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特文化考察笔记（一）

李希光

斯瓦特文化考察笔记（一）

李希光

位于巴基斯坦北部的斯瓦特是敦煌艺术的源头之一（犍陀罗佛教艺术）、古代中国僧人西天取经处、藏传佛教创立者莲花生大师的家乡。法显、宋云、玄奘等的行记中，记录最翔实的是乌丈那国（今天的斯瓦特）。从古希腊亚历山大大帝到英国维多利亚女王都未能征服斯瓦特。成吉思汗大军在西亚和中亚屠城时邀请长春真人丘处机来到位于阿富汗和斯瓦特的兴都库什雪山讲道，因丘处机“一言止杀”，成吉思汗在兴都库什山停止了屠杀。但是，几年前，斯瓦特从“西方极乐世界“变成了“比阿富汗还要危险的地方”、“塔利班的大本营”。2016年1月，笔者在斯瓦特王子阿德南陪同下，对斯瓦特进行了48小时的历史文化的田野调查，探索斯瓦特是如何从人间天堂变成人间地狱的。巴基斯坦参议院国防委员会主席穆沙希德参议员称这是自美国入侵阿富汗15年来“独一无二的旅行“。

巴基斯坦；中国；斯瓦特；历史文化

1.一生只有一次的旅行

斯瓦特是古代唐僧取经的乌丈那国，被称为“世界上最危险的地带”。去斯瓦特旅行是过去半年来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强烈念头。2015年9月，在伊斯兰堡举行的“萨拉姆，孔夫子”活动上，我见到手里拿着一本犍陀罗艺术画册的斯瓦特王子阿德南。他殷切地向我发出邀请，去他的王国看看。两个月前，去敦煌研究院参加了由意大利斯瓦特考古小组三个专家举办的犍陀罗艺术研究班，更坚定了我去斯瓦特的决心，但一直不知道如何安排这趟斯瓦特之旅。真是天意，一个月前，我接到了去伊斯兰堡参加阿富汗问题国际会议的邀请，通过下面12封微信和电子邮件，被人称为“死亡之旅”的斯瓦特旅行计划就这样形成了：

“亲爱的穆沙希德参议员阁下，刚才与您通话后，我决定参加您主持的有关阿富汗问题的三方对话会议。请您的秘书爱莎帮助我预定1月10日飞抵伊斯兰堡，1月13日离开伊斯兰堡的往返机票。”（2015年12月4日我发给穆沙希德参议员的电子邮件）

“亲爱的兄弟，你能答应来参加巴基斯坦--中国--阿富汗有关阿富汗问题的三方对话会议，太好了！但是，由于阿富汗只来了政府方面的代表，塔利班等其他方面的代表不能参会，原定三天的会议将缩短到一天。你在巴基斯坦有48个小时闲着没事干呀。”（2015年12月5日穆沙希德参议员发给我的微信）

“亲爱的穆沙希德参议员阁下，既然您的会议下月11日当天就结束了。我能否用我在巴基斯坦闲着的48小时，去巴基斯坦最危险的地方做一次旅行？”（2015年12月9日我给穆沙希德参议员的微信）

“你是说去斯瓦特？”（ 2015年12月9日穆沙希德参议员微信）

“是的，参议员兄弟阁下。您能否麻烦斯瓦特的土司阿德南王子安排我1月11日晚上去斯瓦特，13日晚上从斯瓦特回来？我渴望看一下斯瓦特的考古博物馆。（2015年12月9日我给穆沙希德参议员的微信）

“亲爱的阿德南·奥兰泽波王子阁下，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自从我们今年9月在伊斯兰堡‘萨拉姆，孔夫子’活动上见面和交谈后，我一直向往您的王国。特别是我一回到北京就看到了您电子邮件中发给我的您的母亲和外公跟毛主席和周总理的合影照片，更激发了我要去您家乡的好奇心。过去几个月里，我一直在读法显、宋云和玄奘有关乌丈那国的旅行记。我希望我明年出版的《亚洲边地26年旅行记》应该有一个章节是关于斯瓦特的。如果您和穆沙希德参议员认为我去斯瓦特太危险，你们完全不用考虑我去斯瓦特旅行的要求。”（ 2015年12月9日我给穆沙希德和阿德南王子同时发的邮件）

“这个主意好!这简直就是一趟游学课。你一定会写一篇有关斯瓦特的独家故事。阿德南，你能为这位受巴基斯坦人民高度尊敬的教授安排这趟旅行吗？你可否介绍一个人陪同他去斯瓦特（最好是一位会讲普什图语的当地人做向导），并安排他在斯瓦特住两个晚上？或者你亲自陪同李教授去斯瓦特？请回复我。谢谢。”（ 2015年12月10日穆沙希德参议员同时发给我和阿德南王子的邮件）

