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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哲学视域下图书馆学科关怀性思维转向∗

2016-03-17刘亚玲

国家图书馆学刊 2016年4期
关键词:图书馆学关怀建构

刘亚玲

文化哲学视域下图书馆学科关怀性思维转向∗

刘亚玲

范式主导着一个学科的价值取向和未来趋势,也决定着一个学科实践探索的逻辑途径和生存样态。图书馆学科关怀性思维,以人的“文化成长”为逻辑起点,以“关系性”存在为研究范式,以“建构性”为推动学科发展的基本途径。文化哲学视域下图书馆学科的关怀性思维转向,为解决现代性场景下图书馆学科发展悖论提供了有价值的内生性线索。参考文献25。

图书馆学 图书馆服务 公共文化 关怀性 范式

2011年,《美国高等教育纪元报》刊载一篇题为《2050年高校图书馆尸检报告》的专稿,再次提出图书馆必将消亡的观点[1]。其实,早在20世纪70年代,伴随着计算机、互联网信息技术、数字化技术的飞速发展,“图书馆消亡论”“图书馆过时论”的声音就充斥于各大报纸、媒体,图书馆未来如何发展就成为学界争议的话题[2]。一种观点认为:传统图书馆馆藏过时,图书馆培训、参考咨询等业务已无足轻重,专业技术优势也被信息技术消解,图书馆必将衰退并最终消亡;另一种观点认为:图书馆虽逐渐边缘化,但它作为社会知识中心、学习中心、文化中心的地位绝不会动摇[2]。两种观点各执一词,引发理论界和实践界的深刻反思。

图书馆作为一个生长着的有机体,需要顺应社会发展潮流和时代需求。从过往历史看,图书馆资源建设经历了20世纪70年代以前“文献”的在场,80年代“信息”的在场,新世纪以来“知识”的在场的转变;图书馆学研究对象经历了文献服务——信息服务——知识服务,如今正面临着向智慧服务的转型;图书馆学的思维方式也经历了客体思维——主体思维——价值思维的转变。但图书馆学的整体战略转型需要构建新的知识论、方法论体系以及新的思维方式。正如白君礼所说,图书馆学研究一直存在方法论的局限性,对思维方式和价值规范的研究严重不足,导致图书馆学研究学科体系、思维方式、价值规范不统一[3]。一方面是社会转型下图书馆实践领域的局部变革和不断推进,另一方面是学科理论体系建构的支离、固守和滞后。强化图书馆学思维方式不仅是图书馆学学科理论建构的迫切需要,也是推动图书馆事业发展的现实关怀。

当前,我国图书馆事业发展正处在探索转型时间节点,传统图书馆、数字图书馆、复合图书馆多元形态并存,文献服务、信息服务、知识服务、文化服务多种服务方式兼容,但学科研究依然未摆脱图书馆“工具”层面的思维定势。在信息化、数字化带来的信息资源共享浪潮的冲击下,图书馆所面临困境的根源,表面上看是现代科技的迅速发展导致图书馆核心功能弱化,实际上是图书馆学研究长期对自身学科责任的异化和逃避。长期以来,图书馆学的工具定位,就是把资源和技术作为图书馆发展的核心驱动力,而忽视了图书馆是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种文化形态,这种文化形态不仅是保存、传递文化资源,而是更高层次的文化关怀,以“文化成天下”[4]。图书馆不是外在于人的工具,而是由活生生的人从事的文化事业,把图书馆作为工具是对人类责任的放弃和逃避[5]。图书馆形态的“在场”(实体图书馆)与“不在场”(虚拟图书馆)都是图书馆主体意志的演绎,都是文化的“道场”,其社会责任都是“以书化愚”“以文化人”“以知启慧”,从这个意义上讲,图书馆“路漫漫其修远兮”,不但不会终结,而且任重道远。图书馆学研究的思维方式也应该从以往工具-认知性思维转向价值-关怀性思维。

