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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建新型“一带一路”文化
——从舞剧《丝路花雨》看开去

2016-03-14邸含玮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北京100871

河南社会科学 2016年2期
关键词:文化

邸含玮(北京大学 艺术学院,北京 100871)

构建新型“一带一路”文化
——从舞剧《丝路花雨》看开去

邸含玮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北京100871)

2013年9月和10月,习近平主席在出访中亚和东南亚国家期间,先后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大倡议。2015年3月,国家发改委、外交部、商务部经国务院授权正式发布《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1],向国际社会阐明了中国政府的构想与主张,即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积极推动沿线国家发展战略的相互对接,让古丝绸之路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加强亚非拉各国在经济、文化等领域的相互联系,实现共同发展、共同繁荣,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如果说“政治互信”是顶层的战略设计,“经济融合”是具体的实施方略,那么“文化包容”则是(沿线国家)人民能够长久享有此“愿景与行动”福祉的精神保障。“文化包容”的愿景是文化的共荣,行动是文化的“走出去”和“引进来”。我国作为古丝绸之路的重要端点和此次“愿景与行动”的发起国,有责任、有义务将文化的“走出去”作为率先行动的内容。

文化无疑要依靠具体的载体而传播,文化产品正是这载体的重要组成部分。舞剧《丝路花语》虽然诞生于30多年前,但是由于作品本身在思想上、艺术上的特点,使得今天不但其艺术价值依然闪亮,更难能可贵的是,人们对其文化产品的属性也产生了更深刻的认知:该剧的主题讴歌了中华民族睦邻友好、和谐共荣的原则,直接指向了“一带一路”中提出的“文化包容”;该剧的题材——故事发生的丝绸之路,就是“一带”的古代原型;该剧的体裁——惩恶扬善的正剧体裁,既是我国观众的欣赏传统,也符合当今各国观众的欣赏习惯;该剧的舞蹈直接来源于敦煌壁画,将古代丝绸之路的文化之美形象地呈现在观众面前;该剧的舞台造型描摹了盛唐时期的繁荣景象,具有鲜明的民族特点。因此,就弘扬“一带一路”愿景精神而言,这是一部难得的力作。

一、对传统文化精神的自信——《丝路花雨》的启示

丝绸之路是我国古代的通商要道,传递着商品、文明,交融着文化,该剧讲述的故事也发生于此:老画工神笔张和女儿英娘搭救了波斯商人伊努思。后英娘不幸沦为歌舞伎,恰在伊努思的帮助下,得以与父亲团聚。父亲重拾对生活的向往,恢复了绘画创作,并在英娘舞蹈的灵感激发下创作了“反弹琵琶伎乐天”(敦煌壁画的代表作)。但好景不长,英娘遭仇家陷害,无奈与父分离,并与伊努思远走波斯。直到经年之后,才获得随伊努思奉唐朝召见而重回故土的机会,却不想途中又遇仇家,在危难之际,神笔张用一场大火营救了他们,却牺牲了自己。在随后的27国交谊会上,英娘献艺并揭发了仇家的罪行,使得恶人得以铲除,丝绸之路重现往日的祥和与繁荣。

(一)以仁为本的人物形象、主题思想构建

英娘、神笔张、伊努思等这些剧中的人物形象,以及剧作结构中矛盾冲突的设置、事件的设计等,都是创作者凭借对壁画情感本质的理解,加以想象之后合理地创作出来的。人物是虚构的,但在唐代丝绸之路的背景下,观众又都会相信他们的存在,这是由于他们具有典型性:英娘秉持中国古代女性特有的善良、聪颖的美德,神笔张则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智慧、朴实的代表,伊努思又体现着波斯人的信仰与诚信。这些人物是那样的真实,以至于观众头脑中会掠过“历史上也许真有其人”的闪念。同时,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仁。

习近平主席在布鲁日欧洲学院演讲时曾明确指出:“在春秋战国时期中国哲学思想领域就出现过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盛况。老子、孔子、孟子、墨子等思想家上究天文、下穷地理,广泛探讨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真谛,他们提出的很多理念,如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仁者爱人、与人为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自强不息等,至今仍然深深影响着中国人的生活。”[2]可见传统思想之于中国的重要性。反过来说,建立在传统思想价值之上的作品,才能够更深刻地代表中国文化。在这其中,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统一观念是由我国古人早于西方数百年提出的,并集中地表现在“仁”与“和”的价值观中。

