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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图形—背景理论解读《红色手推车》

2016-03-16周弋漪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16年1期
关键词:图形

周弋漪

(苏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0)



基于图形—背景理论解读《红色手推车》

周弋漪

(苏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江苏 苏州215000)

[摘要]威廉·卡洛斯·威廉斯是意象派代表人物之一,是20世纪美国最卓越的诗人之一,30年代后他又投入客观主义运动。他提出的“思想仅寓于事物中”是其客观派理念的核心。文章运用认知诗学的图形—背景理论解读威廉斯的意象派诗歌《红色手推车》,阐述其客观派理念在这首短诗中的体现。

[关键词]图形—背景理论;《红色手推车》;思想仅寓于事物中;客观派理念

威廉·卡洛斯·威廉斯(1883-1963)的诗歌创作实践大致可以分为早期的浪漫主义风格、意象派诗歌和后期的客体派诗歌三个阶段。可以说,威廉斯中期所创作的意象派诗歌是对早期其浪漫主义风格的反叛;而20世纪30年代他投入客观主义运动是对中期意象派诗歌的“修正”。威廉斯曾说过,客体派“是作为意象派发展的后果而兴起的,客体派诗人感到意象派诗不十分具体……”威廉斯在诗集《佩特森》第一卷中明确提出“思想仅寓于事物之中”,强调客观地表现具体事物,而“只要把事物本身状写到位,思想意义就在其中”。这是他客观派诗歌阶段的创作宣言,但当我们纵观威廉斯意象派阶段的诗歌,会发现有些诗歌,特别是这一阶段中后期的诗歌,虽早于这一诗学核心的提出,却十分符合这一主张,比如,当细读威廉斯发表于1923年的《红色手推车》时会发现他的客观派理念在这首短诗中已有所体现。

《红色手推车》全诗共四小节,仅仅由十六个单词组成,收录于威廉斯发表于1923年的诗集《春天与一切》中。这首简短的小诗广为流传,批评家对它褒贬不一。就诗歌的形式来看,威廉斯运用自由体,将诗的每一小节分为两句,其中第二、三两个小节采用了跨行,且全诗无标点,开头无大写。无疑,这样的创新手法表明了威廉斯对传统诗观的革新。事实上,以往对这首诗的赏析往往更为关注威廉斯的诗歌形式、威廉斯的意象主义或视觉诗等方面。而本文试图运用认知诗学的图形—背景理论分析《红色手推车》,并在分析的过程中阐述威廉斯的客观派理念“思想仅寓于事物之中”是如何在《红色手推车》中得到体现的。

图形—背景理论源于丹麦心理学家埃德加·鲁宾以及格式塔心理学,最早由伦纳德·泰尔米用于句法语义的研究,之后成为认知语言学中研究语言的方法原则之一。简单来说,这一原则指的是,知觉场被分为图形和背景两部分,其中图形比背景更具有显著性,是注意的焦点。随着近些年来认知诗学或认知文体学的发展,这一原则也被运用于文学文本的研究中。皮特·斯托克维尔指出“在文学批评中,与图形—背景这一现象最为对应的就是‘前景化’,文学文本中总有一些特定的方面比其他的更重要。”[1](P14)也就是说,在文学文本中,前景化的更为重要的方面就是图形。于是,图形—背景“这种独特的突显与被突显,衬托与被衬托的关系被认知诗学恰到好处地运用于文学作品的解读,尤其是解读诗歌的意境营造中”。

需要认识到的是,文学文本中的图形—背景是动态的图形—背景。正如斯托克维尔在《认知诗学导论》中所说,“阅读文学文本是一种动态的体验,是不断更新焦点,跟随图形与背景变换关系的过程。”[1](P18)在《红色手推车》这首诗中,诗歌字数虽然只有16个字,但诗中图形与背景的动态过程足以让读者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幅清新恬静的图画,这也正是这首短诗所言打动人的巨大艺术魅力所在。根据斯托克维尔所言,拥有下列一个或几个特点的更可能在文本中成为图形:(1)本身独立完整,有清晰的轮廓使之脱离背景;(2)相对于静止的背景是动态的;(3)在时间或空间上先于背景;(4)与其他成分相比更细化,更受关注,更为明亮,或者更能吸引注意;(5)处于顶部或前面,或者高于或大于其他成分。[1](P15)

