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贵州银行变迁概述
2016-03-16郑猛
郑 猛
(遵义师范学院,贵州 遵义 563002)
民国时期贵州银行变迁概述
郑猛
(遵义师范学院,贵州遵义563002)
民国时期,贵州银行作为贵州省地方银行,发挥着重要作用,对贵州发展意义重大。清末,中央政府财政困难,债赔各款摊派地方,为筹措贵州承担款项,1908年3月贵州官钱局成立;1912年,贵州都督府将贵州官钱局改名为贵州银行,这一时期的贵州银行由于军阀政府的勒索,经营困难重重,根本没有业务可言,只是官钱管理机构,1935年国民政府中央势力进入贵州以前,其实际已倒闭。抗日战争时期,贵州重要性日益凸显,在贵州省政府的支持下,贵州银行于1941年重组成立。贵州银行成立后,一改军阀政府时期贵州银行的腐朽作风,主要精力放在银行业务上,尽力摆脱地方财政的掣肘,在1941—1947年间得到了很大的发展,其后由于战争影响,通货膨胀非常严重,改组成立的贵州省银行经营基本陷于停顿状态。
贵州银行;民国时期;变迁
一、1935年以前贵州银行的变迁概况
贵州银行的发展道路坎坷,几起几落,从辛亥革命后成立起,在乱世艰难生存,历经民初和军阀统治时期,中间几度限于停顿,20世纪30年代中期甚至被迫关门结业,历经近20多年的艰难发展历程,发展脉络错综复杂。有学者为了研究之便利,以区别抗战时期成立的贵州银行,将贵州银行按发展历程分为旧贵州银行和贵州银行两个时期。[1]而有的学者甚至对1935年以前贵州银行的名称也产生疑问,“贵州地方银行之名称,颇使人发生怀疑,若以行名而推测,始终未有信实之确证。而传闻及地方绅耆之熟于金融情形者,谓曾有此行名。或谓贵州银行为贵州地方银行之前身。或谓贵州银行为贵州地方银行复业后之名称,该行前后两度营业,均曾发行纸币,但均未得善果。又谓,以时间而言,贵州地方银行与贵州官钱局,为二而一者也。诸说孰是,暂不能决定,故志此以待证于他日”。[2]152这里主要以时间沿革为发展脉络,厘清其在1935年倒闭前的发展变迁过程,为后文的论述和分析作一必要的铺垫。
(一)贵州银行的诞生
贵州银行肇始于清末的官钱银号及贵州官钱局,“至官钱银号之设立,肇端于前清咸丰二年(一八五二),当时户部以军需孔急,度支告匮,于京城内外招商设立官钱银号,由库拨给成本银两,并户、工两部交库卯钱为推行银钱票据之资金,此为中央设立金融机构之发轫。迨光绪二十二年张之洞都鄂,拨官本银八万两,设立官钱局,并由藩司盖印发票币,此为省政府设立金融机构之滥畅”。[3]“后以官银钱号商人办理不善,敝窦丛生,更以地方官吏贪图私利,阻碍钞币之流通,票价降至法定价格百分之三十,至同治朝,更废除钞法,各省之官银钱号,亦即中途停滞矣。”[2]15
自19世纪60年代英商在上海设立第一家外资银行后,外国银行大量在通商口岸设立。清末政府为维护其统治,推行一系列发展经济的措施,提倡新式银行,于是中国通商银行、户部银行(后改为大清银行)、浙江兴业银行等先后成立。再加上列强甲午、庚子两次战争赔款索赔6.5亿两纹银以及大量举借外债,使清政府财政处于严重危机中,债赔各款又摊派地方,致各省财政异常拮据,各省于是开办官银行、官钱局、官银号,利用其发行无准备纸币来缓解困难。[4]设立于光绪三十四年三月(1908年3月)的贵州官银局便是贵州最早的省银行,其资本总额定为十万两,发行以银两为单位的官钱票554055两。[5]辛亥革命后,大汉贵州军政府接管贵州官钱局,1912年滇军入黔,成立贵州都督府,将贵州官钱局改名为贵州银行。这是贵州历史上新式金融业的开端,以前贵州经济落后,金融的资金融通和市场调节作用主要由几家旧式的钱庄和商号承担。
(二)成立初期的情况
