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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掠过山梁

2016-03-16叶雪松

中国铁路文艺 2016年3期
关键词:红梅

本篇讲述了一个有悖社会伦理,却又是当今社会司空见惯的主题。被人包养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然而,成为被包养的情人之一,最终被对方采用情人PK的方式选优劣汰,便是俗中的“不俗”了。故事是在原来的情节中翻新花样,但稀奇的程度能产生多大的感染力却是令人异议了。小说的主人公阚红梅和乡下男友许文强分手后,成了某公司老总周明新的情人,本以为有钱会过上舒心的日子,没想到,却陷入了周总情人PK陷阱,险毁芳华,那么,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故事的终结不可能有答案,每个读者的心里会有答案吗?其实都会有的。这是作家留给读者的一道简单的题。

日头露出山梁的时候,许文强又骑着摩托车出现在阚红梅家门外。这已经是他连着一个星期来求她了。

许文强是阚红梅的初中同学。上学时,两人是同桌,当时的许文强,穿得窝窝囊囊的,身为村主任女儿的阚红梅有些瞧不起他。阚红梅没事老嘲讽他,“你要有《上海滩》里许文强的十分之一,也不辱没了你的名字。”许文强的脸就红了,闷了半天,突然说:“我不是那个许文强不假,可你也不是冯程程!”看着许文强的憨样,阚红梅忍不住笑出声来。

后来的一件事,让阚红梅改变了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同桌的印象。中考的时候,考点设在二十里外的横河子中学。考试那天,一大早,同学们骑着自行车去横河子参加考试,可阚红梅的自行车却在中途断了链条。当时,老师和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远走了,阚红梅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许文强赶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说:“我驮你走吧!”阚红梅正迟疑,许文强从她手里夺过自行车,推进了道旁的一户人家,和女主人交待过后,让阚红梅上他的自行车。阚红梅略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上了他的自行车。因为路有些颠簸,阚红梅有好几次搂住许文强的腰。因为许文强帮忙,阚红梅没迟到,如愿以偿地考上了高中,可许文强却因为驮着阚红梅赶点,体力超了负荷,加上天热,到横河子考点的时候人昏厥过去了。自然,许文强没有考上,阚红梅为此内疚了好一阵子。

考上高中后的那年的寒假,有一次,在乡间的一条小路上,阚红梅邂逅了许文强。许文强穿着厚厚的破旧军大衣从大棚地里出来。他比前几个月显得更黑更瘦了,阚红梅心里很不是滋味,走过去摘掉口罩,对许文强说:“对不起文强,因为我你没考上高中,我这心里到现在还系着一个大疙瘩,你怎么没复读一年再考呢?”许文强用了一句很时髦的话说:“老同学,我认命,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你看,我现在不过得挺好吗?说着,将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递给阚红梅,这里边是新下来的西红柿,放心吃吧,没药!”许文强说着冲阚红梅摆了一下手,跨上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看着方便袋里红扑扑的西红柿,望着许文强消失在道旁的背影,回味着许文强刚才的话,阚红梅心里又涌起一丝说不出来的感动。后来,阚红梅也没实现她的大学梦。没考上大学的阚红梅一度心灰意冷,最后在姑姑的劝说下去城里打工。这一飘就是好几年,阚红梅出落得更加漂亮了。其间也处了几个对象,均因阚红梅太保守传统而分手,阚红梅说:“现在人怎么都这样,刚见面没几天就要想亲热,成什么事呀?”于是,就回了屯里。父母为她的婚事愁得头都大了。这时,界壁子(东北方言,邻居)付婶出面给阚红梅介绍个对象。阚红梅的父母就问男方姓啥叫啥,他们好打听打听。付婶就一拍大腿,说:“我还真不知这孩子大名叫啥。我只知道他姓许,叫小多。你们要信不实,就先不见了。”这时,阚红梅就说:“见,付婶提的婚事差不了大格,见!”当时,阚红梅刚刚结束了一段感情,心里正闹腾呢,见付婶给她介绍对象,就想气气原来的男友。

没想到一见面,阚红梅就扑哧笑出声来。原来,对方竟是许文强。付婶一见两人认识,而且还这么熟,就高兴地说:“缘分哪缘分,你们俩唠。”付婶就将门带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他们俩,静得地上掉根针都听得见。阚红梅率先打破了沉默:“真巧,没想到会是你。”许文强咧嘴一笑:“可我知道是你!我条件不好,怕配不上你,也出不起什么彩礼。不过,我还是来了。”阚红梅问:“为什么?”许文强嗫嚅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不怕你笑话我,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说完这话,将头埋下不敢抬头。阚红梅就笑了:“我不要彩礼。”

“真的?!”许文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我虽是女孩儿,却超鄙视要彩礼这种陋俗。男人女人都是人,女人干嘛要把自己作为有价的商品呢?”阚红梅说到这儿打量了一下许文强:“不过,我这样做,可是为了你!”

“为了我?”许文强惊讶地打量着阚红梅。又几年不见,阚红梅出落得比山花还水灵,这样的女孩子找个城里或条件更好的对象易如反掌,能嫁给他一个穷家薄业的庄稼汉吗?可阚红梅却说:“当年,你驮我参加中考,因为你体力透支,我考上了,而你,却没考上。就凭这个,我不但不冲你要什么彩礼,我还要死心塌地地跟你好!”一席话感动得许文强差点流了泪。就这样,阚红梅冲破家庭的阻力和许文强谈起了恋爱。

不过,许文强觉得各方面条件和阚红梅相差甚远,很担心有一天他们的事情没有结果。秋天里的一天,许文强去城里打工,临别的时候,给阚红梅唱了首歌——

秋风掠过山梁

恋人还在多远的地方

离别时的枫树上

写满了火红的相思

谁将深情的目光

挂上大雁的翅膀

却孤独地坐守一地苍凉

仅凭凝望谁能理解

远方以远是什么世界

对山的风儿有多凉

思念的脸颊有多烫

山下的唢呐一吹

夕阳的眼圈儿就红了

夜正慢慢地走过来

最终又靠住了谁的肩膀?

听着许文强唱的这首忧伤深情的歌,阚红梅在赞赏的同时又感动得不得了。没想到,一个平时木讷憨傻的男人竟然能唱出如此深情的歌儿。她将头轻轻依偎在许文强的肩膀上,说:“我阚红梅是啥人儿你又不是不了解,你放心去吧,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听着阚红梅的柔声细语,头一次嗅着阚红梅发梢上散发的馨香,许文强感动得泪花直闪。

可谁也没想到,两人交往了大半年,眼见就要谈婚论嫁了,阚红梅的心却又活了。她觉得许文强并不适合她。促使她改变主意的是妈妈的病和初高中时的同学陈冰。

和许文强交往了不久,阚红梅的妈妈就患乳腺癌住了院。阚家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没办法,阚红梅让许文强给张罗两万块钱给妈妈做手术。可许文强只张罗到不到一半,阚红梅当时很不高兴,说:“我又不是冲你要,我只是冲你借,你怕什么?”许文强说:“我不是怕,家里那点钱全投资在钢架大棚上了,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来。”阚红梅说:“你是死人呀,你难道不能从别人那儿挪点过来吗?”许文强耸拉头,脸上似乎没有一丝血色:“这些钱,就是我借了好多家才弄到的。”阚红梅气得将钱摔给许文强后掉头将大门关上了。阚红梅心说:“我怎么处了个窝囊废呀!”许文强在门外敲了半天门,阚红梅也没开,许文强给她打电话,她索性把手机关了。

不久,许文强见联系不上阚红梅,就通过付婶传话儿商量结婚,其实,阚红梅的父母本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又怕阚红梅不同意,正在思考如何婉言拒绝付婶,出乎阚红梅父母意料,阚红梅对付婶说:“付婶,告诉许文强,这婚我不想结了,让他再另找别人吧!”付婶见阚红梅冷冰冰和以前判若两人的样子就说:“怎么了,你和小多不是处得好好的吗?”阚红梅说:“付婶,我不想说过多的话,告诉他,别找我了。至于理由,我不想多说。”付婶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转达了阚红梅的意思。许文强以为,阚红梅之所以关机,只是和他生点气罢了,没想到等来了分手两个字。于是,许文强听了付婶死缠烂打终抱媳妇归的建议,每天都会找阚红梅求得她的原谅。

这天,许文强又来求阚红梅。阚红梅一边往门外送他一边告诉他:“我不是给你绝句了吗?以后,你就别再找我了。好女孩多得是,别在我这棵破杨树上吊死!”

“红梅,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我当时真的是没办法。你看着,我一定把日子过起来,让你过上好日子。”许文强拉着阚红梅的手哀求阚红梅从大门内走出。阚红梅不耐烦地拨着许文强:“别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多不好!”许文强说:“你要答应结婚,让我干什么都行。”

里面传来父亲的咳嗽声。阚红梅只好说:“我就瞧不起你这号儿男人,你先回去,我再考虑考虑!”许文强露出笑容:“红梅,还考虑个啥呀?我回去就准备。”阚红梅说:“我可没让你准备,我只是说我再考虑一下,又没说过答应你。”许文强哭丧个脸:“你怎么能这样?”阚红梅转过脸儿去,“快走吧,别婆婆妈妈的了,你越这样我越瞧不起你。”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红梅!红梅!”阚红梅转过身来,发现不远处一辆红色的她叫不上名字的品牌轿车缓缓停在了她家院门前。虽然轿车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可在这儿穷乡僻壤,也是难得一见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漂亮阳光的脸儿来。阚红梅怎么也没想到,这张漂亮熟悉的脸儿竟是几年不见的老同学陈冰!

