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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灰格子手帕的旧爱新欢

2016-03-14风为裳

家庭生活指南 2016年1期
关键词:徐徐手帕格子

文◎风为裳



一块灰格子手帕的旧爱新欢

文◎风为裳

坐在电脑前,柳朗的头像亮着,却很久不跟她说一句话。徐徐低头再看那块手帕,突然明白:自己把它拿出来给方书尔擦药汁时,它就还原成了一块普通的手帕,不过是一块手帕而已……

本姑娘唯一缺点就是纯洁

徐徐签收EMS时有点儿莫名其妙,柳朗又在玩儿什么?拆封口时,她心急却很小心地舍不得弄坏EMS上奋力向前冲的刘翔。里面是一张素笺和一方灰格子手帕。素笺上是龙飞凤舞的一行字:我的主人派我来给你擦眼泪,他说他犯了错……

徐徐把手帕攥在手里,心里的欢喜漾上眼角。方书尔拎着修好的键盘走进来,头也不抬地给徐徐的电脑安上,随口问:“又哪儿要开招商会啊?谱摆得这么大,特快专递送邀请函?”

徐徐转身把素笺和手帕重新装回纸袋里,手指啪啪地在键盘上敲字,键盘好使了,敲了好半天,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方书尔凑上前,啪地把大写键的指示灯按灭了,字跳了出来。

方书尔终于走了,徐徐打开QQ,拉出柳朗,说:“你怎么那么贫啊?你怎么那么有钱支援中国邮政啊?你怎么那么讨厌啊?”

半晌,柳朗的头像亮了起来,他说:“真的不喜欢?不喜欢我就收回来嘛!”

徐徐回了两个字:“你敢!”说的人和看的人都从这两个字里体会到了亲密。女孩儿的撒娇是略略有一点点硬度的,像这句“你敢”,嘴上厉害心里却甜得发腻。

柳朗是徐徐见过的唯一还在用手帕的男人。她说:“看不出你还是环保主义者啊!”柳朗似笑非笑,说:“我是看了那个什么中国质量报告,说很多纸都是很脏的纸再加工……”

“得!”徐徐一只手指尖顶到另一只手的掌心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这样恶心人,以后人家还用不用纸巾了?”

柳朗揉了揉徐徐的头发,说:“你可真够纯的,逗你的。”

徐徐一扬脸:“算你有眼力,本姑娘唯一的缺点就是纯洁。”

纯洁的徐徐姑娘在那次招商会上遇到了用手帕的客户柳朗。两个人在网上上天入地,聊得不亦乐乎。那日,柳朗说:“唯一缺点是纯洁的那位姑娘,你不会告诉我,你还是处女吧?”

徐徐落在键盘上的手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好半天,他问:“怎么啦?”

她答:“你把我气哭了。”

没过半日,那条灰格子手帕就来了。

你是商朝来的吧

那块手帕连同那个EMS被徐徐放在了办公室抽屉的最里端。没事时,徐徐喜欢掏出来看一遍那行字,然后把手帕握在手心里,手帕慢慢有了徐徐的温度,灰色的格子也仿佛明亮了起来。想象着柳朗的似笑非笑的样子,徐徐心里像存了水波一漾一漾的。再看柳朗的QQ,却已是几日没亮起来了。

徐徐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过去,可那样太落痕迹,司马昭之心让他看出来……找个借口呢?问一问招商会的资料他还要不要?正犹豫着,柳朗的头像跳了起来,徐徐深吸一口气,手指放在了键盘上。柳朗说:“周末,一帮朋友去西峡谷漂流,你一起吧!”徐徐停顿了一下,说:“不好吧,你的朋友,我都不认识。”

“姑娘,你是商朝来的吧?这么古典,见了面不就认识了嘛?”

