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名号的语篇功能
2016-03-18徐天云
徐天云
传统名号的语篇功能
徐天云
(肇庆学院文学院,广东肇庆526061)
要完整认识名号起到的作用,需要考虑名号在语篇中的表现。名号在语篇中至少表现出三种功能:指定谈话对象、作为语体标记和接续文脉进展。着重在同一文本记录的范围内,甚至在同一个话语场合内考察名号的变化,是对文献记叙空间进行动态分析的一个尝试。
名号;语篇;功能;叙事;对谈
一、传统名号的动态分析
古文在称呼某个人物时,需要使用各种名号及名号成分(以下一律简称“名号”)表示有关信息。例如《惠州新建西新桥记》的作者落款署名为“门生从事郎惠州军事推官许骞”(《广东通志·卷二零十二·金石略十四·宋八》)。[1]①对这里边的名号,我们当然可以做指称作用的分析,指出该复合名号按顺序包含了称谓“门生”、散官品阶“从事郎”、职名“惠州军事推官”、姓名“许骞”等五种成分。然而,谈名号的作用,仅仅谈名号在结构内的各种指称作用是不够的,还需要把名号放到动态使用中去看待,考虑名号出现在语篇中的表现,比如当上例中许骞自称“门生”时,我们要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是他的这篇记是讲给座师林复听的。所以李明洁认为:“称谓本身是一个行为过程,受到各种行为规则的制约。而它籍以实现的称谓语的特征也只有在特定的行为意图的实现过程中才能显示出来,仅仅依据对它的词义构成的静态分析是无法了解的。”[2]
那么当在语篇中出现时,名号表现出怎样的功能呢?我们认为,名号在语篇中出现及其形式变化,至少表现出三种语篇功能:指定谈话对象、作为语体标记和接续文脉进展。
二、指定谈话对象
(一)指定性名号和非指定性名号
语篇得以理解的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接受者知道该语篇是针对谁讲的,而名号就在很大程度上起到了明确语篇针对对象的作用。有些名号明确指定语篇的告知对象,即从名号中可以确切知道话语是对谁说的,有的名号则没有明确指定告知对象。因此,可以把名号根据在使用中指定告知对象与否分成指定性名号和非指定性(泛指定性)名号两类。例如:
(1)两广总督臣阮元、广东巡抚臣李鸿宾奏为纂《广东省通志》恭折奏。(《广东通志·卷首》)
(2)元蒞两广,阅《广西通志》,乃嘉庆初谢中丞启昆所修。”(《广东通志·卷首》)
同样出现在《广东通志·卷首》,阮元在例(1)给道光皇帝的奏折中自称“臣阮元”,用“臣”明确表达了话语角色,表明自己的话是专门告知给皇帝听的,而例(2)在序言中则只是自称“元”,没有专门词语用以表达话语角色,表明自己的话是通告大众的。
用来指定特定告知对象的指定性名号往往是某些表示社会关系的词语。除了前文提到的“门生”、“臣”以外,还有其他称谓,例如:
(3)孙男前奉议郎滨被谪真阳,专访祖考金紫留题。(《广东通志·卷二零十·金石略十二·宋六·向滨题名》)
(4)弟子节度左押衙充府墙池内外副指挥使并都教练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右仆身使持节端州诸军事守端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利郃去天复二年十月廿三日,铸造洪钟壹口,重壹阡斤,于清泉禅院供养,永乞爵位高迁,家眷宁谧。(《广东通志·卷二零四·金石略六·五代·清泉禅院钟款文》)
“孙”是表示社会关系的成分,相对的社会角色是“祖”。例(3)题名在英德碧落洞向宗道题名之后,是其孙向滨在留题中针对祖父说的一番话,明确了告知对象是其祖父。“弟子”是相对“师傅”而言的。例(4)中利郃去自称“弟子”,意味着这篇铭文告知的对象是清泉禅院的比丘师傅。
相对于指定特定告知对象的指定性名号,非指定性名号确定语篇的告知对象是开放的,面向大众的,或者说告知对象是不明确的。例如:
(5)本路转运使尚书刑部郎中荣公諲按越地图开道于二州间,以利舟车。……乃命屯田□□□知英州陆君□总计其事,又遣番禺县主簿张知明往莅其役。……近岁侬蛮入寇番禺城下,天子遣将诛讨,而蒋偕辈顿兵英州,不能进尺寸地。(《广东通志·卷二零六·金石略八·宋二·广东路新开峡山栈路记》)