陈冰是阚红梅初中和高中的同学。上高中的时候,两人在一个宿舍,陈冰主意正,人也鬼精。当时,陈冰知道班上的体育委员王良暗恋着阚红梅,就在愚人节那天晚上悄悄对王良说:“今晚八点半,阚红梅在操场上等你,不见不散。”到了晚上八点,陈冰就对阚红梅说:“走,去操场上,看看那个傻家伙去了没有。”阚红梅懵懂地看着陈冰,陈冰说:“你到那儿就知道了,不过,不能出声。”阚红梅被陈冰拉到了操场,陈冰指着在篮球架下冻得直哆嗦的王良,冲着阚红梅扑哧一笑,“还不明白呀,人家呀,在等你呢!”阚红梅说:“我没让他等我呀!”陈冰就捂嘴乐,阚红梅明白了,“是你搞的恶作剧?”陈冰说:“今天不是愚人节嘛,谁知道这家伙还当真了。”阚红梅当时就想露面将王良喊回去,被陈冰拽走了,“谁让他不自量力?咱们的班花是谁都能喜欢的?”第二天,阚红梅发现王良直打喷嚏,觉得这玩笑开得有些过火了。不久,王良转学了,以后再也没看到他,直到现在,阚红梅还为当年的事情感到不安,后悔没向王良解释,她并没有约过他,一切都是陈冰捣的鬼。后来,陈冰也没考上什么名牌大学,只考上了一个地市级的卫校,打毕业到现在,也没联系,谁想到,今天,陈冰竟像天上掉下来的仙女般出现在她面前。

阚红梅惊喜笑着迎上:“陈冰!几年不见,你这家伙死哪去了?”陈冰下车,和阚红梅一边拥抱一边说:“我在沈阳,昨天回来的,这不,想你了,过来看看。”阚红梅无比羡慕地打量陈冰的车,“陈冰,你的车?”陈冰说:“刚买的,奥迪新款。”接着,又上下打量许文强,“是许文强吧?你怎么在这里?”许文强也打量陈冰,发了半天愣,末了,终于认出来了,“老同学呀!我是阚红梅的对象呀!”陈冰就打量许文强和阚红梅,“阚红梅,真的吗?”阚红梅瞪了一眼许文强,“陈冰,别听他瞎说。”许文强有些不高兴,看着阚红梅,“这怎么是瞎说呢?我就是你对象嘛!”阚红梅推着许文强,说:“许文强,还不快走,我想和陈冰好好聊聊。陈冰,走,进屋。”许文强也说:“红梅,陈冰也是我的初中同学,好多年没见了,我也想和她聊聊。”阚红梅说:“那行,你们聊,我走了。”阚红梅气冲冲进院去了。许文强无奈冲陈冰笑了笑,“陈冰,不好意思,我先走了,红梅就是这个脾气。”陈冰伸手和许文强握了握,“许文强,过后我找你。”陈冰说着,进院找阚红梅去了。许文强无奈,只好骑摩托车走了。

进屋,阚红梅一边忙着给陈冰削苹果,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陈冰,刚才让你见笑了。”陈冰接过苹果打量着阚红梅的卧室,仍有些不信实地问:“阚红梅,许文强真是你对象?”

阚红梅面露无奈,“是的,当年,中考时,我自行车的链条断了,是他把我驮到了考场,可他却累虚脱了,因为我他没考上,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很愧疚。界壁子付婶把我介绍给了他,我知道他脾气好,嫁他不会受气,再说,我又欠人家的,于是,我也就认了这门亲事。”陈冰咬了口苹果就笑,“这都什么年月了,还讲究报恩,以身相许?”阚红梅坐在陈冰对面,“这不,今天来跟我商量结婚,可我觉得时机没成熟,就没答应。没想到,你俩也是同学。”陈冰说:“我和许文强初二时是一班,后来到了初三按学习成绩分优差班,我就分到了另外那个差班,你成绩优秀,就和许文强一个班了。阚红梅,你要不说,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你会和他处朋友。”阚红梅疑惑地问:“陈冰,怎么这样说?许文强有得罪你的地儿?”

陈冰摇头,继续吃着苹果,“许文强可不是电视剧里的许文强,阚红梅,没想到你眼光这么低。你这朵花儿,算是插在了牛粪上了!”阚红梅有些不好意思了,“陈冰,你就别取笑我了。我看你混得不错,车都开上了?”陈冰话里话外瞧不起许文强,阚红梅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年,她和陈冰可是高二·三班的两朵班花,你看人家陈冰现在,高级轿车都开上了,同样的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陈冰似乎看透了阚红梅的心思,面露得意,“你要想,也什么都有。”阚红梅说:“陈冰,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发达的秘笈。”陈冰说:“哪来的什么秘笈呀?”阚红梅说:“哎呀陈冰,你真急人,没有秘笈,你的车是哪来的?”陈冰将苹果核扔在一边的垃圾篓里,“我已经跟你说了,凭你的资质,你要是想,也什么都有。”阚红梅摇着陈冰的肩膀,“陈冰,就别跟我卖关子了,快说嘛!”陈冰从包里拿出一张相片递给阚红梅,“真拿你没办法。”阚红梅接过细看,相片中是一个中年男人,就问陈冰:“这个人是谁?”幸福就溢在陈冰脸上,“这还用问吗?当然是给我幸福的人。我现在之所以改头换面过上好日子,完全得益于这个男人。”

陈冰的脸没红,阚红梅的脸倒涨成了一张红纸,“陈冰,他是你的老公……”

陈冰抢过相片,“不可以吗?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点道理你都下懂。他是沈阳某公司的老总,我当初在他的公司打工,后来他看上了我,我就心甘情愿和他好了。后来,他就娶了我。”

阚红梅说:“你就不嫌他年纪比你大?”

陈冰就说:“你看着很聪明,其实是个榆木脑袋,咋这么不开窍儿呢?男人大女人几岁又算得了什么呢?阚红梅,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

阚红梅嗔怪地指着陈冰的额头,“陈冰,说什么呢?”

陈冰见阚红梅这样说,就笑了,“这就对了。青春漂亮是一个女人的资本,不如趁年轻捞上一把,咱们女人,可千万不能白白浪费父母赐给的这份得天独厚的资源。如果你乐意,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虽然年纪大一点,但比许文强这个穷小子强百倍。”

阚红梅低下头看着鞋尖儿没说话。

当天晚上,阚红梅失眠了。

迷丽的月光透过窗纱照在阚红梅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庞上。她的心里乱成一团麻,没有一丝兴趣欣赏窗外的明月,脑子里反复闪现着陈冰那辆红色的轿车以及陈冰跟她说起许文强时那种嘲讽的表情。也许,许文强真是提不起来的那种男人。自己要将一生交给这样的男人,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议论呢!唾沫也能淹死个人。陈冰说得对,怎么能因为报恩就以身相许呢!

暗夜里传来的父亲的梦呓和母亲的轻轻的呻吟像两记重锤敲打在她的心上。为给母亲治病,家里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拉了不少饥荒。父亲虽然当了多年的村主任,却也没攒下什么。这十年九旱的穷山沟,想要治富谈何容易?父亲曾绞尽脑汁带领乡亲们开发各种项目,但收效甚微。如果不是因为母亲手术急需用钱实在找不到别的地方借,她是不会朝许文强借的。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是不是有点太对不起自己了。她决定现在就给陈冰打电话。

陈冰一接电话就笑了,“这么晚了还不睡,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阚红梅说:“都火上房了,还拿人家取笑。你什么时候回沈阳?我想跟你去沈阳打工。”陈冰说:“想通了?到外边怎么也比在咱这穷山沟里窝着强。那个许文强有啥可留恋的?干脆,咱们来个干豆腐卷冰溜子—启齿咔嚓!”白天,陈冰就没说许文强什么好话,阚红梅虽然听起来不舒服,可细细想起来,陈冰说得不无道理。她和许文强分开是迟早的事。陈冰说得对,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见阚红梅没吱声,那边的陈冰又笑了,“还对你的那个榆木疙瘩恋恋不舍呢呀?按理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是看你们实在不般配才说了许文强的坏话。白瞎了你这张比冯程程还俏的脸儿,等到了沈阳,给你找一个比你这个许文强强一百倍的男人,那才是真正的许文强呢!”阚红梅脸儿发烧,说:“陈冰,你胡扯些啥?我只不过是想让你介绍一份工作,散散心。”陈冰说:“放心,工作的事包我身上了。我后天走,到时候我去接你。”

阚红梅就说通了父母,跟着陈冰去了沈阳。她告诉父母,到了沈阳后,她就把手机号换了,如果许文强再来找她,就说她进城打工走了,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父母没想到阚红梅变化这么快,就同意了她随陈冰去沈阳。

坐在陈冰的车里,看着公路两旁的色彩斑斓的野花,阚红梅的脑子里浮现出许文强打工前给她唱的那曲《秋风掠过山梁》,没想到竟然成了谶语。一年前的秋天,她还和许文强说这辈子跟定了他,可一年后,她却和他分开去奔赴一段新的人生之旅,只是,旅伴已不再是他。一年多的交往,想想,也有些对不住许文强。一只孤雁从前边的山梁飞过。阚红梅在心底默默地说,对不起了文强,我就要像这只孤雁一样去寻找适合自己的生存空间了,你也一样,好好把握自己吧!泪水,顺着腮边流了下来。陈冰见状说:“这怎么还流泪了呢?你要后悔,我现在就转头送你回去。”阚红梅说没什么。陈冰看出了阚红梅的心思,扭头说:“既然决定放下,就不要再前思后想。到了沈阳,用不了多久,你很快就会融入到另外一种全新的生活。到那时你就会觉得,你以前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场梦魇。”阚红梅说:“陈冰,我这百八十斤可就交给你了。”陈冰嘻嘻笑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有我在,保准,让你进城后顺风顺水,还能给你找一个比许文强还许文强的男人。”阚红梅推了一下陈冰,嗔怪道:“胡说些什么呀!”

