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语篇意义视角下的互文性探析
2016-03-29刘般若
刘般若
(兰州财经大学 外语学院,甘肃 兰州730020)
翻译语篇意义视角下的互文性探析
刘般若
(兰州财经大学 外语学院,甘肃 兰州730020)
[摘要]本文从译者调动的译语语篇世界中的互文关系、译者调动的源语语篇世界中的互文关系和译者调动的源文所涉及的译语语篇世界中的互文关系三方面讨论了互文关系在译语语篇构建中的作用。
[关键词]翻译语篇;互文性;含义;语篇;关系
一、互文性与语篇
互文性是指某一语篇的生产和接收取决于交际参与者对其他语篇的知识的依赖现象,它是语篇理解的先决条件,包括一个语篇作为符号实体对另一先前见到过的语篇的依赖。互文性强调了语篇世界中一个语篇对其他语篇的依存性,没有哪个语篇是自足的,一个语篇的功能、意义只有在和其他语篇产生联系和互动之后才会得以显现和趋于完整。语篇的依存性体现在两个层面:一是语篇个体间的依存;二是某一语篇与某一类语篇群间的个体与群体间的依赖和联系。语篇个体间的依存关系常见的有引语、典故、模仿和参照。每个语篇都可能包含先于它存在的语篇的某些成分,形成一种历时或共时的功能、意义网。语篇个体与群体间的联系比较复杂,这首先牵涉到语篇的分类问题。我们必须遵循某种分类体系才可以看清某一语篇和某一语篇群体间的联系。我们倾向于按照德国功能派的观点在两个层次上对语篇进行分类。从交际的意图来讲,可以分为信息功能、表达功能和祈使功能等;从体裁来分则可分辨出新闻报道、诗歌、广告等精密度较高的类型。同一体裁的语篇群体的共性代表着一种成篇的标准,特别是语篇结构上的一种规范。一般来说,构建中的译文要依从这些规范,或者以这些规范为基础,才能为自己在已存在的互文关系网中找到可被接受的合适位置。语篇的作者和读者必须在相当程度上共享一套以语篇为信息载体进行交际的常识和规范,共享程度越高则实现交际意图的频率也就越高。
将互文性概念放在翻译语境理论框架中,会引发一个重要的理论思考。外部世界和语篇世界的关系,就其原始的模式而言应该是:人们从外部世界摄取相关信息,在心理世界中储存为直接经验,经验表现为心理情景,情景用语言框架表达即构成语篇,具有了经验意义潜势。而反过来,当我们试图解读语篇的时候,总是要以自身的经验与语篇进行谋议,以自身的经验积累和语篇的经验意义潜势进行类比,用自身的思想意识对其进行过滤,从而获得一系列心理情景,进而积累为间接经验。但是我们都知道,在人类社会中,特别是在媒体高度发达的信息化时代,经验的获得其实大都来源于语篇世界而非外部世界。换言之,经验的获取有两条通道:第一条是物质通道,即直接由感官从物质世界摄取;第二条是语篇通道,即通过各类语篇间接获取有关外部世界的信息和知识。现代人类的大部分经验是通过语篇通道获取的,这就使互文性在经验意义的构成方面具有了和外部世界同等甚至更为重要的地位,因为人们对外部世界的解读,不单单是感官获取的物质信息的叠加、整合和过滤,更是对语篇信息的整合和加工。外部世界和语篇世界已经没有了明确的分界,语篇作为一个符号实体,既相互关联互动,又激发对物质经验的类比和联想,致使物质经验(即直接经验)和语篇经验(即互文性不仅模糊了语篇间的界限,也模糊了语篇和真实经验世界间的界限。可以说,先于语篇的经验并不存在,我们所了解的这个世界只是它目前的表达形式而已。读者的经验有不同的形式,对现代读者来讲,他们的经验大部是从阅读其他语篇获得的,不仅包括书面语篇,也包括通过视听媒体、互联网传播的语篇材料以及和他人交谈、听他人讲话这样的口头语篇。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阅读理解的过程就是读者的语篇经验与语篇的碰撞和互动的过程。
间接经验)交融互动、衍变派生,发挥语篇功能,产生语篇意义。
按照解构主义对语篇的认识,任何语篇都不是原创,都是由从无数文化中心汲取的引语组织而成。语篇不仅有助于其他语篇的构建,也有助于经验的构建。我们对世界的了解来源于我们读过的书籍、报纸和杂志,来自我们从电影、电视和收音机里听到或看到的。于是,生活在比我们觉察到的更大的程度上就成了阅读各种语篇并被语篇所塑造的过程。
一方面,一些语篇提供了其他语篇可被创建和解释的语境;另一方面,人在用语言表达自身经验的时候,似乎是在自主地构建和操控着语篇的生成,但这只在一定程度上是真实的。同样真实的是,构建语篇的过程受到其他语篇在内容和形式规范等方面的种种制约与导向。在书写语篇时,其实也同时被其他语篇书写。写作或阅读一篇文章时,需要调动阅读其他语篇特别是同一体裁的语篇时所获得的经验作为参照,这里的经验一个指的是内容,另一个指的是体裁规范和语篇结构。所以,由于互文性在经验摄取和加工中的重要作用,它必须被列为心理世界诸因素之一的语言能力中的重要因素。
