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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龙 质疑声中开心收藏

2016-03-11王海珍

中华儿女 2016年3期
关键词:古建成龙古建筑

王海珍

中国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成龙自收藏进入其中,始终抱有虔诚的学习之心。年纪越大,对文化传承的缺失越加担忧,社会责任感也越重,能保护一个是一个,能传承一点是一点,能为中国文化走出去做一些事情就尽力去做。

“我认为每一栋古建筑,都是一个生命,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历史印记也都附在这些古老的建筑身上,从它们身上能找到一代人甚至是几代人的文化传承。不要等什么都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不要总是把‘爱和‘保护挂在嘴边,却从来不行动。那些凝聚了中华文明的精美建筑,一旦毁掉,将再不能复制。失去了精神家园,说再多怀念的话也没用了。现在国家正在大力弘扬传统文化,要说动力的话,这也是我一直坚持下来的动力吧!”

成龙的人生之路足可以用“传奇”二字来形容。

他由香港一个普普通通的底层家庭里走出的顽皮孩童,最终成长为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华人国际巨星。

所有的荣耀和地位,都是靠着他赤手空拳打出来的。能打的明星很多,为什么成龙能够称霸影坛数十年屹立不倒,成为华人世界的骄傲——他敬业,为了一个镜头可以拼命;他仗义,走到哪里都是“大哥”,操心着很多人;他热情,他的身上永远有一股生机勃勃的劲头;他坦荡,说话直率,不怕得罪人;他赤诚,虽历经世事,但内心深处一直依旧裹有天真……他的粉丝遍布世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自己心目中的成龙。而他所塑造的功夫形象,不管你是否认同,都已经成为一种强大的文化输出。

影星成龙身上还有一个为大众所熟知的身份是慈善家,美国知名财经杂志《福布斯》曾经发布了全球“48慈善英雄榜”,成龙更是成为《福布斯》的“焦点慈善家”,该杂志盛赞他用自己的名气和财富支持了数不尽的慈善活动。 对于成龙,《福布斯》封他为“最勤奋的慈善家”。

除了影星与慈善家,成龙身上还有一个不大为外人所熟知的身份:收藏家。而每每他因收藏而引起媒体关注的时候往往都引起一片轩然议论。比如,2013年4月,成龙将其多年来收藏的徽派古建捐赠新加坡科技设计大学一事向公众在微博做出说明,本来以为这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新闻,没想到瞬间就引起了公众爆炸性关注;2015年12月28日,成龙将经过数年与艺术团队一同打造的十二生肖兽首捐赠给台北故宫博物院南部院区,在台湾引发赝品、统战等议论,并遭泼漆……相较于成龙在影视、慈善方面的成就,成龙在收藏方面数十年的艰辛与付出,与他所得到的认可,期间的落差,常令他身边熟悉他的朋友为其抱屈不平,然而,成龙总是信奉:人在做,天在看。并不因大众的误解而停止收藏和慈善的脚步。

与成龙相熟数年的艺术家、文化学者荣宏君先生评价成龙的收藏时说道:成龙大哥并不善于讲大道理,也不善于运用理论,他只知道埋头苦干,只是脚踏实地地去收藏,去保护这些难得的古董,他对他的收藏有发自内心的热爱。他自己也有一种使命感,要对中国传统文化尽力所能及的保护和传承。据悉,经多年积累,他与成龙合作的《成龙:收藏世界》一书,即将付梓。

徽派古建的收藏与保护

除了拍戏和慈善之外,占用成龙最多时间、耗费他最大精力的一件事,非收藏莫属。他从事收藏已经二十多年,收藏品门类繁多,从国内的蛐蛐罐、清代妇女戴的手镯、服饰,到国外的杯子、碟子、调羹、勺子、手链手铐、锁……,可谓五花八门。他曾经说过,收藏品足足塞满了八个仓库,其中包括徐悲鸿的奔马、价值200多万元的马鞍这样的珍品。而让他花费巨大,最牵肠挂肚的是古建收藏。

