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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托马斯·哈代诗歌的社会生态意识

2016-03-18魏平玲

关键词:哈代底层战争

魏平玲

(安徽工业大学工商学院,安徽 马鞍山 243002)



论托马斯·哈代诗歌的社会生态意识

魏平玲

(安徽工业大学工商学院,安徽 马鞍山 243002)

托马斯·哈代是英国文学史上具有超前生态意识的诗人。他的生态意识不仅体现在对自然社会与人类社会关系的关注上,还体现在对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关系危机的观察与反思上。哈代在诗歌中,对丑陋现实的批判和对平等、友善人际关系的呼吁,体现了他的社会生态意识。

托马斯·哈代;诗歌;社会生态意识

21世纪的生态学已由最初的生物学分支之一发展成一门内涵丰富的综合性学科,其研究对象也从草原、森林、海洋、昆虫和微生物等自然范畴扩大到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愈发呈现出浓厚的人文色彩。生态学人文转向的直接原因是日益严峻的地球生态危机。在生态危机的影响下,具有生态保护使命感的学者为减轻乃至消除生态灾难,通过文学作品的生态批评解读,探寻导致生态危机的思想文化根源。生态批评家考察文学作品中表现出来的自然与人关系,但其落脚点却是在人类的思想、文化、生活方式和社会关系上。在社会生态学家默里·布克金(Murry Bookchin) 的理论中,生态危机在本质上是社会问题,其产生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危机。“无论你喜欢与否,几乎所有的生态议题都同时是一个社会议题……差不多所有我们今天面临的生态失衡问题都有着社会失衡的渊源。”[1]21在布克金的理论中,人支配与征服他人,并把这种压迫性感知延伸到人类社会之外的自然。因此,社会关系经济化是造成人类对自然工具化的直接原因。正视人类社会所存在的社会问题,深刻认识到“人必须统治自然的观点直接来源于人对人的统治”,[1]78遵循生态学原则,消除社会等级制度,建立平等、友善的人际关系,人类方能从当前所面临的危机中寻得出路。

托马斯·哈代是英国文学史上具有超前生态意识的作家。百余首描写自然以及自然中的人的诗歌体现了他对自然与人关系的思考,折射了他的自然生态意识。而哈代诗歌中的人类社会遵循着与自然社会同样残酷的法则,经历着同样严峻的危机。哈代认识到人类社会中人对人的压迫与人对自然的剥削是一致的,是造成人类生存危机的关键原因。

一 、战争与和平

哈代认为,作为服务政治的极端手段,战争鼓励通过武力和厮杀迫使对方屈服,因此呈现出极大的残酷性与破坏性。“在战争中人性被扭曲了,人生中美好的东西被摧残了,人类的善(humankind)被人类的恶(humanunkind)所取代”,[2]39因此必须承担起破坏和平、友好关系的责任。在哈代的理想中,整个世界应是一个抛弃种族和国籍偏见的大家庭,每个家庭成员都是兄弟至亲,成员间应和平共处。“你们人类数不胜数——/无论是说同一种话/ 或大不相同——包括身材、皮肤/都是同类本属一家。”[3]296然而哈代一生所经历的普法战争、南非战争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一次又一次粉碎了他对和谐“大家庭”的希冀,一年又一年的战争把好友亲朋推向“更多泪与血!——/ 更多饥饿战火——/ 更多分离和震惊打击!”[3]351《战时除夕夜》中“泪”、“血”、“饥饿”、“战火”、“分离”和“打击”吞噬了人们辞别纷争旧岁的喜悦,扑灭了其对美好新生活的向往。对于战火四起的欧洲而言,除夕无非是一个普通的战时之夜,它是一年征战的终点,却也是另一年征战的起点。

一轮又一轮的战争反复碾压每一寸土地,英布战争把《鼓手霍吉》中的霍吉从卡斯特桥附近一个村庄推向前线,在尚未听懂对手话语之前,霍吉便永坠死亡的深渊。“他们把霍吉扔进坑里,/ 不用棺材——也未加装殓:/一抔土丘是他的标志/ 独自兀立在南非平原。”[3]41对于霍吉一样质朴的乡下人,锄头和田地是他们的根基,而战争迫使他们扛起刀枪,远赴沙场,并最终战死异乡。战争夺去人们的生命,粉碎无数和睦的家庭,给整个人类带来了巨大创伤。