1920年之前为第一时期。贵州银行诞生后,贵州都督府任命华之鸿为贵州银行总理,文明钰(又名文式如)为该行协理,接管了贵州官钱局的全部财产,承担了该局的一切债权、债务,注册资本金总额认为库平银10万两,折公估贵平银102700两,合银元142639元,行址设省城贵阳龙井巷街。该行沿袭贵州官钱局旧时的各项规章制度,在民国三年1月16日启用新颁贵州银行公章前,对外行文仍用贵州官钱局旧有官防印章。[6]129“机构内部设账户、库房各一,均由司事掌握。账房负责一切账务处理和登记,库房下又分设管票、管钱,管银司事,分别管理货币的发行、清点、保管以及生金银、铜钱准备金的熔铸,出纳……等事项;管银部门还另设银匠、银房、银柜三个小组,各司专责。”[7]134在总行和分支行设置方面,贵州银行取得一定成效,“该行成立初期,除贵阳总行外,另在省内安顺、毕节、镇远、铜仁、遵义、榕江、正安、黎平等地设分银行,并委托兴顺和票号代办驻汉(汉阳)、驻渝(重庆)分银行业务”。[7]134北洋政府的统治地位确定后,加紧对各地方政权的控制,金融的监管为其中一个重要的手段。加强对贵州银行的控制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控制贵州地方势力的经济势力,因此“任命贵州国税厅筹备处处长张协陆(后改为行政公署财政厅厅长)兼任该行监理官,秉承财政总长之命,监视该行一切事务,并得随时检查该行纸币发行金额、种类、现金准备、金库库存和有关账务,甚至发放职工奖金,亦须先经监理官批准”。[7]134在人事方面,“创立初期共有员工70余人,总行实有职员22人,勤什工10人”。[6]129
贵州银行改组成立以后,大力提倡废两改元,着力将贵州官钱局银两票改为贵州银行银票,成果卓著。“嗣因军费浩繁,增加发行而流通市面者计共21876000元。至民国四年底,银元票发行额为233万余元,银两票1007000余两。制钱票为2万元。据民国五年十二月报告,该行所发行新旧银元票合计有2565538元。新旧钱票20760串。”[2]151后来因为政局纠纷的影响,价格跌落,不得不由贵州省财政厅向中国银行贵州分行订借现款,分期收回,并规定了抽签偿还的办法。但“至民国九、十年之间,该项纸币,颇受市场所欢迎。票价高出现银约计百分之一二,旋因筹拨的款无着,饬令停止收兑,当时为收回之数,约有七八十万元,然尚能流通如故”。[2]151“民国元年地方政府以‘贵州银行’名义发行钞券,名为黔币”。[8]187实际是为筹措经费主要是军费而发,并无发行准备。
“民国4年11月,该行因垫支财政款项已达268.5万余元,约占全部资产349万余元的76.93%,无法收回,资金周转极其困难。次年5月向财政部申请撤销,延至民国7年5月,官署欠款2794792元,占全部放款的99.3%,为货币发行总额的101.7%,其他业务仍无起色,始奉准裁汰;所有一切债权、债务的清理工作,统由财政厅负责办理,以该行名义发行的兑换券,亦归财政厅负责管理。”[6]129贵州财政对贵州银行的勒索,实际上是军阀政府对贵州金融及经济的摧残,贵州银行此时因财政更替频繁,根本没有业务可言,实际上已处于结业倒闭的状态。
(三)短暂的袁祖铭时期的贵州银行
“护国战争”后统治贵州的兴义系军阀在20世纪20年代初“新”、“旧”两派争斗激烈,贵州政局混乱,1922年3月,袁祖铭在北洋军阀吴佩孚支持下以“定黔军”名义入黔,控制了贵州省政权。袁祖铭控制贵州政权后,为筹措军费,重组贵州银行,发行货币,1923年陈幼苏担任袁祖铭的财政厅长兼贵州银行行长,发行了第四次货币,总金额为100万,但发行不久,袁祖铭便被唐(继虞)刘(显世)联军赶出了贵州,因此这次纸币的实发数只有20余万元,在市面通行时间仅有7天,所谓“陈幼苏七日票,何绍孔一打兵”讽刺的就是这一时期动荡的政治、金融局面。[9]320自“民十一政府决议设‘贵州银行’,筹备经年,民十二年春正式开业。但未及一月,即随政府瓦解”。[8]187
(四)毛光翔、王家烈时期的贵州银行
1923年后,由于唐继虞入黔,操纵贵州省政,入黔滇军座食贵州,需要给养,贵州银行再度复活。1926年至1929年4月为彭汉章、周西成兼任贵州省省长时期,周西成整顿贵州金融,设立总金库,操纵金融,着重于发行铸币。[9]318贵州银行一定程度上失去利用价值,没有组织银行实体。
