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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诗作的沉郁风格特色

2016-03-16陕西师范大学国际汉学院陕西西安710062

衡水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杜甫诗歌

张 希(陕西师范大学 国际汉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



杜甫诗作的沉郁风格特色

张 希
(陕西师范大学 国际汉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2)

摘 要:杜甫的博大精深,闳阔陈雄,“诗圣”之誉当之无愧。杜诗的沉郁顿挫、深沉蕴藉,为历代诗家所推崇。正是在“沉郁顿挫”的风格导向下,杜甫穷尽毕生精力呕心沥血留给人间、留给后世一篇篇光辉灿烂的好诗。杜甫之诗,为沉郁之极致。其特色为:深厚为沉郁之根本;悲愤慷慨,郁结于中;淋漓畅快,笔饱墨酣。

关键词:杜甫;诗歌;沉郁顿挫;深厚

“天意君须会,人间要好诗!”杜甫的诗作博大精深,闳阔陈雄,故有“诗圣”之誉[1]。诚如胡应麟所说:“杜若地负海涵,包罗万汇。”杜甫本人在《进雕赋表》中用“沉郁顿挫”四个字准确地概括了自己作品的风格特色:“臣之述作,虽不足以鼓吹六经,先鸣诸子,至于沉郁顿挫,随时敏捷,扬雄、枚皋之流,庶可跋及也。”正是在“沉郁顿挫”的风格导向下,杜甫穷尽毕生精力呕心沥血留给人间、留给后世一篇篇光辉灿烂的好诗。在对人生的静默思考中满怀忧愤,感情饱满郁结于心,迂回曲折沉淀心底。故胡震亨云:“凡诗,一人有一人本色。”表现在杜甫身上,则“以奇拔陈雄为贵……使人慷慨激昂,歔欷欲绝者,子美也”。杜诗的沉郁顿挫、深沉蕴藉,为历代诗家所推崇。杜甫之诗,为沉郁之极致。

陈廷焯曾说:“所谓沉郁者,意在笔先,神于言外。”它要“若隐若现,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匪独体格之高,亦见性情之厚”[2]。这些话,强调了情感的深厚性。沉郁,是感情的悲慨壮大深厚。沉,情感的深沉;郁,情感的浓郁。正又如陈廷焯所说:“沉则不浮,郁则不薄。”

一、深厚为沉郁之根本

沉郁的根本特点为深厚。陈廷焯云:“沉郁则极深厚。”[3]又云:“不患不能沉,患在不能郁。不郁则不深,不深则不厚。”反言之,郁则能深,深则能厚。可见,深厚是沉郁的根本。

杜诗的深厚,也有自己的特点。首先,杜诗中流露出来的深厚感,不矫柔不造作。读子美的诗歌,仿佛是看到一位忠厚老实的庄稼人,源于乡土,源于生活,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在文字上写出了什么。杜子美诗歌中所叙之事,所描之景,所抒之情,都是一笔一画忠厚诚实地剖析自己的内心世界,无一丝一毫的虚伪浮夸和辞藻粉饰[4]。在《送郑十八虔贬台州司户伤其临老陷贼之故阙为面别情见于诗》中,郑虔已老,此去一别,也许就再无相见之日,杜甫直言“便与先生应永诀,九重泉路尽交期”。没有送别的客套话语,没有讴歌情意绵长,子美的直言不讳,却恰恰体现了他的忠厚诚实,若不是对推心置腹的好友,怎可大煞风景的讲出九泉之下结交的誓言。这样发自肺腑的深厚情感,足以体现其深沉厚重,真意弥满!

