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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青春留不住

2016-03-14赵旻昱

做人与处世 2016年3期
关键词:横幅贝斯梯子

赵旻昱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王国维在词中写道。

我埋头写作业,表姐卧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我坐在这里看着你,满眼都是我十七岁时候的样子。”我撇撇嘴:“至于吗?你才二十二岁。”她笑了笑,跳下沙发,勾住我的肩膀:“今天晚上你去吗?”我耸肩:“为什么不呢?”她垂下头:“那他呢?他会来吗?他还会弹贝斯吗?”我看着表姐,原来三年前的齐耳短发如今快及腰了,便坚定地道:“会来的,一定会!”

我坐在酒吧的舞台上,看着他们三个人忙来忙去,镜子是主唱,东萌是吉他手,表姐是鼓手,本来还应该有一个人,但他离开了很久,久到我都忘了他弹贝斯时的样子,我们喊他树哥。镜子抬着鼓架走上舞台,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递给他一瓶汽水。“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他看着我无奈地笑,“我妈叫我去考公务员。”他举杯,与我碰杯致意,二氧化碳经食道从口腔跑出我们的身体,而我们把苦涩咽下去。

我想起,北岛在诗中说:“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像极了我们茫然的现在。

东萌站在梯子上,在舞台上拉开横幅,横幅上写的是莎翁的诗句:“你的长度永不凋零。”表姐站在地上扶着梯子,问东萌,却又好像在问自己:“他还没来吗?”东萌没说话,只是用手抚平了横幅的折皱,镜子靠在墙角说:“不急,再等等,还有一个小时呢。”

我环顾舞台的布置,与三年前那场没能进行的小演唱会别无二致。说到底,流年辗转,只因年少。

“我所知的,并非我这一生所能尽言,只为时光轻换记忆败坏,如星辰的陨落,如万物的自然生灭。”席慕容的诗在耳畔响起。

三年前,那个最好的夏日,一切准备就绪,但树哥迟迟没来,迟了一整场。找不到贝斯手就无法开唱,我就陪他们一起等,其间镜子扬言等他来,先暴打一顿,再盗他QQ黑他电脑。直到繁星满天,我们等到一条短信,说他家出了大变故,没法再待在这里,要回川地的老家,没法赶来了。

我们总是赶不上生活的变化,于是埋怨世事不近人情。后来听说他一个人挑起了一家人生活的重担,原来总有一次苦难能让人瞬间成长。其实,我想问他:“你有没有卖掉你曾经视如生命的贝斯?”

“不可渡之河,乃由泪水汇聚,于心头桴渡。”作家鲍尔吉·原野如是说。

八点整的钟声响起,树哥还没来。镜子拍着东萌的肩膀说:“该开始了。”表姐说好,可她的眼中分明有泪。又是30℃的天气,PH值为7,湿度是65%,一切都足够完美,可惜你没来,可惜你还没来。

表姐他们在台上唱:“忘掉种过的花,重新出发,海角与天涯。”他们唱:“嘿,青春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他们唱:“如果有一天,我就要离去。”那仿佛盛大的流星雨,夺目的烟火,夏日的蝉鸣。他们的汗滴落在地,他们的笑挂在嘴角。

“我们要有最朴素的生活,与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冻,路远马亡。”七堇年在诗中构想。

喧嚣中,我回过头,视线扫到门口,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树哥看到我,吸了口烟,疾步走了出去,我扭头冲舞台大喊:“表姐,是树哥!”就飞奔着冲了出去。我伸手拦住了他,定定地看着他,是那样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啊!“你迟到了,迟到了三年,迟到就算了,为什么不进去,哪怕打个招呼!”我劈头盖脸地发问,他苦笑:“能再见到你们就够了。”说完推开我横挡着的手,我用余光看见表姐他们冲了出来。

我用尽力气大吼:“为什么不留下来?”“可以留下来,但青春留不住啊。”他的烟头明灭着。表姐他们停下了脚步。

他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灭,然后渐行渐远。我们看着他的身影就这样隐入夜幕。

指导教师 何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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