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逝去 不是从皱纹开始
2016-03-25WindyYe
Windy Ye
晚上,和朋友去听了一场关于欧盟经济的研讨会,法德两国的教授和听众唇枪舌剑,好不热闹。
也许是工作日的缘故,放眼望去,百分之八十的听众都是老年人,白发苍苍、满脸沟壑,有的听力已经弱化了,同步翻译器调得有点响,有的视力不太灵光,戴着厚厚的眼镜。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的专注。他们认真做着笔记,抢着发言,针锋相对地辩论……相比起来,在场的年轻人倒显得吊儿郎当,时不时会掏出手机刷一下社交网站。
其实,无论是公开性的研讨会、新开放的艺术展还是在公共图书馆,经常能看到很多老人,而他们的学习态度常常让我感到羞愧。
记得某次我在一个学外语的社交网站上,碰到一位72岁的法国爷爷,他说自己退休之后开始自学西班牙语,每天要看两个小时网络教学,再做两个小时练习。发完这行字没多久,他立即又打上一行说:“对不起,我学习的时间到了,回聊。”
之前在洛桑旅游时,我也遇到一位70多岁的老爷爷,他告诉我,他现在正在大学里学习制作机器人,兼修戏剧,还强烈推荐我去看他们学校的机器人展。
相比起来,我们的父辈们,学习热情就没这么高了。
且不说七八十岁的老人,就连刚满50岁的中年人,都带着一种“我已年过半百,学不了新东西”的思想。
2014年10月,父母来巴黎看我,因为实习请不了假,我只好在上班前领着他们到景点,下班后再到离他们最近的地铁站接应。
按理说,地铁里标识明显,终点站跟地图对上,换线不会太难。况且父母虽然不会外语,可发短信时也是用拼音输入法的,字母在他们眼中总不至于是长一个样的蝌蚪。
但在我讲解加示范,带着他们换线二三十次之后,我妈还是做出一副“我不会”的摊手状,而我爸完全没在听我说话。
有一次,我们踏着关门铃奔上地铁,老爸被落在外面,他不知道怎么坐下一班车到下一站与我们会合,我只好让老妈在下一站站台上原地等候,自己则绕回去把老爸接过来。
而那几天,老妈对我重复最多的话就是:“我已经50岁了,怎么可能记住这个单词。”
可是,有一天,他们自己去超市买东西,收银员少找了他们几欧元,他们则通过各种比画把钱要了回来;之后,他们参团去意大利旅游,跟大家走散后,也是一路对着地图坐地铁,安全到达酒店。
同样的,妈妈的朋友是家庭主妇,她在法国待了快20年,法语依然处于初级阶段,也没有打算去学。对此,她总是跟我说:“阿姨来法国的时候已经30多岁了,学不会了。”
真的是学不会吗?还是一种认命式的自我暗示,把大脑变成了滴水不进的铜墙铁壁?或是一种赶集似的慌张,巴不得30岁过完人生,40岁步入老年,50岁脑子已经不需要转了?又或是在填鸭式教育下,对非应试知识的习惯性漠视?抑或是疯狂追求经济发展的大环境下,对学习的急功近利?于是,在职场奋斗接近尾声时已不需要任何学习?健全的福利制度和社会保障制度,的确让发达国家的人更放心地去陶冶情操,纯粹为了兴趣学习,而不需要担心时间成本,也不需要像国人一样拼命赚钱存钱,养老防病。
但可怕的是,那种到了一定年纪,便不再想跟上时代的封闭思想和那种考试不考、职场不用便不学习的功利心。
如今的欧洲,在经济方面已经比不上狂奔的中国,中产阶级的收入也开始不及国内。
但是,在文化领域,中国依旧有所欠缺。民众的学习意识依然薄弱,国家对文化和教育的投入,相较国外,也可谓吝啬。
而发达国家之所以仍然“发达”,也许,就体现在文化的沉淀和对精神领域的不懈追求上。
在这里,学习不只是因为有用才被需要,而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生活方式,甚至是一种享受。
退休的老人学外语、研究新科技都太普遍了,他们也一样面临着记忆力、听力、视力下降的问题,单词一遍记不住,就多背几遍;课一遍听不懂,就录下来多听几遍,耐心点总能有收获。
他们不会有年事已高的认命心理,更不会有老了就学不会新东西的看法。
教育的目的、知识的获取,不仅是为了构建生存的框架,或是为了塞满荷包。它还在于,让我们对这个世界拥有更透彻的理解、更多样的视角和更广阔的包容度,从而带来更丰富的愉悦方式和更平和的生活氛围。
等我们老的时候,可纵论时政,可追逐新科技,可与其他国家的人交流广场舞的技巧,可摆脱走马观花又强迫购物的旅行团去自助游,这样是不是比待在家里要有趣一点?
更重要的是,这种不断前行的状态,会让人忘记年华的流逝。因为青春逝去,一定不是从皱纹开始的,而是从好奇心和求知欲的丧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