1 关怀性思维的含义、本质及特征

关怀性思维起源于20世纪中后期,最早兴起于心理学、教育学、伦理学、认知神经等学科领域,是为矫正科学技术推动下学科研究过分追求实证、实用和功能主义之弊而提出的一种思维方式[6]。人本主义心理学认为,人性的显著特征是“持续不断成长”,而自我成长的最高境界是“自我实现”,教育的目的就是对人的自我实现的关怀[6]。积极心理学认为,心理学不能依靠对问题的修补来谋取幸福,应转向对人类积极品质的关怀来实现[7]。建构主义心理学则认为,人是“关系”的构成物,人格或自我是“关系”的反映,心理现象不是存在于人的内部,知识也不是人被动获得的,都是社会文化的产物、是社会建构的必然结果[8]。因此,建构主义心理学主张心理学研究应重视关怀性视域下“人”与“世界”的联系、互动以及建构与被建构。关怀伦理学认为关怀是生活的终极本质[9]。教育学则把关怀性思维扩展到人类认知、实践领域,在关怀教育学看来,人类的情感和智能可以在关怀性视域下走向融合,关怀的情感包含着理性的认识、理智的判断,理性的思维也夹杂着人类诸如欣赏、关怀、移情等复杂的情感[10]。社会认知神经科学利用现代科学技术,通过对人脑及神经机制的探索,进一步为关怀性思维提供了科学理据,尤其是“社会脑”概念的提出,成为认知神经科学关怀性研究的重要范式[11]。总之,关怀性不是仅仅局限于某一个学科的研究范式,它是“基于人类本性、关涉人类存在,凝聚人类正能量”的思维立场[6],它可以是理论研究领域的方法论基础,也可以是实践应用领域的行动指南。是在“应是”的关怀下对“是”的构建,是沟通学科理论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两种路径的逻辑起点。它是在对学科研究终极目的关怀下,实现方法论与价值论的统一,其本质特征具体如下。

1.1 建构性

长期以来,无论是在理论界还是在实践界,尤其重视批判性,对理论的批判、对现实的批判。诚然,批判是人类发现、评价真理,推动社会进步的重要方法和品质,但人类进步、社会发展、学科成熟仅有批评的思维元素是不够的,更多的需要建构。关怀性思维就是基于关怀立场,以人类终极发展目标和学科建设终极价值使命为前提,在“应然”的理想目标驱动下对“实然”予以关怀。它可以是一种问题意识,也可以是一种思维方式或是一种实践探索。

1.2 关系性

关怀性思维的逻辑起点是处于具体关系和联系中的人及人类情感。正如关怀伦理学代表人物诺丁斯所指出的:“关怀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它的关系性,关怀是处于关系中的一种生命状态。”[12]就个人成长而言,关怀性思维不仅注重个体自身的发展,还强调相互联系、相互促进的发展观,具有鲜明的关系性、利他性;就学科发展而言,关怀性思维不仅强调本学科的发展目标,而且以人类共同发展繁荣为旨归,强调学科之间的普适价值、共同目标以及协调发展,强调问题意识与学科意识的互动交融。

1.3 情境性

关怀不是抽象的逻辑概念和道德原则,而是具体化、动态化、情境化的复杂过程。关怀伦理学家诺丁斯说:“关怀是一种品质、一种关系,更是一种实践。”[13]它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对活生生的现实实践活动的关怀和关注,二是对人类关系性存在的自觉认同,三是以情境化模式对人类价值理想的形塑和引导。

前图书馆学研究一个很重要的思维方式就是工具理性支配下的认识论思维。理论图书馆学总是试图探究图书馆“是什么”或“应是什么”,而问题在于如何能使“是”成为“应是”,二者之间的联系是什么[14]。应用图书馆学只注重经验和技术,对图书馆学使命、价值、精神等问题一概“悬置”。理论图书馆学和应用图书馆学又存在明显的路径依赖,两种研究路径相互隔绝甚至排斥,彼此都过分强调自身研究路径的优越性、成熟性和至上性,各说各话,缺乏对话和沟通。这也是造成目前图书馆学表面繁荣,但缺乏成熟气象的重要原因。关怀性思维主张从本体论到方法论,从理论研究到实践探索,关怀性贯彻始终。理论图书馆学应加强对图书馆现实问题的关怀和价值引导,强化理论研究的导向作用;应用图书馆学则应加强图书馆实践对人的现实关怀,对人的全面发展的促进作用,自觉实现价值理性的柔性渗透。

图书馆作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一部分,其本质是对人的“文化”关怀,这种关怀也是随科技的发展和社会的需要逐渐发展完善的。从20世纪70年代以前的“文献”关怀,80年代以后的“信息”关怀,到新世纪以来的“知识”关怀,以及转型期多元化服务趋势下的“智慧”关怀,从表面上看,不同时期图书馆的关怀“对象”不同,但从本质上讲,都是对人的“文化”关怀。消极图书馆学之弊就在于过分注重图书馆工具层面之“用”,忽视了图书馆价值层面之“体”,“体用不二”的文化关怀才是图书馆的神圣使命和价值担当。只要人类文化需求生生不息,图书馆事业就绵延不绝。

