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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美学视域下《李尔王》叙事话语与文化内涵研究

2016-03-29

关键词:李尔王悲剧戏剧

卢 迪

(淮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淮北 235000)



接受美学视域下《李尔王》叙事话语与文化内涵研究

卢迪

(淮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淮北 235000)

接受美学是一种强调读者地位与作用的美学理论,在解读与赏析文本中可以拓宽研究的视角,更深层面地挖掘作品的价值与意义。本文基于接受美学视域对莎士比亚经典戏剧《李尔王》的叙事话语与文化内涵进行阐释,从作品情节、人物命运、叙事语言、叙事风格、意象、宗教色彩等方面力求突破文本限制与障碍,以期让独具魅力的经典作品焕发新的生机。

《李尔王》;接受美学;叙事话语;文化内涵

《李尔王》是著名戏剧作家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之一。学术界对于莎士比亚作品的研究有着较长的历史。自20世纪初期,莎士比亚的剧作被介绍至中国,1903年起被陆续翻译为中文。研究的进程也随着时代变化而不断创新,由最初着眼于历史文化、阶级关系和社会环境发展到今天可以多视角多层次地进行赏析。《李尔王》看似是一个家庭变故,然而其中蕴含着对于宗教与人的多重思索。这就决定了这个戏剧关乎国家与时代本身的兴衰,也就更具研究赏析的价值。《李尔王》在悲剧中的地位甚至超越《哈姆雷特》,在悲剧的赏析中,仅仅满足于研究人物关系以及作者明确表达的思想内涵是远远不够的,阅读悲剧本身就是一次审美活动,必须要提升至审美的层次。接受美学发端于20世纪的德国,20世纪70年代以后在德国流行开来,在世界研究领域传播,80年代进入中国,为研究者广泛接受。它是悲剧审美中一个新颖的研究理论,结合戏剧中的作为审美载体的意象如显在意象动物、潜在意象视觉和整体意象来进行赏析。赏析角度从接受美学视角出发,从读者的体验与感受中反观剧作的价值与潜在含义。

一、接受美学理论

接受美学不同于传统的文本中心论,转而将视角转向在阅读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受众——读者,从而研究读者的地位、审美体验与经验,重视读者的主观能动性,从读者的接受、感受角度观察作者所传达出来的审美意趣和文化内涵。作者的创作过程是主观的、动态的,而读者的阅读同样不是被动的接受,而是在文本的基础上进行创造想象、再造文本生命的过程。这就避免了解读作者意图过程的僵化,而多种角度挖掘作品的潜力,不拘泥于作者的创作动机,更有可能发现一些属于作品本身而超越作者意图的客观含义。接受美学不严格要求所谓的正解,而是容纳多种阅读中的“误解”,从而为文学等艺术作品的研究打开了新世界,这种经过读者审美再造的方式,甚至能够使文本焕发新的生命力。