践行“一带一路”愿景精神,首先要明确的是以仁待人方能合作共赢的观念。正如该剧中,若没有开篇之处神笔张与英娘搭救伊努思,也就没有几年后伊努思解救英娘。“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和”并不是简单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是求同存异,即在尊重对方个性的前提下,秉持仁爱之心相互沟通。剧中英娘随伊努思来到波斯生活了数载,由于民族文化的差异,他们之间难免会有冲突,但是英娘秉持中国传统女性的善良、仁爱之心,与异国他乡的人民一起生活得非常融洽。而且通过对异域舞蹈风格的学习,使得自己的舞蹈技能也有了进一步提升,形成了共赢的发展格局。这亦如该剧故事的时代背景:由于唐朝的统治者注重对外交流,各国的使节、商贾频繁地往来于本国和大唐之间。对于中国当时的文化而言,“走出去”和“引进来”都取得了丰硕的成果。丝绸之路正是这一文化传播的路线,敦煌石窟便是此文化的一种形象化的表达。可以说,求同存异是一种精神、一种胸怀,更是一种自信。文化自信对人而言是宽容、豁达,对一个艺术作品而言便在于其风格对该民族传统思想展现的坚定与鲜明。

(二)以合为美的艺术风格、艺术样式呈现

从该剧的艺术风格来讲,对中国传统美学思想的继承和践行是其成为艺术经典的保证。首先,最为成功并被后人推崇的就是创作者依据敦煌壁画上的舞蹈造型进行联想和创作,形成了一段段独具风格并可承载叙事要素的舞蹈。绘画作品具有“从运动的事物中,选择、提炼那孕育包含着事物前因后果的静止瞬间,并通过这一瞬间去表现人物的性格和事物运动的持续性”[3]的特点。而该剧的创作者则通过这些仅存的“瞬间”,穿越时空,艺术地洞悉了这“瞬间”的先后以及因果,再创造性地通过舞蹈呈现出来。这样,“瞬间”造型就成为流淌的舞姿,平面绘画变成了立体的真人表演,前世的文明走到了今世的人面前。

在视觉艺术中,经常会谈到艺术真实与生活真实的问题。由于“假定性”的存在,艺术中对生活的呈现与真实的生活形态间必然是有距离的。由该剧独创、后来成为敦煌舞基本特征的“S”型舞蹈定律,无疑是迥异于现实生活形态的。但就其表达的对理想世界的美好向往、对人的精神的塑造而言,与现实生活中人们通过劳动改变生活以及通过道德、规范、信仰提升自己的情操,又是高度一致的。“艺术家们长时间潜心观摩研究敦煌壁画,收集和临摹壁画中最富有特点,别致新颖的舞蹈造型,然后通过形体一遍又一遍模仿体会,寻找这一个动作和另一个动作的内在联系和韵律,经过不懈地艰苦探索,最后提炼出‘S’型三道弯式的舞蹈造型,这个动率的创立,给舞蹈开辟了一条新路。”[4]

由于舞蹈演员的创作工具是自己的身体,在客观上存在人类身体极限的问题以及表现力的有限与表达对象的无限之间的矛盾,而“S”型舞蹈的创编过程正是解决这个矛盾的例证:世界是由人类创造的(需要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符合大自然规律),舞蹈也是由人类创作的,同是人类创造的产物,二者之间就必然能够相互反映、相互构建。进而,舞蹈的创编存在着科学性的问题。壁画是写意的,其中的人物造型并非严格以人的骨骼形态为依据,因此需要创作者进行分析和筛选,把握不同艺术样式间不同的假定性进行创作,同时结合人身体的表现特点,使“S”型舞蹈从岩壁走向了舞台,从而以舞蹈的样式形象而质朴地表达了我国的“天人合一”这一传统美学观念。