2 文化关怀视域下图书馆学研究转向

我国图书馆学研究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关怀元素,不同时代的图书馆学家从不同角度提出了有深刻价值的图书馆文化关怀观念。老一辈图书馆学家刘国钧曾指出:“近代图书馆以用书为目的,以诱导为方法,以养成社会上人人读书为旨归。”[15]汪长炳先生曾撰文提出[16],图书馆施教目标重点包括两方面:一是“养成品格健全公民”,“品格教育的目的,在导人为善”;二是“提高文化水准”,包括“增进人民知识程度”与“提倡高深学术研究”。新一代图书馆学家蒋永福先生也曾提出:“图书馆学应该把人当作主体性存在,研究人与其客体——文献信息之间的价值关系。”[17]他还指出图书馆学的最高使命是以文献信息与人的关系为基点,关注人类的文化命运,促进人类文化进程。程焕文先生认为,图书馆学历史实质上是图书馆人本身的历史,无论是理论研究还是实践活动,人的问题始终是图书馆一个重要问题[18]。这些观点都是图书馆文化关怀,尤其对人的文化关怀思想的体现。以文献信息为用,以人的文化发展、人格养成为旨归,体用结合,为图书馆文化关怀理念提供了宝贵的思想资源。

此外,就近年来图书馆学研究的成果来看,也为图书馆学文化关怀转向提供了丰富的思想基础。在CNKI中国知网学术期刊数据库,以1979 年11月1日—2015年11月30日为时间控制条件,以“以人为本”+“图书馆”、“图书馆精神”“图书馆价值”“智慧图书馆”、“图书馆”+“文化空间”为主题词,以精确检索方式分别检索出相关文献5122篇、1022篇、633篇、296篇、125篇。这些文章都从不同的角度阐述了图书馆文化关怀的重要性。但失之零散、模糊且视角单一,尤其是缺乏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层面的辩证互进关系。这就造成诸多理论范式因缺乏有效的实践操作模式和成熟的经验而难以深化,诸多实践经验因缺乏系统理论指导而难以实施。理论研究和应用研究之间的壁垒,一方面导致图书馆文化关怀思想如“水中月”“镜中花”,另一方面导致图书馆学研究因缺乏价值理性的有效规范,一味追求工具理性,在日新月异的科学技术丛林中如迷途羔羊无所适从。

2.1 图书馆学关怀性思维转向的方法论特征

2.1.1 以人的“文化成长”作为逻辑起点的思维特质

目前,图书馆受工具性定位的影响,地位日渐没落,功能日渐式微,尤其在互联网与信息技术冲击下图书馆发展愈来愈被动。从表象上看,这是科技发展引发的图书馆合理存在性危机,实质上却是图书馆长期以来对自身地位的异化和社会责任的放弃。图书馆是一个文化性存在,正如李满花所说[19],图书馆的文化本质有三个方面:一是图书馆是特定文化的产物;其二图书馆本身就是一种文化现象;其三图书馆对文化有反向建构作用。但学界,尤其是近现代以来的学术界忽视了图书馆作为文化本体的存在,弱化了图书馆在人的文化成长以及社会公序良俗文化建构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把图书馆等同于工具理性层面的知识保存、整理、传播之“器”。这从早期的图书馆定义就可见一斑。“图书馆是将收集的相当数量的图书加以整理,根据求知者的各种要求,不费时间地提供他们利用。”[19]阮冈纳赞也说“图书馆是全球性的教育工具”[19]。《美国百科全书》对图书馆的定义是“图书馆是使书籍及其前身发挥固有潜力的重要工具。”[19]我国许多老一辈图书馆学家、近现代图书馆学家,虽从图书馆精神、图书馆价值等方面对图书馆工具性定位有过不同程度的矫枉,但仍未超越图书馆工具之“器”的藩篱。图书馆学研究的逻辑起点一直是图书馆“效用”价值,研究的重心就是对这种“效用”价值的挖掘与深化,忽视了图书馆学研究的终极目的是“人”,是人的“文化成长”。不了解人丰富的文化需求、复杂的精神文化结构以及文化成长规律,单向度地研究和探索经验技术层面上的图书馆“服务”,是舍本逐末。因此,图书馆文化关怀的逻辑起点是人的“文化成长”,图书馆合理性存在的神圣使命和价值担当就是如何促进人类的文化成长。不同时期图书馆文化服务模式、方式方法不同,但终极关怀却是趋同的。图书馆学关怀性思维转向不仅可以消弭理论图书馆学和应用图书馆学在话语体系、研究规范和路径依赖等方面的障碍,促进研究成果和成熟经验的相互转化,也可以打破人为划分的学科壁垒,超越狭隘的学科意识,转向对现实问题的关注,促进学科交融以及人类文化的共同繁荣。

