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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20世纪20年代中国“乡土文学”

2016-03-16

淮北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阿贵习俗乡愁

郭 辉

(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中文与传媒系,安徽 亳州 236800)

也谈20世纪20年代中国“乡土文学”

郭 辉

(亳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中文与传媒系,安徽 亳州 236800)

20世纪20年代中期的中国现代小说,出现了堪称照出了中国农民面貌的一面镜子的“乡土文学”。“乡土文学”最普遍、最重要的主题是“喊出了农村衰败的一声悲叹”与“表现那些点缀着冷酷的野蛮的习俗”。

乡土文学;农村衰败;风俗画;鲁迅

一、引言

20世纪20年代中期的中国现代文学,出现了堪称照出了“那时中国农民面貌的一面镜子的作品,这就是植根乡野的‘乡土文学’”[1]。最早提出“乡土文学”的是鲁迅,他在为《中国新文学大系》选编《小说二集·导言》中,称蹇先艾、裴文中、王鲁彦等人的作品为“乡土文学”。[2]36茅盾在为《中国新文学大系》选编《小说一集·导言》中,称徐玉诺、王任叔等是“描写农村生活的作家”。他虽没有直接称之为“乡土文学”,但也确认这种“乡土文学”的存在。

二、乡土文学的作家

“乡土文学”的作家大都是被生活驱赶到异地的乡村青年,从“乡土文学”的题材领域和写实主义的方法以及作家的创作态度来看,他们受鲁迅影响最大、最直接。沈从文曾这样评论鲁迅说:“于乡土文学发轫,作为领路者,使新作家的笔,从教条观念拘束中脱出, 贴近土地, 挹取滋养, 新文学的发展,进入一新的领域”。[3]的确如此,乡土文学的源头,其实就在鲁迅的作品。鲁迅的《故乡》,一开始这样写到:“我冒了严寒,回到相隔二千余里,别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去。……这不是我二十年来时时记得的故乡?”这就是地道的“乡土文学”的笔法。《故乡》通过闰土悲惨一生的描写,映照了中国农村的凋蔽,农民生活的困苦,故乡的伤感风中时时隐现的正是一种令人动情的乡愁。

随《故乡》之后,出现了一批“乡土文学”作家,其中包括直接聆听过鲁迅教诲的学生,如许钦文,王鲁彦、蹇先艾等。这些“乡土文学”作家,几乎都和鲁迅一样,都是一些被生活驱赶到异地的人。他们记忆中的是凋蔽落后的农村以及生活在其中的困苦麻木的农民。加上“五四”落潮时一般知识分子和文学家苦闷徬徨的时代病,使他们写作的“乡土文学”小说,就不免带上一种忧伤的色彩。

三、乡土文学的主题

“乡土文学”最普遍、最重要的主题是“喊出了农村衰败的一声悲叹”。例如潘漠华在他的《乡心》里,通过阿贵的故事写的就是在农村衰败以后,广大农民流入城市后仍然面临饥饿的悲剧。年轻的木匠阿贵,背负着债务的重压,偷偷地带着老婆跑到杭州做工。虽然夫妻俩拼死拼活地做,两个年头过去了,还是难以度日,他不能不悲叹:“出乡来,也总如此住住,究竟有什么好呢?”虽然他的心头深沉的怆凉的缠绵着乡愁,但他还是觉得不能离城回乡。他想等自己运气稍为好些,积蓄几个钱后再回乡。阿贵是挣扎着以图抗争的,然而,阿贵的挣扎也是盲目的。因此他的本性的倔强虽然使他不肯屈服(回到他家乡去),但他掩不了心中的悲哀。在我们面前,阿贵的姿态“不是坚定的,挺起胸膛朝前面看的,而是盲目的,悲哀的,低头的,忍住了眼泪苦笑的。”[4]27这既反映了生活在那个时代的小说中主人翁的思想局限,也反映了作家那时的思想局限。

王任叔的《疲惫者》中主人公运秧也是一个和阿贵相似的人物。他年少时外面佣工,背大树,压弯了他的脊骨,四十岁仍然是光棍一条。回到本乡当雇工,仍不免饿肚子。最后,他凭空被诬偷了钱,坐了一年多牢,审讯他时,他借着酒力质问:“我要反问一句,我的钱,可是谁偷了?”我现在:“连一条被也只剩有了一些破絮。我为什么要到这步田地?……”这里是运秧倾吐的半生的苦水和冤情,也是作者用自己的一支笔将无数“悲惨的弱者的呼号”[5]喊了出来!

