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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历史终结论”的三重逻辑
——基于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的分析

2016-03-10王培洲

关键词:福山现代性资本主义

王培洲

(中共中央党校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91)

福山“历史终结论”的三重逻辑
——基于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的分析

王培洲

(中共中央党校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91)

福山的“历史终结论”一直在思想市场中存有一席之地,其历史理论的所指与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观的异质性源于唯心主义历史独断论与历史唯物主义的区别。福山将现代性中的资本逻辑视为其历史观的经济理由,从而遮蔽了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又将寻求承认视为现代社会人权的出发点,实则是一种脱离经济基础,违背公平正义的政治哲学;其历史终结论在文化中直接反映为一种意识形态霸权理论,试图将“欧美现代性”蕴含的价值观转变为普世价值,进而再以普遍价值名义为自己的特殊道路做利益辩护。

现代性;资本逻辑;承认;自由民主;意识形态

福山的《历史终结与最后的人》自出版以来一直争议不断,受到持续关注。福山将其理论推进到历史维度之中,指认其所谓走向终结的“历史”,并非是指历史中发生的事件,而是“大写的历史”即“把全人类在一切时代的经验都纳入解释范围,并将之理解为一个唯一的、连续的、不断进化的过程的历史”[1]10。鉴于当今世界范围内国家发展格局的新变化,尤其是全球化浪潮的涌动,有必要重新审视福山的“历史终结论”,从学理上揭示“历史终结论”的真正内涵。

历史一直是马克思倾力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是马克思恩格斯历史唯物主义的重要依据,由此产生的马克思恩格斯的“世界历史”理论作为一种世界观为我们理解全球化中中国道路的世界历史意义和“中国现代性”提供了方法论依据,有助于我们在历史的巨镜中认识和思考“中国道路”的眼界和抱负。因此,将福山的历史观念置于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中,从马克思的“世界历史”观去考量其理论中心,是我们严肃对待“历史终结论”的关键。沿着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进路,我们不仅获得了评析福山“历史终结论”的“批判武器”,更有助于我们在全球化进程中实现对中国道路的价值认同。

一、历史终结的经济理由:现代性中的资本逻辑

福山“历史终结论”的理论核心对我们来说并不陌生,即历史将终结于自由民主制,而自由民主制下的资本主义制度将是“最后的人”。福山承认自己从黑格尔和马克思那里借用了“大写的历史”观,其历史哲学在面向马克思之时却退回到黑格尔,进而从自我意识出发解释历史。

福山热衷于探讨普世史,并认为存在一种“定向的”普世的人类史,在这种普世史的运行过程中“所有人类社会,无论其历史渊源或者文化遗产为何,都将同质化”[1]13。并且,福山认为国家的同质化趋势表征着这些国家正在进行现代化建设。因此,福山对“历史的终结”又做了本质性规定,他认为“历史的终结是一种现代化理论,它关注的问题是现代化过程最终将通向何处”[1]348。从福山对历史的规定中我们可以看出,福山所指认的普世史,其实正是各个国家进行现代化建设的历史,不同国家和民族在现代化趋势的推动下不断被同质化,从而使历史终结在资本主义的自由民主制度中。正如丹尼尔·贝尔所说,“资本主义经济冲动和现代性的文化驱动有着共同的源泉。”[2]15福山巧妙地将象征理性、效率的现代化理论嵌入在其世界历史发展的技术经济理论之中,但是我们需要看到,现代化的另外一面是征服、支配和控制,二者相互谋划。福山在其理论铺设中高扬理性的“现代自然科学”,将现代性作为一种“历史机制”,其结果是将以欧美为中心的、率先实现科技现代化的国家宣布为理性的代言人,将欧美国家提供的应然世界图景超越于一切特定的人类文化之上。

按照这种预设程序,福山回答了历史将终结在何处。科学技术逻辑的确使世界现代化进程加快,但是福山在其文中所提及的“与经济学有关”的因素,绝非仅仅是科学技术逻辑,资本逻辑才是资本主义现代化和科学技术逻辑中的根本性逻辑。