上了高速,几个小时后,阚红梅就被陈冰带到了沈阳陈冰的公寓。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是阚红梅所未见过的,站在阳台往下望,整个沈阳差不多尽收眼底,远处棋盘山的风景就在云中若隐若现。阚红梅无比羡慕地说:“陈冰,站在这二十八楼的楼层往下看,我怎么感觉这楼在晃呢!”陈冰将一杯红酒递给阚红梅说:“不是晃,是你刚开始有些不习惯,过段时间适应了就好了。这是附近方位最佳的宅地,现在,炒到每平两万块。”阚红梅说:“这得花多少钱呀!”陈冰说:“买得早,不过,当时也花了二百多万呢!”阚红梅说:“他可真舍得为你花钱。”陈冰呷了口红酒,说:“这有啥大惊小怪的?咱们没钱,把一块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儿花,可对于有钱人来讲,这算不了什么。凭你的资本,将来住的房子不知会比我这儿要好多少倍。放心吧,你的工作,我让他找好了,晚上见面细谈。”阚红梅抱着陈冰差点跳起来,“陈冰,你太伟大了。”

晚上,陈冰带着阚红梅来到一家豪华的西餐厅,在这里见到了陈冰的那个他。这是个四十多岁的身材矮胖面色白皙戴一副金丝眼镜的秃顶中年男人。阚红梅想,陈冰怎么找了这样一个男人?如果是她,即便对方再有钱,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男人穿着很随意,陈冰将阚红梅和他互相做了介绍,“冯鸣,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阚红梅,上初中和高中,我们俩一个班。红梅,这就是我老公冯鸣。”

“冯总好。”阚红梅低着头,笨拙紧张地握住了冯总伸过来的手。

冯鸣见阚红梅有些拘紧,就对阚红梅说:“既是冰儿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别叫我什么冯总,叫我冯鸣好了。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提,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尽力。”陈冰接过话荏儿,“冯鸣,我这老同学够上一说了吧!她初来乍到,有些腼腆,有些事儿还是我替她说了吧!你看,能不能找找关系,给她找份轻松一点的工作?”

冯鸣嘿嘿笑道:“夫人有令,为夫敢不从命?”

“这还差不多!”陈冰和阚红梅被冯鸣滑稽幽默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

“我这就办!”冯鸣掏出手机,“明新呀,我在你们公司附近的梦巴黎西餐厅,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过来,咱们在一起吃个饭。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聚了。”一个叫明新的男人标准的男中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好吧,我这就过去。”

一刻钟后,一个和冯鸣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冯鸣说:“红梅,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五环地产公司周明新总经理,明新,这是冰儿的闺蜜阚红梅。”

“你好红梅!”周明新彬彬有礼地向阚红梅摆手。

“您好周总。”阚红梅打量周明新。和冯总比起来,周明新身材魁伟,气宇轩昂,干练而成熟。

陈冰笑道:“周总,瞧你那一脸严肃样儿,把我们红梅都给吓坏了。”周明新就笑,“陈冰,没办法,我天生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儿。对不起,没吓着你吧?”阚红梅说:“您言重了,周总。”陈冰说:“周总,我的老同学现在还没正经的工作呢,能不能在您的公司给她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呢?”周明新略一沉吟,“冯总,冰儿,你们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办公室还缺一个文员的职位,不知红梅有没有兴趣屈尊?”

阚红梅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陈冰扯了一下她的衣襟,然后端起一杯酒,“周总真仗义,我代阚红梅谢过了,我先干为敬。”陈冰眉都没皱一下,就将杯中酒一口干了。冯鸣对周明新说:“还是乡下的姑娘好,淳朴不做作。”阚红梅发现,周明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下,点了点头,没说话。不过,细心的阚红梅却发现,那目光中蕴含着一缕令她心跳的东西。冯总呷了口酒继续说:“周总,我来打个比方吧,这乡下姑娘身上有着城里姑娘不具备的纯净。用一位哲人的话来说,朴素是大美。城里的姑娘就好比一个精心打造的花园,再美,也是人为刻意打造出来的,而乡下姑娘呢,是一块没有开发出来的翠绿的田野,虽然没有绚丽的花朵,却又美得让人窒息。周总,你说我的比方打得对不对?”周明新一边笑,一边时不时抬眼用眼睛的余光在阚红梅身上扫过,窘得阚红梅忙把头低了下来。

这顿晚宴阚红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回到陈冰的住处,仍然恍若如梦。陈冰将一杯咖啡递到阚红梅身边,说:“是不是觉得我找一个比我大那么多的男人很可笑?”阚红梅说:“瞧你,想哪儿去了?”

陈冰坐在阚红梅旁边,说:“在我们周围总会遇到一些号称只喜欢成熟男人,把那些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年轻男孩们称之为生瓜蛋子而不屑一顾的年轻女孩。为什么年轻的女孩子会那么喜欢所谓的成熟男人?其实不外乎以下几个原因。成熟的男人在日常为人处事中所表现出来的自信、淡定,有时还不乏幽默感,容易让女孩子们着迷。同时,成熟男人理解问题、认识问题,包括解决问题的能力似乎比男孩子们更接近现实,更容易被人们所接受;成熟男人进入社会的长度也增加了其事业有所成就的高度。也由于事业的成就形成了其经济状况较好的现状,在女孩子们看来找一个这样的男人,自已不必面临创业的艰辛和风险,还可以在较高的起点上开始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陈冰冰说了大半天,阚红梅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陈冰说:“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火星来客!”阚红梅说:“这几年不见,你了不得了。”陈冰说:“怎么了?”阚红梅就笑,“上学的时候你就鬼精,现在,说起话来更是一套一套的,都赶上主持人了。”陈冰就笑了,“过几年,你也一样。”阚红梅说:“我这个人是个闷葫芦,有也说不出来。”说这话时,脸上竟涌起了一丝羞涩。

不知为什么,阚红梅的眼前出现了两个人交替的身影。阚红梅知道,是许文强和周明新。许文强此时一定急疯了,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办公室在六十八楼,比陈冰的住所高了整整四十层。每天,工作闲暇,阚红梅站在素有“天河飘绢”美誉的写字楼内,看着下边细流般的街道,阚红梅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云中的琼台仙楼,只是每天回到住处,才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人间。现在,她不但没有丝毫眩晕的感觉,还陶醉在俯瞰整个城市或远或近的美景中了。一个月前,她阚红梅还是大山深处的一个土得掉渣儿的乡下女孩,一个月后,竟然成为一家大型地产公司的白领丽人。阚红梅刚开始有些拘谨,可她发现,周明新办事雷厉风行,不苟言笑,她虽然经常出入他的办公室,但他的目光真诚而纯粹,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几乎没有别的话题。他和冯总虽是要好的朋友,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男人,心中的担忧很快就消失了。

阚红梅在县城打工时在网吧干过收银员,学过一些电脑知识,再加上有文字功底,工作起来倒也得心应手。昨天下班,周明新吩咐她整理一份材料,让今天早上交给他。阚红梅听见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开了,知道周明新来了,于是,拿起打印好的材料进了周明新的房间。阚红梅将材料放在办公桌上正要出去,周明新迅速浏览了一下材料,然后将材料放在一边,双手十指交叉看着阚红梅,“辛苦你了阚红梅。来公司快一个月了吧,还习惯吗?”

来公司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对她说话。阚红梅有些拘谨地点头,“还好。”周明新一反往日的严肃,笑着说:“我就说嘛,陈冰给我介绍过来的人哪能不优秀?”阚红梅倏然间觉得周明新的目光像刀子,像要刮开她的皮肉看透她的五脏似的,低着头只是说:“过奖了周总,没什么事,我工作去了。”

周明新说:“阚红梅,下班,我请你吃饭。”

阚红梅迟疑:“周总,我……”

周明新看着材料,头也没抬,“怎么,有应酬?”