结缘古建,源于一根价值9000元的横梁,购买横梁过程的曲折,也是成龙在收藏古建的一个缩影。

成龙寻找老房子,是期待父亲落叶归根夙愿能够圆满完成。“很多年前,我爸爸终于要回国了,我说回国后你住四合院就最好了,就让我的助理去找四合院,找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要么就是巷子太窄,没有停车位,要么就是没有室内厕所,没有冷气、暖气等,总之就是觉得不够好。那时候四合院还很便宜,大概50万到100万元。我的朋友就说,不如这样子,买一些现成的旧房子你自己去盖怎么样?我说也好啊。他们说我们去帮你找找看。”

1998年,一位朋友找来一栋徽州古建筑,成龙只看了一眼,就被这栋古建筑的简洁、精美打动了。这栋房子有数百年的历史,木头上雕刻着“二龙戏珠”,栩栩如生。让成龙认识到了中国古建之美,也让他意识到很多精美的建筑如果再不加以保护恐怕很快就会随着城镇化建设的迅猛推进而消逝在历史的烟尘中了,因此,他也加快了古建的收藏速度。他后来又分别买了十几栋房子,买了之后就在上海建了一个仓库,请相关工人来负责维修。

成龙发现,他买回来的根本不是一栋老屋,要把它重新修建起来并不是简单的事,这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拆下的木头全部都要清洗干净,消毒、维修、保养。“这等于我洗头发洗湿了,你不做也不行了。”

成龙说,“那些房子很大一部分是这样,主体的大梁框架等还是原来老的,但是我要为此投资新做很多东西。比如哪里的头不见了,我就把头补上去,如果这个是樟木的,我还是要用樟木的旧木补上去。先把它拆下来,拆下来之后运到上海,一根一根拿出来洗、泡、修,再摆在那边,整栋修好之后,再晾起来给我看。光是每一根木头都要泡15分钟的药水,而且需要有工人戴着手套,再伸到药水里面去,一直滚动那根木头,连续滚动15分钟,可想而知这是一个多么费时费力的大工程。”

这些构件刚买时,基本上遭到了严重的损坏。看着这些伤痕累累的构件,成龙心痛不已。他下决心要好好维修它们,让它们恢复往日的风华与秀美。于是,成龙找来了在古建筑维修方面的专家,请他们为自己维修这些徽州古建筑构件。这些构件因为经历了岁月风霜的侵袭,早已变得破旧不堪,有的木料腐烂,有的甚至出现残缺。如果在拆下的时候出现了任何差错,都会给这些构件带来不可逆转的损伤。于是,在成龙收房时,这些专家就被请到现场亲自指导拆解房屋。

有的古董房子位于山区,交通不便,只能用拖拉机将那些构件先拖出来,再装载到卡车上,运到上海。古建筑修复,是一项极其艰难的工程,每幢古建筑,至少要花费半年左右时间才能修好。找到相同材质的构件“补位”,是修复这些古建筑的过程中遇到的最大难题,必须要采用同种材质、同一年代、同一生长地、同一造型的构件,才能成功“补位”。而成龙收藏的这些徽州古建筑,需要修补的构件比例竟然高达30%—50%。为此,不得不耗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去各地寻找。

到2005年,成龙的几栋古建筑终于全部交付完毕。他原本打算找一块地,把这些老房子重新建好,让父母住进去。但是,世事难料,子欲孝而亲不待,父母相继离开了人世。于是,这十栋包括厅堂、戏台、凉亭的徽派木结构建筑,就一直静静地躺在仓库里。因为管理不善,渐渐成为白蚁的粮食。因为没有地方摆放,每次搬迁均工程浩大,成龙也只能无奈地看着它们一点点腐烂,再进行新一轮的维修。这些精美却日益腐败的古建筑,成为了成龙的一个巨大的心病。这心病始终盘桓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消解。他感慨:这是中国建筑艺术的精髓,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2009年,成龙邀请朱华明到香港去为自己检查古建筑受损的情况,朱华明指导工人们在成龙的另一个仓库里挖了一个长约三米、宽约一米的水池,再往里面倒上了特制的药水,把那些被白蚁腐蚀的古建筑构件浸泡在池子里,以此杀死虫子,防止它们继续腐坏。