“亲爱的兄弟，你去斯瓦特的旅行已经安排好了。阿德南王子将亲自带你去。阿德南王子的爷爷是斯瓦特最后的国王，外公是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汗陆军元帅。阿德南王子将于1月12日凌晨6点到你下榻的伊斯兰堡塞瑞娜酒店大堂与你会面，接你去斯瓦特。你在斯瓦特旅行，王子将全程陪同。1月13日晚上6点把你送回伊斯兰堡，确保你能赶上当晚回国的航班。我的好兄弟，这将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旅行，你在制造历史。”（ 2015年12月11日穆沙希德参议员发给我的微信）

“这简直就是国王待遇!为这次斯瓦特旅行，我会一生感谢您老哥! （ 2015年12月11日我给穆沙希德参议员的微信）

“我还安排你1月13日去马尔丹的泉峰寺考察山上的佛教文明遗址。一千多年前，中国香客宋云去过那里，并有详细记录。泉峰寺是巴基斯坦最壮观和保存最完整的佛教寺院。站在寺院后面的山顶上，往北看，可以看到马拉坎德山口和斯瓦特群山。朝南望，可以看见白沙瓦。看完斯瓦特和马尔丹的泉峰寺的佛教遗存后，你将完成对全部犍陀螺文明重要遗址的考察。泉峰寺距离斯瓦特开车2小时，到伊斯兰堡开车2小时。”（ 2015年12月11日穆沙希德参议员发给我的微信）

“亲爱的先生，由我来亲自安排和陪同您去斯瓦特旅行是我的荣幸和乐趣。穆沙希德参议员跟我做了如下旅行计划：我们（你和我）1月12日一大早6点钟离开伊斯兰堡去斯瓦特。上午11点到达斯瓦特博物馆。您可以在博物馆里一直待到午餐时间。天黑前（我们那里这个季节下午5点日落），我们将参观完偶像村的一号佛教遗址。我会把为您设计的考察路线每个考察点的详细材料发给您。当天晚上，邀请您来位于斯瓦特收复赛杜·谢里夫镇的我的家里吃晚饭。夜里，安排您住在斯瓦特塞瑞娜酒店里的一栋别墅，那是30年代我爷爷当国王时给他的首相建造的官邸。第二天一早我们去一个名叫阿姆拉克的佛塔。这座佛塔是1926年由英国探险家斯坦因看到后，向世界报告的。斯坦因称这座佛塔是保存最好的犍陀罗佛教建筑，其砖石工艺精美绝伦。我们在回伊斯兰堡前，会在途中野餐。”（2015年12月14日阿德南王子发给我的邮件）

“亲爱的阿德南王子阁下，我这些天来一直在阅读我书架上有关犍陀螺和斯瓦特的藏书。想到即将成为近年来第一位敢在战乱当头去斯瓦特考察的中国学者，我兴奋不已。1000多年前，中国旅行家法显、宋云、玄奘、慧生、悟空等到乌丈那国烧过香取过经，并留下有关乌丈那国的美妙记录。当然，令人遗憾的是，我过去两周在北京、兰州、西安和重庆的一些大学做有关斯瓦特和乌丈那的讲座时，几乎没有一个学生或老师在我的讲座前听说过有关您的神圣王国的故事。我感到我的这趟旅行是天意，是佛祖和真主要我写一篇关于您的王国的故事。我会把这个故事编入2016年5月出版的《亚洲边地26年行记》一书里。您组织安排并亲自陪同我去您的王国旅行，我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我只希望通过我们的这趟斯瓦特旅行，继承和发扬当年您的外公与毛主席和周总理共同开创的伟大的中巴兄弟之情。”（2015年12月20日我给阿德南王子的邮件）

“亲爱的教授，根据巴基斯坦内务部政治外事处的规定，斯瓦特是外国人的禁区。为了确保您能顺利进入斯瓦特，我在帮您填写一份外国人禁区旅行申请表。请您把下面的信息发给我： 常住地址、父亲的名字、职务、旅行目的、旅行详细日程、全部旅行文件一套四份、电话号码、旅行沿线过夜处、您最近的照片。”（2015年12月15日穆沙希德参议员的秘书爱莎给我的邮件）

2.西天极乐世界变成人间地狱

“我明儿启程去斯瓦特，”我对迈尔斯说。在北京四合院的一间客房里，我跟这位牛津大学历史学者交谈着。

“真巧，我周一飞伊斯兰堡，”迈尔斯说，“谁带你去斯瓦特？”