二、叙事话语分析

莎士比亚所著的《李尔王》一直被认为是其创作的悲剧戏剧的巅峰之作。人物命运的变化是戏剧的灵魂,也是调动作者情感运用最为重要的因素。作品中主线人物的命运都是充满着悲剧色彩的,主人公李尔王执意让出王位,他曾经是一个拥有着财富和土地的国王,而最后却一无所有并且疯癫了。埃德加对李尔王忠诚无二,却变为一名乞丐。最爱的小女儿考狄利娅因为不善言辞而无法说出对于李尔王的爱,而被父亲误解,从公主沦落为平民,最终被埃德蒙所派出的士兵杀害。更甚者,在这些人物的悲剧性命运之中,有着对读者心灵造成冲击的“残害身体”的情节,那便是公爵格罗斯特挖出双眼,永久地成为了瞎子。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分析,作者书写了一种壮丽而磅礴的命运,跌宕起伏,戏剧开头人物幸福境遇与结尾悲惨遭遇的对比,这种命运的巨大落差也使得读者唏嘘不已。这种下降趋势的人物命运轨迹,仿佛从高处“跌落”,最后的悲惨结局亦是“粉身碎骨”,因此这种悲剧与毁灭,对于读者造成的直接冲击是显而易见的。除此之外,作者还塑造了大大超出读者伦理常识和善恶观念的反面人物埃德蒙,他可谓是将“恶”演绎到了极致。他故意让亲生父亲被康华尔挖去双眼,这种对于父子亲情人伦道德的逆反是非常能够引发读者思考的。他贪图功利,野心勃勃,他利用自己的狡诈和残忍,最终将李尔王取而代之。而诚实善良的考狄利娅死在父亲的怀中,李尔王无法承受这样的悲剧最后疯癫,罗格斯特双眼被挖,这种有反于正义的人物设计,使得读者产生强烈的心理落差。这种人物命运的设计最终效果,就是读者在悲剧结束后所产生的恐惧与震颤。这种恐惧是悲剧中必不可少的阅读效果,而这种效果是否带来强烈震撼则因作者而异。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讲,《李尔王》的人物命运设计无疑是精彩的,读者在这种残酷的命运面前,震惊之余可以得到一系列的心理宣泄。李尔王实际是一种兼具内在精神与悲哀的人物,在他被两个女儿赶出家门被迫流落荒野后,他的诉说无不充满着对于正义的渴望,那种对于人文精神的赞美以及对于邪恶的憎恶,这些充满内心激情的情节,都给读者以强烈的震撼,产生巨大的感情波动。我们能很清晰地看到这其中蕴含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感情驱动力。

《李尔王》中的人物语言,主要以弄人的语言为例,分析接受美学视角下,《李尔王》对于语言特征的塑造。我们纵观整部戏剧,可以看出弄人的语言并不算多,然而却是一击即中,道破事情的本质。在第二幕第四场,弄人说道:“冬天还没有过去, 要是野雁尽往那个方向飞。老父衣百结,儿女不相识;老父满裹金,儿女尽孝心。命运如娼妓,贫贱遭遗弃。虽然这样说,你的儿女们还要孝敬你数不清的烦恼哩。”(Winter’s not gone yet, if the wild geese fly that way.Fathers that wear rags,do make their children blind.But fathers that bear bags,shall see their children kind.Fortune,that arrant whore,ne’er turns the key to the poor.But,for all this,thou shall have as many dolours.For thy daughters as thou canst tell in a year.)[1]这样的语言区别于王公大臣的慷慨陈词,以一种类似小调的形式,通俗易懂地讽刺了将儿女爱意用金钱衡量的昏庸的李尔王。同时暗示了李尔王最后的悲惨遭遇,可谓是出现在戏剧中的关键。这样的语言读起来朗朗上口,抑扬顿挫,合乎韵律。从接受美学的角度,这是吸引读者的因素,读者很容易理解整个事件和人物的是非。其次,《李尔王》中作者使用了许多比喻与对比的表现手法,也集中体现在弄人的语言当中。在第一幕第四场中,弄人说道:“那篱雀养大了杜鹃鸟,自己的头也给它吃掉。蜡烛熄了,我们眼前只有一片黑暗。”(For,you trow,nuncle,The hedge-sparrow fed the cuckoo so long. That it’s had it head bit off by it young.So,out went the candle,and we were left dark-ling.)[1]作者使用了读者熟悉的动物进行比喻,拉近读者与人物的认知距离,把道理蕴含在比喻之中,仿佛李尔王就是篱雀,而大女儿们就是被父亲养大但不知恩图报的杜鹃鸟,更是用“自己的头也给吃掉”暗示了李尔王后来遭受虐待流落荒野。弄人使用鸟类这种动物进行比喻,也充分说明李尔王与两个女儿对于父女之爱的理解,也不过是最基本最浅薄的理解,无异于野兽。这样的语言,使得无论是贪婪丑恶的女儿还是愚蠢的李尔王,都非常生动形象地展现在读者的眼前,读者更能从其中体会到嘲讽的意味。