“天人合一”,可以说是“仁”与“和”的进一步发展,从人与人的交往拓展到人与自然的相处。所谓“合一”即非对立的和谐相处之意。该剧的主旋律配乐为琵琶古曲《月儿高》①,由于琵琶正是通过丝绸之路传入我国的,这样在配器上保证了与古代西域气质的一致性;同时,《月儿高》本身具有很强的视像感,其旋律描绘的月升月落,很容易让人在眼前展开画面,有一种“月落山头我随前,夜夜愿陪尔共眠”的婉转诗意,即我随月走,我随月眠,月虽在天上,天人已合一。如果说,与人之和、与天之和是“和”的表层要义的话,那么与人的艺术创作之和即是一种深层的延伸。创作需要灵感,有感而发,可以感于天地、感于人生,还可以感于人的创作。

感兴论是中国传统文学、艺术学中的一种创作观念,指的是人(创作者)在生活中“感物起兴或感物兴起”[5],即通过对一件事物自觉或非自觉的关照,产生某种感受,再以文学、艺术的语言将其呈现出来。“感”即观物有感,这是人类普遍存在的思维活动;“兴”则是一种充满情感负荷的表达,有急速、浓烈之感。清代叶燮在《原诗》中说道:“当其有所触而兴起也,其意、其辞、其句劈空而起,皆自无而有,随在取之于心。”[6]这里即强调“兴”是“意味着个人由于感触生活事件而进入特殊的直觉瞬间”[7]。“感兴论”作为艺术创作的一般规律,兴起于魏晋,兴盛于唐。而该剧的故事正好发生在唐代,不但如此,该剧的情节也为“感兴论”作了一次完美的诠释:当神笔张为创作壁画而苦思冥想的时候,孝顺的女儿英娘为了让父亲舒散胸怀而跳起舞来。父亲在宽慰之余,突然被此刻舞姿的美所触动,进而灵感迸发,挥洒笔墨,一幅“反弹琵琶伎乐天”的旷世佳作便妙手于壁上!笔者认为,在这一剧情段落中,表面上虽然有巧妙的欲扬先抑的情节设置,也有英娘符合其孝顺性格的人物行动,但在更深层次上是讲述一种创作规律,即“感兴论”,父亲正是感物(舞)起兴,才成就神作。中国古典美学讲究的是以意为美,情以物兴、物以情观。王国维在论及意境时曾提出“有我之境;无我之境”的说法:“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8]讲的都是情与景、情与物之间的关系,即现实与情感之间的整体不可分割性。像这样从作品的内容层面对文学、艺术观念、规律加以阐释,在文艺作品中是比较稀有的,换言之,也就愈加彰显了该剧的可贵性。从文化的视野看,人类所有伟大的成就都会鲜明地镌刻上民族的、地域的、甚至个人的印记。“一带一路”的文化传播,正要在文化自觉、文化自信的基础上,实现以仁为本、以合为美。

二、讲好中国故事——构建“一带一路”文化的对策

在2000多年前的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了陆路丝绸之路,丝绸、瓷器等被带到了中亚、欧洲,西域的药材、植物传到了国内。600多年前的明代,郑和累计七次下西洋,行程遍布亚、欧、非几个大洲,海上丝绸之路也由此形成。正是由于前人的不懈努力,我国的文明、文化在农耕文明时代就被传遍世界。今天,伴随着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媒体的高速发展,文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文化信息等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辐射全世界的各个角落。国家、地区之间的交流合作,既需要经济贸易的支撑,也需要文化交流的支持。“一带一路”愿景的实现,离不开文化的交流,也离不开文化产品的贸易。一个国家的文化产品若想在其他国家、地区获得认同,产生影响力,创造文化精品是一个先决条件。我认为文化精品的内容、形式是在各自完备的基础上又和谐统一在一起的。内容上,主题明确、积极,感情真诚,人物形象鲜明立体;形式上,丰富、鲜活而统一,并能够与情感相一致,能够帮助传递内容信息。如上文所述,“精品”更多的是从艺术的角度而言的。同时,“一带一路”在“合作重点”中强调一个“通”字,包括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和民心相通。民心相通的实质就是文化会通。文化交流是经济贸易交流的基础和保障,不同的文明只有在彼此尊重对方文化的基础上,才能够增进交往,才可能产生对话。所以,作为能够“走出去”的文化产品,在“精品”基础上,还需要有更具针对性的价值考量。