二、语篇间的互文关系
语篇间的互文关系指被观察的语篇与任何其他语篇间的联系,比如观察某一译文,其互文关系即其与任何源语语篇(包括源文)和任何译语语篇间,甚至任何其他语言语篇间的内容或形式上的关联。语篇为了成为一个有意义的事件,就必须带有业已存在的语篇的种种痕迹。也就是说,任何语篇都是一种引用行为。供翻译用的源文已经是多种意义和互文交叉的所在,因此只能通过其本身即翻译的阅读行为才能解读,这种解读无疑是对源语语篇世界有关因素按关联性强弱、有轻重缓急之分的一次探查。毋庸赘言,关联性强者受关注程度高,关联性弱者则受关注程度低或无须关注。这个过程是对源文的互文阐释,本身已经是一种翻译行为。译文同样是多种意义和互文交叉的所在,它的构建不仅与源文和某些源语语篇有关联,更与译语语篇世界现存的原创语篇和翻译语篇有种种关联,这些关联制约和指导着语篇的构建与解读。
翻译过程,不管是解读源语语篇还是构建译语语篇,必然包括对互文关系的调动和运用。译者能够调动起哪些互文关系,识别认为哪些互文关系与当前的翻译操作关联最大,互文关系在源文解读中能触发怎样的经验意义,在译文构建中又该如何体现出来,这些都主要取决于译者的语言能力,都会对翻译过程产生重要影响。
译文一旦形成,就成为译语语篇世界中的一员。也就是说,它必须在和业已存在的语篇的互动中生存,已存在语篇对它的交际功能既能促成,也会制约。译语读者对译文的解读和释义、互文关系起着重要作用。朱柏桐将散文《寂寞之上没有更上的寂寞》的题目译为“The Heart of Loneliness is Loneliness of the Heart”,并解释说这是从英国作家康拉德名著Heart of Darkness联想而来的。朱纯深曾与Nicky Harman女士就翻译张贤亮《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的开篇段中“一撮尘埃”的英译“a pinch of dirt/a pinch dust”的区别进行过讨论。两位翻译学者均从互文性的角度进行思索,他们认为,“dust”更易引起对死亡的联想,因为葬礼上有“dust to dust,ashes to ashes”的说法。由此可见译者对译语语篇世界中相关原创语篇的依赖。译语语篇世界中的现存译文也是不可忽视的互文资源。曹明伦指出,将“Bob Roy”译为“洛布洛伊”,将“Walter Scott”译为“斯科特”,而不是已有的多种汉语译本中的“罗布·罗伊”和“司各特”,就等于放弃了已在汉语语言、文化中积累起来的一笔文化财富,这也是一种巨大的互文性损失。译文和译语语篇世界其他语篇的互文关系的建立,首先有赖于译者的自觉操作,然后取决于读者对相应互文关系的认可。两个环节缺失一个,互文关系便无法在实际交际过程中发挥作用。
译者调动源语语篇世界中的互文关系,是与源文谋议的重要环节之一。这些互文关系反映的往往是源语语篇世界和外部世界间长期互动的历史积淀。将这种互文关系彰显、忽略、变通,都是译者的选择。翻译中无视或曲解互文关系,也并非罕见。在王鼎钧的《脚印》中有“事实是访旧半为鬼,笑问客从何处来”这样两句话。第一句来自杜甫《赠卫八处士》“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意思是说:“打听故友,大半早已经入了鬼藉;听到你为此惊呼,胸中热流回荡。”后一句来自贺知章《回乡偶书二首》“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但也和《赠卫八处士》中“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相似。然而下面译文似对这种互文性交织有所忽略:“The fact is that visiting old haunts is like returning as a semi-ghost-unrecognized,you are asked politely where you hail from”(Pollard译)。这样一来,作者自己倒成了半个鬼,恐有违作者原意,互文关系所带来的那种历史沧桑感顿失译笔之下。但是,英语译文自身是连贯的,对解读并不会造成障碍,源文在译语语篇世界中便获得了一次变异的新生。
由于翻译活动的日趋频繁,互文关系不但在各种文化内部交织成密集而繁杂的网络,也在不同文化和语言之间形成了跨文化、跨语言的网络,从而为每一个语篇个体都注入了互文层次上的成篇意义潜势。因此,译者常常需要调动源文所涉及的译语语篇世界中的互文关系,以保证构建的译文能融入译语语篇世界已存互文关系之中。