哈代的战争诗揭露了战争的残酷性,同时也批判了战争的荒诞性。怒目相视的对手想要杀死对方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们相遇于战场。战场是人类抛弃人性,展开厮杀的场所,它不允许手持刺刀的对手存在任何仁善。“战争真古怪/你将那人枪杀在战场/可若在酒店,你会将他款待/甚至解囊资助他半个克朗。”[3]163饮酒与枪杀,友善与仇恨形成强烈对比,反映出战争是摧毁人类和平友好关系的致命武器, 团结、同情、善良和友爱只可能存在于战场之外。

二、剥削与平等

工业革命为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创造了巨大的经济效益。当大多数人沉浸在物质财富所带来的喜悦中时,哈代忧心于人类对自然的破坏,谴责人类把自然当作原料的生产基地和产品的加工厂。哈代不仅敏锐地觉察到经济的繁荣是以牺牲自然为代价,同时也是建立在上层社会对底层劳动人民的剥削与利用之上。“资本主义试图将非人类的自然当作稀有资源加以工具化,它甚至想把人仅仅作为劳动工具而工具化”。[4]

哈代的战争诗除了谴责战争对“人类的善”的破坏,还体现出上层社会对底层人民的剥削与利用。战争是发起方为了迫使对方接收本方的利益要求,对对方所采取的最残暴、最赤裸的掠夺方式。战争产生的直接原因是统治阶层为了巩固既得利益,用“爱国主义”的幌子煽动民族仇恨,挑起战争。在战争中,底层人民被上层的统治阶层剥夺了对自己命运的掌控权。《离别》一诗中,哈代感慨:“啊,好斗的条顿、斯拉夫、盖尔人,/ 你们这种愤怒纷争何时才停?/ 难道非得牺牲生命若掌中的玩物?”于统治者而言,鲜活的生命不过是战争的棋子,是他们满足自身权利欲的牺牲品。由此,哈代感慨,“要是世界上没有帝王君主的话,世界将有多少改善的机会”,[2]38并试图用诗歌唤醒被蛊惑的士兵,让他们认识到,帝王君主代表的特权阶层是造成民不聊生的始作俑者。

上层社会对底层劳动人民的剥削不仅体现在战争中,也体现在日常生活上。《穿裘皮大衣的贵妇人》一诗中,一位穿着裘皮大衣的贵妇人极力炫耀一件“值上百英镑的大衣”。而这皮衣是皮货业主“直接剥得毛皮/从那些怯弱惊恐的小动物”。得体的皮衣也非贵妇人亲手裁制,而是由她根本不认识的工人们“夜半手工操劳”,“又由服装师量体裁衣/辛辛苦苦为我定制。”[3]452贵妇人所代表的上层阶级剥削皮货业主和缝纫工的剩余价值,同时皮货业主猎杀无助的小动物,缝纫工剪裁它们的皮毛制成皮衣。资本主义制度把人按照经济实力重新排位,经济实力雄厚的上层社会用金钱主导底层人民,而底层人民掠夺自然资源以获取来自上层社会的报酬。

底层劳动人民对待自然的方式虽然残暴,可实际上他们和被戕害的动物一样都是社会等级制的受害者。哈代对他们充满同情,却把仇恨的矛头指向造成恶性循环的上层社会。《提醒者》(TheReminder)一诗中,“有只鸫鸟正艰难跋涉/去挨近一只腐坏的浆果/陷于困境食物少得可怜/获此浆果它已满心欢喜。”[3]150饥饿的鸟隐喻赤贫的劳动人民,它是上流社会的“提醒者”,它的存在告诫上层社会:表面的歌舞升平不能掩盖仍有许多同胞食不果腹的社会现实。