当我们对一首诗细读时,最先被诗歌的标题所吸引,标题成为“文本场”中的图形。《红色手推车》的标题“The Red Wheelbarrow”便是图形,这一图形不仅最先引起读者的注意,还似乎昭示着这将是一首以“红色手推车”为主题的诗。但这一点不是绝对的,习惯诗歌形式创新的威廉斯最初并不想为这首诗拟标题,而是之后迫于无奈才加上的。

但为什么威廉斯加上的标题是“The Red Wheelbarrow”?而不是诗歌中其他的较为具体的事物呢?又为什么不是更为抽象的标题,如收录此诗的诗集名称《春天与一切》?笔者认为,威廉斯在标题的选择上充分体现了他的客观派理念“思想仅寓于事物中”。具体说来也就是,威廉斯在无意识,也或许是有意识的选择中把其他可行的模糊的选择视为背景,从而突出了“红色手推车”的图形地位;而这种选择恰恰是基于他对具体事物的偏爱。

诗歌的第一、二节为“so much depends upon the red wheelbarrow”。根据兰盖克的“主语对应图形,宾语对应背景,谓语则体现了两者之间的关系”,[2](P36)“so much”在这儿应该作为图形。然而,在整首诗中,诗人仅仅告诉我们“so much depends upon”红色手推车,而“so much”到底是什么,诗人又是以何种标准定义“so much”,我们无从得知。于是,这种模糊性让“so much”成为背景,而带有鲜亮颜色的红色手推车引人注意。此外,诗人刻意将wheelbarrow拆分并省略连字符而延缓,于是读者放在红色手推车上的注意力被拉长,在诗歌的第一、二节中,红色手推车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图形。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点的巧妙之处令人惊喜,首先,“so much”的模糊性让诗歌表现出很大的开放性,读者能由此发散出不同的联想,同时注意的焦点依旧停留在红色手推车上,由此形成一种发散与集中、模糊与具体的张力。作为图形的承载一定重量的红色手推车也因此更为清晰,勾勒出一副生动的静物图,令读者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画中。

诗歌的第二、三节为“the red wheelbarrow glazed with rainwater”。当读到“rainwater”,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天空,于是我们知道威廉斯在诗歌里绘出的不是一幅特写画,而是一幅有着宽阔天空的景物画。在这幅画中,雨过天晴,手推车在雨水的冲刷下红得发亮,它的表面还留有几点雨滴。天空的联想将整幅画中的景物铺展开来,而不再限于红色手推车的特写,自然而然看画人也被推远,透明的雨水挂在手推车上变得隐约可见,因此,此时的图形仍为“红色手推车”,而雨过天晴的天空,以及天空映衬下地上的其他一切东西成为背景。

诗歌最后一节“beside the white chickens”中,作为有具象的“white chickens”首先成为焦点,取代“红色手推车”的图形地位。欢快的小鸡在手推车旁嬉戏、觅食,一下就抓住了人的注意,于是,“红色手推车”连同天空等一切事物沦为背景,突显出这一群白色的小鸡。然而,“beside”说明红色手推车与白色小鸡是紧靠在一起的,一个词将它们的地位归于平等,红与白的冲撞以及动与静的并置让两者都成为图形,而其他的一切东西都是背景。

当整个图形—背景的动态过程完成,诗歌的图画构建也完成了。就整首诗而言,从红色手推车(标题、前三节中的图形)到手推车与白鸡(最后一节的图形)的并置,诗人将绘画与诗歌相结合,客观地描绘了一系列具体事物,而这完全符合达到“思想仅寓于事物中”的重要前提,即客观地表现具体事物。这是“思想仅寓于事物中”的一层内涵。[3]

威廉斯强调艺术源于现实生活,这一点与“思想仅寓于事物中”相辅相成。他认为诗歌应该尽可能地描绘日常生活中的具体事物,应该是诗人对事物的直观感受而不是诗人的个人情感或思想,因为思想就在具体事物中。那么,在《红色手推车》中又体现了什么思想呢?

