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的不平等与社会阶层再生产
——基于布迪厄的文化资本理论
2016-03-16魏桂娟
魏桂娟
高等教育的不平等与社会阶层再生产
——基于布迪厄的文化资本理论
魏桂娟
教育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人力资源开发,实现阶层流动的催化剂。但是布迪厄的文化资本理论对文化与权力之间的关系进行了新阐述。布迪厄不仅指出了教育的不公平问题,更认为,在文化社会化过程中,尤其借助于学校教育这一场地,实现了阶层的代际传递即教育成为凝固和复制阶层差距的工具。
布迪厄;文化资本;教育不公平;社会分层
“社会分层是一种制度化的社会不平等体系。有些人或集团可以获得较多争取社会资源甚至于公共资源的机会,而其他人或集团则在资源获取上处于明显的不利地位。”[1]高等教育对于社会阶层的影响,主要基于选择与分化功能,使具有不同文化身份的人进入不同的社会职业与位置,从而影响了社会分层与结构变化。布迪厄的文化资本理论认为,在文化社会化过程中,学校教育这一培养人才的中介通过将统治阶级的文化合法化,再生产既有的社会秩序与社会结构。
一、文化资本与社会区隔
1.文化资本
按照布迪厄的观点,文化资本是通过教育资质的形式制度化的资本形式,包括身体化的文化资本、客观化的文化资本与制度化的文化资本。文化资本作为文化场域中积累起来的劳动成果,在私有制基础上,作为一种资源与力量影响了社会结构与权力分配,并成为社会结构中的强制性的力量与获取资源的有力工具。
2.文化资本的功能
就阶级划分而言,布迪厄在马克思生产资料占有状况之外加入了社会地位这一重要维度。处于同一社会地位的阶层在心态与生活方式上也统一化,使得阶级划分不仅仅体现客观条件,更表达了主观意愿。“不同文化身份与地位的社会群体有不同的文化资本,体现不同文化品位、文化消费、生活方式与价值理念。而处于同质文化群体中,通过交往与互动,便形成了文化保护与排斥意识即文化屏障。这导致除教育途径获得文化资本之外,要有相当的经济条件与消费习惯以进入相应的文化环境。”[2]
而文化资本的区分功能简单来说,就是权力系统作用于文化区隔系统,通过文化资本占有来形成不同阶层的习性与品位。另外,主导文化借助于权力系统获得社会认同,由此居于主导地位的文化资本取得了符号权力。即“被建构的文化等级在区分不同阶级方面,同时又使得人为建构的区分标准经符号权力合法化。”[3]
3.文化资本再生产的实质
布迪厄认为,整个社会基本上可以划分为心态结构与社会结构两个方面,两者互相渗透,促进双方内容的一致性,而这种一致性是社会秩序得以维护的基础,反之,社会合法化则受到质疑。现代社会以科学知识为主线进行社会体系的调整与组织。文化再生产在具有独立特性的学校教育中,实现了文化特权的再生产与再分配。“文化资本与再生产则保障了心态结构域社会结构之间的一致性,并成为社会区分化与合法化的核心原则。”[4]
二、中国高等教育的不平等与社会阶层再生产
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高等教育的扩招实现了高等教育从精英模式到大众化的转变。但高等教育规模的扩大并没有改变教育不公平现象,社会底层子女并没有从高等教育中受益。
1.教育机会不平等
布迪厄在研究法国学校教育指出了普通高校与重点名校之间的阶级结构对立,以及培养知识分子的学校与培养公务员与工商管理人员之间的阶层内部,文化资产阶级与经济资产阶级之间利益与价值取向的对立。中国的教育改革通过学校升级的方式扩大了普通高校与名校之间的差距,加剧了高等教育的分化,而这种升级的动力多来源于政治。这使得“中国高等教育大众化普及强调合法性的制度变迁而非效率,即学校的组织与结构是否符合社会对于大学的价值判断而非教育的产出效率,而这使得高等教育的精英再生产功能则受到质疑。”[5]这种重复性的人才培养使得制度化的文化资本在竞争性的场域中失效,高等教育的低经济回报率,使得底层子女放弃受教育机会。