三、背叛与忠诚

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等级划分不仅造成了资源的分配不公,造成了底层人民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困苦,同时也加深了人与人的隔阂,异化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哈代常用“死亡”撕开“忠诚”的伪装,揭露人们趋利忘义的冷漠内心。《在她姑妈的坟前》一诗中,姑妈将“攒了八十个星期的”钱交给姑娘,“因为她认为/世上可信赖的人,只有我一个”。然而当情人提议把这笔本该用来为死去的“姑妈”建个墓碑的钱挥霍在舞会上时,姑娘没有丝毫犹豫,只“顺从地点点头”。[3]267推崇享乐的社会里,忠诚与承诺甚至敌不过一场舞会带来的诱惑。

《啊,是你在我坟上刨土》是另外一首反映相似主题的讽刺诗。诗中,死者听到自己坟上掘土的响动,以为是她的恋人或者家人出于思恋而来探望她,却失望地得知她的恋人已经“娶了个漂亮富有的女人”;她的家人也认为缅怀她已没有任何意义:“无论怎样照料她的坟地,也无法救她出死亡陷阱”;[3]198甚至连曾经的敌人也不屑于恨她。在死者备受打击而心灰意冷之时,她欣喜地发现原来掘土的是她的狗,在她为狗的忠诚高唱赞歌的时候,狗却告诉她刨土的原因:“为的是埋一根骨头”,实际上“我竟完全遗忘/这是你安息的坟丘”。[3]199诗中虽未描述死者听后的反应,读者却不难想象她转悲为喜后知晓真相时的惊愕、尴尬与颓丧。

哈代诗中的幽默常常让人在读的时候忍俊不禁,而大笑之后却被一阵阵不可名状的寒意所侵袭。哈代对资本主义社会中冷漠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充满悲观,幽默的语言诉说的是他悲悯现实的心,诙谐的故事讽刺的是人走茶凉的辛酸世态。通过世人对逝者的态度,哈代向读者揭露人心难测,世事无常。最信任的人会在你一离开这个世界就抛下曾经对你的承诺,亲情、友情和爱情在现实的考验下显得不堪一击。

四、结语

哈代批判在利益无限增长的驱动下,人用统治自然的方法实现对他人的控制:强国用武力征服弱国,上层社会用谎言和利益驱使底层人民,个人用利益衡量感情。因此,资本主义制度下,人类社会的和平、平等与忠诚被战争、剥削与背叛所代替。丑陋的现实在哈代的笔下无处匿藏,而他揭露现实的初衷在于:“人类要看到现实的丑恶,这是改善现实的出发点。”[5]只有将阴暗的现实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阳光下,真相才能更震撼人心,发人深省。由于受到时代局限性的影响,哈代不能从政治制度和经济体制上明确提出资本主义社会中所存在问题的解决办法,但他对资本主义制度下异化的国与国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观察与反思,对建立平等友好人际关系的倡导,已经超越了自然生态的范畴,折射了他的朴素的社会生态意识。

[1][美]默里·布克金.自由生态学:等级制的出现和消解[M].郇庆治,译. 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8.

[2]颜学军.论哈代的战争诗[J].中山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3):36-42.

[3][英]托马斯·哈代.哈代文集[M].刘新民, 译.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4.

[4]王正平.社会生态学的环境哲学理念及其启示[J].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6):1-8.

[5]吴笛.哈代新论[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09:107.

(责任编辑 文双全)

On the Social Ecology Consciousness of Thomas Hardy’s Poems

WEI Ping-ling

(Industrial & Commercial College, AHUT,Ma’anshan 243002, Anhui,China)

In the history of British literature, Thomas Hardy is a poet of advanced ecological consciousness which not only focuse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natural society and human society, but also on the observation and introspection of the crisis of relationship between people in the capitalist society. Hardy's criticism of ugly reality and appeal to equal and friendly human relation in his poems reflect his social ecology consciousness.

Thomas Hardy; poems; social ecology consciousness

2016-03-30

安徽工业大学工商学院青年教师科研基金项目:托马斯·哈代诗歌的生态意识研究(QS2015011)

魏平玲(1986-),女,安徽滁州人,安徽工业大学工商学院讲师,硕士。

I561.072

A

1671-9247(2016)04-002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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