徐徐也就是那么一矜持,去当然是要去的。周五下班时,方书尔说:“四丰有个老中医,看病看得很好的,这周末我带你过去瞧瞧,抓几副中药吃吃吧!”徐徐皱了眉,“吃什么中药,好好的。”方书尔张了张嘴,终于没说出什么来,躬着腰走出了徐徐的办公室。

很不巧的是,去西峡谷的那个晚上,徐徐的生理周期就提前到了。肚子疼、脸色苍白,柳朗不明就里,以为徐徐水土不服,拉着她去附近的诊所。徐徐扭捏了好半天,蚊子样说了实情。柳朗盯着徐徐使劲看,末了说:“你这丫头,还真是商朝的,什么时代了,中学生都知道的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徐徐转身进了帐篷。一会儿,柳朗在外面叫徐徐的名字,徐徐出去,柳朗手里抱着一个酒红色的水袋,水袋鼓得像个胖娃娃。“买给你的,山里寒气大,抱着它,暖暖。”

那一晚,山风很大,徐徐却睡得很安稳。

来一趟西峡谷,总得漂一次。柳朗跟徐徐乘一个橡皮筏子,一路上他都在求爷爷告奶奶地求陌生的漂流的朋友:“别泼水,我女朋友不舒服。”

徐徐的脸红得像岸边的野生的玫瑰花。好歹到了终点,柳朗拉筏子,徐徐刚一站起来,一个小筏子上的孩子恶作剧般一舀子水泼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柳朗一个转身,把徐徐搂在怀里,那一舀子水结结实实全泼到了柳朗的身上。

走失的生日礼物

从西峡谷回来,徐徐总想问问柳朗:那天在橡皮筏子上说的话是真的吗?可是,如果他说那只是个善意的谎言怎么办呢?大概还真是山里的寒气大,徐徐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身体里的血像要流光了似的。

方书尔冲了红糖水放在她桌上,又唠叨起四丰老中医的事。说得徐徐烦,她说:“你以为大家都像你吗?老古董似的,现在谁还相信中医啊?”

方书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走时没忘把盛红糖的袋子口封好。柳朗打来电话,约徐徐下班后见面。徐徐说:“我不知怎么了,浑身没劲儿。”柳朗说:“对呀,我也是那种感觉,一想起你的样子,就浑身没劲儿。”徐徐笑了,“什么呀,讨厌的。”样子又像是在撒娇了。

远远的,徐徐看到捧着一大束百合花的柳朗,心快要跳出来了。柳朗把花递给徐徐,手很自然地搭到她的肩膀上,徐徐皱着眉,终于没忍住,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她鼻涕眼泪一起流,翻包找纸巾,却怎么都找不到。一旁抱着花的柳朗居然也掏不到手帕,好歹收拾干净,徐徐红着鼻头说:“我好像花粉过敏。”柳朗“哦”了一声,随手把花扔进了路边的冰淇淋垃圾桶里。

走了几步,柳朗回头问徐徐,“我送你的手帕呢?怎么没见你用?”

徐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说:“那个……我没舍得用。”

柳朗再次揽住徐徐的肩膀,“傻丫头,一块破手帕有什么舍不得的?”

徐徐又打了一个喷嚏,这回柳朗翻出了灰格子手帕,只是,他擦的是他自己的鼻子。徐徐手里攥着面巾纸,心里的热度一点点降了下来。如果是方书尔……徐徐笑自己得陇望蜀。

徐徐终于还是做了柳朗的女朋友。有些男人是不可比的。遇到了,除了一路爱下去,你别无选择。就像柳朗。

元旦前,徐徐出了点儿小状况,下夜班回家走过街天桥时,包被身后的一只手摘了去。还好包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回到家,徐徐给柳朗打电话说包被抢了,柳朗问包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问完这句才问:“你没伤到哪吧?”徐徐说一张银行卡,挂失一下就可以了。柳朗说:“怎么那么不小心?”徐徐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方书尔的电话追了进来,问徐徐的手机怎么不开机。徐徐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她说:“我被抢了……”方书尔慌了,喊了两声“徐徐”,他说:“你在哪?别动,我去接你!”

方书尔敲门时,徐徐已经抱着抱枕在沙发上哭了很久了。小茶几上到处扔的都是面巾纸。

方书尔进来,给徐徐倒上热水,收拾掉面巾纸,坐在徐徐身旁,他说:“再加班,我送你。”

那晚,徐徐睡得很不踏实,总是从梦里惊醒过来。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方书尔坐在一旁看书。这样的情景让徐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问:“有我电话吗?”方书尔摇摇头。

第二天上网时,柳朗的头像跳起来,他说:“没事了吧,丫头?”