“乡土文学”的作者们在这里表现的是广大农民的流离失所。这是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这个问题是由帝国主义加紧侵略、封建势力加重剥削压迫、军阀连年混战造成的。小说里的劳动群众无论怎样企图逃脱农村衰败破产的威胁,但孤寡冻饿、疾病以至死亡,还有来自兵匪官府的种种压迫、欺凌,都还是缠绕不休,像恶魔一样张大了血口要吞噬他们。

“乡土文学”的另一个重要主题——“表现那些点缀着冷酷的野蛮的习俗”,如“冥婚”、“水葬”、“典妻”、“械斗”等等。用这样的冷酷而又野蛮的习俗来点缀自己的乡思,说明这些“乡土文学”作家是在乡思中关切着故乡人民的命运。

其实,这一类习俗,鲁迅在《祝福》里也有表现。如祥林嫂死了第二个丈夫后再次来到四老爷家佣工时,四老爷家祭祀,桌子、桌帏、酒杯和筷子,还有烛台,再也不让祥林嫂这个“不干净”的女人动手。到土地庙捐门槛找替身,给千人踏、万人跨,以赎了这一世的罪名,免得死了在阴间受那锯开两半、分给两个男人的苦,又成了祥林嫂身上严重的精神负担。祥林嫂被旧中国当作有钱人家的一份“福礼”供奉给了“福神”。鲁迅描写的这一类习俗,对“乡土文学”的发展是有“贡献”的。

蹇先艾的《水葬》里描写了野蛮冷酷的贵州乡间习俗,如何将活人推入河中,使其葬身水底。这是贵州乡间古已有之的一种习俗。抓到了小偷,可以私下处死,由村里人将小偷处以水葬的极刑。

《水葬》中的主人公骆毛,本是一贫如洗的佃农。因绅粮周德高退了他的佃,他进行了报复,偷了周家的东西,这就招来了杀身之祸。对于葬身江河之水的枉死,骆毛是愤懑的,反抗的。在行刑的路上,他骂那些一路上看热闹的嘲笑他的人们。“……老子背时的日子,你们得色啦!叫你们这一群龟子也不得好死,看你们还笑不笑!”当他被人打了一拳后,骂对方是“儿子打老子”,并且理直气壮地大声宣布:“尔妈。老子今年三十一!再过几十年,又不是一条好汉吗?”骆毛的呼声,不禁令人想起鲁迅笔下的阿Q来。

另外,许杰的《惨雾》直接写到宗族之间的械斗。《赌徒吉顺》写的是另一种冷酷的野蛮的习俗——典妻。而台静农的《蚯蚓们》写的是卖妻。彭家煌的《活鬼》写的是宗法社会的另一种丑恶习俗——为了人丁兴旺,放任自已的女人去偷汉。这些“乡土文学”作家,对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动妇女的命运也给予了更大的关注和同情。

“乡土文学”在描写农村荒凉景象和表现广大农民苦难生活及自发反抗的同时,也“注重地方色彩的点染和乡土气息的醇化。这通常要特别借助于地方风物的志写和世道乡风的描绘”,表现了世道乡风的风俗画,即是“在悲壮的背景上加了美丽”的悲壮画面。