阚红梅忙说:“哦,没有。”

周明新仍然在看材料,“没有,这就么定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阚红梅仍然回味着周明新刚才的话。她悄悄给陈冰打了个电话,陈冰在电话里没发表言论,只是一个劲儿笑。阚红梅说:“陈冰,你怎么一个劲儿笑哇!”陈冰这才止住笑声,“红梅,你好运来了。”阚红梅说:“啥好运?”陈冰就说:“啥好运还用得着我说吗?你现在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阚红梅的脸腾地就热了,“你胡说些什么呀?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的。”陈冰就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祝你好运!”阚红梅还想问个究竟,陈冰却把手机摁了。

阚红梅在慌乱忐忑中度过了一整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周明新坐在邻桌,她都不敢迎住他的目光。晚上,阚红梅正在收拾东西,周明新的电话打了过来,“收拾好了没有?我在楼下等你。”没等阚红梅说话,就撂了电话。这个周明新,可真够霸气的,阚红梅心里想着,来到楼下。周明新换了身休闲装,站在车旁,见阚红梅拘谨地叫他“周总”,就说:“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紧张什么?别害怕,我不会把你卖到大山里。”话儿一吐唇,把阚红梅逗得抿嘴儿笑了。

一刻钟后,周明新和阚红梅出现在一家豪华酒店楼下,周明新出示会员金卡,侍应生非常有礼貌地将他们领到了预订好的包间外就退去了。看得出,周明新是这儿的常客。阚红梅在想,周明新将她领到这儿做什么?街道上早就灯火阑珊,阚红梅不由有些紧张,低头不敢正视周明新。

周明新说:“干嘛这么紧张?来,把眼睛闭上。我什么时候让你睁开你再睁开。”阚红梅说:“周总,您要干什么?”周明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阚红梅闭上双眼,走廊里很静,阚红梅甚至嗅到了周明新身上散发出来的男性气息。阚红梅不解,周明新让她闭眼做什么?她觉得被周明新那双男性的大手拉进了房间内。

周明新说:“睁开眼睛吧!”阚红梅睁开眼睛,她发现,屋里很暗,桌上摆着一只硕大的上有龙图腾的生日蛋糕,蛋糕上点满了蜡烛。阚红梅说:“周总,您这是……”

周明新说:“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阚红梅摇头。周明新拍拍阚红梅肩膀,“今天是你二十三岁的生日呀!”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阚红梅有些不知所措。周明新说:“还愣着干什么?吹灭蜡烛,许个愿吧!”阚红梅依然站着没动。周明新拉着阚红梅,“来,我陪你一起吹!”

阚红梅吹蜡烛,周明新帮着将蜡烛吹灭后把灯打亮。阚红梅说:“周总,谢谢你。”周明新说:“谢什么?其实,我这样做,全是为了你呀!”阚红梅给周明新满酒,“您怎么知道我的生日的?”周明新说:“我在你的个人资料上查的,就记在心里了。人这一生讲究的就是个缘字,你知道,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好想入非非的人。自打你走进公司的一霎那,我就知道,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谢谢陈冰,你比她说的还要好。”

阚红梅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周总,您说什么呢……”

这顿生日晚宴最初让阚红梅有些紧张,可随着周明新亲切随和的叙说,一缕甜蜜的幸福感在阚红梅心底滋生。她属龙,周明新就给她订了个龙图腾蛋糕。没想到周明新如此细心。周明新告诉她,他的家在辽西深处的大山,与她家只隔一道山梁,父母都是农民。他凭着坚强的毅力,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建筑大学,后来又下海打拼历经十数年,才有了现在的事业。周明新说:“咱一个农民的儿子,又没什么后台背景,凭的只是自己的才干和勤劳。农村孩子,要闯出自己的天地,得有机会呀!所以,当冯总将你介绍到我公司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其实,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阚红梅说:“我知道,周总。”

“别叫我周总,”周明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打现在开始,人前,你叫我周总,人后,你管我叫哥,也可以管我叫周明新。”

阚红梅说:“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妥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块土地上的老乡。”周明新说到这儿看着阚红梅,“现在就叫。”

“哥。”阚红梅不知道这个字是怎样吐出唇的。

“哎!”周明新兴奋地应道:“你看,你这一叫我哥,我就感觉回到了二十年前。”

阚红梅笑了笑。周明新说:“你知道你美在哪儿吗?”阚红梅红着脸说:“哪儿?”周明新说:“羞涩。羞涩是女人之美。诗人泰戈尔说:美的东西都是有色彩的。羞涩来自害羞,是最天然、最纯真的感情现象,是一种特有的魅力。”阚红梅想,周明新真有学问,连泰戈尔的话也知道。周明新接着又说:“你知道吗,羞涩是女人们表达自我的真纯美丽,是女人们独具特色的优秀气质,是女人们灵魂深处的爱!女人羞涩是一种美,更是一种特有的魅力,是女人最天然的本色,最动人的内涵,最完美的语言,最能让人折服的自信!红梅,这是最让我欣赏你的地方。”阚红梅觉得,刚才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不见了,虽然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抿嘴儿笑,却为周明新的才情折服。两个人在轻松愉悦中享受了这顿温馨的晚餐。

从酒店里出来,周明新将车子开进了一处豪华小区。阚红梅一愣,这不是罗马花园吗?几天前,陈冰带着她来过一次。陈冰告诉她,住在在这儿的大都是有钱人。正思量着,周明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崭新的手帕,围在阚红梅的眼睛上,“红梅,你再忍一会儿,我什么时候让你把手帕拿开你再拿开。”怎么又要蒙住她的眼?刚才的一幕已经让她很意外了。阚红梅不解,可见周明新笑容可掬的样子,知道周明新没什么恶意,就将眼睛蒙上了。阚红梅摘掉手帕的时候,忽觉眼前一亮,自己此刻正置身于一座富丽堂皇的豪宅内。阚红梅看得是眼花缭乱,心说周明新又在搞什么名堂?

见阚红梅有些疑惑的样子,周明新将一把钥匙塞给阚红梅说:“你知道吗?在罗马花园中,这座房子可是方位最佳的宅第。如果你愿意,这座房子现在就属于你了。我已经交了三年的租金。”阚红梅还没反应过来,周明新一下子就将阚红梅拥在怀里,喘息着说:“答应我吧,自打我见到你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

周明新的话真诚但有挑逗意味,阚红梅居然没感觉丝毫别扭。周明新说话很直接,他说他和妻子感情不和,想弥补一下情感方面的缺憾。他希望她考虑一下,如果她同意,他会尽最大可能满足除了婚姻外的一切要求。阚红梅虽然有预感,可当周明新大胆向她表白后,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推开了周明新,“对不起周总,我现在还不能接受,我的预热很慢,给我一段时间,让我想想,好吗?”周明新说:“当然可以,我有的是耐心。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冒失了。”

从罗马花园回来,阚红梅迫不及待将今天她和周明新之间发生的一切给陈冰说了。陈冰听后说:“傻丫头,你的好运来了。”阚红梅脸儿就红了,“瞎说什么呀!”陈冰摸了摸阚红梅的脸笑道:“周明新可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优秀男人,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你也就不白长这张漂亮的脸蛋儿了。咱老家有句俗语,宁可给狠汉子牵马坠镫,也不给赖汉当祖宗。”

阚红梅低头摆弄衣襟,半晌才说:“话儿是这么说,可人家是有家庭的人,我不想拆了人家好端端的家呀!”

“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他?”陈冰推了一下阚红梅,“谁让你拆了人家的家呀!那我问你,我幸福不?”

阚红梅点头,“嗯。”

陈冰说:“这不就结了?爱情不一定非得谈婚论嫁,像我一样,被宠着,被爱着,多好。”阚红梅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冯鸣虽然比你大那么多,可他必竟是你老公呀!我这算什么?就是遭人唾弃不齿的小三儿!”陈冰说:“小三咋了,你不会不当家里人说呀!这年头,有几个人是干净的,不露是好手。”阚红梅说:“可我还是做不来。”陈冰说:“有什么做不来的。实话告诉你,我和冯鸣也不是夫妻,可我照样不过得很开心吗?”阚红梅说:“你和冯鸣不是夫妻?”陈冰说:“我怎么能嫁给那个又秃又老的男人呢!我看上的,无非是他的钱。你就不要思前想后的了,别的你先不要管,再过几年,等你老了,这样的机会,你就是想找,也找不到了。不会还记着许文强那个土老冒吧!”阚红梅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拿人家取笑。”陈冰说:“我怎么会拿你取笑呢?听我的,准没错!”

第二天上班,阚红梅见了周明新,就不敢迎住他的目光了。接连几天,周明新也没再提起此事,和她在一起,交待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好像那天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就在阚红梅有些失落的时候,周明新突然对她说:“想好了吗?”阚红梅想起陈冰跟她说过的话,说:“我答应可以,但你不能再找别人。”周明新毫不犹豫答应了,“不过,”他也向阚红梅提出,让她安心宅在公寓,不让她再来上班。公司人多嘴杂,难免传出意外。阚红梅答应了。

当天晚上,周明新将阚红梅带到了公寓里。阚红梅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任凭周明新将她放到了那张宽大松软的席梦思上……

阚红梅穿着睡衣梳理头发,她发现自己最近有些憔悴。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去年,她和陈冰来沈阳的时候也是秋天,现在,窗外又是满眼秋意了。

和周明新好到一起后不久,他就安排阚红梅学车,给她买了一辆红色的本田。住着宽敞的公寓,开着漂亮的跑车,花着每月不菲的零花钱,许文强很快就成为过眼烟云。偶尔,许文强的形象在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年中,阚红梅选择了在过年以外的一个平常日子回过一次老家。她想避开许文强的纠缠。事实上,回家后,母亲告诉她,许文强隔三差五就来打听有关她的消息。阚红梅只在家里住上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城里。她没敢向父母说起她和周明新之间的事,只谎说自己在一家公司打工,工作时间很忙,离不开,有时候节假日也没有。她知道,这事要是让父母知道了,就是他们不说什么,屯里人的舌头也得把他们杀死。

