃小我是一种高尚的英雄主义情结。这些英雄或为部落首领,或为大将,他们将死亡作为复生的起点,用反抗和拼杀的精神来激励世人奋进,同时成为了人们的精神领袖。
其次,具有“浩然正气”。在上述分析中可以看出,《山海经》所塑造的英雄形象都散发着浩然正气。尽管从争议颇多的共工来看,他有与黄帝部族抗争并最终失败的悲惨结局,从形象来看是负面的,但从这个形象的内心世界去剖析,他仇视黄帝是基于其炎帝后代的使命感,是基于其对部族生存的责任感。从这一方面来看,共工身上也存在浩然正气。
再次,具有“驱除外虏”之心。炎黄时期,远古先民仍然过着逐草而居的生活。黄河、长江两大河系共同孕育炎黄两族。但长江以南的三苗族为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更加肥沃的土地,向炎黄二族发动战争。尧舜禹三代国君一直致力于抗击外虏,最终将三苗部族赶回长江以南,维护了人民的安定生活。
(三)生活斗争
远古先民经历了由原始人群向氏族公社转变的社会阶段,既经历了母系社会,也经历了父系社会。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社会意识形态的改变,人们物质生活资料的丰富,带来生活环境的改善。于是,私有财产出现了,进而氏族利益、部落利益,甚至到夏朝构建起的国家利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矛盾冲突。这些矛盾冲突、地理环境、风俗人文等现实困境,促使一些部族不得不向外扩张,或与生活展开斗争。而所塑造的英雄形象也具有道德规范的共性。
主要体现在压迫中反抗。《山海经》所描述的时代是人类由原始社会步入奴隶社会的重要时期,是人类历史上里程碑式的进步。但世间万物总是优劣相伴的,有优势,也就会有相应的弊端出现。奴隶社会最为典型的社会矛盾是奴隶与奴隶主之间的等级分化。奴隶没有人身自由,属于被压迫阶级。如“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窫窳者,蛇身人面,贰负臣所杀也”[10]。在这段描述中,天帝代表了奴隶主阶级,而窫窳代表奴隶阶级。在与奴隶主的斗争中,窫窳虽然以死亡作为悲剧的收场,但其所散发出的勇于斗争的精神,鼓舞了其他人。
作为精神领袖,不仅能够率领部族抗击外虏、征服自然,还需要做到教化万民。在《山海经》所塑造的英雄形象中,既有以身感化万民的精卫,也有以法度民的黄帝等形象。这些英雄在与自然、政治和生活的斗争中,展现出卓越的智慧和高尚的道德情操,已然超出了一般意义的英雄形象。
三、超然物外的神靈
《山海经》代表了一个时代的文化特征。在远古时期,神灵的作用是巨大的。其塑造的英雄形象具有一个重要的共性特征——神灵。在《山海经》中,山川谷丘、日月天地、风雨雷电、动物、植物皆为神灵。这与远古人类对自然的认知水平和图腾崇拜有关,很多人力不可抗拒的自然现象被视为神灵对人类的惩罚,一些动、植物也被视为神灵。如九首人面的开明兽,鱼身鸟翼的赢鱼,等等。
(一)兼具人、兽、神特征的女性神灵形象
《山海经》所记述的时代是从母系社会向父系社会过渡的时期,因此其塑造的英雄形象中有不少女性形象,且性格鲜明,兼具人、兽和神的性格特征,凝聚了远古人类的想象与智慧。
1.女性神灵形象
《山海经》中塑造了很多经典的女性神灵形象,且多为人、兽、神三者合体的形象。其中又以“精卫”这个著名的神话形象最为突出。精卫小名女娃,是炎帝的小女儿,在大海边游玩时不慎溺亡。她死后被塑造为“精卫”鸟的形象。这个人、兽、神合体的形象,花头、白嘴、红足,甚为美丽。她感念自己被海水溺亡的经历,于是衔来碎石树枝,扔进东海,欲将其填平。尽管这一做法在今人看来是徒劳无功的,但其锲而不舍的精神、努力进取的性格特征,给后人深刻的影响。因而,人们将其视为神灵。
2.母性神灵形象
《山海经》中出现最多的女性形象应该是闪耀线性光辉的母亲形象。我们将大地视为母亲,人类对于土地的依赖,犹如对母亲的依赖,这一点亘古不变。尤其在远古时代,刚刚从母系社会迈向父系社会,人们的思想观念还残留母系社会的一些影响。因此,对于母性神灵形象塑造较多。
西王母这个著名的母性神灵形象,在《山海经》中有三处描述:一处写其依几而处,头戴方帽,脚下驻有三青鸟,为其取食;一处写其居流沙之滨,昆仑之处,人面虎身,虎齿豹尾;还有一处写其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外形如人,专事掌管疾病瘟疫,乃恐怖之极的形象。从外形可以看出,西王母具有野性与兽性结合的特征,典型的受母系社会影响的形象。
女娲是《山海经》中另一个著名的母性形象。作为大地之母,女娲被赋予创造人类的重要使命,地位被提高到“帝”的高度。她仍然是人、兽、神的合体。其人面蛇身,一日可行七十般变化。可以说,女娲被赋予了神和人的元素。很显然,她也是母系社会创造的神灵形象。