“乡土文学”注重于风俗画的描画,也是从鲁迅开始的。如《风波》一开始,就是这样一幅风俗画:“……老人男人坐在矮凳上,摇着大笆蕉扇闲谈,孩子飞也似的跑,或者蹲在鸟桕树下赌玩石子。女人端出乌黑的蒸干菜和松花黄的米饭,热蓬蓬的冒烟。河里驶过文人的酒船,文豪见了,大发诗兴,说,‘无思无虑,这真是田家乐呵’!”其实,文豪的话有点不合事实,鲁迅描写的并不是田家乐。矮凳上的老人男人,笆蕉扇里的闲谈,农家人的粗茶淡饭,……风光不能说不美,乡土气息不能说不浓,还真有那么一点“农家乐”的景象。然而,鲁迅在这美丽中蕴含着的是一场张勋复辟的风波就要搅乱这种宁静。七斤一家的虚惊,赵七爷的兴风作浪,都发生在这个环境中。作者在小说的背景上加上的这种美丽,是有助于人物和事件的发展的。

王任叔的《疲惫者》写湖南,用了山川景致。他正是在悲壮的背景上加了美丽的一个作家。作品写运秧想把家搬到三圣殿去时,有一段对三圣殿景致的描写:“三圣殿是个真好去处。……四周山屏,矗立如武侍。青翠苍绿,几乎终年如常。可见那山里松竹的繁茂了。……左旁一村,瓦屋比栉,形如菜刀,与前面龟形的小村遥遥相对。每当晚间晨兴,烟雾飞扬,弥漫山谷,将这一座圣殿,高擎云间,住在这里的人,几疑是世外的人了。然而我们运秧也真是被世人忘却了的世外的人呢!”山峦侍立,苍松翠竹,溪水流处,瓦屋栉比,回看半山一座殿堂庙宇,宛若被那山谷之中缭绕而起的雾霭高擎上了云间,确实太美了。

和鲁迅、王任叔一样,王鲁彦、许杰、彭家煌、沈从文等乡土文学作家,都在用自己的笔描绘他们所熟悉的家乡风景,点染出了浓厚的乡土色彩。美丽的故乡景色,亲切的风土习俗,情趣盎然的生活,家乡亲朋的深厚的爱,既给乡土文学作家留下美好的回忆,又给读者带来了悲壮与伤感的美感享受。

一些“乡土文学”作品中隐现着浓重的伤感情调的乡愁。这种“隐现的乡愁”不是某些乡土作家的怀旧情绪,也不是一种个人意志受挫后的怨恨心情。就其深刻的思想内涵来说,它是“乡土文学”作家一种思想情绪的典型概括。他们热爱故乡,同情农民,而又无法在故乡人民的苦难面前闭上眼睛去编造一些诗情画意的故事聊以自慰。这一群有良心也有责任感的作家,一旦拿起笔来,眼前就会浮现出来一幕幕的人间惨剧。鲁迅在他的《故乡》里有一段关于闰土的描述:“……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象是松树皮了。”“……他出去了;母亲和我都叹息他的景况:多子,饥荒,荷税,兵,匪,官,绅,都苦得他象一个木偶人了。”闰土的不幸命运,实际上是整个中国苦难农民的不幸命运。鲁迅故乡的惨况,又正是旧中国广大农村凋蔽残破景象的写照。鲁迅《故乡》抒发的乡愁也不是自己一已的悲情。同样,许饮文、王鲁彦、蹇先艾等,他们在其作品中所表现的对故乡的伤感,并不是对个人远抛异地的不幸命运的哀叹,也不是为他们自己而哭泣,是为了故乡人民的不幸而哭泣,是为民族的不幸而哀叹。从这个意义上看,“乡土文学”作家的乡愁也是充分地显示了深广的社会意义的。

[1] 刘勇.沈从文小说与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乡土小说和海派小说的比较[J].湘潭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4):129-130.

[2] 鲁迅.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导言:影印本[M].上海:上海书店,1935-1936.

[3] 沈从文.学鲁迅 [J].知识生活,1947(14).

[4] 茅盾.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一集·导言:影印本[M].上海:上海书店,1935-1936.

[5] 鲁迅.灯下漫笔[J].莽原,1925(2/5).

2015-12-16

郭辉(1963-),男,安徽淮北人,教授,研究方向为汉语方言学。

I246

A

1671-8275(2016)01-0091-02

长 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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