1.就“so much”而言。上文已经提到“so much”的模糊性能使不同的读者产生不同的联想。这是从读者方面来说。从诗人这方面来说,“so much”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他对事物的标准。首先,“so much”是用来修饰不可数名词的,虽然这并没有解答“so much”到底为何物,但是为“so much”圈定了一个范围。其次,什么样的程度才能被称为“so much”?诗人眼中的“so much”到底是多少?这些都是诗人留下的谜题。但是,无论如何,诗人至少告诉我们“so much”是“depend on”红色手推车的,这也似乎是在告诉我们,哪怕是一丝丝的主体性都需要深深依赖具体事物,这也正反映了诗人客体派理念“思想仅寓于事物中”的第二层意思,也就是思想就存在于具体事物中。

2.就“红色手推车”和“白鸡”而言。它们作为图形都是具体的事物,它们间的转换其实就是图形—背景的动态转换,并最终实现了两者的并置,而这种并置是和谐中带有冲突的并置。首先,手推车是人造的工具,而白鸡又可以视为自然的代表物,他们相互紧靠而未对各自造成威胁,因此它们间的关系是和谐的;然而,诗人的手推车是红色的,鸡是白色的,从色彩学上来说,红与白造成一种鲜明对比,这也正是作为工具的手推车与象征自然的小鸡间的鲜明对比。可以说,诗人对“红色手推车”与“白鸡”的客观描写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人与自然间和谐又冲突的关系。

3.就整首诗而言。威廉斯深受同时代英国作家D·H·劳伦斯的影响,主张作家作品应坚持地方主义,强调美国本土特色。因此,他热衷于客观地去表现日常生活中的事物,带领读者去认识并感受“美国文化中日常的地方特色”。他认为地方的才是普遍的。有人称威廉斯的诗歌为“生活的快照”。运用到图形—背景理论,我们是不是可以说,任何诗人在描绘日常生活时,在他/她看世界的知觉场中总有成为图形的事物,也总有成为背景的事物。而在《红色手推车》中,如上所述,“红色手推车”和“白鸡”在诗中成为图形,而其他一切事物沦为背景。手推车和白鸡对我们来说都是再生活化不过的东西了。这首诗展现的正是诗人生活中某个雨过天晴后的生活片段。在这一生活片段中,威廉斯看到了挂着雨滴闪闪发光的“红色手推车”,也看到了手推车旁的一群白鸡,这就是诗人看世界的方式,而通过这首诗诗人又告诉我们应该如何去观看这个世界。红色手推车和白鸡,这个组合中一动一静,不禁让人想到某个惬意的午后,骤雨初歇,推车人还在屋内躲雨,而小鸡们急着跑出来觅食,正好来到了屋外的红色手推车……整个场景令人感觉清新又舒适。也许,威廉斯不过是想记录下这一惬意的时光,告诉人们生活真的很美好,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及时抓住生活中这些美好的瞬间。

要读懂一首意象派的诗歌往往更依赖于读者自己的解读,是读者“通过对意象的直接体验并结合自己的经验而领会意象所蕴含的意义”,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解读依赖于诗人对具体事物的处理。在这首诗中,我们明显看出诗人对描绘具体事物所作的努力,而诗中的“思想”也的确是“仅寓于事物中”的。

《红色手推车》在读者脑海中创造了一幅清新美好的景物画,从图形—背景原理来看,这首意象派短诗在标题中突显了“红色手推车”的图形地位,并使这一图形地位延续到诗歌的第三节,直到被“白色小鸡”所取代并最终形成“红色手推车”与“白色小鸡”的并置。这样的结果是整首诗突显出“红色手推车”与“白色小鸡”两个具体事物,说明威廉斯在这首诗中致力于客观地描绘具体事物,从而为个中思想的解读打下基础,表现了其诗学核心“思想仅寓于事物中”,或者更为准确地说,体现了其意象派诗歌阶段的客观派理念。

[参考文献]

[1]Stockwell,Peter.Cognitive Poetics:An Introduction[M].London/NY:Routledge,2002.

[2]Langacker,Ronald.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Vol Ⅱ,Theoretical Prerequisites[M].Be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4.

[3] 唐宏,李忠霞.自然与女性的呐喊——托尼·莫里森《最蓝的眼睛》的生态女性主义解读[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4,(11).

责任编辑:思动

Interpreting “The Red Wheelbarrow” With Figure-Ground Theory

ZHOU Yi-yi

(Suzhou University,Suzhou 215000,China)

Abstract:William Carlos Williams is a representative of imagism,and one of the most excellent poems of the 20thcentury. He devoted to the objectivism movement since 1930s,and proposed the idea of “reflecting the ideas from objects”. “The Red Wheelbarrow” is analyzed with the cognitive theory of figure and ground to show the objectivism in this poem.

Key words:the theory of figure and ground;“The Red Wheelbarrow”;reflecting the ideas from objects;the philosophy of objectivism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Adoi:10.3969/j.issn.1004-5856.2016.01.020

[作者简介]周弋漪(1993-),女,江西九江人,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收稿日期]2015-03-14

[文章编号]1004—5856(2016)01—009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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