(一)践行正确的义利观,体现中国故事的核心价值

2014年7月4日,习近平主席在首尔大学的演讲中指出:“要在国际关系中践行正确义利观。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在国际合作中,我们要注重利更要注重义。中国主张‘君子义以为质’,强调‘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在国际关系中,要妥善处理义和利的关系。政治上要秉持公道正义,坚持平等相待,经济上要坚持互利共赢、共同发展,摒弃过时的零和思维。既要让自己过得好,也要让别人过得好。不能只追求你少我多、损人利己,更不能搞你输我赢、一家通吃。只有义利兼顾才能义利兼得,只有义利平衡才能义利共赢。”[9]习近平主席从国家交往的角度诠释了义与利的关系,国与国如此,人与人也是同样。那么,具体到文艺作品就更要将“义”与“仁”结合,化身为具体的艺术形象,进行情感真挚的表达。说书听戏劝人芳,这是文艺自古而来的品格。贺拉斯揭示了文艺应当将审美娱乐与思想教育有机统一的辩证关系,他认为好的艺术形式应当是“寓教于乐”的,“既劝渝读者,又使他喜爱,才能符合众望”[10]。在我国,注重“文以载道”的教化功能也是历来文艺创作的传统。要达到“教化”功能,必然涉及“对与错”“善与恶”的价值评判。

同时,在“义”的表达方式、呈现方式层面,还应该具有中国特色,这样内容与形式才能统一。与西方崇尚个性张扬、强调个体价值不同,以我国为代表的东方国家更注重群体的、普遍的、甚至人与自然的价值关照,并由此产生了儒释道等哲学、美学思想,提倡个体服从集体,个人服从国家,以及中庸、和谐的观念。该剧之所以能够在世界范围内获得成功,于我国观众看来是其具有敦煌文化特色,而于其他国家、地区的观众看来,则是中华民族独特思维的具体外化。具体而言,亦如《丝路花雨》的情节设置,进言之就是剧中人物的行动,如他(她)在矛盾、阻力面前所做出的选择。如开场不久的父女搭救伊努思,从宏观的角度看是不同民族之间的友谊,而从创作者的角度看,就是为了表现出他们淳朴的民风、善良的天性。而这背后蕴藏的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价值观念,而且这件事越是做得不经意,越是说明这种观念对他们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再到后面父女受难时伊努思的解囊相助,同样是波斯民族传统文化观念的体现。还有一处重要的情感表达是带有强烈东方民族特点并不同于西方的,就是神笔张与英娘的父女之情是我国传统的“百善孝为先、孝悌忠恕”等观念的直接体现,如父亲千里寻女,女儿跳舞为父亲解忧,父亲为女儿牺牲自己,女儿为父亲报仇等。这种父慈子孝的题材展现了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是弘扬中国故事核心价值观的必然主题。

目前,我国一些优秀的影视作品已经走出了国门,并在异域他乡获得了良好的口碑,如习近平主席在坦桑尼亚进行国事访问时提道:“中国的电视剧《媳妇的美好时代》在坦桑尼亚热播,也让坦桑尼亚老百姓了解到中国老百姓生活的甜酸苦辣。”[11]坦桑尼亚位于非洲东部沿海地区,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一端,其自然环境、人文环境与我国的差异不可谓不大,但是一部反映我国当代都市家庭生活题材的电视剧竟然能够获得认可,正说明了该剧对真善美的弘扬,对“义”在日常生活中夫妻、父母子女、朋友之间的形象的展现。因此,义利观的表达,并非只在于矛盾冲突极端的家国情仇等大社会背景的故事之中,而是同样可以从我们今天身边的人和事中发掘出来。因为这种观念根植于我们中华民族的骨髓之中,是我们最善于表达的思想价值观念。