对于教育扩张与教育不平等之间关系有一个著名的假设即MMI假设。“这一假设指出教育扩张不能导致教育机会的分配的平等化,教育扩张所带来的新机会,会被经济、文化与社会资本占据优势的阶层所获得,只有当上层阶级在某一级别的教育中达到饱和,这一级别的教育机会不平等才会下降。”[6]总之,高等教育改革使得名校服务于经济资本与文化资本雄厚的阶层。
2.教育过程的不平等
一个社会精英的培养与选拔主要取决于经济结构。学校教育是按照与经济结构相适应的原则进行,不同教育层次为不同层次的职业提供劳动者,由此形成了与等级制劳动分工的各个层次相类似的内部组织。而这主要依靠制度化的文化资本即文凭。在社会结构与历史发展的过程中,不同阶层在社会化的过程中形成具有主观性的习性,并表现出行动者的心理状态和身体性情方面的不同。而习性对于行动者的影响和作用,便产生有特定效应的场域。场域涉及的主要是行动者的位置与相互关系,行动者位置则主要基于权力结构与资本。由此可知,拥有较多的文化资本可以在以资本为竞争逻辑的游戏中占据优势地位。
文化资本作为一种象征性财富,通过显性与隐性的方式来实现文化的熏陶,在文化内在化过程中实现了文化的认同。而“文化认同的指标是社会属性或文化属性,甚至利益取向性,其实质是共同体共享的意义与价值体系。”[7]这使得不同社会阶层在接受主导文化的过程中,接受能力产生了分层。
最后,考试这种教育评估手段,使每个人在相同标准面前展示自己的才能。“这种体现程序性正义的评价体系,忽视了历史、经济与文化因素。”[8]由此,考试结果的不平等,仅仅归结为个人的天赋与资质,这种根植于自然权利的观念把后天教育可以纠正的东西变成了先天优势,掩盖了文化资本的作用。
3.教育结果的不平等
“正如丹尼尔·贝尔指出:新技术经济增长与社会分层的划分都将以理论知识为轴心,社会体系与组织的调整主要依据科学知识。”[9]并且,伴随着现代产业的调整与分工的进一步细化,体力与脑力劳动者之间的分化加剧。这使得文化资本在社会发展中占据位置。但是“教育自身并不能促进社会流动,社会相应的价值导向、结构与制度有重要作用,在个人社会资源较为稀缺的情形之下,除非社会有一种将教育转换为资源的制度,否则教育并不能给个人带来直接收益。”[10]即使在学历社会的背景之下,这种交换中介也由于文凭的层次差异而有显著地差别。文凭这一制度化的文化资本,需文化资本的拥有者需经过相关制度的确认,这合法化了社会秩序与社会结构。同时,文化资本若想转化资本形式,获得经济利润,必须与经济资本与社会资本相结合,这使得不同社会阶层出现了结果差异。
就求职问题而言,经济学视角下信息完全的劳动力市场并不存在,社会关系网络则是市场经济发展不完全时社会求职的主要手段。“尽管劳动力与工作匹配的多机制并存,但是有关经济转型期,中国求职问题的研究文献一直表明,在劳动力及其工作匹配的各种途径中,社会网络求职是最重要的一种。”[11]而社会关系网络是实际的或潜在的资源的集合,并且这些关系或多或少是制度化的,这使得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社会资本成为弱势群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三、建立以政府为主导的多重角色参与的解决机制
高等教育大众化由特罗首次提出,他根据毛入学率的不同,将高等教育的发展过程分为三个阶段,即精英高等教育阶段、大众化高等教育阶段与普及高等教育阶段。“中国高等教育大众化的主要措施是通过高校扩招来进行,而这种模式伴随的问题如生源质量的下降、师资力量的匮乏、办学条件不足与结构不合理导致了就业难题与阶层流动的停滞。”[12]这使得现阶段中国高等教育的重点应该放在教育质量提升方面。高等教育质量保障围绕高等教育系统中权力的行使来展开,通过对权力的配置与运用、教育资源的整合和调配以及配套制度的建设与调整,来达成一定的质量目标。
1.合理分配教育资源,建立教育公共财政制度
人力资本投资所带来的社会效益如提高劳动生产率、促进经济增长使得处于知识经济时代的教育投资显得日益重要。而高等教育作为准公共产品,政府在教育资源投入方面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解决资源投入方面,国家财政投入可以作为主要来源。但是高等教育的层次性与专业多样性,使得以政府为主的资源投入有诸多限制。因此,要充分利用民间社会力量,多渠道筹集经费,国家出台政策建立机制鼓励企业与个人向高等学校捐助救学。”[13]使得教育资源的投入集中于教学经费、管理经费与科研经费之上,在保障公平投入的基础上做适当倾斜,在重点专业与领域中加大投入力度。