2.1.2 以“关系性”存在作为学科研究的基本范式

21世纪以来,人类思维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革,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从主客对立的对象性认知思维走向主客统一的关系性价值思维,二是从客体思维走向主体思维,三是由一元化思维走向多元思维,四是从静态直观思维走向动态构建思维[14]。思维方式的这种变革表明人类社会由对外部世界的关怀转向对人自身存在的关怀,这种关怀有三种关系:人与自身存在的“关系”,人与外部世界的“关系”以及人与他人的“关系”。文化关怀视域下的图书馆学研究就要立足于这三种“关系”,即人与自身存在的“历史性”关系,人与图书馆的“境遇性”关系以及人与他人的“共在性”关系。这就需要克服前图书馆学研究思维方式中存在的“旁观式”思维局限,把图书馆看成是与人类文化进步紧密相联、辩证统一的“一体”关系。图书馆是为人所用的“器物”“工具”,也是人类文化发展的历史性存在,对人类的“文化成长”具有反向建构作用。未来图书馆应立足于对人“文化成长”的终极关怀,着眼于图书馆现实,积极建构图书馆与人“文化成长”的良性互动“关系”,探索有益于人类文化发展的图书馆服务理念和实践模式。近几年兴起的发展图书馆公共文化空间理论就是很好的例证,它不仅使形势严峻的图书馆出现无限生机,也提升了图书馆对人“文化成长”的反向建构能力。

2.1.3 以“建构性”作为推动学科进步的有效途径

关怀性思维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建构性,表现在图书馆学研究上有三层含义:一是对图书馆学理论的建构。图书馆学长期以来批判性的研究很多,认为批判性是推动学科进步和人类文明发展的主要动力和发展机制。诚然,建立在客观性基础上的批判性无疑对学科发展和进步是十分必要的,有批判就要反思,有反思就要重构,有重构就要进步,这几乎是学科发展完善的基本规律。但缺乏关怀性立场的批判不但无益于学科建设,甚至是破坏性的,甚至会引起学科研究和探索的恐慌和消极情绪,尤其对刚刚入行的青年人,会造成误导与毒害。关怀性立场的图书馆学研究基于图书馆是社会文化建构的产物,不断探索有益于图书馆发展的正能量和新元素,是学科永葆青春活力的重要思想维度。二是对图书馆实践的建构。图书馆不是静止地停留在哪儿等待人们去认识的物质实体,它是现实的、具体的、动态的历史性存在。社会在“变”,图书馆也在“变”。关怀性思维立场的图书馆实践就是使图书馆的发展紧扣时代脉搏,立足于人类文化需求和图书馆发展的长远目标,不断创新图书馆服务与发展的新思路新模式,以充分发挥人类社会文化发展对图书馆生存样态的选择和形塑作用。一句话,图书馆是建构的,不是静止的。三是图书馆对人类文化的反向建构。图书馆的生存样态、知识选择、发展模式对人类文化具有反向建构作用,人类知识不是由认知主体被动获得的,而是人类社会积极建构的结果。图书馆作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一部分,对社会成员的文化选择和价值观引导担负有神圣使命。关怀性立场的图书馆思维立足于人类文明共同发展目标以及和谐社会的构建,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对人的“文化成长”反向建构。所谓的“知识自由”也是在一定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之下的自由。