1929年7月,毛光翔在贵州军阀战争中获胜,接任国民革命军第25军军长兼贵州省主席,财政厅厅长马空凡为筹措经费,发展地方经济计,向其建言发展地方金融的重要性,“黔省至今,金融阻滞,商业衰落,国计民生两受其困,欲谋活动金融,发展社会经济,则必理银行,万不可缓也”。[10]同年12月,贵州省政务会议议决,征收“验契税”,作为贵州银行银行基金,并指定杨德衡(曾任省稽核总所所长)负责筹备,原定资本额100万元,由省政府投入官股40万元,另招商股60万元,后因商股不愿参加,改由省政府凑足资金40万元作为该行实收资本,于1930年1月正式营业,由省政府任命杨德衡为总经理,刘聘卿为副经理,内部分设文书、司账(会计)、营业、出纳4课,除办理银行业务外,并代理省金库收支,外县未设分支机构。[6]135
1932年9月王家烈控制了贵州省政,马空凡去职,郑先辛接任,发行一元劵及辅币劵,迭受地方政府财政影响,币值惨跌至于不可收拾。[8]187后李锡祺(又名李维伯)接任总经理,1934年3月李锡祺认为贵州银行业务已无法继续,鉴于“税收减色,财政维艰,金库挪用银行资金,短期内又无力归还,本行基金缺乏,空有银行之名,而无营业之资……,莫如金库兼理银行,庶几相维相系,不致互不相谋……”,[11]建议以金库兼理银行,请求辞职。省政府批准了其建议,任命贵州省总金库主任万载之兼任贵州银行总经理,其未到任之前,由刘景山代理视事,该行运作实际上也处于停滞状态。1935年,国民政府中央军入黔,极力控制省政权,建立了中央银行贵阳分行,贵州银行不得不解散。
贵州银行诞生后,其发展受时局影响很大,受各派军阀控制的省政府挟制,为军阀政府筹措战争费用,发行地方货币,弥补财政赤字,所收存款有限,主要功能是充当军阀政府的军费筹措机关。外省军队的多次入侵,本省军队多次转战川、湘、粤等省,各个掌控省政的军阀都力求通过发行纸币或者铸币作为扩大军力、维护统治的重要手段。在业务上,虽经历了整理贵州官钱局旧劵、发行“黔币”(即贵州银行兑换券,俗称“花票”)等,但都以失败告终,其主要业务往来者是政府机关,省内商民甚少涉足,“历年的资金缺口很大,除1913年曾向富商借入白银27万两周转外,完全依靠发行纸币弥补,可见这一时期该行的主要业务只是在财政的支配下印发纸币和承担财政的出纳工作”。[12]“辛亥革命后,即从1911年起到1934年,贵州唯一的金融机构为‘贵州银行’。但在业务上,只不过变相的官钱管理机构而已。”[7]139在机构上,“民国元年地方政府以‘贵州银行’名义发行钞券,名为黔币。就其实际,仅有此钞券而已,并无银行之组织也”。[8]187在1935年国民政府中央势力进入贵州以前,其实际上已经倒闭。
二、贵州银行1941-1947年间的变迁概况
(一)贵州银行重新成立
1935年国民政府控制了贵州省政,中央银行、中国农民银行在贵阳和遵义设立分支机构,极力控制贵州金融,但贵州金融仍十分落后,力量十分薄弱。 抗战爆发后,贵州社会经济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为贵州银行的创立奠定了不可或缺的经济基础。国民政府西南西北金融网的建设,也为贵州银行的成立提供了一个必要的契机。
“自1935年起至1938年止,中央银行、中国农民银行、中央储备会、中央信托局、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上海银行、金城银行、农本局及其他附属之各县合作金库以及政府方面之农矿工商调整委员会、农田水利贷款委员会等相继成立,28年而后,湖南、广东两省银行以及其他商业银行如四川美丰、聚兴诚等等亦先后来黔设立分支行。黔省当局以本省产业急待扶助,战时金融政策急待推行,而此项使命由地方银行负荷最为合宜。”[13]为使贵州更适应抗战的需要,“民国政府行政院于1937年12月16日召开第241次院务会议,决定改组贵州省政府,任命吴鼎昌为贵州省政府委员会委员兼主席……”,[14]“这在当时算是特例,因为担任各省主席的全是军人,唯独吴鼎昌是文职出身”。[15]国民政府作出这一决定是想利用吴鼎昌社会名流和近代著名银行家这种身份及其能力、资历、社会关系等促进贵州发展,支持抗战。