不过,成龙深知,这样做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保护古建筑,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们“生根”,重新使用起来。可是,在寸土寸金的香港,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国人对于属于自己的文物,总是怀着一种深沉的情感,成龙也不例外。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把那些收藏品处理好,不会最终因物所累。

岂能尽如人意 但求无愧于心

“其实国内那么多老房子,我真的希望各地政府能重视起来,好好地去思考怎样能更好地保护它们,比如各地政府可以有一笔基金去专门做这件事。平时我全世界各地跑,去法国小镇、意大利小镇、德国小镇,你都可以看到人家几百年前的古建筑,都保护得特别好。现在我们国内这种保留着原貌的小镇真的很少了,被毁的毁、卖的卖。”古建在国内受到冷落,成龙深感痛心。

为了给这些古建找一个安身之所,成龙费尽心机,最初他想将这些宝藏留在香港,成龙曾经谒见过两任香港特首,表示愿意将收藏的古建捐赠香港,终因古建占地面积太大而香港的地太少而作罢。他也跟内地的机构谈过,有的只是想借用成龙的名字开发别墅区,有的想借这些古建之名去盈利,“被糊弄的多了,我自己也慢慢学会判断,很多人希望我把房子放在他们那里,那首先我会去看他们有没有把他们本地的文物保护好,这是很重要的一条衡量原则。总之我要看他们是利用我去谋利的成分多,还是真心希望保护文物的成分多。”

“选择新加坡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们的诚意。新加坡可以政府担保,又把古屋落在学校里(新加坡科技大学)作为文化交流,这让我很放心,”成龙说,当得知他有捐赠的意愿时,新加坡政府随即派了旅游部长和文化部长带着专业团队过来,“给我拿出了很好的解决方案。他们的团队中学习古建筑的那些人学问都很好,他们实地考察之后就能说出我的这个地方缺什么,那个地方少什么。这样老房子的复原,需要学习中国的工艺,他们愿意跟中国的工匠一起合作,就在中国招标,找最好的人来恢复。”

随后当成龙将古建捐赠给新加坡科技大学的信息用微博形式告诉公众,却引来一部分不明真相的人的汹汹骂声,一些人并不了解成龙的收藏修复之艰辛,也不明白成龙为它们找寻最终归宿的烦恼,便把“不爱国”的帽子扣在了成龙头上。

“我的朋友们会抱不平,说大哥你从开始买这些房子到后来的维护,自己大概花了几千万,最后全都捐出去,自己也没得到什么,还要被那么多人骂,你不委屈吗?我早就习惯了。不要说是我,连我身边跟我这么多年的工作人员也早就习惯了。”成龙信奉:“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人在做天在看”,“清者自清”。成龙说,“我做任何事情,没有对不起国家,没有对不起民族,最重要的是,我没有任何个人私利在里面。我所做的,都是我觉得对的事情,只要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我就觉得很开心,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

成龙认为,捐赠中国古建,这会对世界文化交流有帮助。“不一定要把东西拿回来才爱国,不只是这样子,我现在也要不断把文化外放,让人家了解我们中国文化,这就一定要把一些东西拿出去,只要这些东西不是唯一的国宝。”成龙说,“唯一的国宝,比如十二生肖兽首,这种我们就一定要拿回来。”