2.2 文化关怀思维下图书馆的发展趋势

2.2.1 图书馆作为文化空间的价值凸显

我国图书馆的发展历程大致经历了幽静封闭、重藏轻用的古代藏书楼时期,藏以致用、开启民智的近代图书馆时期,信息民主、知识公平的现代图书馆时期,每一个时期的嬗变都是图书馆在外因的推动下自我完善、自我更新的过程。古代藏书楼时期,图书馆的主要功能是“书藏”,无论是官办,还是民间私藏,藏书楼的宗旨都是“藏”。虽也有一些书院藏书楼具有一些开放性特征:修史以治乱、尊经校书以施教化、国家时政咨询和传承文明等,但封闭性依然是主流[20]。近代图书馆时期,图书馆受西方实用主义思潮的影响,开启民智、移风易俗的教化功能日益凸显。图书馆服务模式由原来的以藏为主嬗变为“藏用并重”,其主要功能是“搜集、整理、收藏图书资料供人阅览参考”,文献支撑下的图书馆社会服务功能得到强化。在此基础上,现代图书馆经历了文献支撑型向技术支撑型、知识支撑型服务模式的转化。但伴随着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图书馆传统服务模式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纸质文献逐渐被无线网络和便携设备技术支撑下的电子文献所替代,图书馆曾经引以为豪的信息与知识组织能力受到各种界面友好、便捷易用、服务更人性化的数据库抵牾而相形见拙。全球化信息自由开放存取和足不出户便捷化的知识获取方式,使作为图书馆三大支撑的“文献中心、信息中心、知识中心”历史地位和社会功能岌岌可危。然而,作为“公共文化空间”的图书馆新的价值理论和实践却异军突起,呈现无限生机[21]。切雷斯·施耐德等学者认为“公共文化空间包括物理、社会、精神空间三个层次”[22],这实质上是对人“文化成长”的全面关怀。虽然,现代科技的迅速发展改变了人获取文献、信息、知识的方式,但并没有改变人类渴望公共空间互动和交流的心理需求。作为人类精神生活的“后花园”,人类文化休闲放松的“高级心灵驿站”,图书馆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和文化积淀。图书馆丰富的藏书、富有人文情怀的建筑、温馨典雅的环境以及现代化的技术设备等共同形成了一种有吸引力的文化磁场,并升华为一种内在气质,以文化人,使人在潜移默化中陶冶性情、化育人格、提升境界。目前,公共文化空间理论还需要在“关怀性”立场下进一步加强其理论深度,并探索更有效的实践操作模式,为图书馆未来的发展提供更切实可行和有价值的理论范式和成熟经验。

2.2.2 多元化文化服务将成为图书馆服务新样态

人的文化成长有层级性、多样性、复杂性,图书馆的文化关怀也要有层级性、多样性和复杂性,以满足人类社会主体对图书馆多样化的文化需求。不同服务群体受年龄、性别、职业、文化程度以及个体文化偏好的影响,甚至是经济收入的限制,对图书馆服务的需求模式、内容也不一样。老年读者依然偏好纸质文献浓郁的书香气味,年轻一代读者更青睐电子文献的便捷、灵活。图书馆文化关怀要充分考虑服务对象多层次、多方面的精神文化需求,探索多元化的文化服务模式。虽然图书馆经历了文献服务、信息服务、知识服务到智慧服务的嬗变,但各种服务模式短期内依然多元并存,尤其是图书馆作为知识中心、学习中心、文化中心的地位不可动摇。虽然图书馆将服务触角开始转向公共文化服务空间,但依然不能弱化传统功能,而是要进一步拓展和完善传统服务的内容和形式,让它们更好地发挥图书馆作为公共文化服务空间的作用。近年来兴起的图书馆第三空间理论就是对传统图书馆的创新和进步。北欧等发达国家在第三空间的基础上还创造性地提出了图书馆“四维空间”理论[23],即“基于激励的灵感空间、基于探索的学习空间、基于共享的会议空间、基于创造的表演空间”。这些理论都是图书馆文化关怀性思维的初步探索,有待学界做进一步的拓展和完善,让图书馆真正成为一个学校、城市、地区乃至民族的文化象征。