2.建立以学术权力为主体的培养与管理制度
随着社会的发展,高等学校逐渐有了科学研究与社会服务的职能,但学校的根本任务是培养人才。“知识经济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人才经济与智力经济。教育作为人与文化的互动,需要以人为本,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与主体性。这需要高质量的教育科研与管理人员。由此,需要转变管理理念,从行政式管理中转变出来,形成动态开放的管理模式。同时,优化学科结构,构建多元化的课程模式。”[14]
3.明确政府责任,建立公平合理的教育评估机制
“由于行政化官吏的惯性,我国高校基层组织缺乏自主的质量保障机制与积极行为,加之评估机制的主体赋予了高校行政管理机构而非院系与基层教学组织使得统一化的教学质量监督体系,强化了对于基层的控制,没有真正转化为基层院系与教师改进教学的持续动力。”[15]但是基于价值判断的质量是一种需要内在实践才得以保障的东西,统一的行政式管理难以适应不同学科的特性,从而使得管理成效大打折扣。由此在教育评估机制的改革中,评估标准应倾向于学术主体,建立教育评估标准决策的咨询与论证制度、教育评估的纠错机制,以及以学术权力为中心的制度文化,实现专业性与高效性相结合。
[1]周作宇.教育、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版),2001.
[2]钱民辉.教育真的有助于向上社会流动吗——关于教育与社会分层的关系分析[J].社会科学战线,2004.
[3]bourdieu,distinction:socialcritiqueofthejudg -mentoftaste,london,rout- ledgeandkeganpaul, 1984:3.
[4]高宣扬.当代法国思想五十年[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489.
[5]叶晓阳,丁延庆.扩张的中国高等教育:教育质量与社会分层[J].社会,2015.
[6]李春玲.高等教育扩张与教育机会不平等——高校扩招的平等化效应考查[J].社会学研究, 2010.
[7]涂浩然,卢丽刚.全球化时代文化认同建构中的中国国家文化安全[J].前沿,2011.
[8]刘瑜.民主的细节[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2009:74.
[9](美)丹尼尔·贝尔.彭强,译.后工业社会(简明本)[M].北京:科学普及出版社,1985:28.
[10]周作宇.教育、社会分层与社会流动[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
[11]桂勇,陆德梅,朱国宏.从社会资本到人力资本:劳动力匹配机制的市场化变迁问题——以上海市失业群体为例[J].复旦公共政策评论,2005.
[12]李春玲.高等教育扩张与教育机会不平等——高校扩招的平等化效应考查[J].社会学研究, 2010.
[13]薛天祥,周海涛,时伟.高校扩招与高等教育质量保证[J].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
[14]薛天祥,周海涛,时伟.高校扩招与高等教育质量保证[J].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
[15]马廷奇.高等教育质量保障体系运行的权力逻辑[J].中国高等教育,2014.
(作者单位:上海理工大学)
10.16653/j.cnki.32-1034/f.2016.22.0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