徐徐回:“没事。”口气已是淡淡的。

柳朗说:“下周三,我生日,准备送我什么呀,商朝奶奶?”

徐徐这才想起,被抢的包里还有他的生日礼物,她从网上特意为他订的一打灰格子手帕。

她说:“我请你吃饭吧!”

它还原成一块普通的手帕了

那顿生日饭吃得没滋没味的。柳朗说:“生活真没劲,上个月我哥们儿向我借4000元做整容,结果呢?”徐徐抬起头“嗯”地问了一声,柳朗说:“结果现在我认不出他来了。”徐徐笑了,说:“又乱编。”

吃过饭出来,天有些阴。徐徐穿的是件毛衣,风一打,透心凉。她抱了抱肩膀,转身,看到柳朗正把外套往身上穿。徐徐的心又凉了一点儿。有趣、浪漫的男子是用来娱乐的,而不是用来爱的。追你时,肯费尽心思哄你、送你条手帕。追到了,你便成了他的私人物品,他的眼里就只剩他自己了。徐徐想:自己终究还是希望做一个人手心里的宝,如果做偶尔郊游时的消谴,还是算了。

抬头,看到城市灰蒙蒙的上空,想起西峡谷那个有着天鹅绒一样的天空的夜晚,他抱着热水袋站在她的帐篷前说的话,她的心还是很疼。远处传来《回家》的萨克斯独奏,徐徐的双臂抱了抱自己,然后往手心上呵了呵热气,冬天好冷啊!

徐徐拒绝了柳朗的几次约会,柳朗便不再约她。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不提分手。却心知肚明分手已板上钉钉。其实,徐徐是希望他追过来急急地问个为什么的,他却始终不说。不过是爱得浅了。徐徐的QQ签名上写:如果爱,请深爱。她想他一定是看到了,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又一日,徐徐从地铁站出来,一眼看到柳朗怀里搂着一个极艳的女子招摇过市。他就是那样的男人,爱情要接二连三,断不肯为谁空着怀抱。或者,擦泪的灰格子手帕也早已摆到了艳女郎的案头。

在网上,徐徐仍不舍得把他拖入黑名单,总想着两人之间或者还会有点儿什么。柳朗也还是和徐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偶尔暧昧一两句,徐徐也很风情地接住了。她很想问问柳朗:你爱过我吗?可是这话像她的很多话一样,终究没有问出口。柳朗说:“丫头,你知道吗?那天在西峡谷,你低着头说你那个的时候,脸红扑扑的,我很想亲一口。”徐徐的手指和眼睛同时停住了。半晌,徐徐说:“幸亏没亲。”柳朗问为什么。徐徐说:“你没听过那个笑话嘛,一只蚊子遇见一美眉,扑上前一阵猛咬,咬了一嘴护肤品,蚊子感慨:现在的绿色食品越来越少了。”柳朗发过来个夸张的笑脸。

方书尔进来,手里端的居然是一碗汤药,他说:“我去问过四丰的老中医了,说你可能是内分泌失调,先抓点儿药调理着,如果见效,你再去……”

徐徐盯着方书尔瞅,方书尔摸了一下脸,“我的脸上长刀子了吗?”

徐徐笑了,接那碗中药,方书尔喊烫,徐徐已经把药洒了一半,药洒到方书尔的白衬衫上,徐徐随手从开着的抽屉里掏出那块灰格子手帕,急急地擦。如何擦得干净?倒是那块一直干净的灰格子手帕变得皱鼻子皱脸的,方书尔出去换衣服时,徐徐有些沮丧。

坐在电脑前,柳朗的头像亮着,却很久不跟她说一句话。徐徐低头再看那块手帕,突然明白:自己把它拿出来给方书尔擦药汁时,它就还原成了一块普通的手帕,不过是一块手帕而已……

只是,想起它在那样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以飞人刘翔的速度跑到她的案头,眉飞色舞地说:“我的主人派我来给你擦眼泪,他说他犯了错……”徐徐的眼泪还是生生地落了下来。有些人,你明明知道不能爱,付出了真心,得到的却只能是心痛,却还是拿得起放不下,就像那块灰格子手帕,当它还原成一块普通的手帕,你仍不肯把它丢下……

编辑/王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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