阚红梅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挺知足,虽然和周明新不能正大光明,却也足以让她感到自豪了。用陈冰的话来说,“咱们这样做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父母给的资本不好好利用,那才是天生的傻瓜。咱们一没学历,二没背景,一个土生土长的山里娃只能另辟蹊径。不过,这种饭只能吃几年,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话是这么说,人是有情感的。人和动物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与人,而且,还是自己欣赏的那类男人?每天见不到周明新,阚红梅就觉得自己空荡荡的。周明新将工作外的大部分时间交给了家里,每个星期只到她这儿来一次,其余的时间,阚红梅只好在电脑前打发,或抱一只金丝犬去小区遛弯。

最近这些日子,周明新不像以前那么很规律地来看她。又有半个月没来了。她给他打电话,不是忙就是关机。每天呆在静得可怕的家里,阚红梅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中的鸟。她把自己的感觉给陈冰说,陈冰说:“鸟儿?鸟也是金丝雀!”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传了过来,阚红梅将头发拢在脑后,坐在沙发上看时尚杂志。周明新推门进来,阚红梅的眼睛仍没离开页面。周明新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怎么,没看见我回来呀?”说着,坐在阚红梅身边,搂着阚红梅就要亲热,被阚红梅推到一边,“别碰我!”周明新说:“怎么这么不高兴?”阚红梅依旧没抬头,“想想,有多长时间没来了?”周明新说:“对不起,我最近应酬特多,公司的事把我搞得心力交瘁,再说,我总不能老也不回家吧?”阚红梅气消了一多半,“哼!你总有你的理由。”

周明新再次想将阚红梅拥在怀中,再次被推开。周明新正要说话,阚红梅说:“一身汗味,去洗洗吧!”周明新吻了一下阚红梅,“遵命!”

周明新进了卫生间,阚红梅放下杂志嗑着瓜子。周明新放在桌上的手机短信提示音鸣了一声。阚红梅看了一眼没理会,短信提示音又鸣了一声。阚红梅看了看卫生间,拿起手机,是两条短信。

手机短信显示1:大灰狼,我想你了。小鱼儿。

手机短信显示2:老家伙,晚上好好慰劳你。芭芘娃。

阚红梅气急败坏将手机摔在床上,冲着卫生间大喊:“周明新,你出来!”

周明新穿着浴袍走出来,“什么事?”

阚红梅直直盯着周明新:“告诉我,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几个……”

周明新故作懵懂,“你说什么?什么除了你之外,我还有几个?”

阚红梅说:“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周明新说:“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

阚红梅指着手机,“那些短信是怎么回事?什么小鱼儿芭芘娃的?”

周明新拿起手机看,“我当是什么呢?那是几个爱开玩笑的朋友发给我的。”

阚红梅抢过手机,“那好,我就想看看给你发短信的是个什么样的朋友?”

阚红梅翻开短信就要拨号,被周明新一把抢过,“你想干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些只是爱开玩笑的朋友胡乱发的。”

当手机被周明新那只有力的大手抢去,阚红梅便彻底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当初她要求他不再碰别的女人,可不到如今,她又能把他怎么样?阚红梅无奈,坐在沙发上流泪。周明新过去将阚红梅拥在怀中,“别胡思乱想,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阚红梅推开周明新,“别骗我了,你自己做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周明新手机响了,周明新去阳台上去接。通完话,周明新说:“公司有急事,我得走了!”

周明新下楼,阚红梅拿起挎包跟着。周明新开车驶出公寓,阚红梅开车随后跟出。凭直觉判断,刚才打电话的不是纤纤就是朵朵。她要看看,那个称周明新为大灰狼和老家伙的小鱼儿和芭芘娃是个什么样子。

在一家豪华的酒店前,阚红梅发现,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漂亮女孩子挽着周明新亲亲热热走了进去。“什么东西!”阚红梅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掏出手机给周明新打电话,“和谁在一起?”周明新说:“我要开会了。”阚红梅说:“别骗我了,我都看到了。”周明新说:“你看到什么了?”阚红梅说:“和谁在一起你心知肚明。”周明新的口气变了,“我和谁在一起和你有关系吗?”阚红梅说:“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承诺我的?”

阚红梅说着按了手机,咬牙擦了擦眼泪,开车返回。

无论阚红梅怎样旁敲侧击,周明新概不承认他和谁有染,最后,见阚红梅一副不问出这个女孩子是谁就死不罢休的架式,就说那个女孩子是他在北京上大学的女儿,宾馆里住着的是和她一同到家来看看的同班室友。周明新的确有这样大的一个女儿,不过,周明新的女儿留着短发,而那个女孩儿是长发飘飘。阚红梅知道,周明新是在用自己的女儿为自己开脱。她后悔那天没将周明新和那个女孩进酒店的背影给拍下来。

阚红梅将心中的苦闷跟陈冰说了,陈冰说:“有钱的男人就像茶壶,你什么时候看到就一只茶碗绕着茶壶转的?那是人家的私事,与你无关。再说,你又不是人家老婆,你凭什么干涉人家呀!做好你自己就行了。”阚红梅将当初的约定跟陈冰说了。陈冰说:“你以为世上就你阚红梅漂亮风情呀!周明新那般优秀成功的男人,惦记他的女孩子多得数不清。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较不得真,等你过几年好日子,钱也攒得差不多了,再找一个白马王子,你这辈子也就值了。”阚红梅虽说心里一时绕不过弯来,可一想陈冰说得也对。虽然她爱他爱入骨头里,可他不是她阚红梅一个人的,她只需做好一个茶碗就成了。

阚红梅这样想着,心境也就开阔了许多。可她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周明新除了到她这儿来得不像以前那么准时外,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也不那么及时了。就在阚红梅准备打电话催要的时候,周明新来了。

阚红梅开门,撅着嘴巴径直坐在沙发上。周明新挨着她身边坐下,将一个削好的苹果递给阚红梅,“姑奶奶,还在生我的气?”阚红梅说:“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呀?不去小鱼儿和芭芘娃那儿,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周明新将阚红梅拥在怀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是开玩笑的短信。”阚红梅推开周明新,“你就骗我吧!”周明新说:“我怎么会骗你呢?”阚红梅说:“好好好,你没骗我,你说的都是真的,可你有好几个月没给我钱了,虽说我心疼你,可没有钱,我也活不了。”

周明新说:“我知道。我今晚来,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阚红梅说:“什么事直说就成了,还商量什么?是不是这个月的钱想下月一起给?”周明新说:“是这样,公司正在开发一个新的楼盘,我想选拔一位综合素质最佳的人选为形象代言人,你是候选人之一。”阚红梅说:“可我现在早不在公司上班了。”周明新说:“我知道,我就是想通过这个形式向外展示你。再说,你的工作关系还在公司。”阚红梅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还有谁?”周明新说:“还有一位客户和一个公司员工,我想从你们三人中选一位最佳人选,公司现在在浑河南岸丽水金阳的楼盘刚刚开发,形象代言人很重要。”

阚红梅说:“我认识她们吗?”

周明新说:“不认识。”

阚红梅说:“她们都是什么学历?”

周明新说:“一个是本科,一个研究生。”

阚红梅说:“干脆,我直接退出得了。她俩的学历都比我高,我只是高中毕业,综合各方面,我怎么能比过她们呢?”

周明新说:“不比怎么知道?如果选上,你就为公司出了大力了。明天,我就去模特公司找辅导老师叶梅当评委,后天上午九点,选拔赛正式举行。”

阚红梅说:“费这么大的劲干什么呀?干脆,你直接让我当选就不就得了?”

周明新说:“公司的事,又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是董事会研究的结果,再说,当选不当选,也不妨碍咱俩的关系呀!”

周明新走后,阚红梅愁眉不展。她一个高中学历,怎么能和一个本科生、一个研究生相比呢?周明新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她落选了,后果会是什么?真的如他说的向外展示一下她吗?如果想展示她,干嘛又把她安置在罗马公寓呢?接连几天,阚红梅一直陷在苦闷中,正想找陈冰诉说的时候,陈冰来了。

阚红梅说:“都多长时间了,也不说来看看我。”陈冰说:“要不是因为你,我才没时间来看你呢!”阚红梅说:“因为我什么?”陈冰说:“我也不绕弯子了,周明新和没和你说从公司里选代言人一事?”阚红梅点头,“昨晚跟我说的,你咋知道的?”陈冰说:“我听我那位说的呀!周明新和他无话不谈。实话告诉你,选代言人只是个幌子,从你们几个人中间选出一个最好的当最后的情人是真的。”

阚红梅惊讶,“什么我们几个?”

陈冰说:“你还蒙在鼓里,其实,我早就听说,周明新除了你以外还有女人。我把你介绍给他的时候,当时他身边真没有。没想到,他又找了两个。”

阚红梅说:“他除了我以外果真有别的女人。那天我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女孩进了酒店,我打电话他死不承认,还恬不知耻说是她女儿。”

陈冰说:“知道他为什么要选秀吗?最近,公司生意不景气,你们几个每月几万多元的支出也让他感到吃紧。于是,他打算从你们人当中裁减掉几个以节约开支。”

阚红梅说:“陈冰,那你说,我怎么办?”

陈冰说:“我听说,今天他去找模特公司的辅导老师叶梅当评委,让她从你们当中选一个综合素养质最好的。在这几个当中,他一下子做出裁决很难,他也意识到,突然跟你们当中的某个人分手,你们谁也不能同意。我的意思,你可以去找叶梅通融一下。我的话就点到这里,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阚红梅说:“我的心好乱呀!”