(6)幸有董正、罗威倡道于前,廖冲、区册挽持于后;又宋则有增江之清献,禺山之忠简;明则有新会之白沙,琼山之文庄、忠介,顺德的文康,增城之文简,南海之文敏、文襄,连镳接轸,表率纲维。(《粤中见闻·卷十四·人部二》)[3]
在《广东路新开峡山栈路记》中,张俞只是广而告之似的记述了峡山栈路开凿的过程,并没有指定特别的告知对象。在《粤中见闻》中,范端昂提到很多人物的名号,也没有一处用于指定话语告知的对象。
(二)推知告知对象和直呼告知对象
在指定告知对象时,可以自报家门,让读者推知话语告知的对象,像上文中用“门生”、“臣”、“孙”、“弟子”等,一方面明确说话者自己的社会角色,另一方面读者可以凭此推知其告知的对象。此外,言语者也可以直接呼叫话语告知的对象,明确双方的社会角色。比如:
(7)翰林院检讨古冈病夫陈某再拜复书督府都宪邓大人先生执事,某不得望见于执事五十年矣。(《陈白沙集·卷二·书简·与邓督府》)[4]
(8)承粤翁简老先生过临天关,天关草木生光矣。(《甘泉先生续编大全·卷之四·记·与百三岁简粤翁小帖》)[5]
在陈献章口中,经常在书信中称呼对方“某某执事”,故例(7)就直接称当时的广东都御史邓廷瓒为“督府都宪邓大人先生执事”,明确自己的话语是告知他的。例(8)在给简粤翁的便条中,湛若水直接称呼告知的对象为“老先生”。
三、作为语体标记
(一)叙事语体与对谈语体
在各种语篇中,话语参加者的数目有所不同。而由于话语参加者数目的差别,话语的风格也会有一定的差异。有的话语只是一个人在独白,在独自叙述一个事件,我们称之为叙事语体;有的话语有两个以上的参与者,话语往往在参与者之间接续进行,我们称之为对谈语体。[6]
这种语体的不同,在名号的使用上会有所反映,或者反过来说,不同的名号形式可以成为叙事语体和对谈语体的标记。
作为叙事语体的标记,名号描写性会相对较强,指称性会相对较弱。我们把作为叙事语体标记的名号叫做“叙称”。叙称一般不会出现在对谈语体中。作为对谈语体的标记,名号指称性会相对较强,描写性会相对较弱。我们把作为对谈语体标记的名号叫做“对称”。对称既可以出现在对谈语体中,又可以出现在叙事语体中。
作为叙事语体标记的叙称,因应较强描写性的需要,形式表现上会比较复杂。作为对谈语体标记的对称,主要是在语篇中明确地把对象标示出来,并没有太多的内涵表达的需要,所以形式上比较单纯。我们以《坛经》为例:
(9)惠能闻说,宿业有缘,便即辞亲,往黄梅冯墓山,礼拜五祖弘忍和尚。
弘忍和尚问惠能曰:“汝何方人?来此山礼拜吾,汝今向吾边复求何物?”
惠能答曰:“弟子是岭南人,新州百姓,今故远来礼拜和尚,不求余物,唯求作佛法。”[7]2
在例(9)中,惠能提到师父弘忍时,在叙事的部分称弘忍为“五祖弘忍和尚”和“弘忍和尚”,在对谈中则直接称对方为“和尚”。像“五祖弘忍和尚”和“弘忍和尚”这种在叙事语篇中出现的叙称一般不会在对谈语篇中用来指称谈话的对方,但像“和尚”这种对称却可能会在叙事语篇中出现,例如:
(10)门人得处分,却来各至自房,递相谓言:“我等不须澄心用意作偈,将呈和尚。神秀上座是教授师,秀上座得法后,自可于依止,偈不用作。”[7]3
在例(10)中,弘忍的弟子又在叙谈中用“和尚”来称呼弘忍。
我们再看两例:
(11)有大比丘觉兴长老,戒严腊长,行苦愿坚。(《鼎湖山志·卷七·重修化成院记》)[8]
(12)熙宁乙卯五月十日广帅谏议大夫程公代还,同郡守王僧彦游,公之子德叟、义叟、纯叟侍行。(《广东通志·卷二零七·金石略九·宋三·吴纯貺题名》)
例(11)中的“大比丘觉兴”,例(12)中的“广帅谏议大夫程公”,只能用于叙称,出现在叙事语篇中。可以设想,如果在对谈语篇中出现,“觉兴长老”、“长老”、“程公”、“公”这样的对称就是比较好的选择了。
根据叙称、对称的这些形式上和分布上的特点,我们基本上可以确定,名号作为叙称为有标记项,作为对称为无标记项。由于叙称一般只能出现在叙事语篇中,所以可以断定,出现叙称的语篇在语体类型上属于叙事语体,不出现叙称的属于对谈语体。这样,名号就成为了不同语体类型的显著标记。
从发生学角度来看,话语本来就是针对特定谈话对象发出的,对谈应该是话语的最基本形式,所以对称在形式上采用相对简单的形式,在分布上没有特定限制。而没有明确谈话对象的叙事应该是话语的后起形式,所以叙称在形式上采用相对复杂的形式,在分布上存在特定限制,只能出现在叙事语篇中。