福山同样也认为资本主义社会自由民主的政治意识形态是由于经济学中的自由原则——自由市场的传播。虽然福山将这一指涉再次嫁接在自然科学和科学技术理论之上,但是事实则是其所谓的自由民主导向的政治向往与作为当今历史机制、创造现代文明的科学技术,二者背后隐含的是资本逻辑。正是随着“资本来到世间”,资本主义的自由民主的价值观才在世界历史意义中线性地推进,现代化进程才能按照资本的意志不断对世界进行征服与谋划。

马克思在其世界历史视域中始终对资本进行着最为深刻地洞见和批判,马克思以这样一种方式指认了“资本对现代世界的历史性奠基”[3]46——“只有当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所有者在市场上找到出卖自己劳动力的自由工人的时候,资本才产生;而单是这一历史条件就包含着一部世界史。”[4]24-25由此可见马克思的世界历史观对待资本逻辑的两种态度:马克思不否认资本逻辑为人类社会的生存和发展创造了丰富的物质财富,并认为正是资本逻辑的运行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但与此同时,马克思从资本产生的条件看到了劳动者与生产资料本身的脱节这一深层的二律背反,资本逻辑中的这种二律背反映射在社会层面的结果便是“虽然资本在社会进程中起着重要的历史性作用,但资本的发展却又将人与社会推进到更深的被奴役状态”[5]108。因为“工人只有当他自己作为资本存在的时候,才作为工人存在,而只有当某种资本对他存在的时候,他才作为资本存在。资本的存在是他的存在、他的生活,资本的存在规定他的生活的内容。”[6]171这一“内容”便会展现出福山所描绘的终极历史图景:国家变为同质化国家,社会沦为同质化社会,人成为单向度的人。

再将福山所讲的“自由民主和技术导向的”、作为历史的进步的资本主义“代入”到以马克思唯物史观为基础的世界历史那一度中,便会发现福山看到的是马克思肯定性视域中对资本逻辑的历史客观性评价,但忽视了资本逻辑在国家与社会中运行所产生的二律背反。在资本逻辑的作用下,一切民族和国家必须适应资本原则,采用新的生产方式,而这也就导致以资本为原则的现代文明在世界范围内享有了支配一切的权利。而作为上层建筑,自由民主体制背后正是由资本形塑的资本主义经济基础,在“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过程中,资本作为“普照的光”将各个国家塑造为福山所指的“普遍同质性国家”,而这个资本主导的世界历史过程被福山指认为“一种连续的、定向性的人类普世史”,并认为自由民主作为人类政体的最后形式而导致历史的终结。如果说福山借用黑格尔的历史观念无意识地靠近了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的宏大视野,那么他的科学技术逻辑却遮蔽了马克思唯物史观中最为深刻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因此,福山没有看到或者不愿承认现代化过程中形成的“普遍同质国家”实质是资本逻辑在世界历史和社会生活中的普遍化。

二、历史终结的政治哲学:寻求承认

福山悬置对历史的经济解释,将黑格尔“寻求承认的斗争”作为理解历史进程的一种可选择机制,用于为其历史终结正名。福山在书中说:“把历史当做‘寻求承认的斗争’来理解,实际上是非常有效且非常有启发性的看待当代世界的方式”。[1]146

福山之所以认为黑格尔的“承认”学说有效且有启发性,乃是因为黑格尔所指认的“承认问题”肇始于其“主奴关系论”。简单地讲,就是在霍布斯所谓的“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社会中,每个人都有着寻求承认的欲望,而通过冒死战斗取得胜利的“主人”需要得到畏惧死亡的“奴隶”的承认;“奴隶”则不满足仅仅“停留在奴隶的处境之内”[7]131-132,因为在这种境遇之中奴隶“被当做物对待,是满足主人需要的工具”[1]208,因此,奴隶需要作为人而得到承认从而实现自身的超越。这种寻求承认的斗争在黑格尔看来无疑是一种寻求自由和人性的承认,从霍布斯的“每个人与每个人为敌”到黑格尔主奴辩证法中所蕴含的“每个人需要得到每个人的承认”的普遍承认机制给了福山终结历史的机会。福山从普遍承认中向往一种“普世人权”,并划定了这种普世人权理念的终端社会,即资本主义制度下的自由民主社会,并指出在这种社会下有着自由经济和自由政治,普遍承认才能成为现实。

