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太老了

读米糕先生一篇微博。培训班上，身为70后的米老师提了个问题，说明幸福感如何产生：同样是月薪10万，你愿意呆在平均月薪3万的公司，还是杲在平均月薪50万的公司？（都10万了，呆哪儿不是呆啊）标准答案是3万——比周围高出一头，幸福感油然而生。出乎意料的是，竟有多半学员选择了后者。一个90后学员告诉他：“公司人均3万，我拿10万已经到顶；而月薪50万的地方，我上升的空间还有5倍以上。年轻人最怕的是天花板太矮！”说完又丢下一句：“你没有什么不对，你只是太老了。”

这微博是另一个70后转给我的，还附了一句感言：读后觉得自己好惨。十多年前毕业时难以留京，他曾恨恨地说道那不光是我的损失，也是北京的损失！如今在京城有了稳定而尊严的生活，他却若有所失。岁月的老君炉把人炼熟了，口出狂言的小子已然不再，眼见一代代生猛之徒踏肩而上，惊异之余但闻一声：你只是太老了。

李嘉诚跑路，把专家们撕成了两派。有论者道来：80年代初，到刚搞完运动的中国内地来捞金，对于很多香港人来说无异于今天去叙利亚做买卖，风险大于预期回报。李为什么敢来？恰因为他还不太老，对财富的贪婪超过了恐惧。而今天老李又在做什么？一个别墅项目他盖了25年。中国经济若如此龟行，早就成了僵尸。现如今老人家仍在土地屯留中敛财，他毕竟已经“太老”；你指斥他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你太年轻。

电商颠覆了购物模式，创下了日近千亿的销售纪录。有人忧心忡忡：假货横行，实体店倒闭，恶意竞争……网上流传恶言：马云不死，中国经济死。但所有人都心里有数，“马云”不会死，这个肥硕的婴儿刚刚学会爬行，尚未站立。分析家断言，它就像是颗原子弹，一旦来到人间便不可收拾。贪婪之魔力，任何人都无法逃脱。熙熙攘攘的商业街萧条了，连带的交际文化也萎缩了。人们都宅在家里讨便宜，靠指尖过活。这样的日子会让你更年轻，还是老得更快？

还好，“太老”的话题不只关乎你和我。本山大叔身心透支，撤到了徒儿身后。名嘴白岩松在同事们纷纷跳槽之际说要继续守岗：“新闻在，我就在。”怎么听都像是给自己打气。那些貌似尖锐的评说拿捏得刚刚好，挠到了痒处，绕过了痛点；他“老”得也刚刚好，出言滴水不露，谙熟击打与腾挪。岩松真是不易。还记得那位“顽主”王朔么？20多年前风光无限时他去了趟美国，从（（玩的就是心跳》中摘了一些片断，想登在《（花花公子》上。但稿子被退回，理由是“太黄色”。他才弄明白，人家大张其鼓玩色情，也限于人的正常欲望；而自己的稿子有点乱伦。最近他写了篇文章《不是老人变坏，而是坏人变老了》。当年“我是流氓我怕谁”的王朔没有变坏，却变得温和起来。他为徐静蕾编了风光故事片《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是啊，谁没有过“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境，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心跳。

李嘉诚跑路不可怕，可怕的是孩子们跑开了，撵得我们变老。一个9岁孩子写了首诗《爱情》：我和姥姥没有爱情/她实在太老了/我和妈妈没有爱情/我只是喜欢她的奶子/我和老婆也没有爱情/她现在还是个小屁孩/我和我的gun（枪）有爱情/我熟悉它/摸过它身体的每一处。少时，我曾迷恋过聂鲁达的诗：你的全身/为我而丰满，而温柔/当我移手向上/每一处都发现一只鸽子/寻觅着我……（《陶匠》）。都是“每一处”，但显然，如今的孩子已经把聂大师甩在了起跑线上。

一位朋友不以为然：“9岁便体会摸枪，10岁该欣赏打炮了！”哦，此话你不必介意——这老炮儿比我还老了。而且没写过诗。