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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心慧眼与本真对话

2016-03-19王岳川

今日教育 2016年2期
关键词:获得者诺贝尔奖童心

王岳川

“对话”是当代学术的基本机制。丧失对话的所谓学术是一种独白,甚至有可能站到单边主义的立场上去。相反,对话会使得双方对问题加以拓展而提升到更高的层面。当然,对话者的平等地位相当重要。在《诺贝尔奖获得者与儿童对话》这部书中,我们看到的是一种崭新的对话模式:既不是高高在上的专家学者对儿童的训诫和教导,也不是儿童对诺贝尔奖获得者提出幼稚无知和匪夷所思的问题,而是双方在人生最基本的问题上,在存在问题的焦点上展开的对话。这种对话不是那种在实验室、在外空间、在内心世界、在理论领域常抱持的术语满天、逻辑抽象和结论枯燥的“公式化对话”,也不是童心般的、随意想象性的、诗一般的对话,而是把二者完美统一。当我翻开本书时,它给予我的新奇感和震撼感是前所未有的。

这些对话最精妙的部分在于,这是一些关于物质本源性生成的对话,关于政治学的对话,关于科学历程的对话,关于经济学的对话,关于自然科学、发明创造、军事学家的对话,文学家、医学家、地球物理学、生命科学等的前沿学术对话。这些题目相当诱人:什么是政治?为什么要有科学家?为什么有贫穷有富裕?为什么必须上学?为什么会有战争?究竟是谁发明了戏剧?我为什么会生病?为什么有男孩和女孩?地球还会转动多久?不妨说,这些问题对成年人来说也是难以回答的。问题的提出让我们发现童心世界是一个深不可见的疑问深渊。他们不仅在思考宇宙、身边未被任何文化尘埃或知识现象污染的东西,而且没有任何前导性的逻辑遮蔽,而是直指童心开始提问。

在“前言”中,孩子向获过诺贝尔奖的父亲问道:你究竟为什么活着?这样直率地提出了一个生命和生活意义的重大问题。儿童总是提出最重大的问题,而成人很难向另一个成人提出“你为什么活着”之类的问题。儿童总是皱着眉认真思考这样的本体论问题。事实上,问题是生活的发动机,并不需要寻找正确的答案,而仅仅是为了提出问题和思考。

人类自从脱离了动物世界有了自我意识以后,问题便接踵而至。他对世界的问题同本体、同自我身体、自我存在紧密相连。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永远地提问题,并且在路途上永恒地寻找答案。正是这些大问题、小问题、愚蠢的问题、聪明的问题、好的问题、简单的问题或者艰深的问题,使人类的整个生命充满了问题和解答的乐趣。因此,对话或者问答是人类与生俱来,并且永不可离弃的生存方式。

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他提问题同时还因为他想回答问题。每个人包括顶尖级的人物——诺贝尔奖获得者,或者幼小的儿童,都有权提出问题。他们的眼光都会向我们描述一个宇宙生成问题史和自我存在演化史。而且,当成人在现实生活的磨难中开始敷衍自己,浪费自己或者消费自己的问题意识的时候,儿童则坚持要问答,并不希望任何人用世俗的语言敷衍自己。这也就是说,提出这些问题,最好的答案已经在提问者那里了,因为人们在回答中意识到自己本质的伸张。

要给孩子们说清楚“什么是政治”,应该说是相当难的,但是作者西蒙·佩雷斯却做得相当精彩。他开篇便说到,如果政治不起作用,如果什么时候人们不能够就他们的政治目标达成一致共识,那么什么时候就可能发生流血事件;如果政治失灵,那么就会发生民族之间的冲突。政治和宗教不同,信仰开始之时,便是理智停止之日,而在政治上最需要的莫过于理智了。世界三大宗教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之间的冲突很多,为了签署尽可能多的和平条约,就需要更多的好的政治家。作者跟儿童们对话时深入浅出:政治是调解的艺术,是调解冲突、化解战争,用智慧搭设理解的桥梁;聚集在联合国的主要是世界上的穷国,富国则在完全不同的地方聚会,诸如达沃斯的世界经济分会;政治家是一种把目光投向未来,重新安排和改造世界的人们。但我仍然要提醒人们重视“当下”,重视我们脚下的延伸的路。

要回答诸如什么是科学家相当不易,约翰·波拉尼的解答是:科学家首先应该是对事物感兴趣,要注意大自然、地球上的某种循环,人类不能干预这种循环,科学家和艺术家对对象的描述不一样。科学家强调的是数字的魔力和准确性,而文学家和其他人强调的是它的可读性和审美性。在科学家看来,科学会告诉人们关于自然界的情况,诸如为什么住在地球底面的澳大利亚的居民不会摔下来?为什么没有人会长到十米高?他们往往十分机智地寻找这些答案,并把我们引向了更机智的提问和引出更机智的答案。当我们发现了新的问题和新的答案,把很多问题拆开又组合到一起的时候,科学将使我们有着和哥伦布同样的感觉,那就是——“发现”。看来,这位科学家是一位相当懂得儿童心理学的心理学家,他知道激励孩子们的兴趣和趣味,去发现微观与宏观世界,并且成为一个“发现者”。

同样,给孩子们谈清楚什么是经济学,也是相当困难的。但是,丹尼尔·麦克法登教授,在为什么有贫穷和富裕这个问题中开门见山地说道:很多人认为钱能解决一切问题,并希望自己存一笔巨款,或者居然认为穷人是末等人,都是错误的。人们不能根据人的钱袋,而只可根据其品性和人格来评价人。可以说,这位经济学家已经懂得了超乎价格之上的社会价值论和社会文化象征符号论。他认为,变富并不是根本值得追求的,而是孩子们长大之后再做出决断的事情。在经济学方面,他谈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没有绝对性的公平,只能采取市场经济进行调解。但是市场经济也有缺点: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公正。市场经济不保护人免受命运的打击。孩子们考虑的问题就是,这么多诺贝尔奖获得者坐在一起就不能发明一个公正的制度吗?一个没有穷人的制度吗?这位科学家说,计划经济制度正想解决这个问题,大家共同决定财富如何分配,每一个人都是为公众谋利益的。但他认为这种计划经济的制度是不灵的,而且不少国家实行后已经崩溃。只剩下市场经济可供选择——市场经济是迄今人类所享受的最好的经济制度。世界是不公正的,因为人类是自私的。我想说的是,这位经济学家确实说了经济学的一些基本规律,诸如人类自私和市场经济万能之类,但他并没有把孩子们引向真正的超越经济学法则之上的生存法则和更大的爱人类、爱他者的人文精神的法则。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诚如编者斯蒂克尔所言,诺贝尔奖获得者们观察世界的眼光永远向外,但也投向内部深处,它包含某种好奇的成分,却同时很拘谨和内向。他们愿意为了同孩子们对话,而对已经解决了的问题再一次做出解释。这种对问题的重新解答和对内心真实的审理,显示出童心未泯的大师高迈的精神境界——童心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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