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赴老挝悼英烈

文/图彭文祥



重赴老挝悼英烈

文/图彭文祥

时光荏苒，但作为参加过这场战斗的幸存者，如今来到勐夸，当年“5·14”战斗的激烈场面依然历历在目。

老挝，在这片印度支那屋脊曾经燃烧过的土地上，洒下过战士的鲜血与汗水，留下过战士青春的足迹，还留下了长眠于那里的战友，我日夜盼望着沿着当时赴老挝时的足迹，追寻昔日的记忆，悼念在老挝逝世的战友。

这一天，终于来临，退休后，我们几位曾经参加过援老抗美的老兵，重返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国家。

护送伤员时牺牲的战友

从西双版纳磨憨国家口岸出境，越过29号界碑，再往前走几百米，就到了老挝磨丁。记得1968年9月我们第一次进入老挝时，这里到处是弹坑弹片，一派凄凉恐怖景象。如今的磨丁，边检站上空飘扬着老挝的国旗和党旗，周围林立着刚建立起来的娱乐城、宾馆、医院，一派和平繁荣的景象。

从磨丁到乌多姆赛省会勐赛，大约有98公里。公路还是40年前援老战士修的，路面已经坑坑洼洼，不太好走。旅行车以每小时30余公里的速度向前开进。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到了一个叫班南舍的地方，中国烈士陵园就在这里。

怀着崇敬的心情，我步履沉重地进入陵园大门，我们佝偻着腰，迫不及待地寻找战友的名字。在战友汪忠林、李天华的墓碑前默哀，勾起了我们幸存老兵们的沉痛回忆。

汪忠林是宜宾军分区司令员汪宗靖之子，1968年3月与我同时入伍，一年后被补充到筑路指挥部五支队医院。1969年9月7日，敌机轰炸老挝一个村庄，他奉命前去抢救伤员，在护送伤员至河边开阔地带时被敌机发现，遭到疯狂扫射，不幸壮烈牺牲。李天华是宜宾南溪县人，1968年与我们同时入伍，同时赴寮。1969年4月25日，在老挝南帕河放竹筏运粮途中，不幸落水牺牲。一想起来，眼泪潸然而下。同行的他们的家属哽咽着说，“我们来看你们了。”老挝导游阿烈不停地为我们按动相机快门，感动地说道：“我要代表老挝人民向你们和你们牺牲的战友表示感谢！”

重走西线东线

车重新上路，只见窗外千山万壑尽在白云环抱之中，云卷云舒，变幻无穷。驱车走在这条路上，我们真是心旷神怡，感概万千。

这条路修筑时叫西线。战时，这里根本没有路，物资都是战士们一步一步背进去的。那时，正值雨季，在10公里的泥巴路里我们来回地艰难跋涉，除了疫疾和蚂蟥等病虫的侵挠，随时还会遭到敌机的轰炸和残匪的袭击。

而今公路修成，两旁高楼不少，但仍看到贫瘠的样子。阿烈毕业于北京二外，深知老挝与中国的发展差距。一路上他不停地向我们解释：“中国已经发展了60多年，而老挝成立人民民主共和国不过才30几年，请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车到勐赛，已是老挝正午时分，火辣的太阳晒得人们睁不开眼。我们无心观赏这座“中国化”了的乌多姆赛省省城，便在一家重庆人开的餐馆吃午饭，之后便驱车向丰沙里省的勐夸县赶去。从勐赛到勐夸，大约100公里行程，这段路那时我们叫做东线。车行至28公里处，我们在勐拉大桥上停下来，眺望当年老挝爱国战线党的中央盐厂和河边的勐拉寨，又勾起了许多美好而痛苦的回忆。

当年，从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中走来，第一眼便被这里清澈透明的南帕河吸引。河中倒映着竹楼、寺庙，还有洗澡的女人。在那个年代，我们无心被这里的秀色所陶醉，却意外地在这里发现了能取代背米的运输工具——竹筏。

资料图片：老挝琅勃拉邦一景

从勐拉到勐夸，东线正好沿着南帕河而下，公路未通前，这条河成了我们的水上运输线。我们从山上砍来毛竹，剥皮烘干后扎成竹筏，装上大米和物资，以班为单位一个连队负责一段往前运。可是，南帕河时而平静时而汹涌，历史上并无通航先例，竹筏漂到险滩时，一不小心就会人仰筏翻。李天华和另一不知名战友，就是放筏时牺牲在老挝滩的。

追寻昔日战场

东线的路况明显好于西线。一路上，我们望着窗外熟悉的村庄和曾经出生入死过的南帕河，不觉来到昔日的战场勐夸。

听说援老抗美的老兵来了，在中国留过学的安夸姑娘主动为我们当起向导。她带我们去江边看吊桥，看昔日作战的山头阵地，还邀我们去她家做客。勐夸县副县长坎貌是她的父亲，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我们聊着当年的那场战斗，安夸为我们当翻译。

在战友的墓碑前默哀，勾起了对幸存老兵们的沉痛回忆。

勐夸是老挝通往越南奠边府的战略要地。上世纪70年代初，东线通车后，我们所在的高炮部队又奉命来到这里对空作战。

1971年5月14日，那是一个令我们永生难忘的日子。13时10分，美国空军出动三批七架F-4鬼怪式战斗机，对驻守在勐夸防区的我部阵地进行密集的轮番轰炸、攻击。在极短时间里，敌机发射了火箭弹，投掷了气浪弹、子母弹、燃烧弹。阵地上飞沙走石，火光冲天，弹片横飞。我高炮部队英勇还击，虽击落两架敌机，却导致100余名战士负伤、24名战士壮烈牺牲。时光荏苒，作为参加过这场战斗的幸存者，如今来到勐夸，当年“5·14”战斗的激烈场面依然历历在目。

当年的阵地和营房早已不复存在，美军炸弹炸出的大坑已被填平。我们只能在暮色中眺望那曾经战斗过的山头和坝子，漫步于南乌江边这座在废墟中建起来的小镇。第二天，告别勐夸，我们租了一条船，沿着美丽而又神秘的南乌江、湄公河，开向老挝古都琅勃拉邦，然后再驱车去万荣、万象。一路上，我们发现老挝的民风民俗依然还是那么纯朴，老挝的自然风光依然还是那么美丽。

（作者系宜宾市关工委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