“斯瓦特的王子阿德南。”我说。

“哇塞，我真想见这位斯瓦特王子。他的家族是我们英国人最好奇的人物。一百年前，英国诗人还写了首长诗，题目为《谁是斯瓦特阿訇？》，”迈尔斯说，“我们英国人对斯瓦特情有独钟。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1961年去那里访问，称斯瓦特为大英帝国的瑞士。” “那里更是中国古代旅行家的目的地，”我说，“位于兴都库什雪山的斯瓦特古称乌丈那国，是法显、宋云、玄奘、慧超、悟空等佛教旅行家云游西天的极乐世界，也是藏传佛教的祖师爷莲花生大师的故乡。我这次去，还将在那里做一场报告《以斯瓦特和塔什库尔干为核心，建立一带一路文明区》。”

“但在十年前，那里变成了人间地狱。”迈尔斯说。

在汶川大地震发生的三年前，斯瓦特国及其附近地区地震，有8万人丧生。当时，西方军队在隔壁的阿富汗忙着打仗，顾不上救灾。这时，一伙留着长发和长须的男人在斯瓦特积极发动和组织救灾，在当地赢得了大量的追随者。当这伙长胡子的男人募捐时，当地人排着长队争着捐款捐物，很多妇女把自己心爱的首饰也捐给了这伙长胡子男人。当时，巴基斯坦政府对这伙人并没有认真对待，等到这伙长胡子人实力强大后，而且成立了自己的政府和法庭，巴基斯坦政府才意识到麻烦来了。几年前，巴基斯坦军队在斯瓦特打响了围剿大胡子军队的战争。战争中，两百万斯瓦特国民逃离家园，斯瓦特重镇明格拉成了鬼镇，街上空无一人，到处是枪炮声，数千人在战争中丧生。今天，那里仍不安全，大胡子军队的头目仍在逃，政府军与叛军的战斗明里暗里在进行。

陪我去斯瓦特旅行的王子是斯瓦特末代国王的孙子、曾受到毛主席接见的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汗的外孙。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我买了一部华为Mate8送给王子，还带了一大箱子工艺品、茶叶等。

晚上，打开邮箱，看到了迈尔斯发来的邮件:“我津津有味地读了你写的《以斯瓦特和塔什库尔干为核心，建立一带一路文明区》文章。”迈尔斯还把英国人100年前创作的诗《谁是斯瓦特阿訇？》发给了我。迈尔斯在邮件里特别嘱咐我，“你千万不要让斯瓦特王子看到这首诗。”我回答说，“我翻译成中文，只在我的中国朋友圈里传一下，而且也不一定有人会感兴趣。”

谁是斯瓦特阿訇？

他是高是矮？是黒皮肤，还是白皮肤？

他是坐凳子？沙发还是椅子？或是蹲在地上？

他是愚公？是智叟？是年轻人？还是老人?

他是喝凉汤、凉咖啡，还是喝热茶？

他唱歌还是吹哨？他吐字清楚，还是叽里咕噜？

他出国旅行是驰骋马背还是走路？或是小跑？

他是缠头、毡帽或礼帽?

他睡在床垫或是床上、睡在席上或是婴儿床上？

当他在巴掌大的纸上提笔写字，他会使用标点吗？

他能写一封简明的信吗？而不会涂抹乱画？

他的子民热爱他吗?他们能造反或策反吗？

如果他抓住叛逆的子民，无论老少，

是把他们砍成肉泥还是吊死，或是枪毙？

他的子民能在街上或是公园里自命清高地辩论吗?

甚至有时，天都黑了，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地争吵。

他关注国民的需要吗?

或者他根本不在乎公众舆论。

他的子民为了取悦他，会朝他展示图片或显摆刚刚创作的诗句？

深夜，当他惊叫和惊醒，他的臣民会把甜点送到床前？

他喜欢萝卜、牛肚,还是茶?

他喜欢带条纹的披肩？还是花点披肩?

他喜欢像很久前远方的小岛上的某女士躺在船上？

他是安静的人？还是喜欢大惊小怪?

他喜欢瑞士人、瑞典人还是俄罗斯人？或是苏格兰人？

他喜欢坐在平静的蓝色波浪旁吗?

还是睡在鼾声如雷的阴绿色的洞里？

他从银壶里喝小杯啤酒?或者大碗大碗喝？还是一大杯一大杯地喝？

当他妻子让鹅莓生长太熟或腐烂，

他用杆头镶着黄金的管子抽打妻子？

当他和朋友们进餐时，他戴白色领带

并把白色领带打成整洁的蝴蝶结？

他喜欢新鲜的奶油，厌恶肉馅饼?

他看太阳时，会不会眨眨眼睛？

他教他的臣民们烤肉和烤面包吗?