其次,杜诗中流露出来的深厚,也必定是深邃的。杜甫的脉搏是和国家命运紧紧相连的,他的喜怒哀乐是以国家的盛衰存亡为转移的,他的笔总是紧紧跟着国家的步伐一路前行。杜甫将他的充沛情感倾倒在诗作中的字字句句,从不恣意抒发,这种从心底涌出来的情感,给读者以九曲回肠的感觉,感情饱含在字里行间,深邃缠绵。《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这首五言长诗,在杜诗创作中可谓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它标志着杜诗风格已升入沉郁的最高境界,是杜甫长安十年沉郁诗风的最高成就,具有“史诗”的性质[5]。该诗作中首先讲述化为空想的远大抱负,入仕无望且归隐不得,而后中间四句笔锋一转,情感跌宕,待到愤愤不平之气即将喷薄而出之时,却又话锋一转,将个人的不平弃之一边,改成对骊山的描写。从骊山生活的纸醉金迷,写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愤懑不平之情似乎又呼之欲出,但是并没有,感情再次回旋,深切叹息“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入门闻号洮,幼子饿已卒。吾宁舍一哀,里巷亦呜咽。所愧为人父,无食致夭折”。 难以自制的悲痛欲绝即将跃然纸上,但却再次没有随读者所想,“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忧端齐终南,澒洞不可掇”。个人的悲痛转成了对于百姓苦难的深沉忧思,留无穷韵味供读者细细体味。作者把自己的忧国忧民的忧思,比为有终南山那样的高,像鸿蒙澒洞那样汗漫,可见其沉郁不仅具有极高的深厚度,而且具有极大的广阔度[6]。这种以情感的忧愤、深厚的浓郁为特点的沉郁,是杜诗的灵魂。

二、悲愤慷慨,郁结于中

沉郁和悲愤慷慨结下了不解之缘,而不愿与诙谐戏谑为邻。子美之诗,或悲或愁,或哀或愤,或涕或叹,堪称沉郁之绝唱!杜甫耳闻目睹许多老百姓卖儿鬻女,他自己也有过“入门闻号咷,幼子饥已卒”的悲切之感,而只知终日狂欢作乐的达官显贵却在纸醉金迷:“国马竭粟豆,官鸡输稻粮”(《壮游》)。杜甫一针见血地指出“同庭所分帛,本自寒女出,鞭挞其夫家,聚敛贡城阙!”(《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道出百姓的血汗就如此为统治者所肆意挥霍、践踏,百姓实属是用自己的骨血来养活着一帮只懂得鞭挞施威的社会蛀虫。基于这种认识,杜甫对那些鱼肉人民的地方军阀、高马达官、贪官污吏之徒恨之入骨,骂他们是一群比虎狼还凶恶的兽徒:“群盗相随剧虎狼,食人更肯留妻子!”(《三绝句》)“万姓疮痍合,群凶嗜欲肥!”(《送卢十四侍御》)读这类诗句,真觉“有恨声出纸上”[7]。

杜甫抒发悲愤之情,是极有分寸感的。杜甫在《新安吏》中,决绝的叙述“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在《潼关吏》中,诗人劝诫勿作无谓的牺牲,而应战则必胜:“哀哉桃林战,百万化为鱼。请嘱防关将:慎勿学哥舒!”在《石壕吏》中,诗人目睹悍吏抓人、老翁逾墙走、老妇犹未免的惨景,却未予评论,只是“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而已。以上是“三吏”,完全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下去描绘扩军备战实况的,而至于“三别”,却是完全换了一个角度,就是以第一人称手法,去描写战事的紧张、垂老的凄惨、蒸黎的无家可归和无家可别。在《新婚别》中,有“君今往死地,沉痛迫中肠”的悲怆情怀,又“勿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表现了妻子勉励丈夫努力杀敌的高尚品格和爱国情怀;《垂老别》中,参军老翁应征入伍,不禁发出“弃绝蓬室居,塌然摧肺肝”的慨叹;《无家别》中“人生无家别,何以为蒸黎?”不仅是此诗诗眼,也是这六篇的总结。“三吏”“三别”是杜诗现实主义的光辉典范,也是其沉郁之风鼎盛期的代表之作。“三吏”中的沉郁之风是显隐在故事的进程中的,而“三别”中的沉郁之风就是流露在了诗人的胸臆之中。

三、淋漓畅快,笔饱墨酣

众所周知,杜子美是一位心系国家安危、关切疾苦民生的诗作家。动乱时代造就英雄,杜甫个人的坎坷遭遇,一有感触,便一发而不可收,悲慨满怀,唯以诗作表志,诉诸衷肠。杜甫的诗有一种深沉的忧思,无论是写自身的困苦寂寥,还是思乡念友,甚至于哀叹国民生计,感情都是深厚凝练的。他的诗,蕴含着一种厚积的感情力量,每欲喷薄而出时,他自身的慈悲之心、个人涵养所形成的中庸待世的心境,将这喷薄欲出的悲怆变得缓慢、深厚,起伏低回,所以杜甫的诗作总是显得浓墨渲染且满赋深情,字字珠玑。

