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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道路:中华传统文明转型之道

2016-03-14

观察与思考 2016年7期
关键词:中华道路马克思主义

贺 新 元

中国道路:中华传统文明转型之道

贺 新 元

提要: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在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的进程中,国家独立了,民族解放了,国家富强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承载的不仅仅是国家的独立、民族的解放和国家的富强,更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和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实现。而这两个实现背后的支撑是中华传统文明的转型。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革命建国 经济强国 文明立国

作者贺新元,男,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部副主任,研究员(北京 100732)。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党和人民90多年奋斗、创造、积累的根本成就。中国既没走封闭僵化的老路、也没走改旗易帜的邪路,就在于我们走出一条新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实现的途径。途径的畅通与目标的实现都与中华传统文明成功转型攸关。

一、中华传统文明何以能转型

中华传统文明依附于“中国道路”并随着其不断向前发展而转型。可见,转型到今天已经取得不少质的飞跃,但还在进行当中。中华传统文明何以能转型?

在鸦片战争前,中华传统文明一直在新陈代谢,只不过是在内部绵绵不息地进行,是在“中华大帝国”内部以儒家文明内核的各民族文化(尤其是农业文明与游牧文明)之间发生的新陈代谢与吐故纳新。当然,这种新陈代谢与吐故纳新不算是转型,可正是它使中华传统文明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大越紧,大到包罗万象、海纳百川,紧得自成一体、难以分割。中华传统文明之所以能转型,得益于中华文明的这种新陈代谢与吐故纳新的能力。印度佛教中国化,是这种能力的最好阐释。印度佛教以它的精神优势强势进入中国,在短期内征服了许多中国人的心灵,并向传统的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华文明发出挑战。挑战的结果是,印度佛教消弭于具有强大生命力和吐故纳新能力的中华文明中,并被改造为中国文化所用,形成了中国式佛教禅宗。这就是印度佛教精神中国化。

文明离不开文化。中华传统文明之所以能转型,还在于其中的文化基因。根深蒂固的中国传统,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为社会的转型和发展提供了丰厚而深重的历史文化遗产。中华文化基因一方面结构稳定而不易改变,维系着中华文明5000年不断;另一方面却具有展开与发展的开放包容之潜质,保证着中华传统文明的发展、进步。对于中华文明的这种能力,早在1919年,伟人毛泽东在《湘江评论》上发表的 《民众的大联合》 一文中就称:“我们中华民族原有伟大的能力!他日中华民族的改革,将较任何民族为彻底。中华民族的社会,将较任何民族为光明。中华民族的大联合,将较任何地域任何民族而先告成功。我们黄金的世界,光华灿烂的世界,就在前面!”①《毛泽东早期文稿》,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393-394页。

中华传统文化中蕴藏着许多对促进社会发展具有持久性的独特文化基因,比如,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这些在一定意义上体现着人类共同价值成分的文化基因是中华传统文明能够转型成功的基础性保障。不可否认的是,中国几千年文明中除了这些精华式的文化基因,还有不少的糟粕需予以在转型中摈弃。

1840年的第一次鸦片战争挟西方现代化文明呼啸而至中国国土,中华文明开始在沉沦中转型。只有转型才能获得新生。转型不只是体现在生产力和经济基础上,还要体现在诸如政治结构、精神文化等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里。这一次,中华文明碰到的西方文明的挑战远比之前的印度佛教文明的挑战来得更加猛烈而严重。但是170余年来,在文明转型上,我们已经取得巨大的进步。产生于西欧的马克思主义在中华文明的作用下中国化了,并形成两大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成果,即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在两大理论体系指导下,国家独立了,民族解放了;国家在富强,民族在振兴,人民在富裕。

文明转型是一种活生生的生命现象,不是简单地把各种文明在中华文明的平台上进行拼盘,但也不是自闭于其他文明特别是西方文明之外。西方工业文明确实在有些方面先进于中国,特别是在物质文明和科学技术上。但是,在吸收与利用时不能“全盘西化”,特别是对待西方的制度文明方面。人类文明中的有些东西具有严格的“地域性”或者“社会性”,正如“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文明的移植与橘枳一样,存在水土的差异。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们以改革开放精神,实际上已经在广大范围内接受了西方现代文明中的若干精神,例如发展的观念、法治的观念、市场经济的观念,等等。当然,绝不是简单化的接受,教条式地“拿来主义”,而是采取一种“马学为体、西学为用、国学为根,世情为鉴、国情为据,综合创新”的运用范式,②“马学为体、西学为用、国学为根,世情为鉴、国情为据,综合创新”是著名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家程恩富教授提出的一种基本学术思维方法和范式。方克立先生在思考当代中国文化建设,尤其是中、西、马三大学术资源之间关系的过程中,于2006年提出“马魂、中体、西用”的一种学术思想和文化主张,其基本表述为“马学为魂,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三流合一,综合创新”。使其完全中国化,体现着中国特色、中国风格。这些离我们转型成功还远远不够。我们还要继续在全面深化改革开放中,立足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吸收、消化全人类创造的一切先进文明的积极元素为我所用。惟有如此,中华传统文明就一定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上转型成功。