复调叙事在《李尔王》中的主要运用,在于剧中人物对话的双声性。虽然对话各自独立也反应出各自不同的意识与价值观,但却可以组成一种具有充分价值的共同表达。在阅读《李尔王》的过程中,读者可以感知到某些语句的双重指向或在对话中来自人物的意识交叉。从接受美学的角度,这无疑拓宽了读者思考的空间,使得其对于文本的“再造”变得尤为强烈。在戏剧的第一幕,当考狄利娅无法像姐姐那样说出对于父亲的爱意,李尔王对此极为失望和愤怒,他说道:“没有只能换到没有。”(Nothing will come of nothing.)[1]这里的“没有”具有很明显的双关性,第一个没有复述了考狄利娅的回答,暗含着父亲失望的评价。而第二个“没有”则暗指如果考狄利娅坚持己见,李尔王最终会做出决定,收回本要赠与她的国土和嫁妆。在这短短的一句当中,读者可以感受到诚实、爱意、失望、愤懑、威胁等多种人物感情,更重要的是,在仔细体会后,读者可以注意到前后两个“没有”之间是不对等的。考狄利亚口中的“没有”是在拒绝用自己的爱意交换嫁妆,而李尔王则用“没有”宣告了将爱意等价交换。这两者之间的差距也会给读者以启示,对于深挖主旨具有重要的意义。另外,在戏剧中还不乏一个人物前后相矛盾的独白。在第二幕中,当他被两个女儿虐待,剥夺侍从之后他的内心出现了两段截然不同的独白:“那么天啊,给我忍耐吧,我需要忍耐!”“让我的心里激起了刚强的怒火,别让妇人所恃为武器的泪点玷污我的男子汉的面颊!不,你们两个不孝的妖妇,我要向你们复仇。”这两段独白,一个是懦弱的逆来顺受的表现,另一个却是为了维护自己尊严而抗争报复的声音。这种内心中的激烈抗争,充分体现了李尔王境遇之痛苦,憎恨之深刻,也更容易将读者拉入李尔王的内心世界,去体会在残酷现实面前主人公的疯癫与悲哀。

三、文化内涵阐释

在《李尔王》这戏剧之中,作者使用了许多具有象征和铺垫作用的意象,涉及到动物、神明等多种种类,视觉和听觉等多个方面。我们先来从接受美学的角度分析几个极具渲染作用的环境意象。在反面人物埃德蒙施展阴谋之时,天象出现了反常的情况,月蚀日蚀使得世界暗无天日。李尔王被两个女儿赶出家门流落荒野时,狂风大作。这些意象都预示着事件的发生,意味着一场狂风暴雨般的动荡即将开始。在读者看来,这些环境对于他们有着很明显的暗示作用,也使得悲剧的发生伴随着一种空旷宏大之感。在《李尔王》中,格罗斯特双眼被挖可谓是最为触目惊心的场面,也是读者受到直观冲击最为强烈的地方。实际上在本文中,视觉意象“眼睛”是一直贯穿其中的。在第一幕中,当李尔王让女儿们说出对自己的爱之时,高纳里尔就说过:“父亲,我对您的爱,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我爱您胜过自己的眼睛、整个的空间和广大的自由。”(Sir,I love you more than words can wield the matter;Dearer than eye-sight,space and liber-ty.)[1]然而,正是这个女儿后来下令挖掉格罗斯特的双眼,后来李尔王也曾说过让火焰喷射进她“恶毒的眼睛”。可见眼睛这一意象的使用是具有连贯性和相关性的,读者可以在这一意象中感受到高纳里尔的虚伪、恶毒、自私。同时,眼睛这一意象还具有象征意义。在李尔王厌恶不善言辞的诚实女儿之时,肯特就劝说过他要“瞧”明白些。可见有关于眼睛的意象还具有象征李尔王昏庸的作用,而到了最后李尔王终于认清了忠实与虚伪,这其实是他的内心重获光明的过程。另外就是戏剧中频繁出现的动物意象,这些动物意象集中体现在对于两个虚伪女儿的比喻当中。她们被比作猛虎、熊、豺狼、狐狸等人们认为很邪恶的动物,它们是凶残的、没有人性的野兽。这种意象是贴近读者常识的,读者对此拥有几乎一致的好恶,在这种意象的作用下,读者对于人物罪恶的理解就更加深入了。

