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舜华

李叶飞

早春，见乡下邻家菜园的外围被清理干净，插了几排槿柳枝。

夏日，艳阳下，篱笆成墙，开花了。

原本是稀疏凌乱的竹篱笆，会缠些豇豆或是搭上西红柿，夏日里，能有不少收成。大概是怕鸡犬打架弄塌架子，改了槿柳，一劳永逸。

这种江南传统的篱笆，建一个很容易。看谁家修剪篱笆的时候，去把那些剪下来的枝条收集过来，理成十几厘米的杆子，插地，不久就能生根，容易成活。待枝条及腰，也不过一个春季。

槿柳是我老家绍兴一带的叫法，或也叫荆棘柳，这是读音，文字是我猜的。在苏州乡下也见到过槿柳篱笆，当地人叫槿条。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这常见植物的正式名字。居住到城里以后，也很少再见到。城市的绿篱多用珊瑚树，一种又叫法国冬青的植物，枝条挺直，叶子油亮，终年苍翠，几乎成为绿篱标准。槿柳则因为开花漂亮，孤植或丛植，不再是篱笆墙的待遇，爽朗多了。

有一年临近七月初七，我编辑的刊物讨论选题，论及七夕的习俗。突然想起來绍兴好像有用槿柳叶洗头的习俗。查阅了地方志，果真如此，才知这槿柳的正式名字是木槿。七夕用槿柳叶洗头的习俗由来很久，是为纪念西施，故事的细节不在此赘述，猜猜也知道，就是说西施不仅在溪边浣纱，偶尔也在溪边洗头。

用槿柳叶洗头的确有效，道理也很简单，因为叶子富含皂甙，能去垢。在绍兴农村，不仅在七夕才用它洗头，节俭的人家，日常洗头都是在篱笆上抓一把叶子，揉捻出汁水，当洗头水用。当然清洗效果一般，但药用效果更重要。药书上说，木槿的枝叶茎皮入药可治疗皮肤癣疮，所以，用来洗头，也许可以预防瘌痢头。

木槿之所以在很多地方被称为槿柳或槿条，是因为其枝条柔韧，如结香一样，可打结而不折断，用枝条编织，可形成密实的绿篱。在菜地外围种植，的确彻底断了鸡鸭鹅犬进地搞破坏的念头。还有籬障花这种说法，就是这么来的。

以木槿为篱，比珊瑚树好太多，一到夏季，绿篱变花篱。虽然木槿花朝开暮落，一朵花只有一天的命，却前仆后继，日日不绝，生机勃勃，也因此韩国人叫它无穷花，尊为国花。

木槿花漂亮，《诗经》就形容漂亮的女孩子“颜如舜华”，这“舜”就是木槿，脸蛋儿如木槿花般漂亮，简直秀色可餐，的确，槿花能吃。

我第一次吃木槿花，是在朋友开的素食餐厅，一道木槿花煮豆腐，软滑的花与豆腐，一样的鲜嫩质感，太好吃了。随后买了风干的木槿花，包装上写有菜谱，介绍说可煮粥，也可煎炸炒菜。

但自己照着菜谱做，无论如何都不及饭馆的好吃。只有一个谱子，既容易，又不会失水准，就是把木槿花和稀面，撒些葱花，下油锅煎炸，实在香脆极了。

（常朔摘自《杭州日报》2015年8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