所谓淋漓畅快,不得不提及“安史之乱”平定后,流露出明朗色彩和欢快情绪的千古名篇《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全诗感情充沛,色彩明朗,情绪欢快,节奏迅速,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自然而然。它将诗人长年回旋于胸中的漫漫愁云一扫而空,而代之以欢乐的调子。浦起龙《读杜心解》云:“八句诗,其疾如飞。题事只一句,余俱写情,生平第一首快诗也!”的确如此。但这首诗的风格,仍然是沉郁的。因为它具备着沉郁的根本特质——深厚,它所失去的不过是忧愁而已[8]。

杜甫的绝笔诗篇《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中,“故国悲寒望,群云惨岁阴。水乡霾白屋,枫岸叠青岑。郁郁冬炎瘴,蒙蒙雨滞淫。”点明舟行湖湘泽国及在船中所见,船是靠近湖岸而行,岸畔青山枫林叠叠,历历在目。“转蓬忧悄悄,行药病涔涔……家事丹砂诀,无成涕作霖”,诗人进入湘地,独自一人飘零,好似转蓬。百感交集,忧思尽显,悄然无声,行走途中以药相伴,涔涔汗水恼人心境。事已至此,丹砂也不过如此,病情如此笃定,恐怕是即将辞别人世,所以老泪纵横,哀伤绝笔,浓墨点染,酣畅淋漓。

杜诗的沉郁,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有关,和诗人的遭遇有关,和诗人的心情有关,同诗人本身丰富的学识、敏锐的洞察力、深邃的哲学眼光也是密切相关的[9]。杜甫的艺术创作,能高屋建瓴,鸟瞰世界,对事物的分析细致入微,鞭辟入里,入木三分。别人看不到的,他能看得到;别人能看到三分的,他能看到十分;别人将看到的一股脑儿说出来,他却引而不发,留给读者去玩味体悟。这样,诗歌的沉郁顿挫,就含有丰富而深刻的哲理,因而才显得特别深厚。“细推物理须行乐,何用浮名绊此身?”(《曲江二首》其一)如果诗人缺乏这种修为,又怎能使哲学的深邃性渗透于沉郁之中呢?

由此可见,杜诗的沉郁,根本特征就在于情感的深厚浓郁。其浓郁的情感,并非是一朝一夕所能积聚而成的,而是在漫长的艰辛的人生旅途中逐渐积累的结果。因而,诗人不幸的遭遇,亲身的体验,内心的痛楚,丰富的见闻,深广的阅历,在子美的心灵深处化为一股股情感的潜流,回旋激荡,振聋发聩,这就是杜诗中流露出来的沉郁感情。

参考文献:

[1] 胡可先.唐以后杜甫研究的热点问题[J].杜甫研究学刊,2005(3):11-21.

[2] 彭正华.杜甫沉郁诗风的美学解读[J].九江学院学报,2007(5):59-61.

[3]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16.

[4] 田耕宇.杜甫创作心态与杜诗沉郁顿挫风格剖析[J].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9(5):111-116.

[5] 王明居.唐诗风格论[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2001(7):120.

[6] 张起.杜甫诗中的数字与沉郁风格[J].杜甫研究学刊,2007(2):67-71.

[7] 吕慧鹃,刘波,卢达.中国历代著名文学家评传:第二卷[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7:223.

[8] 浦起龙.读杜心解[M].北京:中华书局,1961:609.

[9] 曾毅,吕晓玲.杜甫忧患意识与其诗歌沉郁顿挫风格的形成[J].贵州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6):84-86.

(责任编校:耿春红 英文校对:杨 敏)

The Gloomy Feature of Du Fu's Poetry

ZHANG Xi
(International College of Han,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Shaanxi 710062, China)

Abstract:Du Fu deserves to be given the title of “poet-stage” for his extensive and profound scholarship.His poems are popular and respected among poets of previous dynasties for the features of gloom, cadence and profundity, which make him devote to create glorious poems for people of later generations.The extremely gloomy style of his poems is shown in his deep thoughts, grieved emotion and incisive and vivid expression presented in them.

Key words:Du Fu; poetry; gloom and cadence; profundity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065(2016)02-0123-03

DOI:10.3969/j.issn.1673-2065.2016.02.020

收稿日期:2015-11-03

作者简介:张 希(1990-),女,河北石家庄人,陕西师范大学国际汉学院在读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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