福山带着从黑格尔那里贩卖来的唯心主义历史观,敏锐地为其历史终结论寻找合适的学理支撑。福山把主奴辩证法中要求的普遍承认投向自由民主制,即认为“人类的历史问题可以被看作,寻求一种满足主人和奴隶双方在相互平等上得到的承认方式,历史则以一种完成这一目标的社会秩序的胜利而告终。”[1]168由此得出唯有资本主义自由民主制才能真正带来平等的和有意义的承认。这也是福山将黑格尔的“寻求承认的斗争”机制置于黑格尔学说中心位置的原因。然而黑格尔的承认理论之所以可以为福山所用并发挥出效力,“部分地得益于理性的唯心主义前提”[8]5,即黑格尔正是通过形而上学指认出承认的重要性,从而认为资本主义制度下的“普遍同质的国家将是人类历史的最后阶段,因为它让人完全满足”[1]220,然而,“在黑格尔那里,满足最终将回到自然的资本主义经济”[9]263。福山因此认定共产主义社会是奴隶社会的现代变种,因为“生活于其中的绝大多数人的尊严没有得到承认。”[1]219由此福山将历史的终结设定为美国式资本主义自由国家,从而拒斥马克思主张的社会发展的最高形态——共产主义社会。

然而,相对于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视域下的共产主义社会愿景,福山借用的黑格尔承认理论“在本质上只是对市民社会的人权的承认,而真正的承认则是在‘现实的’‘具体的’人际关系中得到体现。”[10]120在美国,“付得起千百万元的法律费用的人在法庭中有的机会比付不起这么多钱的人在法庭中有的机会好。在布朗克斯南区的贫民窟出生的孩子拥有的机会比不上在斯卡斯代尔别墅里出生的孩子拥有的机会。”[11]344不立足于现实的人而仅仅在抽象的原子个人状态下谈论普遍的人权,正是忽视以上现象的主要原因。共产主义社会作为世界历史性的谋划,恰恰以现实的人为支点,主张在每个人的全面发展之中获得承认。这样个人才能真正解放,才能消除异化,进而达到马克思强调的“事实上的平等”。从马克思的社会五形态与三形态学说的对照中可以清晰地印证这一点。

共产主义社会本身就是马克思世界历史观的一个重要指向,与福山设定的历史终结目标不同,马克思认为历史应当终结在共产主义社会;进一步来说,在马克思看来福山所谓的普遍承认与普世人权也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之中才能达到。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序言中提出了五形态论:“大体上来说,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可以看作是经济的社会形态演进的几个时代……”[12]33马克思的三形态说的经典表述是“人的依赖关系”“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以及“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共同的社会生产能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13]104。从三形态论与五形态论的对照中我们可以发现,福山高扬的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正是马克思所讲的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中“由于人将自己创造的对象仅仅当做物来看待,最终导致以看待物的方式看待人”[14]192,福山所谓的普遍承认中蕴含的自由民主反而只是一种抽象自由民主,是少数人的,并不普遍。正如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强调的“在资产阶级社会里,资本具有独立性和个性,而活动着的个人却没有独立性和个性。在现今的资产阶级生产关系范围内,所谓的自由就是自由贸易,自由买卖。”[15]43只有在共产主义阶段才能摆脱这种拜物教,人与人之间的承认则是因为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这才是马克思世界历史观意义上的真正承认。福山一再想脱离经济解释回到一种“激情的承认”,实质则是拒斥历史唯物主义,单纯追求一种精神上的人的荣誉,用精神和理念把握时代和历史进程而非在时代中把握历史。这就意味着福山在“抽象的人”的基础上只能看到抽象的资本主义民主和自由,这就毫不奇怪福山会做出在资本主义制度之外人和人之间不可能得到承认、人没有幸福感可言的荒谬判断。福山所追求的这种思想胜利脱离经济基础和经济事实,不承认资本主义社会的系统性矛盾,仅仅是用“寻求承认的激情”为其历史终结论提供着某种情绪上和心理上的支持。

三、历史终结的文化形态:意识形态霸权

福山在书中不仅仅将自由民主视为人类政体的最后形式,在其理论意义中,历史终结更是作为了“人类意识形态演化的终点”[1]9。在福山看来,正是自由民主作为一种普世价值和意识形态为全球化国家提供着“终极意义”,而自由民主作为一种现代性文化,理应成为人们的习惯性期待,显然福山将自由民主指认为与历史终结相套牢的超验伦理。其实,福山高扬自由民主价值的背后,透露出浓重的文化霸权主义色彩,他将欧美式自由民主视为其它国家发展必须遵循的价值秩序,试图使其它国家发展必须依照欧美道路,并作为欧美中心主义的价值镜像。