(二)叙称、对称与面称、背称的关系
在区别不同的称谓时,有所谓“面称”、“背称”的说法。[9]“面称”、“背称”的说法同本文的“对称”、“叙称”有相同的一面,也有不同的一面。比如叙称“大比丘觉兴”就不能用来当面称呼谈话的对方,所以起到的是背称的作用;而“觉兴长老”则既可以用于当面称呼,也可以用于背后称呼,所以起到的是背称的作用。
二者的区别在于:第一,面称、背称是对称谓的分类,叙称、对称是对名号的分类,二者范畴不同;第二,面称、背称是根据是否当面称呼对称谓的分类,叙称、对称是根据话语参加者的数目对名号的分类,二者分类的角度不同。
四、接续文脉进展
(一)名号的重提
古文在叙事过程中,会使用一定的名号来提示指称的对象,以延续某个人物的活动。随着叙事的展开,为了实现不同的叙事意图,名号会随之发生变化,出现替代性的指称叙事人物的名号。例如:
(13)夫宝庄严寺舍利塔者,梁大同三年内道场沙门昙裕法师所立也。其琅邪贵族,则汉庭峻节,祖德犹传;梁甫高吟,嘉声未远。法师夙登真地,深入慧门。(《广东通志·卷二零一·金石略三·五代》引《王勃集·广州宝庄严寺舍利塔碑》)
在例(13)中,王勃开始称“内道场沙门昙裕法师”的人,后面只用“法师”提示称呼,接续前后的活动。
为了提供足够的信息定位人物,最初使用的名号往往会比较繁复。重复使用最初使用的比较繁复的名号是不现实的。过分变换同样容易造成指代不明,而不利于信息的传达。因为在叙述过程中,如果后续名号的形式发生变化,阅读者的认知机制会对所指对象重新做出认定,阅读速度会慢下来。所以在无特殊必要的情况下,一般不会改变名号的形式。我们可以看一个反面的例子:
(14)广为南海郡,治番禺之山,而城以五羊得名,所从来远。参考《南越岭表游记录》并图经所载,初有五仙人,皆手持谷穗,一茎六岀,乘羊而至。仙人之服与羊各异色,如五方。既遗穗与广人,仙忽飞升以去,羊留化为石。广人因即其地为祠祠之,今祠地是也。然所传时代不一,或以谓繇汉赵佗时,或以谓吴滕修时,或以谓晋郭璞迁城时。说虽不一,要其大致则同。汉距今千三百余年,而吴、晋亦九、八百余年,前此未之有改也。乃者,守吏更治州舍,辄迁祠他所,后守继以其地斥酒室,眞仙失故处,非徒神之不安也,而人亦不安。(《广东通志·卷二零十·金石略十二·宋六》引《粤东金石略·广州重修五仙祠记》)
在例(14)中,从“五仙人”开始,先简化成“仙人”,再简化成“仙”,都属于正常的替换减缩,叙述顺畅。但后来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用“真仙”替换,读起来容易形成错愕。再后来又改称“神”,又要费心思,明确“真仙”和“神”其实指的都是“五仙人”,这就降低了阅读的效率。而如果统一用“仙”替换,则所指更确然无疑,线索更贯通。
同一语篇指称对象时的基本要求就是明确无疑、简明。因此,在语篇前面已经明确名号所指的情况下,下面再用称谓回指同一对象,是为了重提陈述的对象,不至于不知所云,所以叙事者经常采用词形减缩的办法,把原来的称呼逐渐简化,来接续指称同一对象,延续人物的活动。
(15)崇祯丙子岁,栖壑禅师得法于博山,衣钵南还。……未常知有顶湖之胜,栖师之高也。(《鼎湖山志·卷七·龙泉精舍碑记》)
(16)时雪关和尚住杭之妙行寺,师(在犙和尚)往依之。……回觐雪关,关问曰:“子曾见什么人来?”师曰:“某甲不见一人。”关曰:“眼何太高?”师曰:“和尚莫污人好。”关曰:“还见老僧么?”师曰:“若见和尚,何异诸方?”关曰:“老僧今日欺汝不得也。”师曰:“争敢冤屈和尚?”关曰:“三十棒自领出去。”(《鼎湖山志·卷三·第二代在犙和尚传》)
例(15)在接续叙述栖壑禅师的活动时,由“栖壑禅师”简称成“栖师”。例(16)则由“雪关和尚”一减为“雪关”,再减为“关”。两例在形式上虽然一减再减,但人物线索清楚,指称明确。
名号的简化是伴随文意的减弱逐渐进行的。名号简化当然不利于指称。为了指称得清楚明白,有时需要重提名号。所以,当名号的简化和文意的减弱到了一定程度时,又会呈现名号的繁化和文意增强的趋势。例如:
(17)须弥灯佛即遣三万二千狮子之座来入其室。……今住持明颜,续派临济之正宗。……于是明颜踵门作礼求助。……颜曰:“唯唯”。……明颜善知识肯复为改构,愿力所庄严,坚固无与比。(《广东通志·卷二零十四·金石略十六·元一·广州路清源峡山广庆禅寺新建飞来殿记》)