吴鼎昌出任贵州省主席后,力促地方经济、金融发展,“1939年8月,省政当局为适应环境需要正预筹设银行,复准省区时,参议会建议当即由财政厅着手筹备,定名为贵州银行并预具章程草案,提经省政府委员会第650次会议议决通过”。[16]“1940年1月,经省政府决定组织筹备委员会,并指定财政厅周厅长诒春为主任委员,以何辑五、赵宗簿、钱春祺、戴蕴珊等为委员,钱委员兼任总干事,综理本会各项事务。”[16]“1941年6月4日贵州银行筹备委员会主任委员周诒春呈吴主席函:查设立贵州银行,钧座原拟以地方资金发展地方事业以商股为主,官股为辅,政府处于协助地位,按照章程所定资本总额为600万元,先收半数应为300万元,乃自开始招股以来,已逾10月,而所招商股尚不及1/4,惟为实现本省金融机构起见,贵州银行实应早日成立,不宜再事延缓,除已筹借200万元暨所招商股外,照半数尚少股本21万9千元,业经呈奉钧座批准,由省府农行透支户内垫付,是原定先招半数之300万元资本,业已筹足,本会所负之筹备工作亦大体就绪,应即结束。兹经决定于本月7日上午9时假财政厅举行贵州银行创立会,照章程第二十八条之规定,应设董事9人,惟设立伊始,拟将组织简化,暂设董事5人,官股董事3人,即请钧座指派商股董事2人,由商股于开会时推举,又照章程第二十五条之规定,应设监察3人,目前应否全数设置,即请钧座裁定,如应全数设置,拟请指派监察1人,商股监察2人,于开会时由商股推选。至所余之董事空额4人,拟似商股超过半数时再行设置,以上所陈是否有当,理合签请鉴核示遵,谨呈主席吴,贵州银行筹备委员会主任委员周诒春。吴主席批示:一、为招徕商股起见,经预先设置董事5人,官3商2,俟商股过半数时,再行添设为9人;二、官股董事派财政厅长、建设厅长、秘书长;三、监察人照章设3人,官1商2;四、官股监察人派民政厅长;五、余如拟。本行定于国历8月15日在中华南路79号新址正式开业,是日上午10时至下午4时,略备茶点招待各界来宾,并请吴主席莅临。”[17]由于资本未能迅速落实,组织筹备5个多月后,贵州银行才于6月7日举行创立会,8月15日在贵阳中华南路79号新址正式开业。按股份有限公司组织形式成立的贵州银行,周诒春任董事长,钱春祺任总经理。1945年1月,杨森接替吴鼎昌任贵州省主席,[18]董事长周贻春、董事叶纪元及郑道儒等离职,经省政府指定改由新任财政厅厅长杨公达接任董事长,刘熙乙接任总经理,建设厅厅长谢觉明、省府秘书李寰等接任官股董、监事。[7]142
(二)资本来源及改组情况
关于贵州银行的资本来源情况,《贵州银行章程》第五条至第十四条有明确规定,[19]贵州银行1941年6月7日上午九时在贵州财政厅举行创立会,宣告成立,是日到官股股东代表省政府郑秘书张道儒,民政谭厅长克敏,建设厅叶厅长纪元,财政厅周厅长诒春,商股股东代表何辑五、王百雷、钱春祺、戴蕴珊、彭湖、陶桓棻、赵宗溥、薛迪镜、赖贵山及刘航琛、宁芷屯等18人,贵州银行官商股东代表人股额股数权数表:(甲)贵州省政府:周诒春、叶纪元、郑道儒、谭克敏 4人,合计4438000股额,8896股数,权数2985权;(乙)贵州企业公司:何辑五等9人,1000000元,2000股,723权;(丙)川康银行:刘航琛、宁芷屯2人,合计200000元,400股,146权;川盐银行:刘航琛、石竹轩2人,合计200000元,400股,146权;(丁)普通商股:戴蕴珊等8人,合计162000元,324股,149权;以上共计25户,6000000元,12000股,4149权。[13]
贵州银行实际资本筹集情况可说是一波三折,筹资时贵州省政府认为,不少旅居上海、汉口、广州等地黔籍富商如帅灿章、伍效高等人,携有大量物资返乡,估计由当地政府与地方人士合资开办银行,赋予代理省金库和发行的特权,所需资本金是不难筹集的。[20]275当时虽有大量资本从沿海沿江地区流入大后方,但由于抗战后大量人口迁入贵州,贵州交通状况又不容乐观,所以出现物资匮乏、物价上涨之现象,投资商业其利润远远大于投资银行,投资者对投资金融事业及事业缺乏信心和动力。而且更坏的是,旧贵州银行经营失败、效率低下,甚至无法兑现所发钞币,声名狼藉,也使人们疑虑重重,不敢轻易投资地方银行,是以资本筹集十分困难。