他在内湖里乘坐游艇游弋吗？

有谁能回答我脑海里的这些胡思乱想，

但是，我真想知道，

乌丈那阿訇究竟是什么样。

3.斯瓦特王子家族与新中国的友好往来

斯瓦特阿訇其实就是斯瓦特国王。斯瓦特王国的太祖是普什图族穆斯林的圣贤阿卜杜拉·噶福尔，他也被称为“斯瓦特阿訇”。19世纪中叶，各个穆斯林部落为了争夺斯瓦特的控制权，相互之间总是打仗。在受人尊重的斯瓦特阿訇的干预下，不仅杀戮停止了，也树立了阿訇在各个部落的影响力。各个部落一致推举他为斯瓦特谷地的“瓦力”（国王）。斯瓦特阿訇按照伊斯兰法律治理河谷地区，斯瓦特出现了茂盛的农业和繁华的商业，斯瓦特人民生活充满了安详的和平的气息。斯瓦特阿訇死后，他的儿子阿卜杜拉·瓦杜德被推举为斯瓦特新的统治者。瓦杜德娶邻国吉拉德土邦的女儿为妻。两国联姻后，英国殖民者阴谋把克什米尔变为吉拉德的宗主国，吉拉德每年向克什米尔王朝贡两匹马，克什米尔王向吉拉德提供粮食与糖。结果，斯瓦特也成了英国殖民者的藩属国。在阿富汗杜兰尼帝国时期，斯瓦特虽然是杜兰尼帝国的一个省，但事实上是独立的土邦国家，一直由斯瓦特阿訇的儿孙统治。1947年，印巴分治，英国人把斯瓦特王国变成巴基斯坦境内的一个独立的土邦王国，直到1969年巴基斯坦政府下令解散斯瓦特土邦国。斯瓦特最后的国王是贾汗泽波，他的儿子奥朗泽波娶了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汗陆军元帅的女儿。

阿尤布·汗总统是普什图人，出生在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省（今开伯尔·普什图省），曾就学于英国桑德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1954年任国防部长。1958年，发动军事政变，出任总统。一开始与伊朗紧密联合，追随美国。1962年中印边境战争之后，阿尤布·汗和中国建立友好关系，并从中国得到大量军事援助。1965年3月阿尤布·汗总统带着阿德南王子的母亲和父亲访问中国。

2015年9月11日，我从伊斯兰堡回到北京的第二天，接到了阿德南王子的邮件：“亲爱的李希光教授，昨天非常愉快并荣幸地在巴基斯坦中国研究院举办的活动上见到您。您远征丝绸之路的报告是最令人感兴趣的。我老家是斯瓦特的，我们斯瓦特跟丝绸之路在历史上有不解之缘，丝绸之路对我来讲是非常重要的。我昨天在会上答应给您寄一些很有历史意义的老照片，那是我的外公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汗1965年3月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的照片。照片中站在他身旁的年轻女士是他的女儿、我的妈妈奥朗泽波夫人。由于照片像素太高，我一次只能发一张。麻烦您耐心接受我一封接一封的邮件。”

第二天（2015年9月12日），阿德南王子又发来了一封邮件：“亲爱的受人尊重的李希光教授，非常感谢您及时和友善的回复。我的外公带着我母亲回巴基斯坦的两个月后，周总理就来伊斯兰堡回访了。当他到达机场举行完欢迎仪式后，我和我的姐姐们向周总理献了花。这封邮件里照片中那个戴黑帽子的小男孩就是我。站在我后面的是我父亲，我的外公阿尤布·汗也戴着黑帽子。听说您马上去莫斯科，我在邮件里还附上了一组我外公1965年访问苏联的照片。如果您要看我家更多的照片，请告诉我，我会很乐意把我家的老照片发给您的。下次，我还会把我父亲上个世纪50年代初在喀什的照片发给您。”

1965年5月，毛主席在人民大会堂会见阿尤布·汗时，阿尤布·汗提出希望中国帮助巴基斯坦建设一个能制造坦克的机器厂，毛主席请阿尤布·汗总统与周总理面谈。周总理决定帮助巴基斯坦建设一个军民两用的重型机器厂。对外经济联络部长方毅将援巴重机厂的任务下达给了第一机械工业部副部长汪道涵。1965年6月，周总理访问巴基斯坦时，两国政府讨论了中国援建巴重机厂项目。后来，两国政府决定把重型机械厂建在塔克西拉，那是伟大的佛教圣地，法显和唐僧取经地，是古代健陀罗王国的首都。作为中国援建组组长，1976年，江泽民在塔克西拉工作了一年。（未完待续）

李希光：清华大学国际传播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清华大学巴基斯坦文化与传播研究中心主任、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媒介素养与文明对话教席负责人、新华社高级记者、哈佛大学新闻政治与公共政策中心研究员。曾获联合国艾滋病防治特殊贡献奖、巴基斯坦总统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