例(17)开始提到明颜时,用“住持明颜”申明他的身份和法号,然后直接呼法号“明颜”,再进一步简略成“颜”。叙述一段后,又重新称“明颜善知识”。
(二)强提名号的语篇作用
在语流中,语音由强到弱,又由弱到强的变化可以形成一个语音的节奏段。在叙事过程中,每一次名号由繁到简、文意由强到弱的过程同样可以看作是语篇的一个节奏段。从一个相对繁复的初始名号的出现,到用简称替换一直到结束的过程,可以看作是一个完整的叙事单元,我们称之为“指段”。当一个新的叙事单元开始时,会出现另外一个相对比较繁复的名号。因为这个名号在形式上由简变繁,在文意上由弱变强,所以我们称之为“强提名号”。例如在例(17)中把“住持明颜”先简化成“明颜”,再简化成“颜”后,又一次重提这个人物时,则改用繁复的名号形式“明颜善知识”来回指,“明颜善知识”就是一个强提名号。强提名号的出现,既意味着前一个指段的结束,又意味着下一个指段的开始。单就强提名号的作用来讲,其实它既把不同语篇的节奏段前后区隔开来,又把不同语篇的文脉前后接续起来,同时起着停连两种作用。
我们再来看一个例子:
(18)扶风公廉问岭南三年,以佛氏第六祖未有称号,疏闻于上,诏谥大鉴禅师,塔曰“灵照之塔”。元和十年十月十三日,下尚书祠部符到都府,公命部吏洎州司功掾告于其祠,幢盖钟鼓,增山盈谷,万人咸会,若闻鬼神。其时学者千有余人,莫不欣踊奋厉,如师复生;则又感悼涕慕,如师始亡。……梁氏好作有为,师达摩讥之,空术益显。六传至大鉴,大鉴始以能劳苦服役,一听其言,言希以究,师用感动,遂受信具,遁隐南海上,人无闻知。(《广东通志·卷二零三·金石略五·唐三》引《柳河东先生集·曹溪第六祖赐谥大鉴禅师碑并序》)
当在例(18)中申明“佛氏第六祖”诏谥“大鉴禅师”后,连续两次用简称“师”替换以后,又称达摩为“师达摩”,如果继续直接称“师”,就会让听话者认为指的是达摩,而不认为是惠能。所以再次使用名号“大鉴”来重提惠能,在下面才可以接着使用“师”来替换。
在文脉节奏上,指称人物身份特征的名号第一次出现时,强度最强,名号的内涵最丰富。以后文脉节奏虽然会发生波动,但强度不会强过第一次的波峰,所以重提的强提名号一般不会完全回到最初的称呼上去,而只满足明确所指对象的需要即可。例(17)中当由“住持明颜”简化为“明颜”,再简化为“颜”,需要加强重提时,是使用了同样强度的“明颜善知识”来回指。例(18)中加强重提时,并没有重复使用“大鉴禅师”的名号,而是使用了相对比较简单的名号“大鉴”来指示惠能,因为这样已经足够把惠能同达摩区分开来。
(三)名号繁化的其他语篇作用
当然,名号繁化作为指段重提的标记并不具有强制性,并非所有的名号繁化都起到了接续文脉进展、形成段落标记的作用,其他功能也可以使用名号繁化来实现。例如:
(19)又以一军处番禺之都,一军戍台山之塞,而任嚣、尉佗所将率楼船士十余万,其后皆家于越,生长子孙,故嚣谓佗曰,颇有中国人相辅。……佗之自王,不以礼乐自治以治其民,仍然椎结箕倨,为蛮中大长,与西瓯、骆、越之王为伍,使南越人九十余年不得被大汉教化,则尉佗之大罪也。(《广东新语·卷七·人语》)[10]
例(19)在谈到南越王赵佗时,初始形式为“尉佗”,后面两次用“佗”替换,最后又恢复成“尉佗”。此时的名号“尉佗”并非停连标记,而是表示郑重其事。所以此“尉佗”后面也没有出现简称“佗”,没有形成另一个指段。
我们再来看《广州都督岭南按察五府经略使宋公遗爱碑颂》(《广东通志·卷二零一·金石略三·唐一·燕公集》),作者张说在碑题《广州都督岭南按察五府经略使宋公遗爱碑颂》中称呼宋璟为“广州都督岭南按察五府经略使宋公”,然后在碑铭的开头称其为“宋公”:
(20)雅敬宋公王臣之重,次嘉谭子赞德之义,遥感耆旧去思之勤。
然后两次单称“公”:
(21)公曩时执白简,登琐闼,推诚謇谔,不私形骸,忤英主之龙鳞,翕奸臣之虎尾。
(22)宋氏世名,公其济美。
接着一次在赞颂的感叹句中称“我公”:
(23)鸿飞遵渚,於汝信处,龙章衮衣,以我公归。
文中从“广州都督岭南按察五府经略使宋公”到“宋公”,再到“公”,文意减弱,名号简化。从“公”到“我公”,文意加强,名号扩展。但这种在文意上的加强和在形式上繁化,主要作用不在于形成叙事单位,而是为了表达特殊的思想感情,表达作者对宋璟的敬仰。[11]
五、结语