1941年6月贵州银行举行创立会,会上鉴于资本筹集困难的困境,董事长周贻春号召人们踊跃投资,“推想本省商股趔趄不前之原因,或系鉴于过去一般地方金融机构往往受政府财政之累,影响其事业之发展,本省行政与建设均有一定之计划与财政之准备,决不致影响银行之业务,此可于过去3年中之事实证吾言之不虚,此本席可告慰地方人士,毋劳过滤者也”。[21]“自1940年7月1日,截至本会结束之日止,登记商股计共3124股,股金达国币1562000元,其中贵州企业公司认股100万元,川康银行及川盐银行各认20万元,其他商股162000千元。省政府认股4438000元,照本行招股简章第六条之规定应分缴款。”[21]但贵州省政府财政困难,根本无法实缴,筹集之难,可想而知。资本无法筹足,银行就无法开业,省主席吴鼎昌与四联总处常务理事宋子文、孔祥熙、钱永铭多次磋商,始由“四联总处”批复“四联总处贵阳分处”,由中央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中国农民银行按3.5:3:2:1.5比率联合放款法币200万元,指定由贵州省政府承贷作为贵州银行资本。[22]1941年8月15日开业前,资本600万元,先收半数,已收到贵州省政府官股款221万9千元,普通商股股款78万1千元,共收足300万元。[21]
贵州银行在经营过程中,根据形势变化,适时进行增资改组,以适应社会经济之变迁。1941—1945年间,进行了两次增资改组,使其资本构成发生了显著的变化。1946年10月,国民政府公布了《省银行条例》,财政部饬令贵州银行改组成立“贵州省银行”,清退全部商股。
第一次增资改组在1943年。贵州银行此时分支行处增加不少,急需资金扩大规模和业务,而且当时通胀因素的影响也很严重,物价飞涨,货币贬值严重。以贵阳为例(1937年1—6月为基数),趸售物价指数方面,1937年为98,1938年为105,1939年为187,1940年为413,1941年为969,1942年为3395,1943年为9428,1944年为34940,1945年为167025;零售物价指数方面,1937年为100,1938年为105,1939年为194,1940年为448,1941年为1029,1942年为3711,1943年为11088,1944年为45546,1945年为239181。[23]物价自1937年以来上万倍地攀升,银行筹码根本无法正常周转,原有资本根本无法满足银行发展的需要。因此1943年3月15日召开的贵州银行第一次股东常会通过了增资改组的决定,“查本行资本额定为国币600万元,现在已将收迄,惟因业务日夜拓展,需营运资金颇钜,经提本行董事监察人第16次联席会议,议决通过将资本额增加为国币1000万元(每股仍为500元),由商股认足”。[24]“所有新增股款400万元照章程规定应由官商股东比例增认足额,关于官股应增之100万元业奉本省吴主席面谕由商股认足,当即分洽各商认购足额。在新增之400万元中,除原有股东贵州企业公司、永岸川盐运销营业处、赖永初、怡和永、武绍、陈授兴等户分别增认外,其余1378000元经由戴子儒、伍效高、帅灿章、丁修爵、章志齐、黄克卫、张翼卿、伍峻山诸君分别认购,并先缴股款半数,其余半数亦于1943年年5月底以前收齐……”,[24]实收资本1100万元,这样在1100万元资本中,官股4029500元,商股5970500。[13]这一次增资进展得很顺利,主要是由于贵州银行开业后1年多的时间里,资产总值增长得特别快,“31年度决算计纯益国币122万94元9角2分,除减去上年度损失外,实盈余116万7269元3角3分”,[24]再加上1942年底股本基本收齐,1942年资本总额比1941年实际增长了2.5倍,而股票面值仍为每股国币500元。[20]277因此以帅灿章、伍效高、孙蕴奇、赖永初等为代表的官、商阶层意识到投资银行具有隐形的巨大的经济利益,他们把握贵州省政府在银行筹备期间承诺该行股权尽先由商股认购的诺言,纷纷投资于贵州银行。伍效高与赖永初分别投入1200股与1060股,以刘熙乙为代表人的永岸盐号则从800股增至2800股,赖贵山、帅灿章、孙蕴奇等亦由原来的328股增至2081股。[20]277这样,将1941年贵州银行原有官、商股权比例由67.3:32.7改变为40.3:59.7,官、商股的比重由3:2变为2:3,商股超出了官股份额的1/3,理事会再次改选,帅灿章、孙蕴奇均被推为理事,赖永初接替戴蕴珊任监事。[20]277贵州银行商股所占比例大增,其在理事会的影响日益加强。