陈冰说:“乱什么?你该不会爱上他了吧?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动感情吗?周明新可是个大财源,一定要想方设法保住你的位置,知道了吗?”

陈冰说得对,找到那个叫叶梅的通融一下,一定对她有利,就是花光所有的积蓄,她也在所不惜。可她并不知道叶梅的模特公司在哪儿,想找到叶梅,还得从周明新身上下功夫。阚红梅觉得自己成了侦探。早上,她就悄悄将车停在周明新公司对面的停车场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周明新的一举一动。

果然,周明新开完例会,从大楼中走出,开车上了马路。阚红梅马上跟踪而去。周明新开车刚到一家模特公司,阚红梅就开车赶到了。最近,她觉得自己驾车的技术更加熟练,都快赶上警匪片里的女车手了。

阚红梅将车停在离周明新看不到的位置,然后坐在驾驶室里等候周明新出来。半个小时后,周明新出来开车走了。阚红梅打开车门走进模特公司。她要打听一下,这儿有没有一个叫叶梅的模特辅导老师。因为走得匆忙,和一个年轻的送水工差点儿撞个满怀。送水工拎着几只空矿泉水水桶,其中的一只落在阚红梅脚下。

阚红梅拍着衣裙,“你怎么不看着点呀?”

送水工拾桶道歉,“对不起!”

两人四目相对,同时惊愣。

送水工的水桶掉在地上,“红梅?!”

阚红梅做梦也没想到,送水工竟是和许文强一个屯的同学王发高。王发高是许文强最好的哥们,两人在一起承包过塑料大棚。阚红梅和许文强交往时,王发高常嫂子长嫂子短地叫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巧的事。

阚红梅打量王发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王发高说:“家乡遭了水灾,大棚冲毁了,经朋友介绍,来这里当送水工挣点钱贴补家用,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你。阚红梅,你在沈阳做什么?我听说,你混得不错。”阚红梅笑笑说:“没什么,还不是给人家打工?”王发高说:“得了吧,车都开上了,打工也是高级白领。”阚红梅不置可否笑笑,王发高说:“你和许文强处得好好的,咋说分开就分开了?”阚红梅说:“一句半句也说不清。王发高,我还有事,我先走了。”阚红梅要走,王发高说:“我听许文强说了,你娘有病,你向他借钱,可他家当时都投资在塑料大棚上了,没办法,他冲我借了一万块钱,又冲别的亲戚借了几千,还差两千,后来,我听说,他去县城卖血,才凑够了两万块钱。”阚红梅心里颤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王发高说:“当初你们俩多好呀,没想到你们还是分开了。许文强爱你爱得快疯了,他也到沈阳打工来了,要我看,他是想找你。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阚红梅说:“我们不可能了。”王发高说:“阚红梅,许文强来城里半年多了,他说天天都梦见你。”

“转告他,让他忘了我吧!”阚红梅将泪水悄悄抹去,开车走了。因为王发高,阚红梅没办法再进楼去找叶梅。要不是听王发高说,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了凑两万块钱许文强还卖过血。怪不得他脸色很不好,原来是卖了血。看来,自己错怪了他,可木已成舟,她只能在心底默默祝福他好运。驾驶台上一本时尚杂志被车窗外的风吹开,露出一个穿着旗袍戴着玉镯的漂亮女子,阚红梅的脑子里回想起许文强送她玉镯的镜头。

那是他们刚刚订婚的第三天,在屯外的小树林旁,许文强就将一只玉镯递给阚红梅,“这是我奶奶传给未来的孙媳妇的,现在,奶奶去世了,就由我代她送给你吧!”阚红梅满面幸福,“我不要。”许文强就拉过阚红梅的手戴上,“真好看。”阚红梅幸福地笑了。

前边的红灯亮了起来,阚红梅本能地来了个急刹车从记忆中走出来。她知道,她已经没有退路了。王发高的出现使她失去了找叶梅的机会,她怕王发高给许文强打电话。明天上午九点选拔赛就开始了,她没机会再去在那个模特公司了。阚红梅抓起手机给周明新打电话,告诉他,她不想参加那场无聊的选拔赛,电话中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阚红梅气急败坏地将手机扔在驾驶台上,骂道:“周明新,你个王八蛋!”

尽管阚红梅不想参加这个荒唐的赛事,可第二天凌晨,周明新的电话打来了,她还是准时出现在指定的酒店楼下。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从另外两辆轿车出来的女孩。周明新分别给她们做了介绍。阚红梅想,这两个女孩儿该不会是那个小鱼儿和芭芘娃吧?三人互不友好相互打量,阚红梅发现,其中那个叫朵朵的和前段时间在某豪华酒店前挽着周明新的那个被周明新谎称为自己女儿的女孩子极为相像。不知为什么,和这两个女孩子比起来,阚红梅虽然觉得自己长相上并不比她们差,可还是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

酒店的选拔赛现场上方悬挂一横幅,上写:五环地产公司形象代言人选拔赛。一个端庄俊秀的女评委和另外两个男评委坐在评审席上。阚红梅知道,那个女评委就是叶梅。周明新领她和纤纤、朵朵从后台走向前台。三人胸前配戴写有自己名字的心形胸牌。阚红梅看了看朵朵和纤纤,回过头来瞪视周明新一眼。

周明新走到主席台前,清了清嗓子,“尊敬的各位评委老师,我公司浑河楼盘形象代言人选拔赛正式开始。下面,我将这三位选手的名字向几位评委介绍一下。这位是纤纤,一号选手;这位是朵朵,二号选手;这位是红梅,三号选手。”

三人向评委致敬,“评委老师好。”几位评委分别作了自我介绍,叶梅说:“选拔赛的规格是,从整体形象、唱歌演讲和临场发挥三方面综合打分,分数最高者为公司产品的形象代言人。选拔赛现在开始。第一轮,整体形象打分,现在,请大家依次从评委们面前走过。”阚红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给评委们留下的第一印象怎么样。正思忖着,叶梅和另外两位评委低语一番后说:“朵朵清纯,纤纤端庄,红梅柔情,如果把你们揉和在一起就再完美不过了。下面,我们依次为每个选手打分。现在,请一号选手纤纤出场。”

纤纤一袭雪白的旗袍,落落大方地从评委面前走过。

叶梅说:“现在,请评委们为一号选手打分。”

三位评委亮出分牌,分别是9.3分、9.5分、9.4分。叶梅说:“因为我们没那么多评委,也没有那么多选手,所以,也不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只取平均分。纤纤的最终得分,9.4分!”纤纤鞠躬向评委致意,“谢谢评委老师。”纤纤走到一边。阚红梅看了看一边面露轻松的纤纤,心里打起了鼓。

叶梅说:“下面,请二号选手朵朵出场。”朵朵长发披肩,微笑着从评委面前走过。叶梅说:“现在,请评委们为二号选手打分。三位评委亮出分牌,分别是9.5分、9.4分、9.3分。叶梅说:“朵朵的最终得分,9.4分!”朵朵也鞠躬向评委致意,“谢谢评委老师。”然后信心十足地走到一边。

叶梅说:“下面,有请三号选手红梅出场。”阚红梅踌蹰地看了看周明新,周明新说:“去吧!”阚红梅瞪了周明新一下,因为走得急,差点踉跄摔倒,她理顺了一下情绪,从评委面前走过。

叶梅说:“现在,请评委们为三号选手打分。”阚红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知道,刚才这一踉跄,她在评委们眼中的第一印象就大打折扣了。两位评委亮出分牌,分别是9分、9.2分,叶梅也举起分牌。阚红梅向叶梅投来颇为复杂的一瞥。叶梅看了看她,举起牌子,牌子显示9.3分。叶梅说:“红梅的最终得分,9.25分!”阚红梅将头低下,草草鞠了个躬,“谢谢评委老师。”然后,急急去了酒店旁边的休息厅。叶梅说:“第一轮比赛到此结束,稍做准备,进行第二轮。”

阚红梅推开休息厅的门,坐在椅子上喘息。周明新走进来说:“马上进行第二轮评比了,你到这儿来干什么?”阚红梅说:“还比什么,她们都比我的分数高,我第一轮就输了。你存心想淘汰我,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昨晚打电话,为什么关机?”周明新说:“昨晚手机充电,早上才开机。不就是个代言人选拔吗,至于这样吗?”阚红梅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朵朵和纤纤和我一样,都是你包养的情人,说不定,她们俩就是给你发短信的小鱼儿和芭芘娃。你是想在我们中间挑选一个最好的。那天,你和那个叫朵朵的一起进的酒店,还恬不知耻说是你的女儿!给你发肉麻短信的就是她们!”周明新说:“你要干什么?”

阚红梅说:“干什么?你当初是如何跟我说的?现在搞这个想淘汰我,我不同意。”周明新扳着阚红梅的肩膀,“别闹了,只要把这个撑过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厅外传来叶梅的声音,“比赛进行下一轮。周总,周总在哪里?三号选手呢?”周明新哀求,“姑奶奶,求你了,我说话算话。”说着,硬拉着阚红梅往外走。阚红梅没法,这个时候不能甩脸子撂挑子,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阚红梅看到,当她和周明新走出休息厅的时候,两个男评委和叶梅正悄声私语。阚红梅就有些不自在了,难道,这些人看出了什么端倪?