纵观上述这些经典的女性神灵形象,不难发现其所具备的共性特征:第一,尽管女性神灵形象各异,但基本上都属于人、兽合体或人、兽、神三者合体的形象,这些形象在塑造之初是以“人”的形象存在,随着历史的发展深化而来的,被一次又一次地赋予更多的形象内涵,比如增加了兽的野性特征,再提高到“神灵”的形象高度。第二,女性形象最大的共性特征是“爱”——博爱。从精卫对世人无私的博爱,到西王母掌握灾难疾病,再到女娲造人的大爱,展现出女性神灵博爱的一面。
(二)兼具人、神特征的男性神灵形象
纵观古今,男性似乎是英雄形象的主体。人们习惯性地、先入为主地将英雄形象想象成男性。这是由于男性在社会生活中占有主要地位,同时其强壮的外形特征,具有安全感,是英雄形象的最佳载体。《山海经》中所塑造的男性神灵形象较女性神灵形象存在的历史时期稍晚一些,且多为人、神合体。
1.人而神化
《山海经》中塑造男性神灵形象时,已由母系社会进入到父系社会,人类物质文明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比如上述提到的夸父,称其“将走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夸父的形象并非特指某一个人,可能是远古时期一个崇拜太阳神的部落。夸父逐日的典故是为了赞扬这个不懈奋斗的部落,同时也表达了远古先民的惋惜之情,在历史的演变中,夸父的形象被逐渐神灵化了。
再有“羿”的形象,被塑造成为民除害的英雄。“羿”来自善射的民族,是部落首领。而后羿射日的典故,则是后人将“羿”的形象神化了。再如我们较为熟悉的“鲧”和“禹”的形象,鲧“不待帝命、以堙洪水”,终致被杀的厄运;而禹继续父业,在八年治水的过程中“三过家门而不入”,最终征服了洪水,也赢得了天下。“鲧”和“禹”是真实存在的两个历史人物,尽管如此,在人物形象塑造方面,还是不乏神化之处,如鲧死后不腐,在肚子里生出了禹,这样的形象塑造将人物神化了,以提升英雄形象的高度。
2.神而人化
在《山海经》中提到了不少超出人类特征的神,而在塑造英雄形象时,又将这些形象人格化了。这是由于远古先民的图腾崇拜、神灵崇拜所致。远古先民相信神灵的存在,也坚信神可以幻化为人。比如上述提到的刑天,在被天帝枭首后,“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这样的形象已经超出了人类的特征,而是神的特征了;而恰恰又给刑天赋予了人类的性格——不屈不挠,誓与天帝斗争到底。刑天是否真有其人,無从可考,但这个人物以神的形态出现,却拥有人的性格,可谓是将神人格化了。
男性神灵形象最大的共性特征即是兼具人与神的性格特征,是人神合体的形象。而无论是人被神化,还是神被人格化,都以“人”的性格为主。这一点与父系社会人类物质与精神文明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有关。其次,男性神灵形象往往与政治、反抗等字眼紧密联系,展现了果敢、坚毅的一面,这一点与当时社会私有出现不无关系。
四、结语
《山海经》所塑造的神话英雄形象具有浪漫主义特质,凝聚了远古先民对道德、力量、生命、自然的敬畏与崇拜,是远古先民智慧的结晶。这些神话英雄形象虽然各有异同,但也具有一定的共性特征:
首先,他们承载了远古先民的原始生命观。此时,人类思想正处于萌芽期,对自然现象的敬畏,使人们塑造出人神合体能够征服自然的英雄形象,而对自然灾害的无能为力,使人们创造出能够化解灾害的英雄形象;而对于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又给神话英雄形象赋予了死而复生的能力,又分别以动物、植物和原体三种形态实现复生,体现了远古先民对自然和生命的敬畏。
其次,神话英雄形象具有精神领袖的特质。这是基于远古选民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部落之间利益冲突的政治环境和充满压迫的生活环境所需的精神慰藉。
再次,神话英雄形象是超然物外的神灵。兼具人、兽、神特征的女性神灵形象,既有女性的博爱,又闪耀了母性的光辉;而兼具人、神特征的男性神灵形象,在历史的推演中,使人具有的神化物质,也使神化形象具有人格化的特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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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孙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