第二次增资改组在1944年。1943年及1944年贵州银行增设了不少机构,通胀的影响在这段时间特别大,所以1944年决定再次增资改组。1944年3月31日贵州银行第二次股东常会通过了资本增为2000万元的决定。[24]这次增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贵州银行毕竟为地方银行,负有调剂地方金融的重要任务,为了加强对贵州银行的控制,必须加强对该行决策机构董事会的控制,这次增资就是省政府在财政部的授意下进行的。[20]277在增资时重新调整了官、商股的比例,除按比例付足应增份额外,另将贵州企业公司、四川两银行及永岸盐号应按比例增加的3937股转到省政府名下,其中官股为国币1002.95万元,商股为国币997.05万元。[25]这样就使官股股额比商股股额稍强,省政府于是再次控制了股东大会和董监会,再次有效监督行务。
1946年10月,国民政府《省银行条例》公布后,部分商股曾联名呈请省政府,请求以商股为基础,把官股拨归贵州省银行,以商股为基础成立商业性的贵州实业银行,但没有被批准。省政府断然不顾商情、民情、省情,将全部商股股金一律按照股票票面额40倍偿还,并于1947年6月底由省政府垫付法币39880万元清退完毕办妥收购手续。[25]至此,贵州银行结束,其实,贵州省银行在1947年初已开始运营。
(三)营业机构及业务变迁概况
1941年8月15日正式开业时,贵州银行资本总额600万元,实收资本300万元,总行设于贵阳,内部设稽核、业务、总务三处,分理各项事务。1942年8月至1943年3月,为适应业务的进展,先后成立金库处与信托部。1943年底,贵州银行分支机构共9处,其中省内6处,省外3处。至1945年,在省内设立的分支机构主要有大定(1941年12月3日)、独山(1942年2月2日)、兴义(1942年7月16日)、惠水(1943年2月27日)、黔西(1943年6月16日)、赤水(1943年9月13日)、贵定(1944年9月30日)、安顺(1945年3月7日)、遵义(1945年7月10日)、都匀(1943年9月21日)、毕节(1945年3月20日)、织金(1945年10月10日)、镇远(1945年10月6日)等行处,省外分支机构有重庆(1942年12月16日)、衡阳(1943年5月6日)、柳州(1943年8月16日)及抗战胜利后设立的南京、上海等处,连同总行及信托部,共有营业机构约40个,基本建立了汇通省内外的金融网络。[25]
贵州银行的主要银行业务是存款、放款、汇兑、信托、代理公库等,其中存款是主要的银行业务。“本行设立之目的,一则使全省各地方收支汇兑,得以流通,籍收普通调剂之功;再则辅功国家银行,使其资本籍地方银行而深入边区;三则生产事业之发展,端赖金融机构之扶植,本省各种生产事业若开矿、植林、畜牧、水利、纺织等轻重工业,均有待地方银行之辅助。”[26]当时市场上存在大量的游资及闲资,或者大量投资于商业,或者囤积居奇,造成严重的通货膨胀,而且贵州经济发展资金缺额很大,但国家银行体系的网络覆盖程度有限,再加上政治、传统、地方势力等的影响,对游资的吸纳程度有限,所以必须借助地方金融网络的作用。贵州银行建立之初,即大力增设分支机构,扩大储蓄网络,存款额、放款额及汇兑额上升很快。贵州银行1941年12月存款总额为12674508元,放款总额为4687774元,汇兑总额为2818112元;[13]1942年6月存款总额为16179305元,放款总额为8953257元,汇兑总额为10215239元;1942年12月存款总额为35534934元,放款总额为13568046元,汇兑总额为23429366元;1943年6月存款总额为36369715元,放款总额为21691309元,汇兑总额为41998219元;1943年12月存款总额为71706432元,放款总额为29827377元,汇兑总额为121486923元。