周明新说:“对不起,三号选手刚才有点不适,让大家久等了。”叶梅说:“那好,下一轮比赛现在开始。下面进行的是才艺表演,请大家拿出自己最擅长的才艺展示给大家。下面,请一号选手弹奏一曲《梁祝》。”

纤纤鞠躬,端坐筝台弹起了《梁祝》,那缠绵悱恻的古筝和纤纤从容的神态仿佛把众人的思绪带到了数百年前的秦淮河上的明月夜。曲毕,众人鼓掌。

叶梅说:“下面,给一号选手的才艺打分。”

评委亮分牌:分别是9.5分、9.5分、9.8分。

叶梅说:“一号选手的最终得分,9.6分!”

纤纤向评委致意,“谢谢评委老师。”叶梅继续说:“下面,请二号选手朵朵出场,她表演的才艺是书法。”

朵朵走到评委面前鞠躬,凝神静气,笔走龙蛇,“最是书香能致远,腹有诗书气自华”片刻间便出现在宣纸上,那漂亮飘逸的草书仿佛让朵朵成了古代从容挥毫的卫夫人蔡文姬管道升之类的女书法家。周明新看得如痴如醉,阚红梅踩了周明新一脚,周明新疼得直咧嘴,惊看阚红梅,阚红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朵朵泼墨完毕,评委们的掌声便响了起来。

掌声毕,叶梅说:“现在,请评委们为二号选手打分。”

三评委亮出分牌,分别是9.5分,、9.5分、9.5分。叶梅宣布,“二号选手的最终得分,9.5分!”朵朵向评委致意后满面自信地走到一边。叶梅说:“下面,请三号选手红梅出场,她表演的才艺是舞蹈《孔雀东南飞》,有请红梅。”

阚红梅迟疑地看了看周明新,“我想放弃。”

周明新说:“这怎么可以呢?”

这时,就听叶梅说:“有请三号选手。”

周明新冲阚红梅点头,“去吧!”

阚红梅硬着头皮上场,“评委老师,我可以放弃比赛吗?”

叶梅说:“为什么放弃呀?”

阚红梅说:“不用比,结果已出,多此一举呀!”

叶梅说:“即便最终胜出的不一定是你,也要笑着站到最后,这是比赛的规矩,懂吗?红梅,我相信你!”阚红梅换上霓裳,硬着头上场。音乐响起,阚红梅身着舞裙,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像云中漫步的仙子。阚红梅越跳发挥越好,周明新和朵朵纤纤惊呆了。曲罢,评委率先鼓掌。阚红梅说:“多谢评委老师。”然后匆匆回到原位。叶梅赞赏地看了看阚红梅说:“现在,请评委们为三号选手打分。”

三评委亮出分牌,分别是9.5分、9.9分、9.7分。

叶梅说:“三号选手的最终得分,9.7分!”

现场一片掌声。

叶梅继续说:“现在,目前两轮比赛,选手得分情况如下,纤纤9.5分;朵朵9.45分;红梅……”

阚红梅翘首急盼。

叶梅说:“红梅,9.5分!”

阚红梅看了看纤纤,抿嘴微笑,朵朵和纤纤分别低下头。

叶梅说:“周总,最后一关是即兴发挥,您看,什么比较合适?最后一关的比赛内容我和另外二位评委都不知情。现在,您该把您的创意说出来了吧?”周明新说:“叶老师,我已经安排!”叶梅和另外两位评委小声议论。服务员端过酒杯和三瓶杜康放在准备好的桌子上。

叶梅说:“周总,您这是?”

周明新说:“古人云,何以解愁,唯有杜康。古人用杜康来解愁,我却用杜康来联络感情。三位老师,下边这个项目就是比赛喝酒,谁喝得多而不醉,谁得的分就最高。服务员,倒酒。”

服务员将三人面前的酒杯倒满,叶梅迟疑看着周明新,“这行吗?”周明新说:“商场如战场。酒文化在商场上起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谁能饮酒也是作为产品代言人的重要标准之一。叶老师,就按我说的办。”叶梅只好点头,“好吧!现在,我宣布,第三轮比赛开始。”

纤纤只喝了一小口就皱眉,朵朵一仰脖,连喝三大杯,面不改色。

阚红梅看着酒杯,泪水滚落,“叶老师,这关比赛,我弃权。”阚红梅回到座位上。叶梅和另外两个评委私语片刻,最后宣布结果,纤纤酒艺5分;朵朵酒艺10分;红梅弃权,分数为0分!

朵朵兴奋尖叫。

纤纤不语。

阚红梅瞪视周明新,周明新将脸扭到一边和叶梅说话,“叶老师,宣布结果吧!”

叶梅说:“下面我宣布比赛结果。在这两轮的比赛中,综合评定,朵朵整体才艺俱佳,得分最多,被选为公司的形象代言人。让我们大家为她祝贺!”

朵朵向评委致谢,周明新说:“结果出来了,希望大家都能遵守规则,既然朵朵取得最后角逐,那她就是我们公司的形象代言人。”

阚红梅捂着脸推开休息厅的门,没好气地将椅子踢到一旁。这种结果她早就预料到的。

周明新走进来,“红梅,你这是干什么?比赛是公平公正的,你没选上,只能说明你实力不佳。评委们都在现场,你却先离开,你什么意思?”

阚红梅推开周明新,“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我和你认识时间最久,交往也最多,在你心里我应该是最重要的,怎么能通过这样简单的儿戏,就完全否定了这一切?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喝酒,却在最后这一关让我拼酒,你所谓的在我们之间进行的竞赛,不就是为了摆脱我吗?”

周明新说:“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虽然看起来有些荒唐,可在你们三人中间,我的确难以取舍,所以求助于他人。”阚红梅说:“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无聊吗?”周明新说:“我无聊?你跟我,看上的不过是我口袋的钱,别在这儿跟我装什么清高。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实话告诉你,既然你落选了,我也就没必要再为你提供什么。回去后,赶快把房子腾出来。”

周明新摔门出去,阚红梅气急败坏,“周明新,你个浑蛋!”

由于阚红梅失态,赛后,周明新只好和朵朵、纤纤招待叶梅等三位评委吃饭。

周明新举杯说:“红梅落选了,心情不好,我们就不要等她了。好了,我们大家共同敬这几位评委老师一杯。你们俩刚才都喝了酒,就以饮料代酒吧!”朵朵和纤纤分别在各自的酒杯倒上饮料。叶梅和另外二位评委也举杯,“周总,您太客气了。”周明新说:“来,让我们为公司形象代言人选拔赛成功举办干杯!”

这时,门开了,阚红梅笑逐颜开打扮一新走了进来,给评委老师们敬酒,“怎么能少了我呀!”包括叶梅在内,众人都惊讶地打量阚红梅。

阚红梅看着叶梅笑了,“叶老师,您不认识我了呀?”周明新说:“红梅,就等你一个了,快点。”阚红梅站在叶梅身边,满上一杯酒,“周总,落选了,只能说明我条件不佳,可我还是感谢评委老师们。”叶梅说:“红梅,你不是不会喝酒吗?就和她们一样,用饮料吧!”阚红梅笑道:“给评委老师敬酒怎么能用饮料呢?这是红酒,没事,来,我先干为敬!”众人疑惑地打量阚红梅,周明新说:“红梅,你怎么能……”

阚红梅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叶梅说:“谢谢红梅,谢谢周总,谢谢朵朵和纤纤。来,干杯!”

众人碰杯落座。阚红梅说:“叶老师,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单独敬您一杯。”叶梅说:“谢谢!”阚红梅和叶梅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阚红梅说:“叶老师,我有个要求,不知您能不能答应。”叶梅说:“什么要求,你说吧!”周明新看着阚红梅,“你要干什么?叶老师是公司请来的客人。”阚红梅说:“周总,这是我和叶老师之间的私事,对吧叶老师?”叶梅点头,“红梅,什么要求,说吧!”

阚红梅说:“我看着您特亲,想认您当姐姐。”叶梅及周明新等人一愣,周明新忙说:“红梅,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叶梅说:“周总,红梅开朗直爽,我认她这个妹妹了。”说着,起身握住阚红梅的手,“妹妹!”阚红梅起身,“姐姐!”二人相拥,周明新带头鼓掌。

叶梅说:“妹妹,怪不怪我没给你打最高分?”阚红梅说:“姐姐,您没给我打最高分,只能说明我不优秀,我又怎么会怪您呢!”叶梅拍着阚红梅,“妹妹真好。”阚红梅说:“姐姐,认您当姐姐,除了因为看您亲切外,还有一个原因。”叶梅问什么原因,阚红梅说:“我们家乡有个习俗,假如有一天妹妹死在姐姐的前头,姐姐一定去给妹妹擦脸,不然来生不漂亮。”叶梅说:“还有这个习俗呀?”周明新就斥责阚红梅,“你胡说什么?”