(二)符合普世的欣赏习惯,促进中国故事的传播

从《礼记》的“大同说”到斯多葛派提倡的“人类普遍理性”,再到康德提出的“永久和平”“世界公民”命题,都是指向全人类范围的整体价值理论。全人类共同适用和共同追求的,即是普世的。具体到一个作品而言,则要求其首先是有价值追求的,而后才能达到获得普世关注的层面。从收益相对直观、量化的电影产业来看,国内票房的冠军到其他国家(地区)就未必能够大卖,如《泰囧》《西游·降魔篇》等。其原因是存在着“文化折扣”的问题。霍斯金斯的“文化折扣”现象,是基于跨国影视产品流通的角度提出的:“当一个影视产品具备浓厚的文化特征,可能非常吸引该文化背景的观众,但是对不同文化背景的观众而言吸引力可能会大幅降低。”[12]实际上,“文化折扣”现象不仅适用于影视行业,同样适用于对外交流的其他文化行业。那么普世性与“文化折扣”的关系是如何呢?其实,文化的普世性是相对于文化的特性而言的,就像我们常谈的普遍性与特殊性的关系是一样的,离开了普遍谈特殊,或离开了特殊谈普遍,都是唯心的。

而减小“文化折扣”的影响,还是要从基础性工作做起,即研究“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民族、文化背景,社会政治、经济制度,社会的思潮、风尚、甚至消费心理等,从中提取出普世性的价值因素,再映射到具体的作品当中去。我国有着五千年文明的历史,文化资源相当丰富,从中提炼中既根植于中国大地,又符合其他国家、地区、民族欣赏习惯的题材来,以当代人的视角、全球化的视野重新审视加工,就能够获得异域民族人民的关注与认可。如同样取材于丝绸之路的舞剧《大梦敦煌》、歌剧《张骞》,它们与《丝路花雨》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故事性较强,这说明人们对“故事性”“情节性”的需求是共同的、普世的。同时,这些舞剧的人物性格鲜明、主题明确而且直接指向了真善美。这里不能不提到好莱坞电影在全球的影响力,如《阿凡达》至今仍然是全球票房冠军。诚然,逼真的、充满想象力的特效制作给人以梦幻般的感受,而其对人类生存的反思及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追问,确实具有全人类普世的思考价值。而《功夫熊猫》更是取材于我国,在世界范围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面对我国悠久的历史,我们更要有意识地讲好自己的故事,立意高远,落笔实处。“真正的中国好故事,不是来自个人或群体的无病呻吟,也不是来自文化产业的跟风炒作,更不是来自艺术管理部门的行政指令,而应当从我们人类共同体生活的根源处自动流溢而出,正像泉水是从泉眼里涌出来的一样。这种人类共同体生活的根源,正在于我们的自由的个体心性对我们所身处于其中的人类生存困境的真切体验以及竭力脱困的奋斗过程中。”[13]

习近平主席在2015年3月举办的博鳌亚洲论坛中指出:“迈向命运共同体,必须坚持合作共赢、共同发展。东南亚朋友讲‘水涨荷花高’,非洲朋友讲‘独行快,众行远’,欧洲朋友讲‘一棵树挡不住寒风’,中国人讲‘大河有水小河满,小河有水大河满’。这些说的都是一个道理,只有合作共赢才能办大事、办好事、办长久之事。”[14]习主席在谈“共赢”时候,用了“水涨荷花高;独行快,众行远;一棵树挡不住寒风”这三个不同国家、地区的谚语来说明,这与我国的“大河有水小河满”都具有共赢的意义。笔者认为选用这些谚语的原因在于,虽然“共赢”是普世的,但每个国家、民族却有着自己的表达方式,我们传播普世价值的时候,就要注意到他们的表达方式,并与之结合起来,才能够使传播更加顺畅、高效。治国方略如此,文艺作品也是一样。