二、中国道路:从中华民族5000多年悠久文明的传承中走出来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来之不易,它是在改革开放30多年的伟大实践中走出来的,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60多年的持续探索中走出来的,是在对近代以来170多年中华民族发展历程的深刻总结中走出来的,是在对中华民族5000多年悠久文明的传承中走出来的,具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和广泛的现实基础。”①《习近平在全国人大闭幕会上的讲话》,《人民日报》2013年3月18日。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承载着中国优秀传统文化转型的重任。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如何从“中华民族5000多年悠久文明的传承中走出来”?主要在于文化的改造与转型。“中国道路”一直行进在中国觉醒、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实践中和中国5000年文化中,离开实践与文化,肯定是“此路不通”。同样,也离不开人类社会创造的先进文明。“中国道路”是在西方资本主义文化与以儒家文化为核心的中国传统文化相遭遇,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与中华民族求解放与独立、国家富强与人民富裕的愿望相遭遇中艰难走出的一条道路。里面关涉着中国与西方、中国与第三世界、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中国传统与现代化几组重大关系。

1840年始,中国传统文化在与西方资本主义文化遭遇战中,在守势中节节败退,一直处于弱势。怎样振兴中华文化,成为有识之士探寻的问题。从太平天国寻求基督教文化,到改良派的改良主义文化,直到孙中山先生的资产阶级思想文化,都没能振兴起中华文化。辛亥革命失败后,特别是在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期间,中国优秀的先进知识分子借助西方的科学与民主思想,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扬弃式”改造,摒弃消极方面,弘扬积极方面。一些与科学和民主相抵触的封建主义文化遭到批判,与科学和民主相符的文化得以改造与重生。新文化运动取得的成就加速十月革命后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中国人民正是在对西方各路社会政治思潮的甄别与汲取中,最终选择代表世界历史先进方向的马克思列宁主义。马列主义的广泛传播和五四运动工人阶级走上政治舞台,促成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从此,中国共产党自觉肩负起中华文化的改造与转型的历史重任。基于自觉,党自成立伊始,就十分重视文化建设,毛泽东在延安时期全面论述了新民主主义文化,在《新民主主义论》中提出建设反帝反封建文化,建设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新民主主义文化主要是以马列主义指导的革命文化,就是在这种文化环境下,我国取得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随之,中国进入全面建设社会主义时期,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社会主义建设文化。改革开放时期,中国文化发展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中国共产党由对中华传统文化的继承者和弘扬者,晋升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代表者、倡导者和发展者。就是这样,中国共产党在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中促进着中华传统文明的“与时俱进”,在推动中华传统文明向现代化转型中深化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这是一种同向同质同步融合发展。

三、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正确处理三种文化

在改革开放中,中国共产党作为政治先锋队和文化先锋队,是如何正确认识处理中华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与西方现代文化?

第一,如何对待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是来自西欧,是外来文化思想。但是,马克思主义是吸收世界文明成果的结晶,具有世界意义。列宁说:“马克思主义同‘宗派主义’毫无相似之处,它绝不是离开世界文明发展大道而产生的一种固步自封、僵化不变的学说。恰恰相反,马克思的全部天才正是在于他回答了人类先进思想已经提出的种种问题。”②《列宁选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309页。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对自由、平等、博爱有过这样的论述:自由、平等、博爱是资产阶级的口号,但并不是资本主义的专利,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初期即氏族公社时期,就出现了朴素的自由、平等、博爱的萌芽。进入私有制社会尤其是资本主义社会之后,自由、平等、博爱被资产阶级蒙上了虚伪的面纱。这不是自由、平等、博爱的过错,而是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只有到了未来社会即共产主义社会,人类社会初期就已经出现的自由、平等、博爱才能“在更高级形式上复活”。①《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四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98页。这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开放性。正因为马克思主义开放性,发源于西欧资本主义土壤的马克思主义才在西欧以外的世界尤其是像中国这样的东方世界开花结果。中国共产党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同时,“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具体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必须有的中国的特性”,②《毛泽东选集》(第二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34页。并在中国的革命、建设与改革开放中,形成两大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即毛泽东思想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国道路”的实践证明,马克思主义最具真理性的不仅在于其对人类历史发展普遍规律的揭示,还在于其让中国人学会“自己找路,走自己的路”。自从中国人选择了马克思主义,中国人的创造性勃发,“中国道路”越走越宽广。③参见陈振凯:《辛亥百年:思想大解放“中国道路”赢得世界尊重》,《人民日报》(海外版)2011年9月30日。