阚红梅说:“周总,这是我和姐姐之间的私事,不在公司范畴之内。虽然我今天没选上,但我认了姐姐,同样高兴。周总,我能向您和公司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吗?”周明新说:“什么要求?”阚红梅说:“我想和叶老师合个影”。周明新说:“这还不容易。”说着,扭头看了看司机小李,“小李,给他们拍张合影吧!”小李说好的,起身为叶梅和阚红梅拍了一张合影。

阚红梅为周明新满酒,“周总,虽然我和纤纤被淘汰了,但我们都为公司出过力,借着大伙的面子,我还想向您提个小小的要求。”

周明新说:“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满足。”

阚红梅说:“周总,今天的选拔赛虽然规模不大,却是我一生的记忆。我想请周总请小李把我们几个人的影像拍摄下来,做个纪念。”

周明新说:“那好,我同意。小李,麻烦您再给我们大家合个影。”小李站起身来正要拍,阚红梅说:“酒店里摄像效果不好,不如大家开车去不远处的山上拍摄,听说,山上新建了好几个景点呢!周总,您看呢?”周明新说:“红梅这个提议很好。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大家顺便到山上游玩一下。”叶梅说:“那就多谢周总了。”

周明新安排大家上车,阚红梅过来说:“让我和姐姐与您坐一车吧!”周明新迟疑片刻答应了,叶梅和阚红梅坐在后排,周明新坐在副驾驶。另外两个评委和纤纤、朵朵上了另外一辆车。

正值秋季,天空湛蓝如洗,山路两边的树叶有些变红了。众人一边欣赏美丽的山色,一边兴奋地说着话儿。

周明新对叶梅说:“叶老师,今天,您和另外两位老师真是辛苦了。”

“周总,您太客气了。”叶梅拍着阚红梅的肩膀,“今天,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认了个妹妹……”

“姐姐开心起来像个孩子。”阚红梅说着,从挎包中掏出矿泉水拧开递给小李,“慢点开,告诉你,我姐姐可晕车。”

小李接过矿泉水喝了几口,“放心吧!”

叶梅说:“妹妹,我不晕车。”

阚红梅说:“姐姐,您刚才喝了那么多酒。我是怕您……”

叶梅说:“我没事。”

阚红梅从叶梅胳膊上摘下挎包,“姐姐,我给您拿这个吧!”

叶梅笑,“妹妹真会照顾人。”

阚红梅将挎包放在自己的腿上,“谁让您是我姐姐了呢!”

周明新回头说:“叶老师,红梅可是最会照顾人的。”

车子像两只甲虫,在蜿蜒的公路上爬行。阚红梅丝毫没有落选时的沮丧,反而显得很开心,车里的气氛很活跃。小李正在向大家讨教怎样过未来的丈母娘这一关时,突然皱眉捂起了肚子。

周明新问:“小李,怎么了?”小李将车停下,“周总,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吃了不卫生的食物。要不,您来开吧!”周明新说:“我来开。”阚红梅说:“周总,你中午喝了不少酒,还是我来开吧!”于是,阚红梅坐到正驾驶,司机坐在叶梅身边。阚红梅启动轿车,接连打了几下,没打着火。

阚红梅说:“可能是离合器不好用了,姐姐,小李,你们下车帮推一下车好吗?”叶梅和司机下去推车,周明新也想推门下车。阚红梅说:“周总,您就不要下去了。今天,我心情不好和你发火,对不起。”周明新说:“难得你这么说,我态度也不好,我会补偿你的。”阚红梅说:“我不要补偿,我什么也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行。”周明新说:“今天的场面你也都看到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的,请你理解我。”阚红梅说:“我理解。”说着发动汽车。

叶梅和小李在后边推车,汽车突然打着火,飞速向前驶去。小李很惊讶,“哎,怎么开车了?刹车也没失灵呀!”叶梅也摆手,“妹妹,妹妹!”可轿车还是飞速向前边驶去。小李突然一拍大腿,刹车没坏,是加速了!后面轿车司机探出头来,“怎么了小李?”小李吩咐后面的司机,“快追!”

蜿蜒的山道上,两辆轿车像两只草原上快速奔跑的羚羊。阚红梅目不转睛盯着前面。周明新说:“你要干什么?”阚红梅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周明新要求把车停下,阚红梅不说话,周明新抢夺方向盘,两人在车内厮打。不远处是个拐弯,下边就是山崖。周明新惊慌失措,“姑奶奶,你这是要干什么?”车子到了拐弯处,阚红梅没打轮,轿车径直向山下冲去。周明新吓得闭上了双眼。

小李和叶梅在议论。叶梅说:“肯定出事了!”小李说:“能出什么事呢?”小李的话刚落,前面的轰响声传过来。小李说:“叶老师,真出事了!”二人向前飞跑过去。

叶梅的判断是正确的,阚红梅驾车驶下山崖。叶梅打电话报警,因为山崖不是很高,加之车内有气囊保护,周明新有惊无险,而阚红梅则昏迷不醒。阚红梅躺在担架上,叶梅蹲在旁边,泪流满面。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叶梅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漂亮女孩。

阚红梅微微睁开眼,冲叶梅笑了笑,“姐姐,给我擦把脸吧,我想下辈子更漂亮……”

阚红梅话没说完,再次陷入昏迷。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阚红梅悠悠醒来。自己此时置身于一个洁白的世界里,像做了一个漫长的梦。一缕沁人肺腑的清香浸入她的鼻息,她睁开眼睛,是一束漂亮的康乃馨。坐在康乃馨旁边的,是一张端庄俊秀的脸。是叶梅老师。阚红梅知道,自己还活着。

“姐姐。”阚红梅试图坐起来,被叶梅轻轻按下了。

护士说:“病人的神智刚刚恢复,不宜过多交谈。”叶梅说:“我知道了。”她握住阚红梅的手,“傻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阚红梅说:“姐姐还不知道吧,我和那两位女孩一样是周总包养的情人。周总生意不理想,他打算从我们三人当中淘汰两个以节约开支。”

叶梅惊讶,“怎么是这样,周总不是说选拔公司形象代言人吗?”

阚红梅说:“那只是个幌子。在我们三个中间,周总难以取舍,受电视台选秀的启发,以为公司选拔形象代言人为幌子,实则是选拨最后得胜的情人继续包养。”阚红梅显得很激动,“我被淘汰在意料中,可我觉得心里不平衡。我和他认识时间最久,交往最多,在他心里我应该是最重要的,怎么能通过这样简单的儿戏就完全否定这一切?虽然我参加了这个比赛,但我心里早就萌生了和他同归于尽的念头。”

叶梅说:“你早就想好了?”

阚红梅说:“是的,我在司机的饮料中事先做了手脚,我就是想和他同归于尽。叶老师,认您当姐姐,是因为我看着您亲。姐姐,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叶老师,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个习俗,就是女人死后,如果在生前将来生的愿望告诉给她擦脸的姐妹,一边擦脸一边诉说着死者的愿望,那她在来生的愿望就一定能实现。我是想来生漂亮些,如果我长得够漂亮,也不至于被淘汰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阚红梅的眼角滚落。叶梅拭着阚红梅眼角的泪水,“妹妹,你还年轻,往长远看。好好养伤。”阚红梅痛哭失声。

叶梅说:“如果我知道这是荒唐滑稽的情人淘汰赛,说什么我也不会当那个荒唐的评委呀!没想到,我的举分牌竟成了你走向人生绝路的催命牌。妹妹,你好好养伤,一切都会过去的。我还有事,方便时,姐姐再来看你。”叶梅哭着走出病房。

叶梅走后不久,护士来催问医药费。阚红梅知道,周明新只是受了点轻伤。她本想和周明新同归于尽,没想到周明新毫发无损,而自己却差点丢了性命。阚红梅让护士去找周明新支付。护士走后不久,周明新来了,说:“你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还有什么脸面让我再支付医药费?”

阚红梅说:“是你不义在先。”

周明新说:“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不要再让院方找我为你支付医药费,你爱找谁找谁!”

阚红梅说:“周明新,都怪我当初瞎了眼!”

周明新说:“别说得这么好听,你看上的,只不过是我的钱罢了!除了我周明新,恐怕,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给你支付医药费。”

周明新说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说:“对了,我差点忘了,出院后,尽快把公寓腾出来,我有另用。”

周明新是在往死路上逼她呀!当初,她怎么就没看出他这副道貌岸然的面孔呢?医药费断了,停止治疗,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然而,医院的治疗并没有丝毫的松懈。后来,阚红梅从一个护士嘴里知道,有一个不留名姓的好心人替她交了医药费。根据护士描述来人的特点,阚红梅在所有的亲朋好友中过了遍筛子,也没想出这个人是谁来。突然,一个人的形象跳进了她的脑子。难道,会是他?荣和辱似乎都已经不重要。现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回到生命的原点,那个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只有在那儿,她的伤口才能慢慢舐愈。

一个月后,阚红梅的双脚踏上了家乡的土地。这个地方是当年她送许文强外出打工的地方。当年,他是那么爱她,她也抱定和他相守终生。如今,景色依旧,物是人非。秋声渐远,一只孤雁向南飞去,几片秋叶从树顶轻轻飘落。这时,从山梁的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年轻汉子悲切苍凉的歌声——

秋风掠过山梁

恋人还在多远的地方

离别时的枫树上

写满了火红的相思

谁将深情的目光

挂上大雁的翅膀

却孤独地坐守一地苍凉

仅凭凝望谁能理解

远方以远是什么世界

对山的风儿有多凉

思念的脸颊有多烫

山下的唢呐一吹

夕阳的眼圈儿就红了

夜正慢慢地走过来

最终又靠住了谁的肩膀

泪水,模糊了阚红梅的双眼。

那掠过山梁的秋风呀,让人心醉,更让人心碎……

作者简介:叶雪松,原名叶辉,满族,辽宁北镇人,主要从事小说和剧本创作,1998年职业写作迄今,发表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500万字,正规出版作品集5部,多篇作品获奖、转载并被收入多种文本选集及年度排行榜。辽宁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小说北2830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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