[27]从上面以半年为一个阶段所进行的统计情况可以看出,贵州银行的存款额、放款额和汇兑额增长速度很快,达到了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增长速度,即使排除通胀的影响,其发展速度可谓日新月异,对贵州省内的资金融通和金融市场调剂都有不小的作用。该行还积极投资实业,对贵州企业公司、利民盐号、贵阳市水利林牧公司、民生工厂等单位的投资金额1942年为117.5万元,1943年为228万元,1944年为274万元。盈余金额1942年为35万元,1943年为163万元,1944年下期因日军入侵黔南,纯损204万元,但同时信托部纯益392万元,连同该行上期纯益仍有盈余355万元。[7]145可以看出,贵州银行重新成立以来,基本处于盈利状态。
1945年1月,刘熙乙接任贵州银行总经理一职,开办“优息存款”,吸纳了大量社会资金,而且其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经营措施游刃有余,贵州银行业务发展至历史顶峰。抗战胜利后,恶性通货膨胀继续,法币大为贬值,公私银行存款实际下降,银根紧缩,贵州银行决定举办“优息存款”,“增强资力,吸收高利存款,分立账户记载”,即是在政府规定利率的基础上,另付部分利息,另外记账,以恶性竞争的方式吸收机关及社会资金,这一政策使贵州银行1946年获利法币19000万元。但由于贵州银行是地方银行,是官商共营的银行,刘熙乙也在两年后因此被拘捕,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后继者贵州省银行的营业。刘熙乙任职后,由于贵州银行取得了接替桐梓等县国家银行的代理国库支库业务,在南京、上海等地设汇兑组,启用无线电台等技术手段,变相经营高利放款,而且刘熙乙利用其兼任永岸川盐运销处总经理的特殊身份,向国家银行申请到了大量低利贷款,甚至有时在资金周转不灵时动用该处营业款应急贵州银行存汇款业务。由此种种,贵州银行业务取得了巨大成功。1947年年终决算,存款余额为法币1162932万元,放款余额为法币667958万元,整年汇入汇款总计法币13261343万元,汇出汇款累计为法币9244971万元,总盈利达法币10亿左右。[28]
总之,贵州银行成立后,一改旧贵州银行的腐朽作风,主要精力放在主要银行业务上,尽力摆脱地方财政的掣肘,在省政府的大力支持下,积极扩展业务和投资实业及其他业务,积极为发展积蓄力量和信誉,在1941年至1947年间获得了很大的发展。1945年至1946年是其发展的顶峰,但1946年底酝酿改组为贵州省银行,经营方式等大变,此后阶段可以作为一个单独的研究对象来对待。1941-1949年作为整体来研究并不科学,因为整个银行已面目全非,其不仅仅涉及名字的改变。
三、经验总结
国民政府控制贵州省政以前,贵州银行曾数次改组,但由于依附于省财政,实际是贵州地方军阀筹措经费的机构,存在时间有限,业务量很小。抗战爆发后,在省政府支持下,贵州银行于1941年创立,在其短短的几年发展历程中,广泛设立分支行处,力行股份公司运营机制,极力扩展业务、扩大规模,尽力融通省内及省内外金融,协助地方经济建设。贵州银行无论是在组织机构还是在人事管理制度上,基本是按《公司法》之规定和原则构建的,组织机构与人事制度密切配合,建立了一套比较完备和规范的股份公司运营模式。应该看到,贵州银行的资本及历次增资改组,仍然没有摆脱省政府的控制,官股比例依然较大,省政府依然一手操控银行管理及业务,是对上述股份公司运营模式的一大挑战,极大地制约着贵州银行的性质及发展方向,贵州银行始终不能演变为真正的商业银行;贵州银行主要业务方面,在存、放款业务上是比较成功的,汇兑、代理各级公库、信托等业务经营状况也是比较正常的,贵州银行的业务经营从效益上看,整体上是盈利的,这与其稳健的经营方式是密切相关的。但贵州银行战时贷款规模较小,发放数量少,期限短;贷款用途只限于解决企业流动资金不足的临时需要,对调剂地方金融、扶助实业发展未能起到应有的作用,更无力组织闲散资金兴办大中型工矿生产企业;其他业务开展成效也不是十分明显。总之,在战乱朝不保夕的特殊时期,贵州银行在经营上能有所盈利,是有着深刻原因的。