十二生肖中的情结

在成龙的电影中,很容易看到他的爱国路径。比如《十二生肖》、《天降雄狮》等等,成龙的早期电影《龙少爷》中就有国宝流失海外的背景,《醉拳》也和国宝有关。2000年4月30日,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圆明园海晏堂景区12生肖喷泉中的牛首和猴首分别以714万港币和818万港币成交,随后的5月2日,苏富比拍卖会上,虎首又以1544万港币成交,这给成龙以很大的触动,他随后就给一直与他合作的编剧商量,能否以此为题材做一部电影,随即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剧本创作,每当听到与文物收藏相关故事,他都会想办法看能不能融入其中,多年的积累,让剧本愈发饱满生动,一直到2012年,《十二生肖》电影上映,历经了12年的创作积累。

为了最大程度接近原品,电影《十二生肖》成立了由文物学者、艺术家、电影美学家、工艺师组成的工作小组,开拍前特意到保利博物馆,博物馆将三件兽首全部开箱,让他近距离观看。“我们拍了大量的照片,全部细节都有拍到,在制作的时候,完全按照一比一的比例。”

自2009年开始制作这些当代十二生肖铜头的时候,成龙身边就设有两组人:电影道具组和项目艺术组,而项目艺术组的工作就是要负责把“十二生肖”背后文物保护、文明尊重的概念变成具体可执行的行动。

“这比我想象中要难很多。我很清楚这十二生肖的兽首只是圆明园里的一处喷泉景观,但从文物价值上说,它们是圆明园的一个标志,所以对于中国人来说,是有情结在里面的。”成龙说,“从一开始,在电影开拍之前,我就已经想清楚了,它们是要做成艺术品的、做成一个能够传达讯息的‘时空胶囊,让更多人理解到:人类的文化遗产是属于全世界的,无论在哪个国家、无论民族强弱,文物都不应该被任何人侵占,学会尊重不同异文明的文化应当成为全人类的共识。”2015年12月28日,成龙在致全球博物馆及文化工作者的一封信中回溯了他在制作十二生肖兽首时的心路历程时这样写道,“我真的很想让这样的理念留得更久、散得更远,遇见更多人、也引发更多的思考。所以我要把这些铜头捐出来,分散到全球各处,并且尽可能地跨种族、跨地域。”

目前就全世界范围来看,各种多元的公共艺术行为虽然百花齐放,但却鲜少有涉及到文物保护、文明尊重相关的议题,从这个角度来说,当代“十二生肖”铜头正是成龙心目中一个最具国际辨识度的绝佳载体。

两年前,成龙的团队与台北故宫博物院接洽,商议捐赠事宜,台北故宫博物院在看过影像与实物,并请专家经过讨论,认为这些作品十分精细,可丰富兴建中南院70公顷广阔园区之户外公共艺术作品。但是在开幕展出后,却遭遇多方议论。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成龙捐赠4栋古建给新加坡那时的场景,成龙对文物挚爱、文化传承的拳拳之心少有人去理解,却总有质疑和不解。台北故宫博物院发声明指出,成龙捐赠的兽首传达了尊重文物、保护人类文化遗产的普世价值,故宫审慎评估后才请建筑师纳入设计。且故宫大部份典藏源自清宫旧藏,就是中华文化艺术的精品,若展出中华文化相关文物就是统战,故宫如何营运下去?

多年来,成龙在他的电影世界中塑造过各种形象,他对自己有要求,他的角色可以狼狈、可以风流、可以软弱,但是不能猥琐,不能下流,不能一蹶不振。他演过的所有角色内在的核都是他自己。他在电影中传递着他的世界观、他的爱国情怀。在电影外,他不论是做慈善,还是收藏,都会倾其所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是遭遇质疑与谩骂,也都付之一笑。因他知道,他最应该在意的是帮助了多少人,为国家留下了多少瑰宝。

中国的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成龙自收藏进入其中,始终抱有虔诚的学习之心。年纪越大,对文化传承的缺失越加担忧,社会责任感也越重,能保护一个是一个,能传承一点是一点,能为中国文化走出去做一些事情就尽力去做,成龙的收藏观很朴素。他在文化收藏与保护方面所付出的努力,如果放在百年之后看,意义或许更胜于现在。然而,成龙并不在意这些,他在意的是,追随自己的本心,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即便被误解,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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