对语言材料不仅要进行静态考察,还要做动态考察。这似乎已经成为研究者的常识。然而,仅仅强调动态还不够,还需要知道,动态还包括时间动态和空间动态两种情况,即由于时间转移发生的变化和由于空间的转移发生的变化。从以往的研究成果看,动态考察更多是从时间维度进行的历时分析,研究在历史演进过程中语言的各种变化,似乎动态考察就只能从空间维度展开。
那么如果把时间维度定格在某一个时代,语言是否也有动态考察的可能性呢?答案是肯定的。首先,在语篇中语言形式的具体所指是变动不居的。要确定一番话所指的确切含义,就要明确一番话到底是针对谁而言的。考察名号动态使用的情况,可以确定话语到底是否指定了谈话的对象。
如果我们把语篇叙事记述的一段场景看作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那么在记叙这个场景时语言的变化就可以从空间角度去考察。本文着重在同一文本记录的范围内,甚至在同一个话语场合内考察名号称谓的变化,是对文献记叙空间进行动态分析的一个尝试。
注释:
①本文引用语例只在第一次出现时于参考文献中标明出版信息,其他卷序和篇名等信息则在语例后面直接列明。
[1]阮元.广东通志(续修四库全书-清道光二年刻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
[2]李明洁.现代汉语称谓系统的分类标准与功能分析[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7(5):93.
[3]范端昂.粤中见闻[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88.
[4]陈献章,岳正,柯潜,等.陈白沙集(外三种)[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5]湛若水.甘泉先生续编大全[M].四库别集.清康熙二十年刻本.
[6]张伯江,方梅.汉语功能语法研究[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01:36-72.
[7]郭朋.《坛经》对勘[M].济南:齐鲁书社,1981.
[8]释成鹫.鼎湖山志[M].康熙四十九年刻本.
[9]郭继懋.常用面称及其特点[J].中国语文,1995(2):90.
[10]屈大均.广东新语[M].北京:中华书局,1985.
[11]徐天云.传统名号的情感表达[J].东疆学刊,2015(4):42-48.
The Textual Function of Traditional Name
XU Tian-yun
(College of Liberal Arts,Zhaoqing University,Zhaoqing,Guangdong526061,China)
To fully recognize the role of name,need to consider the name performance in the text.Name show at least three kinds of textual functions:designated interlocutors,accomplish stylistic mark,and follow thread.To focus on inspecting the change of the name in the same text,even in the same occasion,is an attempt on dynamic analysis about document narrate space.
Name;Text;Function;Narrative;Inter-locution
H05
A
2096-0239(2016)03-0012-06
(责编:叶莉责校:明茂修)
2016-05-12
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项目,项目编号:GD12XZW17。
徐天云(1961-),男,吉林吉林人,肇庆学院文学院教授,硕士。研究方向:汉语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