比如,余光中散文《我的四个假想敌》中的一段及其英译:
他在一首妙诗《由女婴之父来唱的歌》(Song to Be Sung by the Father of in fant Female Children)之中,说他生了女儿吉儿之后,惴惴不安,感到不知什么地方正有个男婴也在长大,现在虽然还浑浑噩噩,口吐白沫,却注定将来会抢走他的吉儿。于是做父亲的每次在公园里看见婴儿车中的男娶,都不由神色一更,暗暗想:“会不会是这家伙?想着想着,他“杀机陡萌”,便要解开那男婴身上的别针,朝他的爽身粉里撒胡椒粉,把盐撒进他的奶瓶,把沙撒进他的菠菜汁,再扔头优游的鳄鱼到他的婴儿车里陪他游戏,逼他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而去,去娶别人的女儿。
这里,作者提到美国诗人Ogden Nash的一首诗。中文读者不必找出英语原作,但中文源文和英语原诗的紧密互文关系要求英译者必须追根求源。下面是David E. Pollard的英译以及原诗中相关的部分,对照阅读可以发现,原诗在多大程度上决定着译语语篇的构建。
In an ingenious poem titled “Song to Be Sung by the Father of Infant Female Children” he says he has been beset by anxiety since the birth of his daughter Jill. Somewhere a male child is also growing up; though he hasn’t a thought in his head, and his mouth is blowing bubbles, he is destined one day to wrest his daughter Jill from her father. So whenever he sees a male child in his pram in a park, he turns pale and thinks “Is he the one?” As he broods, murder springs to mind (“My dreams, I fear are infanticiddle”). He wants to open the infant’s safety pins and pepper his talcum powder, salt his milk and sand his spinach, and lastly throw an elegant alligator into his perambulalor to play with, all to force im to struggle through fire and water to marry somebody else’s daughter.
只需看一看划线部分,译文对原诗的依赖性便一目了然。翻译活动使两种文化中的语篇更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而这种交织往往会产生新的经验意义。究其本质,互文性并不是语篇自身的特质,而读者在阅读语篇时借助自己的经验建立起来的是他和作者通过语篇进行沟通的一条纽带。
三、结语
交际参与者的头脑中都储存着一张语篇世界的关系网络,语篇作者、读者和译者在解读或构建译文的过程中,都会动员起各自认为关联性最强的某几个语篇作为参照。一个语篇的交际价值体现在它和外部世界的关联上,也体现在它和语篇世界中相关语篇的关联中。失去了这种关联,语篇只是一连串无意义的书写符号。观察和描写这种种关联,有助于认识语篇间的承继关系、语篇或语篇体裁的历史演变和规范力,还有可能在翻译的语篇层面和社会文化层面间建立接合点或接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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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般若(1974- ),男,副教授,硕士,从事认知语言学、翻译研究。
[中图分类号]H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7602(2016)01-0122-03
[收稿日期]2015-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