第二,如何对待西方文化?1840年后,在“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世界大势下,把自己置于世界之外已不可能,中国已与西方列强紧裹一起,中国发展必须迎着西方文明逆流而上,在历史的和全球性的现代转型中参考、吸取和批判西方经验,走出一条独立自主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在当时,“要想在中国传统里面找到足够的精神资源,发挥它的动力来救中国,可能性不仅很小,而且基本上没有”④杜维明:《现代精神与儒家传统》,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年版,第317页。。在中华传统文明从历史现实上已宣示不可能是助中国完成向现代文明转型的唯一力量的背景下,人们不由得把目光投向西方种种思潮,诸如资本主义、自由主义、空想社会主义、民族主义、科学主义、实用主义、实证主义、无政府主义。这些思潮在“拿来主义”影响下,你方唱罢我登场,在一场场乱哄哄中均成为过眼烟云。但其中包含的积极元素和理性的思想还是或多或少被吸收了。比如,当时的知识界或政治精英取法于“作恶”自己的西方现代模式,在意识形态上还是以“全盘西化”为圭臬,但在对待西方文化上提出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之主张。中国传统优秀文化之“体”的要核为“中国之为中国”,取西学之“用”的要核为求中国之富强。170多年来,中国在“体”与“用”的关系上几经周折与探索,才真正体悟到:“体”“用”皆可变,变就是在继承中创新,在借鉴中创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所开创的现代化道路就是中国传统优秀文明与社会主义文明之“新体”与西方的市场经济之“新用”很好结合。这种结合反映,中国现代化不能、实际上也没有追随着西方现代化的轨迹,但是不可否认,长期以来,中国在现代化过程中或多或少地、自觉不自觉地在以西方现代模式作为一种参照系,来不断地矫正社会主义现代化目标。

第三,如何对待中国传统文化?中国传统文化必须要现代化,这是自不待言。怎么现代化?却异常艰难。程恩富教授提出的处理范式,应该是我们对待中国传统文化的一种理性且有效的方法。如何在“国学之根”上坚持与发展“马学之体”与“西用”,要坚持好三条原则,即剔除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封建性痼疾,建立现代性;剔除传统文化中固有的保守性,建立创造性;剔除传统文化中内在的玄虚性,建立实用性。实际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在对待传统文化上,基本上依循着这三条原则。例如,邓小平提出的“小康思想”、江泽民同志提出的“以德治国”,胡锦涛同志提出的“和谐社会”与“和谐世界”,以及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八大之后提出的“中国梦”,等等。同时,这些创新性提法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思想,吸收了西方有益于人类发展的积极元素,进而彰显出中华文明在转型过程中表现出的一种由地域性向全球性看齐的趋势。比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与核心价值观的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从四个层面在“马学为体、西学为用、国学为根,世情为鉴、国情为据,综合创新”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特别是十八大报告提出要倡导的核心价值观,更体现出中华地域性文明在向全球性文明转型:在个人层面提出的“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在社会层面提出的“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在国家层面提出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把中华传统文化上的“修身”、“齐家”、“治国”的个人家庭国家层面发展成为带有人类普遍价值的“平天下”的全球层面。这二十四个字在人类共同价值体系图谱上,可以说是成功地把“传统中国”、“现代中国”、“全球中国”进行“三位一体”的具有“中国特色、民族特征、时代特征”的文明价值观塑造和重构。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开班式上强调的:“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要大力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和核心价值观,加快构建充分反映中国特色、民族特性、时代特征的价值体系。要加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和阐发,努力实现中华传统美德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①习近平:《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人民日报》2014年2月18日。2014年2月2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再次强调: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必须立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因为“博大精深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层的精神追求,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为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提供丰厚滋养。中华传统美德是中华文化精髓,蕴含着丰富的思想道德资源”②《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把培育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凝魂聚气强基固本的基础工程》,《人民日报》2014年2月26日。。

正是正确地处理好了这三种文化,中国共产党才有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不断完善和发展;正是马克思主义文化与西方先进文化的植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才能不断焕发出生机与活力;正是这种植入与活力并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才能取得如此成就。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五千年孕育的具有独特创造、价值理念、鲜明特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根,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中华文明转型双成功的根本与精神命脉。

结语:新的起点上开启中华文明转型新征途

现代文明是历史发展趋势。中华传统文明向现代文明转型,是中国自1840年开始百年来所选择的道路。文明主要集中在物质、精神、政治和价值层面。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是在物质层面上的复兴,不仅仅是富强,而主要是在精神、政治与价值层面上的复兴,在于民主、文明与和谐。正因如此,中华传统文明在历史的多个十字路口进行路径选择,最终选择能够承载这些的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作为转型的指导思想和根本制度。经验证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中华传统文明转型的大道。

责任编辑:吕小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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