2.2.3 培育公序良俗将成为图书馆新的历史使命

图书馆自诞生以来,其价值理想和核心使命经历了三次大的嬗变,每次嬗变都与社会总体价值理想和现实需求息息相关。古代藏书楼时期,图书馆的价值理想是实现“修齐治平”的社会价值理想,保存和传承“传经载道”的文化典籍,其核心使命就是“书藏”。近代图书馆的发展孕育于“西学东渐”时期,西方的先进科学技术和民主思想被一些开明人士传入中国,建立民主国家成为这一时期社会的理想目标。近代图书馆的核心使命是藏以致用、开启民智。现代图书馆孕育于实用主义、工具理性大行其道的现代性社会,图书馆的价值使命被定义为“存贮、传播和获取信息知识的工具”。现代图书馆虽也经历了文献支撑型服务、技术支撑型服务向知识支撑型服务的嬗变,但始终未能跳出图书馆作为“知识工具”历史使命的藩篱。人本主义为纠正这种图书馆工具理性的偏失,从图书馆精神、图书馆价值、信息公平、知识民主、图书馆自由等多角度对图书馆历史使命进行重新界定,但依然未能改变图书馆日渐走向没落的历史宿命。反思人本主义图书馆,其缺陷就在于没有充分把握图书馆价值理想与社会价值理想之间的关联与影响。马克斯·韦伯曾经有一个社会学假设:任何一项社会事业都有一种无形的社会精神气质作为时代的精神力量来予以支撑[24]。没有这一支撑,任何事业都难以成功。这种精神气质,就是这一事业的社会理想[24]。现代社会在很长时间内都把建立“知识社会”作为价值理想,图书馆作为知识服务的工具,其核心地位是不可撼动的。但面对科技日新月异、经济快速发展、物质财富极大充盈,而人类精神生活却日渐旁落的悖论,人们对“和谐社会”的渴望愈来愈强烈,构建和谐社会成为人类社会的最高价值理想目标。而“和谐”是一种关系性范畴,不仅包括人与外部世界的和谐、人与人的和谐,还包括人自身的和谐。这三层关系,都不是“知识”层面可以解决的,要上升为“智慧”,图书馆的核心使命就是要实现人类的智慧。

从这个意义上讲,图书馆就要重新调整自身的价值定位和社会功能,从对“知识的关怀”上升到对“智慧的关怀”,从对自身理想目标的把握上升到对社会理想目标与自身理想目标关联的把握。公序良俗是一个法律概念,也是一个社会学概念,但都与价值相关。所谓公序是指公共秩序,是国家、社会生存、发展所必需的一般秩序;良俗是指善良风俗,是国家、社会生存、发展所必需的一般道德,或曰某一特定社会所应尊重的基本伦理[25]。公序良俗是社会和谐的基本条件和道德要求。作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一部分,作为社会文化“公器”,图书馆在培养公共精神、公共秩序方面有着义不容辞的社会责任和价值担当。这就需要图书馆在认识论和方法论层面上跳出学科意识,实现学科使命与价值使命的融合统一,妥善解决图书馆一直以来信奉的图书馆自由、知识自由与国家构建公共文化、公共秩序的价值理性之间的矛盾。作为公共文化的一部分,作为社会文化的产物,图书馆对社会文化有一定的反向建构能力,“移风易俗”“以文化人”“以文化成天下”也是图书馆的神圣使命和终极关怀。未来图书馆就要充分发挥其作为文化磁场的功能,通过对公共文化的反向建构和社会文化人格的培育,为建立公序良俗的理想社会尽职尽责。

“关怀性”,既是文化与价值哲学形而上层面的世界观、方法论,也是形而下实践层面的经验和技术。“关怀性”思维的逻辑路径是图书馆基于人类自由全面发展的终极关怀下,对其自身作为一个事业整体,在未来社会文化生活中的性质、地位以及应发挥的作用做出的合乎理性和现实的预期和展望,并以此构建自身认识论体系、方法论体系、价值论体系,然后通过评价体系,不断调整图书馆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因此,关怀性思维下的图书馆学研究是在对人类社会价值理想关怀的前提下,对图书馆自身价值理想的关怀,对图书馆发展命运与历史使命的关怀,对图书馆现实问题的关怀,是使“实然”图书馆成为“应然”图书馆的逻辑起点和方法论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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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白君礼.论图书馆学研究中的学科意识与问题意识关系[J].图书馆,20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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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刘亚玲.走向主体间性的图书馆价值评价[J].图书馆,2014(6).

6王华,霍涌泉.关怀性:理论范式与实践探索[J].国外社会科学,2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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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亚玲 副研究馆员 西北政法大学文化与价值哲学研究院 西北政法大学图书馆)

The Thinking Conversion to Caring Nature of the Library Science in Cultural Philosophy View

Liu Yaling

Paradigm dominates the value orientation and the future trend of a discipline,and also determines the logic way and survival pattern of the practical exploration of a discipline.The caring thinking of the library science regards people's cultural development as the logical starting point,exists in relationships as the research paradigm and constructive nature as the basic way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iscipline.The thinking conversion to caring nature of library science in cultural philosophy view,provides valuable endogenous clues to solve the paradox of library discipline in the modernity context.25 refs.

Library Science;Library Services;Public Culture;Caring Nature;Paradigm

∗ 本文系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文化基础研究 ”(项目编号:13A023)、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基于实证分析的陕西图书馆职业伦理规范建设研究”(项目编号:2015M002)研究成果之一。

2015-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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