第一,采用比较合理的运营机制。1935年以前的贵州银行曾数次改组,但由于依附于省财政,实际是贵州地方军阀筹措经费的机构,存在时间有限,业务量很小,不得不解散。1941年创立的贵州银行顺应潮流发展,采用股份有限公司的形式,实行官商合办,筹备期间聘请专家制定章程草案及各项规章制度,尽力使银行按股份公司运营机制运营。
第二,树立银行信誉,取得民众信任。贵州银行创立后,接受财政当局管理、监督,树立银行信誉,取得民众信任。如上文所分析,贵州银行存款准备金和支付头寸的留存是十分充足的;发放的贷款期限比较短、周转也比较快,抵押性贷款的比重大、呆账少。所以日军入侵黔南,局势十分紧急,资本市场剧烈动荡、银根紧缩的特殊时期,贵州银行能够及时地收缩贷款规模,减少营业风险,经受了危机的考验,使银行安然度过了多次出现的信用危机及其他危机,尽力避免了历届贵州银行严重依附地方财政,滥发无准备金的纸币,长期大量垫付财政欠款以致资金周转不灵、业务不能开展的困境。 贵州银行成立初期,原计划发行面值1元及1元以下辅币劵1000万元,但因准备缴纳问题及战局不定,更为防止发生挤兑及货币贬值等风险,树立银行信誉,虽然获得了陈准,但没有发行。这体现了贵州银行稳健务实的经营作风。
第三,审时度势,灵活经营,提高金融效率。贵州银行采用良好的股份公司治理模式,实行严格的人事管理制度;多次开办培训班等,注意提高职员业务能力;积极改进服务,采取增设电台与省内外机构及其他金融机构互通信息、缩短汇款在途占用的时间、购买专用运钞车辆等,加速资金的调拨与融通;采用当时银行通用的银行会计结算制度,降低交易成本,提高效益;严格执行奖惩制度,实行一系列职员福利制度,以调动职员工作积极性;对分支行处也根据其经营状况,酌情降级或予以裁撤,加强经营机构的管理。等等。
贵州银行成立后,接受财政当局管理、监督,尽力摆脱地方财政的羁绊,改变了过去贵州银行的经营方式,着重树立银行信誉,经过全行努力,奠定了银行发展的业务基础,资本不断增加、业务不断扩大、机构不断扩展,尽力达到调剂金融、扶植实业、活跃市场、沟通内外、增加财税的目的。尽管其成立后发展迅速,尽量以股份公司模式运营,但我们还是可以看到,贵州银行仍然没有摆脱省财政的控制,官股比例依然较大,省政府一手操控银行管理及业务,贵州银行始终不能演变为真正的商业银行。从总体来说,贵州银行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运用现代银行的管理制度以及通讯技术、交通技术等,极大地推动了贵州经济社会的发展,一定程度上加快了贵州金融现代化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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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翟宇]
郑猛,遵义师范学院历史文化与旅游管理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近代经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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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6924(2016)02-119-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