从接受美学看《李尔王》对宗教经典的运用。《李尔王》这部戏剧诞生于文艺复兴时期,轰轰烈烈的文艺复兴旨在破除教会束缚,彰显人的价值。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李尔王》注定会渗透宗教因素,与基督教神学密切相关,作品有14处明显引用了圣经[2]。从接受美学的角度,作者在戏剧中对于宗教经典的运用极为灵活,这样不仅升华了人物本身,使其具有一种崇高感,还增加了读者在阅读中所体验到的历史的厚重性。在戏剧的第一幕,考狄利娅无法说出自己爱父亲的话而被父亲厌恶,李尔王说,“你不能在我面前曲意承欢,还是不要把你生下来的好”[1]。这样一句极为尖酸恶毒的话实际上是李尔王在模仿《马太福音》中耶稣借自我感叹而暗讽卖主的犹大:“人子必要去世,正如经上指着他所写的,但卖人子的人有祸了,那人不生在世上倒好。”李尔王显然将自己比作耶稣,然而他的昏庸让他看不到考狄利娅的爱,看不到她实际上是爱和真的化身。这种对于基督教经典的加工提炼,无疑使得剧情丰富了很多,读者在阅读中,可以感受到人物性格鲜明,形象丰富,戏剧的表达效果得到了很好的提升,也更容易使观众对此产生认同感。

《李尔王》是莎士比亚笔下的四大悲剧之一,被很多文学评论家评价为超越《哈姆雷特》的优秀戏剧作品。其中蕴含的人文主义、宗教色彩、夫权思想以及女权意识一直被文学研究者反复探讨。此外,在文学写作方面,优美的语言、深刻的比喻以及叙事上的多元化都具有丰富的表现力。接受美学理论强调读者的阅读主体地位,其核心是从受众出发,从接受出发[3]。接受美学作为一种新的视角,突破了文本本身的局限,平等地对待读者与文本,不以作者为权威,在赏析《李尔王》的过程中,为我们呈现出了层次更加丰富的艺术世界。优秀的文学作品蕴含着深刻的思想内涵,集中了大量的情感力量,是作家心灵世界的显现,也是文艺工作者进行创作的源泉。因此,文艺研究人员应当加深对于作品的理解,尝试运用新的理论进行研究,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独具魅力的作品焕发新的生机。

[1]莎士比亚.莎士比亚经典全集·李尔王[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14:4-53.

[2]李伟民.对爱的真切呼唤——论莎士比亚《李尔王》中的基督教倾向[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5(1):1.

[3]李媛媛.从接受美学视角论成人英语教学[J].长春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4):152-154.

Research on “King Lear” narrative discourse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ception aesthetics

LU Di

(SchoolofForeignStudies,HuaibeiNormalUniversity,Huaibei235000,China)

Receptive aesthetics is an aesthetic theory,which emphasizes the reader’s status and role.In the interpretation and appreciation of the text,it can broaden the research perspective,also has a deeper level to mine the value and significance of the works.The thesis based on the view of reception aesthetics to explain drama of Shakespeare “KingLear” narrative discourse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which from work plot,the fate of the characters,narrative language,narrative style,imagery,religious color these aspects to break through the text limitations and obstacles,in order to make the unique charm of the classic works radiate new vitality.

“KingLear”;reception aesthetics;narrative discourse;cultural connotation

10.3969/j.issn.1009-8976.2016.01.027

2015-11-23

卢迪(1981—),女(汉),安徽淮北,硕士,讲师

主要研究英美文学。

I106.4

A

1009-8976(2016)01-009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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