苏联解体后,福山更是将自由民主意识形态作为美国式自由民主政体的“合法性的突出共识”,向全球推广这种美国式民主。然而,西方马克思主义者阿尔都塞指出:“在阶级社会中,统治阶级将他们的意识形态作为结构和自觉意识强加于人以取得其合法性”[16]25。阿尔都塞一针见血地指出在资本主义制度中资产阶级作为统治阶级,其意识形态是作为一种霸权和话语存在,本质是为了与资本主义的私有制生产关系缔结秘约。在生产资料私有制和社会化生产这一基本矛盾之中,资本主义制度显现只能是统治阶级的自由与平等,而处于剥削关系中的普通劳动者并未真正得到平等对待,充其量只是在自由民主意识形态中“使他们平等”[2]5。这也正是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中对资本主义批判的历史生成。正如阿尔都塞所举的例子:“比如,历史上在资产阶级处于上升时期,他们宣扬平等、自由和理性的人道主义的意识形态,将自身的权利要求说成是所有人的权利要求,但他们并不是为所有人争权利,而只是笼络人心,他们的真正目的无非是为了剥削人。”[17]228

福山将其理论抬升至世界历史维度,资本主义社会所要求的人权,成为了普世人权。凡是不拥抱普世价值的都被视为异端。美国正是在这种文化霸权主义中不惜用军事手段传播文化价值,用来推广普世价值,从而实现身份认同,即将“他者”通过价值观转变为“我”。在这些自由民主国家“‘一声炮响’给落后国家送去‘普世价值’的时候,人们不禁会问,也许全球化、市场化、现代化、民主化都是好东西,但是,如果‘我’变成了‘你’,那么,‘我’是谁呢?”[18]288福山认为“所有人类社会,无论其历史渊源或文化遗产为何,都日趋同质化。”[1]13因此,福山的历史终结论的确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意识形态终结论,其实质是一种欧美中心主义的文化霸权和文化殖民,将自由民主当做唯一的普照的光,把意识形态终结在自由民主的政治向往之中。

福山将某种地方性观念(欧美中心主义)展开为世界历史的通用观念标签,这种现象在马克思恩格斯写作《德意志意识形态》时期就被发现并深刻地揭露了出来。在该著作中,马克思恩格斯谈到世界市场时讲到:“当商品充斥德国市场……竞争变成了激烈的斗争,而这个斗争现在却被吹嘘和构想成一种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变革”[6]513。这句话中我们清晰地看到马克思恩格斯谈到“竞争”转变为“斗争”,竞争毫无疑问指的是世界市场中的商业竞争,而斗争则指向意识形态和价值领域。马克思恩格斯进而说“为了清楚地表明这个青年黑格尔派运动的狭隘性、地域性,就必须站在德国以外的立场来考察一下这些喧嚣吵嚷。”[6]513这里可以明晰地看到,马克思指出了青年黑格尔哲学的“地域局限性”,在马克思主义的世界历史视域中,这种观念是一种虚假的普遍主义和世界主义,并且企图将地方性观念展开为一种普遍性的意识形态。这正是福山历史终结论背后的意识形态动机:将欧美现代性中的地域意识形态随着世界历史(全球化进程)转变为普世价值,进而再以所谓的普遍价值的名义为自己的特殊道路做利益上的辩护。