我们知道,中国故事是具有文化软实力效应的。“文化软实力是特定人类共同体生活的价值系统及其象征形式所呈现的柔性吸引力”[15],在当代语境下指的是我国在世界范围内的文化领域具有的一种影响力。文化软实力的强与弱,不但关系到国家内部的稳定与发展,也关系到我国综合国力的高与低。我国作为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应积极增强、提升文化软实力,这是“一带一路”愿景战略的应有之义。文化软实力是通过文化产品的正向累积效应形成的。所谓“正向”有两层含义:首先是文化产品之“正”,即文化产品本身的属性,上述特点前文已述,这里不再赘述。其次是积累方向之“正”,即对不同文化要秉持相互尊重、和谐共存的观念。大自然是丰富多彩的,正如生态学上要保持物种的多样性一样,对于人类的不同文化、不同文明,也一样要尊重、包容。我国传统美学思想中的“中和”“中庸”的美学原则,孕育了中华民族天然的包容性。与西方国家强调二元对立的哲学观不同,我国一直讲求“和而不同”、求同存异。在《丝路花雨》那摆脱一切束缚向往自由的“飞天”舞蹈形态中,是否存在波斯等异域的特性?如果不是古代的创作者持有开放的艺术观念,我们今天便无缘获此令人如痴如醉、遐想无限的审美体验。而今天我们还应看到,我国文化产业的发展与发达国家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且不说欧美国家的文化产品,就是与我们文化同源的日本、韩国也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之处。我们都知道日剧、韩剧在我国的风靡,从《东京爱情故事》到《大长今》《来自星星的你》,再到当下《太阳的后裔》,均在我国掀起了收视热潮。日本的戏剧导演铃木忠志、韩国歌手鸟叔都为本国赢得了世界性声誉。更加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像功夫熊猫、花木兰这样的中国题材故事,却被好莱坞率先开掘并使产品畅销于全世界,这不得不引起每一位文化产业的从业者深思。当然,同时这也说明我国的传统文化中确实有太多有待我们去开采的宝藏。

三、结语

“一带一路”意愿精神的提出,为文化产业的发展提出了更切实的要求、更具体的目标,一部作品若想在国内外获得好评,首先,要保证其精品性。“急就章”型的作品只可救急,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的。所以,要创作而非制作,只有符合艺术规律的作品才有可能长久地流传下去。其次要做主流的文化产品,即传播主流价值观。创作者虽为个体,但接受者却是巨大的群体,毕竟作品是为大多数人服务的。所以个体价值的张扬如果僭越了主流价值观的接受区间,作品便难以传播,难以得到观众认同。再次,作品在形式层面还要符合大众普适的欣赏习惯。在“库里肖夫”法则中,一个人的“微笑”放置在不同蒙太奇中会传递出不同的、甚至截然相反的情感信息。同理,从“认识论”语境中看,同样的题材由于形式不同,会带来不同的情感表达,由此产生的内外不统一便直接导致了作品(产品)的失败。最后,要秉持包容的心态去创作,要尊重并体会、学习不同文化、思想、艺术样式。只有自己的胸怀宽广了,作品的格局才有可能宽广,进而作品才有可能成为艺术精品。根植于我国的传统文化精神,讲好中国故事,方可获得不同国家地区人民的认同与礼赞。

注释:

①汉族琵琶传统大套文曲,后被改编为民族管弦乐曲和古筝曲等。

[1]国家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务部.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EB/OL].http://news.xinhuanet.com/gangao/2015-06/ 08/c_127890670.htm.

[2]习近平.在布鲁日欧洲学院演讲[EB/OL].新华网,2016-01-11.

[3]王一川.美学原理[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122.

[4]李文衡.甘肃当代文艺五十年[M].甘肃:甘肃文化出版社,1999.292.

[5]王一川.文学理论讲演录[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242.

[6]叶燮.原诗[A].王夫之,等.清诗话(下册)[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567.

[7]王一川.文学理论讲演录[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243.

[8]王国维.人间词话手稿本全编[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60.

[9]习近平.共创中韩合作未来共襄亚洲振兴繁荣[EB/ OL].人民网,2014-07-05.

[10][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贺拉斯.诗学·诗艺[M].罗念生,杨周翰,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155.

[11]习近平.坦桑尼亚雷尔会议中演讲[EB/OL].人民网,2013-03-26.

[12][英]霍斯金斯,等.全球电视和电影:产业经济学导论[M].刘丰海,张慧宇,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4. 45—46.

[13]王一川.当今中国故事及其文化软实力[J].创作与评论,2015,(24):23—28.

[14]习近平.博鳌亚洲论坛2015年会主职演讲[EB/OL].人民网,2015-03-28.

[15]王一川.理解“中国国家文化软实力”[J].艺术评论,2009,(10):62—65.

2016-01-05

邸含玮,男,天津人,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在站博士后,戏剧与影视学博士,讲师,主要从事艺术学理论、戏剧艺术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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