众所周知,马克思恩格斯始终将“人”置于世界历史的中心位置。“每一个单个的人的解放程度是与历史完全转变为世界历史的程度一致的。”[6]541马克思恩格斯将现实中的人中“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作为资本主义批判的历史生成点正是看到了市民社会中每个人在剥削关系下实质上的不自由。如果说福山认为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所讲的“两个必然”,即“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被我们总结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和社会主义必然胜利”还缺乏一定的解释力的话。那么,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所讲的“两个绝不会”则完整地表征了马克思世界历史观中的共产主义图景的必然性。“两个绝不会”指出: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可见,马克思的共产主义理念是建立在生产力水平、生产关系所形塑的“经济事实”之中的,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中才能真正消灭分工,消灭阶级,实现人和人之间事实上的平等;人才能不被物所异化,才能获得真正的解放,得到真正的自由与民主,而不是仅仅得到一种福山所谓的“自由民主意识”。毫无疑问,福山将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指认为“通往奴役之路”时,忽略了各个国家经济水平、社会结构、文化条件的特殊性和差异性,从而成为了其“所创造的观念的俘虏”[19]31。资本主义制度内嵌的基本矛盾所构成的系统危机被福山所有意识忽略,福山不承认资本主义制度存在系统性危机,认为自由平等的资本主义制度框架内仅仅存在着一些矛盾和问题,而且这些“小问题”在自由民主价值架构的社会中能得到解决。其实,只有在马克思世界历史观中所提及的“更新更高的生产关系”中,资本主义的系统性危机才能得到合理解决,而只有在更高的生产关系中所蕴含的共产主义理念才能真正实现人的身份认同,才能真正使每个人的自由成为一切人的自由的条件。若讲历史终结,在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共产主义社会中历史才能真正终结。由此看来,福山的“历史终结”:仅仅作为一种思想活动,并非是一种历史活动。其将自由民主价值观指认为意识形态终结之时并没有遵循历史发展的规律,是一种历史独断论下的意识形态霸权。

四、余论

虽然福山在2014年对其理论做了修正,认为“美国的政治体制如此分化、虚浮”[20],但福山仅仅将这些描述指认为“细节问题”。相反,他认为民主依然挺立在“历史终结”处,自由民主只是在其历史终结论框架中开启了第二季征程。从福山“历史终结论”的三条逻辑进路来看,其引入“历史因素”的真正目的便是将欧美中心主义价值观作为“普照的光”,推广至世界历史维度之中。在这个过程中将所有“他者”的价值体系打破,最终实现意识形态霸权,其所谓的“历史终结”的言下之意便是马克思主义的终结。然而,马克思主义的世界历史理论恰恰可对福山的观念做出历史性的深度剖析,马克思在经济领域看到了劳动者被异化,本质地反对资本逻辑;共产主义作为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的政治抱负,则要求从“现实的人”出发,使每个人的解放作为一切人解放的条件,这样就拒斥了福山那种心理学意义上虚假的承认;而福山在文化上标榜的意识形态终结理论,其背后带着明显的“欧美现代性”政治附加值,试图将欧美中心主义价值观视为其它国家先验的参照系,以实现其意识形态动机。

中国全球化进程的不断加速意味着中国在世界历史中的参与度越来越高,“就中国现代化建设而言,其世界历史意义在于确立一种合理的现代性,即‘中国现代性’”[21]47。如果我们不去探寻世界历史中的中国时刻,不去挖掘中国道路下中国梦的世界历史意义,我们就无法更好地回应历史终结论中“欧美现代性”背后的价值预设。中国的现代化建设事业绝不仅仅是“他者”发展的一个注脚,在意识形态和价值领域,中国道路的生成和塑造过程不断回应着中国在世界历史实践中的价值期待。因此,马克思主义世界历史理论是我们理性看待诸如“历史终结论”等语言形而上学现象的有力思想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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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共产党宣言[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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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林雪漫]

Triple Logic in Fukuyama’s“History of The End”Theory:Based on Analysis of Marx’s World History Theory

WANG Peizhou
(Department of Marxism,Party School of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C.P.C.,Beijing 100091,China)

Fukuyama’s“history of the end”theory plays animportant role in ideology market.It runs contrary to Marx’s world history theory.History of dogmatic idealism is Fukuyama’s theoretical sources,and Marx persists in historical materialism.Fukuyama regards capital logic in modernization as economic reasons,so he neglectsMarx’s critique of political economy.He gives priority to theory of recognition,seeing it as the basis of modern human rights,which isactually a political philosophy out of the economic basis actually.“History of the end”theory tends to be a“ideological hegemony”theory,and Fukuyama tries to change the value of the“European and American modernity”into the universal value,and makesthe interests of their own special way in the name of universal value.

modernity;capital logic;recognition;liberty and democracy;ideology

A81

A

1671-394X(2016)06-0036-06

2015-10-23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4CKS020);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后期资助项目(14FKS001);中共中央党校重点课题(DXZD201301)。

王培洲,中共中央党校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博士研究生,从事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社会思潮与价值观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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